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隨其後,所有人都在恭喜於胖子當了夜總會王子。
清明時,蓉城下了一周淅淅瀝瀝的雨,徐晚星遠在天邊,隻在睡前望著天花板念叨:“老徐你一向不講究虛禮,肯定不會怨我沒去看你吧。人要是沒有靈魂,你也不會知道我沒去看你。要是有靈魂,在天上,那你眼觀八方,我在哪裡和你說話,你都能聽見。”
隔日就收到春鳴的信息,他說:放心吧,叔叔那裡,我們都去看望過了。鄰居們都有訪客,不會讓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他發了一張圖給徐晚星,老徐在照片上笑得一臉和氣。
徐晚星看見老徐的房子旁擺了好幾束花,笑道:“怎麼買這麼多花?老徐人粗糙,這輩子都沒收過這麼多花。”
春鳴答:“我們隻買了一束,來的時候,已經有兩束擺在這了。”
徐晚星一頓,慢慢地回過神來。
不用想,她也能知道花是誰送的。萬小福去過,喬野也一樣。
原本還有些感觸,結果下一秒就看見於胖子在群裡感嘆: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
眾人又開始叫他閉嘴,大晚上不要發春。
於胖子爭辯:“我這是詩興大發。”
春鳴:“我還是比較適應你獸性大發。”
她又笑了,在深夜的臺燈下多做了兩道題,揉揉眼,還是拿起手機,給萬小福和喬野都發了一句謝謝。
萬小福的回復是,應該的,別這麼客氣。
喬野的卻是,十二點半,不用睡覺的嗎?
她笑了:在做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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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發了一張圖片過去,草稿紙上滿是解題思路,而那道壓軸題她還是沒有得出最後答案。
大概也就半分鍾的樣子,她收到喬野的回復,隻有一個簡單的數字:28。
她一愣:答案?
喬野:嗯。
徐晚星:……
徐晚星:怎麼得出來的?
喬野:等一下。
大約又是半分鍾的樣子,他發來一張圖片,鋼筆與白紙,一目了然的解題思路。他的字一如從前,幹淨明朗,像極了明月清風。
徐晚星定定地對著圖片感慨,學霸不愧是學霸,下一秒又有些沮喪,明明已經很努力了,結果還是追不上。
她鬱悶地問他:怎麼想到要用這個定理的?
喬野坐在書桌前,頓了頓,原本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的問題,他卻忽然心念一動,撥通了語音電話。
徐晚星手忙腳亂,手機都差點落在地上,最後接起來時,強裝鎮定地問:“怎麼打電話來了?”
“這樣更方便。”
他從容淡迫,不疾不徐地講他的思路,大概也就一分鍾的樣子,話題結束。
徐晚星一邊道謝,一邊恭維了幾句,學霸之力不減當年。
他低聲笑起來,在沉沉夜幕裡,那笑聲仿佛珠玉落盤,從遙遠的太平洋另一端跨越千裡,墜落在她心上。
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問她過得好不好,隻說了句:“早點睡,徐晚星。”
她反問:“都不問一句我過得怎麼樣嗎?”
他頓了頓,“朋友圈裡,不是都發給我看了?”
“誰說是發給你的?”徐晚星面上一熱,“臉還挺大。”
“除了我,你的朋友圈裡還有誰能看懂你求救的那些數學題?”
徐晚星:“不要小瞧人!”
“那你舉個例。”
“……”徐晚星面無表情思索兩秒鍾,張口胡說八道,“peter,john,jeremy。我在美國新交的朋友都能看懂。”
喬野:“是嗎?沒想到你的新朋友都是國際人才,還能看懂你朋友圈裡的中文。”
“……”
徐晚星火速結束對話,“太晚了,我要睡覺了,再見!”
她掛掉電話,拍拍自己發燙的臉,咚的一聲埋頭倒在床上。卻聽見幾秒鍾後,微信如期而至。
喬野:晚安,徐晚星。
久違的晚安,看得她眼眶一熱,在深夜抱著手機,安眠一整夜。
後來,喬野隔三差五就能收到徐晚星的圖片,永遠是一道摳破腦袋她都解不出來的題。
為此,他特意準備好了紙筆,往書桌前隨意一坐,就能進入答疑解惑狀態。
當然了,很多題三言兩語打字也解釋不清楚,兩人的語音通話次數便直線飆升。既然電話都打了,光說幾分鍾的解題思路好像又太客套,於是免不了談談近況?
反正徐晚星的朋友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了,畢竟信息量都直接通過語言傳達了。
徐晚星開始戲稱他為“喬老師”。
“今天,喬老師答疑解惑了嗎?”
