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了。」

笑聲戛然而止。

「我從無情道轉到絕情道修煉，全都失敗了。」他笑，「安安。」

「我對你動情了。」

少年直白又毫不掩飾的愛意啊，令人怦然心動。

62.

原來是這樣。

沈厭這麼久還沒有飛升的原因，竟是因為我。

我問他：「那你要不要再換一個試試？」

飛升這種事，跟考公上岸一樣。

他無所謂：「已經找到你了，飛升不飛升都一樣。」

可是沈厭。

我沒辦法陪伴你很久。

系統剛剛給我發布任務：殺死江泫，拯救蒼生。

系統是會搞事的。

難度過大，我不會是孤軍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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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白夏會幫我。

為什麼非要我去殺呢，因為現在的江泫誰都無法近身。

除了我。

沈厭修了正道，他打不過江泫的。

63.

白夏，被江泫關在了地牢裡頭。

江泫還在蒼流城裡。

沈厭日日陪著我，似乎是怕一不注意又將我搞丟了。

作為城主，他其實是很繁忙的。

「我又不會跑哪兒去。」我笑他，「我這次又沒長翅膀。」

他將桌上批完的冊子推到一旁去，看都沒看我拿起本新的：「秦安。」

「你很不會撒謊。」

這人……真的太聰明了啊。

「沈厭，我得出去一趟。」我蹲在他批改公務的案臺前，狗狗眼攻擊他，「很重要的事。」

沈厭語氣很淡：「去了還回來嗎？」

我結巴了：「會……回來的。」

應該能回來的吧？

系統隻說，完成殺死江泫的任務後。

我可以選擇回到現實世界和留下來。

如果能成功，我想選擇留下來。

陪著他。

64.

「想都不要想。」他冷笑了聲，「秦安，你敢走。」

「我斷你腿。」

又兇起來了。

不過沈厭的腳已經好了。

我得知他腿好了後，高興地蹲在地上抱著他的腳左摸右摸。

「太好了，以後我就能帶你騎馬、爬山，還可以去滑冰！」

「你知道滑冰嗎？」

我眉飛色舞地給他講我們那邊冬日滑冰的場景。

講著講著，他的眉梢眼角裡也裹上了暖意。

「那你以後……會回……算了，沒什麼。」

他想問我會不會回去。

但他好像……又不敢問。

沈厭遇到我，到底是算倒霉還是幸運。

他原本會成為一統天下的超級大魔王。

卻因為我的三兩句話，變成了普通人。

65.

沈厭今日要出門辦事。

他要帶上我，我抱著肚子在榻上打滾。

他又給我塞了兩枚丸子，雖然是裝痛，吃了我肚子感覺到了一股暖乎乎的熱流。

「那等著我。」

他戳了戳我的臉：「我很快就回。」

他三步兩回頭，剛出院子。

我屏息凝神聽了一陣。

確實是走了。

我換回那天的舞姬衣服，裹上面紗，從後門溜了出去。

江泫休息的行宮在南郊。

蒼流城有一個規矩，不管是平時私底下打得再激烈的死對頭。

在這裡，都不許動武。

如果違反這條規定，其他幾國將會聯合起來攻打你的國家。

所以，殺江泫，更不能讓沈厭動手。

66.

江泫的魔將攔住我，盤問我之後讓我等著，他去通報。

正在我焦急等待的時候。

我聽到了馬的腳步聲。

接著是熟悉的聲音。

「你騙我。」沈厭坐在馬上，他扯了扯唇角，眼底有血絲。

「所以，你根本沒忘記過他？」

「你等了他十年，願意為他死。」

「而現在，你還是選擇回到他身旁？」

不是啊大哥！我這次就是為了過去捅他一刀啊！

我不跟你說，就是怕你知道了壓根不會讓我去犯險。

現在就站在人家的大門口，我總不能跟你大聲密謀我要殺他們的魔主吧？！

67.

裡面的人出來了，說可以讓我進去。

沈厭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再忍忍吧。

沈厭，再等我一會兒。

我殺了江泫，就出來找你。

跟你一起好好生活。

一輩子。

不殺江泫，以江泫現在的黑化速度，他也會很快主動找上沈厭。

我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沈厭，你別纏著我。」我頭也不敢回，眼眶子很痒。

「別耽誤我找魔主大人。」

大門合上。

也將外頭那道炙熱的視線阻隔。

68.

再遇江泫。

他坐在高臺上喝酒，白夏被迫坐在他旁邊給他斟酒。

她看到我，跟我進行眼神交換。

江泫的任務手環被她拿走了，雖然她不是穿越人，應該也接到系統的提示了。

「沈厭的夫人，跑本君這裡來做什麼？」他笑得像個兩百斤的反派，「怎麼，沈厭滿足不了你？」

我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給自己也斟了杯酒。

我回望他：「江泫，坐那麼高，不怕摔下來嗎？」

「你以前不是恐高麼？」

江泫執酒杯的動作頓住。

「還有啊，你這個煙燻反派妝，真的……巨醜。」

下一秒。

江泫倏然到了我的眼前。

我被他用力拽進懷裡，他抱著我，氣息急促。

「安安？安安？真的是你？你……」

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他的胸前，插了一把匕首。

69.

