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姝

第127章

字數:3339

發佈時間:2025-01-20 11:43:46

  公主府伺候的婆子宮婢,一聽玉姝公主要生產,立馬就有條不紊忙碌起來。


  林驚枝才躺好,寂白就從外間匆匆進來。


  她見林驚枝羊水已經先破,就拿了柔軟的枕頭先墊在林驚枝後腰上,又命人去煎了濃濃的參湯,讓廚房的婆子準備一些好吞咽的糖水,以備產婦體力不足時吃上一些。


  產房就安排在公主府東邊的廂房內,廂房後面還連著一片罩房。


  與產房隻有一牆之隔的另一間屋子裡,陰影中悄無聲息坐著一個男子。


  男人背脊筆挺,俊逸的側臉僵硬緊繃落著冷汗,他應該是匆匆趕到,肩上還落著來不及拍去的白雪,深邃烏眸內情緒隱忍克制。


  本該在千裡之外的裴砚,出現在月氏玉姝公主的府邸內。


  白玉京背著手,慢條斯理進屋,他嘲諷視線落在裴砚身上:“喲,什麼風把燕北的儲君都吹到本君的月氏國來了。”


  裴砚沒理他,放在膝上握成拳頭的掌心,是汗涔涔的涼意。


  下一瞬,林驚枝壓抑的呼痛聲從一牆之隔另一間屋子傳來。


  裴砚僵冷的身體一顫,下颌微繃。


  白玉京看著裴砚模樣冷笑:“太子殿下何必在本君的面前裝這般情深,你若真的愛她,她會拼著不要性命,也要離開你?”


  “等枝姐兒腹中孩子生下,本君就為枝姐兒選新的夫婿。”


  “你這個已經早死的孩子爹,是沒資格出現在枝姐兒的孩子面前。”


  裴砚冷冷抬眸盯著白玉京,周遭空氣仿佛凝滯。


  隨著林驚枝忽痛的聲音越來越大,裴砚落在膝上的掌心一點點攥緊,生生忍下想要過去,把她摟進懷中的欲望,喉間腥甜的血氣翻湧,唇角盡是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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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產房內,孩子遲遲不出來,林驚枝握著晴山的手,因為疼痛她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晴山,我是不是不好了?”


  晴山用力搖頭:“姑娘,沒有的。”


  “寂白女醫說您是第一次生產,產程長些也是正常。”


  “您腹中胎兒不算大,胎位也是正的,隻是要多拖些時辰,您盡管安心。”


