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15章

字數:4185

發佈時間:2025-01-20 11:43:46

  隨著婆子話音落下,裴月蘭隻覺渾身發寒,鬢角有冷汗滴下。


  可她不敢有任何眼神變化,因為裴太夫人鍾氏的視線已經落在她身上,像刀子般鋒利,但凡她說錯一句話,就能活生生剜了她。


  花廳裡瞬間剎死靜,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裴月蘭身上。


  裴月蘭用繡帕尷尬壓了壓唇角,對身前跪著的婆子恨恨道:“你失心瘋不成?”


  “我們裴家是什麼人家,蔣家又是什麼人家,找我作何?”


  “若是鬧得放肆了就讓人轟出去,難不成就因為蔣姨娘當年和家中有那麼一絲情分,蔣家就能不要臉皮賴著裴家?”


  婆子渾身一抖,不敢再看裴月蘭,準備慌張退下時。


  “慢著。”主位上,裴太夫人冷冷擰著眉,視線落在婆子身上帶著審視。


  頃刻間裴月蘭渾身僵冷,就怕婆子犯蠢,說錯了話。


  好在裴太夫人隻是擺手道:“算了,你讓人去賬房包一百兩銀錢送去蔣家,告訴他們,往後我的壽辰就不用來裴府請安了。”


  “這一百兩銀錢,別說是河東郡,就算是去汴京尋一個好郎中也足夠了。”


  裴月蘭一愣,暗送一大口氣,卻又不滿鍾氏用銀錢打發蔣家,這與打發叫花子有什麼區別。


  這時候,花廳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裴月蘭和那婆子身上。


  沒有人注意到,林驚枝低垂著眼簾,愣愣看著右手還有些紅腫的手掌心。


  她終於後知後覺猜到,那個荷包八成是被裴砚拿走,至於蔣家秀才被打的半死,那定也是裴砚吩咐的。


  可為什麼一直是她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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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驚枝忽然意識到,裴砚昨日夜裡嗓音暗啞,貼著她耳說的“懲罰”為何意了。


  就是因為她昨天,是用右手接過那枚荷包的。


  裴砚!


  這個八百個心眼的狗男人。


第15章


  “府中下人管治不嚴,讓你看笑話了。”裴太夫人借著端茶動作,垂下的眼皮掩去渾濁瞳孔內冷色,她側身朝沈太夫人感嘆道。


  世家大族人多口雜,僕婦間關系更是盤根錯節復雜難辨。


  就算是規矩再嚴苛世族,依舊會有疏忽犯錯的時候,沈太夫人崔氏治家多年,又怎麼會不清楚其中道理。


  她拍了拍多年老姐妹的手,淡笑道:“這有什麼好笑話的,我們沈家那些破事兒,你又不是不知。”


  說到沈家家事,裴太夫人不知想到什麼,她抿了口茶水刻意壓低聲音看向沈太夫人問:“你家長子沈樟珩,近些年可是娶了續弦?”


  沈太夫人長嘆一聲:“沈家幾代滿門忠烈,也就出了他這麼一個痴情種。”


  “不娶妻不納妾,房裡連放個通房丫鬟近身伺候都不許。”


  “立了我家觀韻母親白氏的衣冠冢,進了沈家墳。”


  “前些年我還會說說他,這些年我年紀大了沒個精力,也不再說他了,日後沈家的世襲罔替以及男丁香火,就由我那嫡次子沈傅舟繼承。”


  裴太夫人心下微動,看向沈太夫人問:“那觀韻姐兒可是訂了婚事?”


  “我記得小時候,我家砚哥兒、琛哥兒跟著他們祖父住在汴京時,幾個孩子倒是一同玩耍長大的,我家琛哥兒也隻比砚哥兒小一歲,還未娶妻。”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沈太夫人怎麼又會聽不出鍾氏的話外之音,就連一旁坐著寡言少語的周氏,聽得這話都一下子坐直了身體,眼底閃著隱隱期待。


  沈太夫人聞言搖了搖頭:“我也不瞞你,我家唯一的姑娘觀韻姐兒,自小被她父親帶在身旁,從知事起就是個有主意的。”


  “今年入夏前,剛與她嫡親姑母,也就是宮中賢貴妃的長子,大皇子蕭琂訂了口頭婚約。”


  “現今就等著年後陛下下了賜婚的聖旨。”


  說到這裡,沈太夫人語調不由驕傲,畢竟沈觀韻與大皇子蕭琂也算青梅竹馬,知根知底,蕭琂又對沈觀韻十分愛慕。


  現今更受陛下器重,是幾位皇子中,最有機會被封為太子的不二人選。


  裴、沈、鍾、崔、李,五姓中,眾所周知到了這一代,五姓中隻有裴家女兒不曾入宮為妃,在小輩子女關系中,自然就少了公主皇子,這種皇室血脈作為助力。


  可沈太夫人隻顧著驕傲,並沒注意到在她話音落下瞬間,裴太夫人眼神微閃,眸光不自然落在坐在一旁的林驚枝身上,也不知想到了什麼。


  裴太夫人鍾氏回過神後,她拉著沈太夫人的手親熱道:“如今天兒冷,你不妨在府中多住一段時日,你若是願意等明年開春後回去也不遲。”


