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南尋

第2章

字數:3802

發佈時間:2025-01-17 15:56:10

  • 20

「我也想要段老師繼續教我……」


說這些話時,我妹很明顯已經發現了站在門口,背著書包的我。


但段榆景沒看到我們這邊。


我看到他愣了下,而後略帶安撫地拍著我妹的背。


我聽著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對我妹說:


「沒關系,安黎,你有你姐姐奪不走的東西。」


「你有才華,她沒有。」


「她注定要站在陰暗的角落裡——」


「看著你登上萬人矚目的舞臺。」


……


那天我數學考了 127 分,我有史以來考的最高分。


段榆景一直在輔導我數學,我本來想早點回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可後來。


我把卷子揉成一團,扔進廢紙簍。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蒙在被子裡,


哭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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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醒了?」


略帶點清冷的嗓音喚醒我的神思,我勉強支起點身。


「38 度 9……」


「昨晚在書房著涼了?」


穿著白襯衫的男人站在我床邊,想伸手摸我腦袋,被我躲了過去。


他愣了下,淡淡說。


「生氣了?」


「嗯?」


見我真一點跟他說話的打算都沒有。


他就上了床,隔著被子抱住我。


「南尋。」


「朝我發火可以,先把感冒藥吃了好不好?」


他總是對我這樣。


忽冷忽熱,隨心情來。


有時溫柔得好像真是處處愛護我的丈夫,有時又恨不得我去死。


我握住了他扣在我腰上的手。


段榆景的皮膚總是這麼冷白,手背上的青筋與血管清晰可見。


我輕輕地說:


「我們離婚吧。」


……


很久,我都沒有聽見他的回答。


他安靜到仿佛已經在我身後睡過去。


半晌,我忽然感到他將我擁入懷中。


「不是……」


「很想離。」


不是很想離。


連回答,都這麼漫不經心。


我覺得難受得要呼吸不過來。


推開了他,走下床。


可忽地,被他握住了手腕。


男人用了一個巧勁就將我壓在身下。


他抬起我的下巴,在那裡留下一個吻痕。


「別作,南尋。」


「你他媽難不成還想要我對你怎麼溫柔嗎?」


「當初是誰讓我變成這樣的?」


「所以陪我一起在地獄裡走下去吧,南尋。」


……


當初段榆景被逼著,拿自己的前途還他爸媽的債。


可他把他所有的恨,都灌注在了我身上。


卻對我妹,獨獨向好。


因為他是天才,我妹也是天才。


我不是。


11


我妹給我發了張邀請函。


是她在國內的第一場演出。


「最外圍的席位都要五千以上呢,姐姐,我給你留的可是 vip 席。」


她知道我會來,我也確實會去。


她同時也給我媽發了一張,我媽看都沒看就丟掉了。


攥著票的妹妹,眼睛都氣紅了。


隨即又看向我,像是找到了出氣筒。


「姐夫也會來看我彈鋼琴呢。」


然後,又故作愧疚地捂住嘴巴。


「啊,可惜,因為有安排和姐夫互動的流程……」


「所以姐夫不能跟姐姐你坐在一起了。」


……


其實我無所謂,我本來就是為了找段榆景,才接受她的邀請的。


這幾天段榆景一直在躲我。


跟我結婚的時候,他明明全程頂著一張臭臉,現在卻死活不願意離婚。


……


演出當天,市音樂廳好像從沒這麼爆滿過。


我記得十年前,演出規模並不是這樣。


就算我妹是近幾年興起的女性藝術家,這人氣也未免太過爆火。


直到驗票時,聽到身邊幾位聽眾的談話,我才醒悟過來。


「你也是來聽路暮川的吧?」


「對,雖然他今天出場次數很少,但誰讓他的個人演奏會一票難求呢?」


「就算看他幾分鍾也好啊,他彈琴,能現場聽一次,就能記一輩子吧。」


「……」


不能彈琴之後,我就很少關注鋼琴表演領域的事情。


這位路暮川……似乎,在這個領域有著不低的地位。


穿過長長走廊時,路兩邊擺著參加此次演奏會的音樂家的海報。


我瞄了一眼,找到了他們口中的路暮川。


海報中的人卻出乎我意料的……


年輕?