我笑得殘忍：「抱歉啊，江泫。」

「你路走偏了。」

系統：「叮，姐啊，你捅錯了。」

「有誰的心髒是長在右邊的嗎？」

我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半晌後，我打破沉默：「……我可以再捅你一刀嗎？」

江泫笑得瘋狂至極，前仰後合。

笑到一半，他的後背心髒位置又被補了一刀。

是白夏。

她滿臉眼淚，但眼神依舊冷靜倔強：「江泫。」

「抱歉。」

江泫笑得越來越不正常。

系統：「糟糕……原來如此。」

「江泫身上的魔氣居然是從沈厭那裡來的，難過他功力大漲。」

我跟白夏異口同聲：「你個廢物！不早說！」

70.

但顯然，江泫已經被我們這兩刀給激怒了。

我跟白夏一左一右被掐地懸在半空中。

「江…泫！」白夏艱難出聲，「你醒醒！你……忘了這是……安安……了嗎！

「你現在死了……但是還能……跟她一起……回到現實啊……」

「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嗎？」

忽然，天雷滾滾。

震耳的響聲從頭頂響起。

整座行宮的屋頂，被人掀了。

沈厭懸在雲端，執劍俯瞰。

「夫人。」他眼眸彎起,「打架這種事，還得我來。」

71.

但沈厭與江泫過百招之後，顯然有些吃力了。

已經失去魔氣滋養的他，確實打不贏江泫，勉強打成平手。

落地後，沈厭將我跟白夏放在安全的位置。

他掐我的臉：「醜東西。」

「我留給你的香囊，還在嗎？」

我呸了口血, 剛才被江泫掐出來的。

將香囊從脖子上的繩索裡掏出來，笑得無力：「戴著呢。」

他也笑, 顯然滿意極了。

「以後再打開吧。」

裡面還有東西？

香囊送給我時是縫著的，我還以為他往裡面裝了新的草藥類的東西。

他突然親親我的額頭，很溫柔的那種。

「秦安, 我死後，希望你一直想著我。」

72.

我錯愕抬頭。

他已轉身，飛身上空中。

他用劍在左右手腕劃開口子，那口子裡, 湧出來的不是血。

是魔氣。

原來他一直在克制自己。

克制瘋漲的殺意, 克制魔氣的操控。

原因僅僅因為我熱愛這個世界, 我不喜歡看到死人，我討厭殺戮。

他不想毀了它。

白夏無力道：「他這樣子，將會被這股魔氣吞噬，他是打算跟江泫玉石俱焚。」

我怔怔地看向天空。

天色陰下來, 預示著大戰前的短暫寧靜。

我以前說過，沈厭的大招, 可以夷平山海，頃刻間視線範圍內的一切都化為齑粉。

但同樣, 反噬自身的力量, 也將無法承載。

73.

他還能順手將我跟白夏轉移到另一個空間裡面。

他給我們造了一個安全的結界。

不消片刻。

他就結束了這場力量懸殊的戰鬥。

沈厭渾身上下都在往外湧著恐怖的黑氣。

連走回我面前, 他也在很好地克制這股黑氣。

「結束了。」

他按了按我的肩，將我調轉方向。

落日的餘暉灑在我臉上。

我卻睜不開眼, 眼淚糊滿了眼眶。

「醜東西。」他下巴輕輕擱在我肩上，「記得別忘了我。」

我點頭。

他輕輕推了我一下。

「朝前走。」

「別看我, 別回頭。」

74.

我一直在朝前走。

我沒有回頭。

走出很遠後，我感覺到有什麼白色的灰燼落在了我的臉上。

我伸手去接，接住了

太累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夏就跟在後頭, 沒有說話。

灰燼越來越多，就像是六月飛了場小雪。

我知道那是什麼。

我捂著臉，失聲痛哭。

我的沈厭，我再也見不到了。

75.

江泫回到了現實世界，他每天都在用任務手環給我發消息，讓我回去。

我將消息全部刪除。

把任務手環也毀掉了。

他還能好好活著。

那沈厭呢？最終還是沒能逃脫故事線的死亡安排。

那枚香囊我打開了, 裡頭竟是我跟他的頭發。

結發與君，永不分離。

我在無人的山中造了一棟小屋。

還有他在裡頭結交的各色各樣的朋友。

「「一」冬雪消融, 院子裡的鳥又多了起來。

前陣子我救了一隻鳥，不是烏鴉, 但也不知道是什麼鳥，那隻鳥渾身幽黑，通體無一絲雜毛。

它腿好後就在院子裡住了下來。

有時候會抓一些田鼠給我。

有時候還會抓蛇。

擺在門前，一字排開。

然後振翅站在一旁的樹枝上居高臨下看著我。

那眼神, 好像在說, 再不吃掉就不禮貌了。

76.

有一段時間沒看見它。

我將屋外簸箕裡的小米收回來，有些潮了，準備換簸新的。

突然聽見翅膀拍打的聲音。

「病秧子，回來了？」

我給它取名叫病秧子。

大概是因為它跛腳的樣子跟沈厭有點像。

我探頭望出去, 沒有看到它的影子。

隻看到一隻喜鵲探頭探腦地站在院子裡。

我站在院子裡，發了會兒呆。

忽然風起。

「醜東西。」

有人在喊我名字。

我轉身。

一身玄衣的沈厭坐在桌旁，衝我勾手：「過來。」

「讓我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