  “畢竟那,我們都到了知天命的年歲,日後便是見一回少一回。”


  沈太夫人笑著點頭:“我正有此意,汴京待久了,在河東郡多呆些時日也好。”


  兩人多年不見,總有說不完的話,過來請安的女眷們就算搭不上話,也得恭敬坐在一旁陪著。


  直到外頭太陽高升,眼瞧著馬上就要午膳了,裴太夫人鍾氏才朝女眷們擺手道:“我們也乏了,你們都各自回去吧。”


  二姑太太心急如焚,率先站了起來。


  她動作因慌忙急促,甚至都沒注意到裴太夫人被丫鬟婆子攙扶著還未走遠,她就已經頭也不回跑出萬福堂。


  裴太夫人餘光落在裴月蘭背影上頓了片刻,她朝身旁的貼身婆子王媽媽使了個眼色。


  王媽媽會意,趕忙不動聲色悄悄跟上去。


  林驚枝被晴山和綠雲扶著,都快走到撫仙閣的垂花門外了。


  就見不遠處雪地上站了一位神色緊張焦急的小丫鬟,那丫鬟見到林驚枝後,趕忙跑上前朝她跪了下去。


  “少夫人。”


  “奴婢是秦家表小姐身旁伺候的丫鬟冬菊。”


  “奴婢有事要同少夫人稟告。”


  林驚枝慢慢停下腳步,視線落在跪於身前的丫鬟身上,眉梢眉微蹙。


  冬菊朝林驚枝狠狠磕了一個響頭:“少夫人,方才二姑太太出府前吩咐奴婢家主子,去竹香閣找裴二姑娘。”


  “奴婢並不知主子要做什麼,但隱約聽到二姑太太說,早些下手,以免夜長夢多。”


  林驚枝心底有瞬間發緊,袖中掌心覆著一層冷汗,語調已經平緩,緊盯著丫鬟問:“你覺得,我為何會相信你?”


  冬菊這才仰頭抬起視線,那雙和冬草一模一樣的眼睛裡帶著卑微哀求。


  冬菊悽涼笑了笑:“少夫人,之前被表姑娘誣陷在香囊中放紅花和麝香,撞柱而死的冬草,是奴婢的姐姐。”


  “我家表姑娘說了,冬草姐姐若不抵罪,就把奴婢賣到最下賤的窯子裡服侍男人。”


  林驚枝抿著唇,靜靜盯著冬菊許久:“我知道了。”


  竹香閣冬日的景致,依舊美得令人著迷。


  翠竹覆著白雪,太陽斑斑碎金般的光影落在湖面上,湖上冰面被曬化了一小片,偶爾有錦鯉冒出紅豔豔的腦袋,等換氣後又“噗通”一下,鑽到沉沉的湖水深處。


  竹香閣外頭伺候的丫鬟見林驚枝過來,趕忙上前行禮悄聲道:“奴婢給少夫人。”


  “少夫人快些進去吧,秦家表姑娘這會子來了,欺負我家主子性子軟和,不會撵她出去。”


  林驚枝眼底情緒一淡,冷聲問:“何時來的?”


  丫鬟道:“天兒冷走得不快,表姑娘也是剛到不久,我家姑娘就愁沒有借口請表姑娘離開。”


  “我知道了。”林驚枝眉眼淡淡,腳下步伐沒有猶豫,抬步跨了進去。


  她一進去,就見裴漪憐被秦雲雪按在妝奁坐著,身後跟著兩個婆子,婆子手上捧著兩木盒子,裡頭裝著各式各樣的頭面。


  “二位妹妹,這是在作何?”林驚枝扶著晴山的手,笑盈盈問。


  秦雲雪見林驚枝悄無聲息從外間走進來,她驚了一瞬,神態極不自然垂下衣袖,往後退了半步。


  “嫂嫂來了?”裴漪憐眼中驚喜一閃而過,她急忙站起身,上前拉著林驚枝的手。


  林驚枝視線卻落在裴漪憐松散的發髻上:“好好的頭發,怎麼解了?”