看起來甚至比我妹都要小,鼻梁很挺,抿著唇,漆黑的眼眸盯著鏡頭。


讓我無端想到漂亮又冰冷的黑曜石。


……而且,似乎。


我總覺得他瞧著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一樣。


12


「姐姐,你來啦?」


我妹在休息室裡等著我。


我對安黎的感情很復雜,一方面,我們流淌著極其相近的血脈。


另一方面,陰差陽錯的童年,讓我倆都恨不得剝奪對方的存在。


「姐姐,我代替你登上了維也納的金色大廳呢。」


「那裡的人都很推崇我,萬人演出的劇廳,你一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吧?」


我靠著門,冷冷地看著她。


「叫我來就為了說這個嗎?」


如果我妹在三年前,在病床前朝我說這些話,我有可能還會激動一番。


可日日夜夜的獨自消磨,早已蠶食掉這份痛苦,我的心也已經疼到麻木。


她搖了搖頭,繼續說。


「姐,你一定覺得戰勝你,我很開心,是嗎?」


「可事實上,我每天都活得很痛苦。」


「獎項有什麼用呢?名聲有什麼用呢?我想要的……」


她想要的……


是媽媽的愛。


我在心裡替她回答了。


好像我和安黎,都有著對方求而不得的東西。


她略有些痛苦地看著我,然後,握住了放在桌子上的那個東西。


「姐姐,你喜歡段榆景嗎?」


我愣了一瞬。


隨即她就笑了,


「喜不喜歡都不重要。」


「你已經跟他生活了這麼久,肯定會對他有感情的。」


「你搶走了媽媽的愛,我也要搶走你愛的東西。」


「那麼,你猜——」


「段榆景在我和你之中,會選擇誰呢?」


意識到她想要幹什麼的時候。


我想要阻止,但來不及了。


她舉起手中的剪刀,劃向了自己的手掌,然後強行把剪刀塞進了我手裡。


我下意識地推開她,鮮血隨著她的手掌滴落。


我聽見她嗚咽著說:


「嗚嗚,姐姐,因為嫉妒我,就要用剪刀劃傷我的手嗎?」


緊接著,是有人推開桌子,闖過來的聲音。


那個男人將她抱在懷裡,顫抖地為她處理著傷口。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什麼,


對上一雙冰冷的眼睛。


「段……」


「啪!」


我的臉頰偏到一邊,好半晌,直到臉頰火辣辣地疼,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剛剛他打了我一巴掌。


這個打了我一巴掌的人,是和我結婚三年的男人。


是段榆景。


13


我以為我會生氣,會惱怒,會發很大很大的火。


可是都沒有。


奇怪的是,我的內心居然無比平靜,我摸了摸鼻子,發現也有鮮血滴下來。


鼻血嗎,段榆景你還真沒收著力。


我笑了聲,搖搖頭,站起身子,好半晌,聽不見聲音。


段榆景打了我,可他自己好像卻蒙了。


「南尋,我……」


他嗓音好像有些抖,想要來牽我的手,被我一把甩開了。


「南尋,你聽我說,我……」


他似乎還想跟我說些什麼。


我真的停下來了,於是他又愣了,我看著他依舊把我妹護在懷裡。


「我不該打你,但南尋,你也不應該對你妹出手。」


「鋼琴家的手有多重要你不知……」


「啪!」


我反手甩了他一巴掌。


……我也沒收著力。


他被我直接扇到了一邊,劉海散了下來,我望不清被擋住的表情。


我走到他身前,輕輕地說。


「段榆景,我謝謝你。」


我聽見他呼吸一窒,氣息都不太勻。


「這次,我是真的看清你了。」


我不是很難過。


也沒有多生氣。


段榆景拿一把刀,不停不停地戳著我的心髒,


直到有一天,我不疼了。


所有的愛被他一點點燒掉了,於是我終於可以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我再也不喜歡他了。


