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被作業逼瘋,怒發朋友圈。
「我們試過在臥室做,在客廳做,在陽臺做。
笑死,這作業根本就做不完。」
評論底下,微信好友在哈哈大笑。
同班同學在感同身受。
隻有一條評論格格不入。
「怎麼不來找我?」
看到備注,我渾身一僵。
1.
臨近期末,又是忙於復習,又是忙於作業,我發瘋了。
怒炫了一包螺蛳粉,不夠。
點了塔斯汀,不夠。
喝了喜茶,不夠。
位置從臥室移到客廳,移到陽臺,還是不夠。
我心情低落,滿腔怒火,拿出手機,開始噼裡啪啦一頓輸出。
「有時候老天真會開玩笑啊,我們試過在臥室做,在客廳做,在陽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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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這作業根本就做不完。」
為了深刻表達此刻的心情的落差感,我還把文案分成了兩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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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瘋完畢,我又去淘寶把購物車清空,給男主播刷了個嘉年華。
淤積的悶氣得到發泄,我調了個鬧鍾,倒頭就睡。
好不容易周末可以睡個好覺,第二天一早,我硬生生被閨蜜晃醒了。
「老實交代,什麼時候和路衍那冰山臉全壘打了!」
大早起來,我本就暈沉,現在更懵。
「什麼東西?」
閨蜜緊盯我。
她手上沒有早餐,我也懶得說很多,直接越過她去浴室洗漱。
再出來,她猛地攔在我面前,我來不及剎車,差點把她撞倒。
這會兒,算是徹底清醒了。
閨蜜將點好的外賣推到我面前,瞳孔閃爍著八卦光芒:「快快如實招來。」
剛剛在浴室,她一直在嘀咕,我終於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人家路衍眼高看不上我,我怎麼可能和他在一起。」我打開小籠包,慢悠悠回。
「那他幹嘛發這麼曖昧的評論啊?」
我手指一頓,閨蜜將她的手機遞過來給我。
我放下早餐開始滑動屏幕看朋友圈。
共同好友幾十條,終於在一通哈哈大笑中,發現了路衍的發言——
「怎麼不來找我做?」
「……」
2.
該說不說,那個時間點,發出這句話確實能引人遐想。
「他直男發言。」我整理好思緒,簡單道。
這破車本來就開不起來,更何況還是隻讀聖賢書的路衍。
「誤會一場?」閨蜜表情一言難盡。
我也一言難盡,好在胃口還在。
除了閨蜜,朋友圈裡的人理解能力都很好,沒人來問我是否和路衍進行了那檔子事。
如此一來,我也沒想著解釋,在作業時間快截止前,終於能把完成的文檔發過去給學委。
我心裡的石頭放下,停止發瘋,把朋友圈刪除。
隻是。
萬萬沒想到,等我回學校,已經成了公眾人物。
3.
我和路衍罕見被扯到一起了。
不知道是誰把我的前半截文案和路衍的評論拼在一起,組隊發到表白牆詢問我倆的事情。
他們真是闲得發慌,抱著吃瓜的心態,把我定義成了腳踏兩條船的頂級海王。
現在很多人都在打探文傳學院編導 2 班的柳絲絲是何方神聖。
路衍是學生會會長,是青協副會長,還是街舞協會的領隊,要說前兩個職位彰顯著他本人的高冷形象,那麼最後一個職位,則形成了反差,路衍也是個熱血少年。
隻不過對於街舞而言。
但由於他長得帥,校草投票他票數最高,整個學校,很少人不知道他的存在,加上他獎項拿到手軟,富二代的身份,直接成了眾女生的擇偶標準。
現在,我的加入,完完全全充當成了攪屎棍。
雖然我很不明白,Ŧŭ¹為什麼大家會把路衍當成屎。
「大家誤會了。」
我發出評論,卻很快被淹沒。
「家人們!我已經找出柳絲絲的照片了,大家快點來看!」
不出半天時間,表白牆評論下有人 po 出了我軍訓的照片。
我很少拍照,他們這是在學校的公眾號上找的。
我眉頭瞬間緊皺,想著一個下午如果風波過去,我就不計較。
事實是,本來很簡單的事,不知道誰在後邊推波助瀾,年僅二十歲的我,被網暴了整整兩天。
有人扒出我高一在播音室大放厥詞向路衍表白,後在雨夜被狠狠拒絕的事情。
還有說我直接讓校長老爸把獎學金全部頒給路衍,讓其他人落了空。
甚至說不敢和大小姐一個學校,怕我派保鏢套麻袋扔進黃河。
一件事一件事堆疊,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全部給我打上了囂張跋扈的標籤。
第三天,我受不了了,進入表白牆聊天框,直接開懟!