  裴漪憐指了指秦雲雪:“雲雪姐姐說從汴京帶了許多時興的發簪子要送我,不知我適合哪種,便說解了發髻,重新梳別的樣式,一個個試戴。”


  “是嗎?”林驚枝似笑非笑的視線落在了秦雲雪身上,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秦雲雪白著一張臉,林驚枝進來後就不時捂唇輕咳,弱柳扶風的模樣,但凡男子見了都難免要心疼幾分。


  她眼中蓄滿瑩瑩淚珠,怯生生看著林驚枝道:“表嫂莫要誤會,我並不是獨獨送東西給二妹妹一人。”


  “隻想著等二妹妹選好後,再拿了東西去表嫂的院子給表嫂挑選。”


  林驚枝唇角勾起一個輕蔑弧度,她慢慢朝秦雲雪走去,用隻有她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蔣家秀才送進府中的荷包倒是精致。”


  “我記得表姑娘平日裡不是荷包就是香囊,蔣秀才的荷包不會是你與他私相授受的物件吧?”


  秦雲雪無辜表情一下子僵在臉上,她鋒利指甲猛地揪緊衣袖,眼底慌亂閃過。


  “表嫂在說什麼?雲雪聽不懂。”秦雲雪抿著唇,往後退了一步,伸手捂住心口,面色煞白搖搖欲墜。


  林驚枝冷哼一聲。


  朝她帶來的丫鬟婆子,寒聲斥責:“愣著做什麼,還不把你們家主子送回去。”


  秦雲雪連聲咳嗽,幾乎說不出話來。


  伺候她的婆子被林驚枝氣場震懾到,不敢辯駁,趕忙把人扶著出了竹香閣。


  見秦雲雪終於走了,林驚枝拉過裴漪憐的手,視線落在她滿頭青絲上,細細觀察許久,見並沒有被秦雲雪暗中剪去,她才緩緩松了一大口氣。


  前世二姑太太母女倆估計就是悄悄剪了裴漪憐的頭發,佯裝成信物送出府,後來蔣家帶著裴漪憐的頭發找上門。


  裴漪憐斷了一束頭發,自然是百口莫辯。


  可作為五姓嫡女,生來骨子裡就帶著的高傲。


  裴漪憐又怎會自賤嫁入蔣家,以至於後來才會絞了頭發去家庵中出家做姑子,兩年不到就鬱鬱而終了。


  想到上輩子,林驚枝心底一嘆。


  雖然她能早早預料到事情的走向,但蔣家和二姑太太母女幾人,一日不解決,她依舊一日不得安心。


  是為裴漪憐,也為她自己。


  這一世,與命運天理作對,也不知舉頭三尺的神明,是否願意善待她幾分。


  林驚枝壓下各種紛亂思緒,朝裴漪憐問:“我要去母親那請安,你可要與我一同。”


  裴漪憐似乎猜到了什麼,她眼中泛出緊張神色:“嫂嫂,你可是要去同母親說秦家表姑娘和二姑太太送我‘禁書’的事……”


  說到最後,她垂了腦袋,語調慢慢低了下去。


  秦雲雪三番兩次找她,時常同她說一些離經叛道事情,若是沒有林驚枝開導,裴漪憐估計會被秦雲雪影響到。


  這幾日,她也一直糾結要不要和母親如實報備,可就是怕“禁書”一事被抖落出來,以母親的嚴厲程度,她必定要被罰了跪祠堂,禁足許久。


  小姑娘的心思淺淺,林驚枝怎麼會拿禁書一事嚇唬她。


  “書冊的事我不說。”


  “我要與母親說說蔣家秀才和二姑太太母女的事,讓母親也好早有個準備。”


  “是今日被打斷了手腳的蔣家秀才?”裴漪憐清澈沒有任何雜質瞳眸看著她問。


  林驚枝憐惜地摸了摸裴漪憐毛茸茸的腦袋,心底一嘆,幸好這一世,裴漪憐並沒有真的見過蔣家秀才,也沒有和蔣家任何人有過接觸,她還是那個幹淨清澈沒有任何煩惱的裴家二姑娘。


  兩人出了竹香閣,去周氏的春華堂要路過一處極大水榭,水榭旁就是二姑太太母女暫時居住的宜春院。


  也不知是不是有丫鬟婆子提前通風報信,等林驚枝帶著裴漪憐走到枯萎的荷花水榭旁時,秦雲雪被婆子扶著,弱不禁風地走上前。


  臨近中午,水榭又四下無人,扶著秦雲雪的兩個婆子看著膀大腰圓,力氣極大。


  林驚枝視線掃過她們的瞬間,心底無由發緊。


  “表嫂、二妹妹。”


  遠遠地,秦雲雪就朝她們行禮,她依舊是一副弱柳迎風悽楚不堪的模樣。


  可就在走近的剎那間,秦雲雪忽然沒站穩,直接朝裴漪憐身上倒。


  若壓實了,旁邊就是泛著冰碎的荷花池,裴漪憐必將掉下去。


  慌亂下,林驚枝去扯裴漪憐的手,她卻沒注意到,就在她分神瞬間,秦雲雪身旁婆子朝她狠狠撞了過去,她腳踝湧起鑽心刺骨的疼痛,眼看就要朝荷花池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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