我瓮聲瓮氣,縮著腦袋任憑他陰陽怪氣,搜腸刮肚找尋狡辯之詞。
他冷笑一聲,周身氣壓陡然下降:「那陛下怎麼還有闲情逸致,跑到宮外來找樂子?」
下一瞬,平漠身後的房門裡走出一位風度翩翩的如玉公子,那雙蠱惑的狐狸眼在那張立體俊美的臉龐上毫不突兀,笑眯眯溫聲開口。
「阿漠在門口磨蹭什麼呢?遲遲不進去。」
14
我皺了皺眉,直勾勾打量著對方那張俊臉。
看著對方和平漠親昵熟稔的語氣,心口一陣發堵。
「今天的事先聊到這兒,我還Ṫūₘ有事,先行告辭了。」
平漠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擋住我的視線,抱拳告辭後,不容反抗地將我帶走了。
上了馬車,我一把甩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雞穿大褂狗戴帽——衣冠禽獸!
不讓我來,自己卻和美男幽會。
知道自己有些不講理,但是在平漠面前總是忍不住想要任性些。
我反客為主冷冷質問道:
「別碰我,你知不知道,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
「整天恐嚇威脅我,卻背著我找……找小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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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眼裡插大蔥,給我裝什麼高射炮!
「什麼小倌,他叫段清影,是沅國的丞相。」
平漠忍了忍,沒忍住,低頭露出一個不值錢的笑,無奈又寵溺地摸了摸我的頭。
「別看他笑眯眯跟個好人似的,實則蔫兒壞,最近正使壞想讓自家主子自投羅網呢?」
我將信將疑道:「主子?他是一國丞相,那他的主子……豈不是沅國皇帝?怎麼,他要篡位?」
平漠低低笑出了聲,出聲打趣:「陛下怎麼油鹽不進呢。」
「我的意思是,段清影對他家陛下存的心思,和我對陛下的心思一樣,心懷不軌。」
臉紅一瞬,我像隻好奇心旺盛的貓:「那你倆談論什麼呢?」
「段清影向我請教追夫之道呢。」
我滿眼嫌棄地撇撇嘴:「嘁!那是朕允許你以下犯上,不然就你?還教別人,哼!」
「好好好,陛下大人有大量,縱著臣,允許臣對您為所欲為……」
15
季國前不久戰敗,眼下便派了使臣團前Ťű₆來,以求兩國修好。
打不過就求和,真流氓啊。
我輕嘖一聲,點點頭,讓人盡快設宴迎接使臣團。
操作雖然流氓,但季國的誠意還是很足的。
接風洗塵的晚宴上,使臣團奉上無數稀奇珍寶,以及美人和美男各百名。
我眼睛一亮。
貼身太監輕咳一聲,暗示我看下方。
後知後覺看向下方端坐著的平漠,一杯又一杯灌著酒,眼底透著戾氣。
啪,我眼底的光被嚇滅了。
幹巴巴衝使臣笑著:「季國真是客氣了,快入座吧。」
季國帶來的一對靚男美女特地獻舞一曲,兩個人跟雙子星似的,依次頻頻對我拋媚眼。
有平漠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哪敢抬頭,一通埋頭苦吃。
整場晚宴,我如坐針毡,度日如年地好不容易熬到結束。
打發了太監丫鬟,我一個人散步回到寢宮。
剛要坐下歇息片刻,一道清瘦的身影靜悄悄走了進來。
筵席上我喝了些酒,有些微醺,意識不甚清醒。