「你們是阿基米德的後人吧?這麼會槓?」
我的怒火直達阈值,手速從未如此快過。
「這麼想認識我,有本事就現實見一面,躲起來當什麼龜孫。」
「還有,請瞪大眼睛看看,我朋友圈發的是發瘋文學。這麼八卦就去問問路衍是不是愛我愛到腦子生鏽,理解能力變差了!」
「少來煩你爹謝謝。」
沒素質地噼裡啪啦敲完,我火氣才降一些。
之後鬧成什麼樣我不知道,下午,我直接抬腿把上完課的路衍,堵在牆角。
4.
「有意思嗎?姓路的!」我的眼神殺人。
周圍人紛紛看來。
路衍穿著白襯衣黑西褲,袖口挽起露出半截腕骨,眉眼灼灼。我話說完,他也沒急著回,而是微微垂眸看我的腿,幫忙把裝飾短褲的裙擺掖住。
我臉色一變,後退半步,抱拳瞪他。
「真沒想到,你報復人的方法這麼別致。」
以前路衍對我避如蛇蠍,那時年少不懂事,三番五次趕上去觸犯他,這麼多年過去,我以為事情會隨著時間淡化。
結果,呵,天蠍座慣愛記仇。
我真挺生氣,難以維持淑女形象,直叉腰。
恰逢下課,很多人經過,想留下來看戲,被路衍一個眼神勸退。
「怎麼了?」
他好意思問?
「抱歉,前兩天我不在學校。」路衍退開點距離,眸色深沉地凝視我,身高原因,帶著俯視意味。
我煩透了他這副不近人情的機器人模樣:「路衍,以前喜歡你我有罪我的錯,但請你放心,我現在沒心思跟在你屁股後面,也不想跟你扯到一起。」
「所以,請你現在,立刻馬上去澄清。」
我將腹稿全盤而出,路衍皺起眉:「有什麼好澄清的?」
我怒火一蹭三尺高了,欲反駁,他語氣稀松繼續補充:「這評論沒什麼問題,我記得你高中時,遇到不會的題都會找我做。或許你是覺得你專業的知識我……」
「現在不是以前,是你讓他們誤會了。」我打斷,掏出手機懟到他臉上。
路衍盯著我的臉失神,或許是很久沒見過我發脾氣。
當看到屏幕,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
好半晌,他才緩緩吐出幾個字:
「好,我會處理。」
我僵硬的身軀松懈。
靜默了一會兒,抽過手機扭頭就走。
手腕忽然被拉住。
「柳絲絲。」
滾燙自脈搏傳來,路衍沉聲。
「你那時候說的話還作數嗎?」
5.
腕骨力道帶著執拗。
我恍然想起追路衍時,對他說的甜言蜜語。
那會兒瑪麗蘇劇情泛濫腦海,聖母心作慫,掏腰包溫暖他,勢必要把人追到天涯海角。
還說會一直一直喜歡他,直到喜歡不動為止,倘若有一天,他想跟我在一起,隻需要一聲,我會立即跑向他。
所以,他是想證實這句話?
那可就讓他失望了。
萬事會變,現在,我這副累贅身軀,哪裡跑得動。
我摸了摸因情緒起伏快速跳動的心髒,苦笑:「你是在可憐我嗎?路衍?」
路衍是大學才被認領接回的家,高中時期並不富有,甚至一件襯衣可以洗得發白。常年運動,手臂矯健有勁,輕輕一攥,就能讓我皮膚泛紅。
我就這麼盯著他,不掙扎,他眼底鬱色濃重,立即放開我的手。想說什麼,閨蜜來了。
她護犢子將我扯到身後:「我說路大男神,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你想對絲絲做什麼?」
「抱歉。」路衍些微低頭,閨蜜拽著我撞開他就走。
一路上,幾番恨鐵不成鋼教訓我。
「我看路衍這顆心就是石頭做的,你都為了他拼命考到這個學校,他怎麼就不動心呢?」
「哪有規定對你好,你就得動心的,又不是道德綁架。」我輕笑分析,「再說,沒有這個動力,我還不一定能考上這麼好的學校呢。」
閨蜜十分不滿反駁:「放屁,路衍除了帥點,到底哪裡值得你這樣。」
如果仔細道來,喜歡一個人的原因,好像不能單憑一件事,理由也難說。
我想了想,順口道:「可能,是不想人生無憾。」
畢竟,處於溫室的花朵,做過最叛逆的事情,就是大張旗鼓地追路衍。
6.