“喬老師今晚不在狀態啊,解題速度明顯慢了很多。”
“喬老師怎麼不回信息了!解不出題的我嗷嗷待哺!”
後來,喬野也迅速適應了他的新稱呼。
“喬老師今天去了發射現場,洗了個熱水澡才能緩解一身疲憊,所以消息回晚了。”
“家裡的爐子被宋辭毀了,喬老師去拯救廚房了。”
徐晚星問:“拯救成功了嗎?”
他答:“萬能老喬,你說呢?”
徐晚星捧場:“上能解數學題,下能修家用電器,喬老師真棒。”
插科打诨的狀態裡,距離遠了,又似乎近了。
她也會跟他吐槽:“之前那個便利店關門了,我又找了家新的,但是離我住的地方有兩個街區的距離,騎車都要騎二十分鍾。”
“工作這麼好找,說換就換?”
“別問,問了就是淚。”
徐晚星幽怨地回憶著,那家便利店還挺大,待遇也不錯,老板是個很有型的帥大叔,留著絡腮胡,眼裡有星星。
喬野:“徐同學,麻煩你抓住重點。”
“重點就是,那麼多人想進去,老板偏偏用了我。我問他為什麼僱我,是因為我充滿異國情調的東方面孔,還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可愛美麗。”
“他說什麼?”
“他說nonono,是因為一眾應聘的人裡,不是交際能力滿分、口語地道的本地人,就是親切又能幹的兼職生。而我全程一臉懵逼,甚至聽不懂他說的好些話,單純靠傻白甜殺出了一條血路,多特別啊。”
“……”
她的深夜,他的清晨。
徐晚星轉著筆,合上手裡的書,笑了,“再過兩個月,我就不去mit了。”
“下一個目的地是?”
“南加州理工。”
“和那邊聯系了嗎?”
“聯系過了,可以旁聽。”
“什麼專業?”
她頓了頓,低聲笑了,得意洋洋地說:“天體物理。”
“王牌專業。”喬野點評。
“那是。等我再多吸收點知識回來,我國航天就沒你什麼事了。到時候新聞標題刷刷刷一出來,中國華羅庚,蓉城霍金,上得發射點,下得麻將桌……”
她噼裡啪啦說不聽,就聽見喬野輕快地笑了。
“想做探測器?”
“才不。”她一口否決他的專業,“在你的領域踐踏你,那是人幹事?我決定搞空間站!”
“有想法。”
她得意洋洋地說,再過二十年,帶他坐她搞出來的宇宙飛船上天去,去火星種辣椒,去土星探望他的繁星號……說完兩人都笑得不可開交。
聖誕節那天,她已經換了環境,在東海岸扎根。
快遞員送來一個國際包裹,她抱回家,坐在桌前拆開箱子,看見了一個手工模型,是隻手臂大小的火箭。
這一隻,和她在西昌衛星發射基地看見的那一隻一模一樣。
她翻來覆去看了很久,摩挲著他親手做出來的模型,最後在底座上看見了一行小字——
to the only star,
marry christmas.
第七十七章
清晨六點,洛杉磯的天已經亮了。
鬧鍾準時響起,床上的人掀開被子,跳了下來,掐掉鬧鍾,幾步走到中島旁。
徐晚星摁下咖啡機,又從冰箱裡拿出吐司切片,隨手插進面包機裡。
十幾平大小的公寓,五髒俱全。
一床一沙發,開放式廚房,衣櫃立在牆邊,打開其中一扇門,會發現別有洞天——裡面是廁所。
她洗漱完畢,重新回到中島邊,從微信上點開來自春鳴的無數條語音留言。
從第一條開始,後續的語音自動接上。
“想清楚了?確定真要賣房子?這幾年蓉城的房價一直在漲,現在賣不劃算。”
“下班之後我去中介那邊問過了,你這房子現在估價一百萬左右,因為簡裝過,還可以再往上多報個五到十萬。扣除中介費,稅費買家出,那你到手差不多能有一百零二三。”
“可問題是,你現在賣了,幾年後回國重新買,那可能就直接翻倍了。”
……
聽完所有消息,她正好把最後一口面包塞嘴裡,直接撥通了語音電話。
春鳴接起的第一句:“舍得起床了?”
“哥,洛杉磯才早上六點過,別一副太陽曬屁股的語氣。”
“被窩是青春的墳墓。”
“那我床頭是不是還要擺兩炷香?”
“你笑話真冷。”春鳴都懶得配合她,笑都不笑,直接問,“我發的消息都聽完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