  晴山眼中帶著淚,掌心抖得厲害,她看見林驚枝身下大股鮮血湧出,催產藥和參湯已經喂下去,偏偏那個孩子就是不願出來。


  除夕,從清晨一直熬到晚上。


  林驚枝漸漸使不上力氣,她身子雖然養得精細,依舊不算好,難產好像成了早就預見的結局。


  “枝枝。”恍惚中有一道繾綣的聲音,在喊她。


  林驚枝忽然看到紛紛揚揚大雪,雪中有人渾身被鮮血染透,如同鬼魅。


  隻是那雙眼睛,她一眼就認出來。


  那人是裴砚。


第101章


  林驚枝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天上飄蕩的孤魂,漫無目的跟在裴砚身側。


  看他在她死後殺盡五姓,看他漫漫長夜裡孤零零坐在御書房內,直至天明。


  他在世族眼中殘暴冷血,卻又是比任何人都勤奮的君王,燕北在他的統治下,達到了前所未有的興盛。


  而且他在臣民眼中更是深情至極的帝王,元妻死後他並未再娶,膝下養育的孩子,也隻是先皇在世時淑妃鍾氏留下的七皇子。


  他雖然殺了七皇子的母族,但卻親自教養孩子,隻是與七皇子並不親近。


  時間如同奔湧的長河,轉眼十五年一晃而過,林驚枝驟然發現裴砚變老了,明明四十不到的年紀,他用玉冠緊束的長發,已經不見半點黑色。


  他茹素修身,日日在佛前叩首。


  夜裡常常在窗前一坐,就是直到天明。


  林驚枝一直跟在裴砚身旁,看他在御書房認真寫下傳位遺詔,沐浴更衣,他懷裡抱著一件令她覺得有幾分眼熟的狐裘披風,走在空蕩蕩的燕北皇宮。


  狹長宮道,隻有他的腳步聲回蕩,單薄瘦削的背脊,衣袖隨風鼓動。


  裴砚走到一處偏殿,殿中燈火通明,神案上供奉著唯一一塊牌位,牌位前還放著一盞長明燈。


  林驚枝瞳孔驟縮,因為牌位上刻著的,正是她的名字。


  他看著牌位,掌心輕輕撫過,目光前所未有的溫柔。


  “枝枝。”


  他嗓音嘶啞,喊著她的名字。


  “有沒有想我?”


  “我的枝枝一向膽小,一個人孤零零在下面定是害怕的。”


  他笑了笑,繼續道:“我這一生。”


  “不負燕北江山百姓,不負父皇託付。”


  “唯獨負了我的枝枝。”


  “七皇子已經長大,天下安定,我該去陪著你了。”


  “枝枝。”


  他說完,從食盒裡掏出一壺酒和一份桂花糕,小心翼翼放在牌位的神案前。


  漫天風雪,呼呼嘯聲。


  裴砚俯身,溫柔吻了吻林驚枝的牌位,而後撫膝坐在冰冷的地磚上,昏黃燭影在他身上籠著一層淡淡哀傷。


  林驚枝不受控制伸手,奈何掌心從他身體穿過。


  接著她感覺有人在叫她,黑暗中有股力量,要把她扯進深淵。


  “裴……砚。”林驚枝張嘴,發現喉嚨堵著發不出任何聲音。


  裴砚已經解下腰上掛著的長劍,鋒利劍刃泛著冰冷寒光。


  他慢慢仰起脖頸,泛紅的眼眶沒有淚,隻有極深的悔恨與深情。


  他說:“枝枝。”


  “不怕。”


  “我來陪你了。”


  有風吹滅了神案上點著的長明燈,鮮血從他喉結冷白的肌膚湧了出來,裴砚握著長劍的指尖沒有任何要松手的意思。


  他好似不覺,懷中放著一件火紅的狐裘披風,是新婚第二年,他親自去松林深處給她獵的狐皮。


  “裴砚。”林驚枝感到一股撕裂的劇痛朝她襲來,雙目緊閉著,聲音顫得厲害。


  耳旁是孩子的啼哭聲,產婆驚喜的聲音。


  “陛下,公主殿下生了個小世子。”


  “母子平安。”


  “抱過來,給本君瞧一瞧。”這是白玉京的聲音。


  除夕夜已過,新年第一日。


  太陽從天邊升起,清晨第一縷光灑落大地,伴著不知從哪處傳來的雞鳴聲,公主到處都是賀喜的祝福聲。


  孩子由產婆抱下去清洗,等抱到林驚枝身旁的時候,她隻強撐著精神看了一眼,又昏睡過去。


  血腥味極重的產房內,泛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冷香。


  與產房一牆之隔的屋子裡,裴砚獨自一人枯坐一夜,一旁的矮桌上放著早已涼透的飯食和熱水。


  白玉京得意洋洋,他懷裡抱著一個軟軟的嬰兒,十分炫耀。


  裴砚眼眶發紅,瞳孔深處的情緒克制著,他有些踉跄起身,盯著白玉京:“讓我再看一眼她。”