抬眼迷茫望去,認出了對方是在宴上獻舞的那個男子。
「你怎麼跑朕的寢宮來了?」
對方勾唇淺笑,眸光閃動露出一絲晦暗:「陛下,奴還想單獨為您獻舞一曲。」
不容我拒絕,他便邁著輕盈的舞步,邊跳邊一步步靠近我。
我這人吃軟不吃硬。
眼下我寧願對方蠻橫粗魯什麼的,這樣我也張得了嘴拒絕趕走。
可他一個大男人,偏偏像條柔若無骨的美人蛇般,溫溫柔柔地向我纏來。
我百般推辭無果。
眼看他一個餓虎撲身,甚至伸手欲扒拉我的衣服。
時間緊迫,一般用完晚膳後這個時間點,平漠都會翻來寢宮「為非作歹」。
想到平漠在床上懲罰人的狠勁兒,我心有餘悸地靈巧一躲。
「哎哎哎,別扒拉我。不行,朕都說了不行!」
「哥們兒,你還是趕緊離開吧,不然咱倆都得遭殃!靠,你可別追了……」
偌大的寢宮裡,我逃,他追,眼看著我就要插翅難飛。
伴隨一聲巨響,寢宮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面踹開。
我怔然停住腳步,偏頭望過去。
16
平漠周身氣勢危險,來勢洶洶地站在門口直勾勾盯著我。
冰冷的眸底漸漸浮現赤紅的血色,宛如一個捉奸在床的妒夫。
變故突生,一柄冰冷利刃破空而出,直直向我襲來。
上一秒還嬌媚勾人的美男,此刻已然滿身冰冷戾氣,向我殺來。
平漠手疾眼快,一把扯過身旁太監頭頂的帽子,精準地甩了過來,擋在我腹前。
匕首刺進了帽子裡。
對Ťūₘ方一次沒成功還想再來一次,平漠早已施展輕功飛奔過來。
我趕忙戰戰兢兢躲到柱子後,心驚肉跳地打量著。
纏鬥幾回合後,平漠捉住時機,利落地騰空而起,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而後——
平漠眼底一片猩紅暴戾,硬生生掰斷了對方的兩隻手腕。
侍衛將其押走後,平漠眼神冷冽,一步步逼近我。
這是解決完刺客,該「解決」我了?
「陛下真是色心不改,想做風流鬼,牡丹花下死……」
我瘋狂搖頭,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
盛怒狀態下的平漠什麼解釋都聽不進去,一把又雙叒叕將我扛上了肩頭。
17
第二日,平漠大怒,斬下那名刺客的頭顱,當眾甩到了使臣團面前,命他們原路帶回。
「這是大祈的回禮!」
使臣團灰溜溜原路回國了。
之後,一連幾日都沒再見平漠夜裡翻牆來宮裡。
懷疑對方餘氣未消,我心虛得很。
這天闲來無事,我屁顛屁顛地又溜出宮,直奔平漠的將軍府。
找到平漠時,他正在院子裡練劍。
大夏天日頭正毒,他赤裸著上半身,桃枝被他一記斬斷,空中耍了一個劍花收尾。
氣氛安靜,他定定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貓著身子,悄悄走近,想開玩笑嚇唬他試試。
不料,僅剩半米之際——
殺氣破空而來,嚇得我接連後退,腿肚子發軟,差點提前給他拜個早年。
「我草草草!平漠,你要謀殺親夫啊!」
利劍一收,平漠不鹹不淡地問了句:「陛下親臨府中,有何貴幹?」
嚇出的冷汗從額頭滑落,順著眉毛滴到了卷翹的長睫,我下意識眨了眨眼。
那滴汗就滲進了眼底。
鹹澀的汗液帶來輕微的刺痛,我雙眸漸漸泛起紅意,下颌繃得緊緊的,嘴唇賭氣般抿成一條直線。
一句「想他了」的話,硬生生哽在了喉中,別扭地不願再向他剖白。
「朕隻是闲來無事,想找個人帶朕逛逛京城,你若沒空,我另尋他人。」
袖子一甩,我轉身就要離開。