路衍直接錄制一段視頻澄清了。
他解釋有人故意混淆,其實我的文案下面還有一截——「笑死,這作業根本就做不完。」而他那句的評論,是針對此朋友圈作出回復,不必過多解讀。
「高中時候,我經常幫她補習,大家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長達半分鍾的視頻,最後以一句疑問句結尾。
我看著那句話久久沒有回神。
路衍最近總是提及高中幹什麼?
我滿臉莫名其妙,這股怪異一直延續到第二天。路衍逮著我懟人的話回了一句——「確實。」
簡單的兩個字再次翻湧海嘯。
也在我心底掀起了駭浪。
我先前那句「這麼八卦就去問問路衍是不是愛我愛到腦子生鏽,理解能力變差了!」隻是氣到發懵隨手打的。
從未想過會被單拎出來回復,也未想過會被路衍回復。
明明以前他還被稱為深城一中絕情哥,一副活到老寡到老的清冷模樣,但凡跟他說話,半句離不開學習倆字。
現在這是悶葫蘆開竅了?
我心下一驚,急忙將手機關閉。
幾天後,閨蜜說已揪出傳播我謠言的幕後黑手。
聽到名字時,我第一反應是震驚,第二反應就平淡了很多。
寧歡是我高中時期的同桌,她一直暗戀路衍,這件事我還是後來才得知。
她沉默寡言,性格孤僻,常年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學習刻苦,我是第一個和她做同桌的人。
和她做朋友不是一件容易事,因為她不怎麼愛搭理人,同班同學久而久之也沒人跟她說話,是我耐心讓她開朗起來,熱絡了圈子,讓她漸漸融入大家。
我最初以為她隻是自閉症,直到我親眼看見她把我送的生日禮物扔進垃圾桶,狠狠罵了幾句,出了惡氣,又撿起來戴上。再見我,完全沒了最初的厭惡,眉眼彎彎,笑得溫柔。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她還變態級仇富心理、雙面人。
我揭穿她,她甚至不驚訝,隻是撿起地上的單子,彈走那幾不可見的灰塵,淡淡道:「柳絲絲,原來有錢人也不是無所不能嘛,你和我一樣,都有病。」
她黑框眼鏡下的瞳眸無辜極了,笑著晃動手中的診斷報告。
「先天性心髒病,活不久的吧?」
那天風很大,她站在那,像聊齋的吸血老妖,讓我離開路衍,說路衍和她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如今這麼久過去,她這小心思還沒變呢。
7.
我被導員叫到辦公室時,寧歡正在交反思報告。
「寧歡,柳絲絲來了,你該好好給她道歉了。」導員笑呵呵道。
我走近,她嘴角的笑意倏地僵住。
我面露詫異:「寧歡,沒想到你從高中討厭我到現在啊。」
寧歡聞言臉色頓時慘白,張嘴想反駁,被導員的眼神嚇住。
那是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沒曾想過自己帶的學生居然品德這麼低劣。
「趕緊道歉,還等什麼。」他聲音不再溫和。
寧歡抬頭看我,拳頭握緊,眼底淬滿恨意。
最後,咬著後槽牙低聲道:「對不起。」
「什麼?」
「我說,對不起!」她大聲說出錯誤,辦公室其餘學生好奇看來。
沒兩秒,她粲然一笑走到我身旁。
「絲絲,我們好歹同學一場,你會原諒我的吧?」
我不動聲色撥開她。
不就是綠茶嗎?誰還不會。
「寧歡,因為你,我可留下不少陰影。」
導員批改反思報告的手一頓,他視線在我們身上流連,落定在寧歡身上,失望搖搖頭。
最後在通報上打上她的名字,並讓班主任聯系家長教導。
寧歡眼眶通紅,我一直都知道她媽最大的希望寄託在她身上,接下來估計有一場好戲要看。
我笑著走到她身邊,附在她耳旁:「你該積點德了。」
8.
表白牆上關於我的不好言論通通不見了,不僅文傳學院,其他學院的人也知道寧歡為人,公共體育課就連老師看到她都欲言又止。
雖不想承認,但她活該被排斥,不管是高中,還是大學。
這種種都要意料之中,唯一的意外,是路衍的態度。
他把高中我對他死纏爛打的那套,用在了我身上。
和他吃飯的時候,我盯著他這張怎麼都看不膩的臉陷入沉思,那天離開辦公室,寧歡攔在我面前說了很多。
我隻聽進一句,因為曾經很多人跟我說過——
「柳絲絲,你應該清楚,你和路衍不是一路人。」
路衍填志願結束,從老式筒子樓搬進了大平層,那之後我才知道他是當地赫赫有名房地產老總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