  白玉京冷笑,正要嘲諷幾句,卻見裴砚唇角沾著鮮血,也不知受了多重的內傷。


  屋中死寂,就在裴砚以為白玉京會拒絕他的時候,白玉京朝身後跟著的侍衛打了個手勢。


  下人全都遣到外間,有細碎的光,透過隔扇落進產房。


  林驚枝閉著眼睛,鬢角汗津津的,唇瓣蒼白。


  比起離開汴京前,她胖了一點點,眉心輕輕蹙著,唇角抿成一個愉悅的弧度。


  裴砚忍著眼中湿意,輕輕掰開她蜷緊的指尖,放在掌心捏了捏。


  他伸手,好似想摸了摸她的臉頰,卻怎麼也落不下去。


  “枝枝,對不起。”


  裴砚起身,在她眉心上落下一吻,他沒敢久待,在林驚枝醒來前他必須要離開。


  “勞煩你照顧。”裴砚看著白玉京,認真道。


  白玉京冷嘲:“你也別說勞煩。”


  “本君的月氏,講究的是去父留子。”


  “太子殿下你可不是孩子他爹。”


  “等我家枝姐兒出了月子,本君給小世子認七八個野生爹爹,可沒你什麼事。”


  裴砚垂眸看了一眼孩子,頭發很多,小臉紅紅的,哭起來的聲音特別大,雖然現在還看不出像誰。


  但是這一刻,他的心像是被一隻小手給輕輕握了一下,又疼又酸。


  就算再舍不得,他也要走了,因為他不敢保證她醒來看到他,惱怒下會做出什麼來。


  剛生下孩子,她得靜養,就是往後她一輩子不願見他,那也是他應得的懲罰。


  “回燕北。”裴砚神情因隱忍,顯然格外痛苦。


  白玉京見裴砚離開,他這才輕手輕腳把孩子放到睡著的林驚枝身旁。


  別看他抱孩子熟練,這會子早就因為緊張,背脊被冷汗浸湿了,但在裴砚面前,白玉京就得端著他作為長輩高高在上的架勢。


  寒風裹著鵝毛大雪,落在人的臉上像鋒利的刀刃,刮得生疼。


  裴砚連著數日不眠不休,終於趕在第五日清晨穿過已經結冰的烏依江江面。


  新年,作為燕北太子,他本該在宮中同帝王一同慶賀。


  可裴砚卻在半個月前平息叛亂時對外宣稱重傷,不眠不休百裡加急趕往月氏。


  他想見見她,已經分別太久,他快瘋了。


  一個月後。


  汴京皇宮,御書房。


  帝王坐在書桌後方冷冷看著自己最為滿意的兒子:“蕭砚,整個一月不見,你去了哪。”


  裴砚面色平靜站在蕭御章身前,薄唇輕勾,語調疏離:“這是兒臣的私事,不必告訴父皇。”


  蕭御章胸口起伏,他盯著這個既令他驕傲,又令他無奈的兒子不由軟了聲音:“砚兒,你為何就不願與朕說實話。”


  “月氏那個女人,就這樣令你連江山都不顧?”


  “逼宮那日你胸口一刀,樓倚山不敢明說,你的侍衛也不敢告知朕,但朕沒死,朕有眼睛自己會去看。”


  “她究竟有什麼,能值得你拿命去求她原諒?”


  裴砚垂下眼睑,聲音嘶啞,一字一句:“父皇當然不能理解,因為父皇這輩子,從未為了誰付出過性命。”


  “她是兒臣的命。”


  蕭御章不可思議看著裴砚,他從來沒想到自己親手養出來的,本該斷情絕愛的皇子,竟然是個痴情種。


  內心湧出一股無力發泄的怒氣,蕭御章死死盯著裴砚:“燕北的江山與她,你選誰?”


  裴砚沒有猶豫,他笑聲帶著無盡的嘲諷:“她是兒臣的命,若這世間沒有她,兒臣要燕北的江山有何用?”


  蕭御章一口鮮血堵在喉嚨裡,他聲音凌厲:“蕭砚朕竟不知,蕭氏出了你這個痴情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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