嗯……沒走動,袖子被人扯住了。
兩人僵持在原地,誰都不吭聲。
良久後,院子裡幽幽響起一陣嘆息聲。
平漠將我攬在身前,微微弓著身體,把我嵌在了自己懷裡,透出霸佔的姿態。
還在氣頭上的我,想掐著脖子把他勒死,手都伸下去了。
結果被平漠扯到嘴邊親了一口手心,滿腔憤憤不平徹底偃旗息鼓。
「乖,是我錯了,嚇到我的陛下了。」
語罷,大掌扣住我的下巴,又親了親我的唇,一改往日的粗暴,溫柔得不可思議,眼神裡露出寵溺。
「還想去逛嗎,我陪著你,給你帶路,給你結賬,給你解決吃不完的食物……」
我神情不甚自然地點點頭。
18
京城集市,熱鬧非凡。
我和平漠肩並肩走在路上,穿梭在無數眷侶之中,好似也變成了其中的一對平凡情侶。
平漠身上掛滿了各種小吃,無一例外地都被我淺嘗過幾口。
他囫囵嚼幾口就吞咽下肚,解決掉一份又一份。
我咬著糖葫蘆,看著擁擠的人群,狡黠一笑。
趁著平漠低頭吃東西,我一個加速混進了前方人群。
平漠縱使輕功再好,也無用武之地,隻得艱難地擠著,尋覓我的身影,臉上神情焦急。
他的肩被人從後面輕拍了一下,出於條件反射,他直接將我一個反手擒拿住。
我戴著一個貓臉面具,被大手勁兒掐得嗷嗷叫喚,也不忘促狹惡作劇:「夫君,疼~」
認出是我,平漠身影一怔,呆呆松開了我的手。
我視線一頓,注意到向來粗枝大葉的平漠,竟然破天荒紅了耳根。
隔著面具, 我驚奇地打量著他的臉,徹底放飛自我, 再接再厲:「夫君,你怎麼臉紅了啊~」
牽著他的手,極其造作地晃了晃, 「哎呦,夫君,都老夫老妻了,你怎麼啦?」
平漠抬手抵唇,輕咳一聲:「姜詣, 別鬧。」
「哪裡鬧了?這麼多年我都是這麼溫柔啊, 不要睜著眼睛亂說, 做你的夫人怎麼這麼難……啊!」
不知何時, 他的嗓音已經啞得不成樣子了。
「別逛了!這街也逛得差不多了!」
他跟個土匪扛壓寨夫人一樣, 將我扛起就跑,逆著人群一路狂奔, 將我拐回了將軍府。
將我扔在床上,平漠折身回去關門。
我偷笑了一下,手上突然摸到了什麼。
轉身定睛一看, 不知平漠為何要在床上放置一個小本子。
好奇地翻開,看著上面記錄的一字一句, 我緩緩瞪大了眼睛。
這上面記錄的內容, 赫然是每次平漠不在我身邊時,我的所作所為。
「都看見了?你偷偷幹的壞事, 可都記在上面了。」
我呆愣抬頭看向回來的平漠:「你……」
「來日方長,臣會挨個地, 細細從陛下身上討回來。」
他扣住我的腰,翻身欺下。
19
我一次次皮著, 鬧著, 然後平漠再一次次將我捉回。
給我那顆彷徨不安的心一種確定的訊息, 確定對方實打實屬於自己。
這場遊戲, 彼此雙雙身心淪陷, 樂此不疲。
從小到大, 每每午夜從睡夢中突然驚醒,心頭都會湧上一股寂寥感。
好像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也從未有東西屬於過我。
自幼就被父母拋棄, 成為孤兒,一路跌跌撞撞長大, 在這人間飄蕩。
沒想到,竟在這異世找到了自己的心之歸屬。
視線模糊的夜色中,床榻上, 兩人相擁而眠。
我緩緩睜開了眼, 眼神清明。
偏頭打量著將我緊緊擁在懷裡的平漠,炙熱ẗŭ̀⁷的目光裡透著股不正常的佔有欲,一寸寸打量著對方的睡顏。
真好, 這是屬於我的。
腰間束縛的大掌,在睡夢中下意識收得更緊了,我卻感受到一股安心。
好似被對方徹底揉進身體的佔有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