就如他所希望的那樣。


14


我回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我媽知道我要離婚後,表示她可以給我提供最好的離婚律師打官司。


「我閨女終於想通了?」


「我就說,這天下的好男人一抓一大把了。」


「他敢不跟你離婚?他敢我就讓他去吃牢飯,你信不信?」


「……」


段榆景估計不會跟我打官司的。


這不像他,什麼事情再鬧,他都會保持體面。


可是,我盯著手機裡的十幾通未接電話,頓感無語:


「你要是再給我打一通,我就報警。」


電話裡男人的聲音很啞,換做以前,我會擔心他是不是感冒了,現在,我隻想趕緊掛掉這通電話。


原來人變了感情是這樣的。


「南尋,你聽說我。」


「我沒搞清楚事情的經過就對你做這樣的事,是我的錯,你可以冷靜下來嗎?」


「給我個當面跟你說話的機會,我……」


我打斷他的話。


「我很冷靜。」


「離婚協議我會擬一份發到你的郵箱,段先生。」


「不要纏著我,這不像你了。」


直到把電話掛斷,我的內心依舊沒什麼波瀾。


我靠在窗臺上,盯著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曾經的我,費盡心思地想要這個家有點家的樣子。


曾經的我,無數次坐在沙發上等那個叫丈夫的人回來。


我小心翼翼地捧著叫作喜歡的東西。


然後被他親手打翻。


一次又一次。


到後來我就什麼都不剩了,我捧不起我的喜歡了。


我最後一次合上鋼琴的蓋子。


就像合上與段榆景所有相關的過往。


15


「媽,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我才離完婚。」


「現在真不合適啊……」


咖啡廳裡,我略有些尷尬地揉了揉眉心。


說實話,這幾天我簡直心力憔悴。


不是我拉黑加威脅段榆景,他哪那麼容易跟我離。


離了婚後,他跟陰魂不散的鬼一樣,纏人程度反倒比之前更甚幾倍。


然後是我媽這裡……


她非得讓我相親。


我知道她是為我好,但這就像是逼著我進入一段新的感情一樣。


她根本不關心,我到底招不招架得住。


「媽媽給你安排的人,你還信不過嗎?」


我媽牽起我的手,說得語重心長。


「這次相親的那位要地位有地位,要顏值有顏值。」


「不比段榆景好多了?」


是,我盯著我媽遞給我的資料。


是又有顏值又有地位。


可資料上寫的那個名字,為什麼是路暮川啊?


那個上次我在演奏會上,匆匆一瞥他海報的人。


那個,個人演奏會一票難求的人。


據我所知,這人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國外,名氣都很大,連我妹這樣如今聲名鵲起的人,都遙不可及。


我媽到底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我一個剛離過婚的女人,人家憑什麼跟我相親?


而且對方,還比我小五歲啊。


就算是答應相親,也隻是看在我媽的面子上吧。 


「哎,你就去一下唄。」


我媽轉動著手指上的扳指。


「去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看在媽的面子上,有誰敢動你?」


我媽笑眯眯地說出這句話,我卻覺得背後莫名一涼。


我怎麼覺得我媽這做派……


越來越往黑道那方面靠了……


16


相親的地點是家很有格調的西餐廳。


我是抱著簡單吃頓飯的心態來的。


所以要說打扮……也沒怎麼認真打扮。


對方比我小這麼多,又是這麼有名氣的鋼琴家。


怎麼可能看得上我這麼一個,即沒天賦,手又廢了的人呢?


況且,我現在……好像也沒有什麼戀愛的心情。


這家西餐廳以建在水族館裡為賣點,四周環抱著如蜉蝣般遊蕩的水生生物。


在燈光的烘託下,倒真的營造出一種海底世界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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