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磁彈射器的工作一定一刻也不能懈怠!
——她要搞核聚變技術,改變能源發展的驅動力!
——以後有機會還要造新的航空母艦!
她要再登上這個領獎臺,親手拿到那個一年一度的、象徵著科技界最高榮譽的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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頒獎典禮結束以後,除了幾個大本營就在帝都、接下來又有事情,沒有闲暇參加餐會的專家學者,其餘的與會者幾乎都被送到了酒店。
一進房間,葉千盈就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把自己一把拋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她的胸口還抱著那本火紅的證書。
珍惜地撫摸著證書上的緞子封皮,葉千盈的思緒不知道怎麼,就飄到了那個委託給竇信然裝修的那套小公寓裡。
她之前已經把鑰匙給了竇信然,讓竇信然替他們兩個琢磨家裝。如果他的速度夠快的話,想必現在已經收拾出那面可以掛獎章的牆壁了吧。
——這本證書,和葉千盈胸口的獎章,都可以放在那裡。
然後,等她的所有榮譽掛滿一面牆的時候,還可以在最底下放一張小小的、她和竇信然的合照相框。
想到那個畫面,葉千盈的嘴角輕微地上揚。她摘下自己脖頸上的獎章,和那本證書一起隨手放到一邊。
葉千盈下地尋找紙筆,打算寫幾封給竇信然的信,到時候可以和證書一起,託沈瀚音帶給他。
系統敏銳地意識到了葉千盈態度的改變,旁敲側擊地問她:“您的證書和獎章……不留在自己身邊嗎?”
“那個啊。”葉千盈很快就笑了起來:“已經領完了獎,就代表這件事過去了。雖然有獎拿是很激動,不過我還希望自己以後能做出更好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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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領獎臺上的時候,和一號領導握手的時候,葉千盈放任自己的激動,並且不會過多的克制。
但既然已經從領獎臺上走了下來,那麼就要重新回歸正常的生活節奏了。
“我還是快點把信寫完吧。”葉千盈搖著頭說:“明天就要回實驗室,我記得曲面拼接上有個小細節我做了筆記……要是我速度夠快的話,或許還能趕上一次調整。”
聽到葉千盈的答案,系統無聲地掃描過葉千盈的渾身上下。
現在的宿主,沒有站在明亮光堂的舞臺上,也沒有重重榮譽加身,更沒有激動的神採為她添上一抹自然的妝色。
但在系統眼中,此刻的宿主,遠比幾個小時前站在領獎臺上的那個宿主,更加的引人注目。
突如其來的,在葉千盈的腦海裡,系統的電子音輕輕地蕩漾開來,像是一聲不自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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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自助餐會,鄧淑華老人果然到場。
葉千盈找到她的時候,正好有人在和鄧院士說著什麼。鄧院士耐心地解答了那個人的問題,在把人送走以後,她衝著葉千盈招了招手。
葉千盈一個箭步站到了鄧淑華院士的眼前。
或許是因為這個動作過於活潑了,一老一少對面站著,竟然不由得相視而笑。
——這一幕實在具有強烈的既視感。
學數學的人記憶力都不錯,葉千盈和鄧淑華院士就更是上佳中的上佳。
她們當然記得,在曾經Z大的那場學術會議上,同樣的兩個人,同樣的自助餐會,也同樣是恭敬地立在一旁,等著請教問題的葉千盈。
無意之間,今晚的一切,竟然像是一年多以前場景的復刻。
又或許,這就是命運有意安排之下的重逢。
葉千盈伸手扶住老人家的胳膊,主動說道:“我帶您去沙發上休息一會兒吧。”
鄧淑華老人笑著把手臂架到了葉千盈的雙手手心上,並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最近看你來的郵件少了,都在研究什麼啊?”
不同於上一次的學術會議,那個時候這一老一少才剛剛相識。如今的鄧淑華老人和葉千盈已經非常熟悉——葉千盈沒少在郵件裡向鄧院士請教問題。
葉千盈如實道:“進實驗室了。但等出實驗室後,還是要繼續學數學的。”
鄧淑華老人含著笑點了點頭:“進實驗室……很好。數學是宇宙間即使隔跨了種族也能夠通用的語言,但如果回到我們人類的立場上,還是要實幹興邦。”
她是真正從那個血與火的年代走過來的長輩,曾經經歷過流亂和戰火,於是連視角都比旁人更加包容和寬宏。
拍了拍葉千盈的手背,鄧淑華院士緩緩在沙發上坐下。
在一連解答了葉千盈提出的好幾個疑問以後,鄧淑華老人的話題漸漸引到了葉千盈自己的情況上。
“……這麼說來,你這個學期就要畢業了嗎?”鄧淑華老人緩緩地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出了思考的神色。
少許時間以後,她溫暖幹燥的掌心,輕輕地搭在了葉千盈的手背上。
“小葉,考慮到你現在的情況,出國留學應該很困難了。如果前期一直留在國內的話……你願意做我的學生嗎?”
葉千盈有些驚訝地抬起了頭。
鄧淑華老人的笑容和善,每一道皺紋裡都隻有歲月的大氣和溫柔。她慢悠悠地說話,帶著老年人千帆閱盡後特有的穩。
“我已經很久不收學生了,精力也不太夠。如果你做我的學生,我就隻帶你一個。你選擇的路要比別人都崎嶇一些,所以情況也特殊一點。但沒有關系,我們都有時間,有能力,有耐心慢慢適應……”
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葉千盈伸出手來,激動地握住了鄧淑華老人的雙手。
鄧淑華老人微笑地看著她,眼神很是溫和,像是已經提前聽到了葉千盈的回答。
“老師!”
“嗯。”鄧淑華院士欣賞地看著自己眼前的學生,輕聲道:“多好的小姑娘啊。”
……
當年的四月初,葉千盈收到了來自B大的郵件。她申請辦理的提前畢業流程已經完全辦理完畢。
同月,葉千盈正式拜入鄧淑華院士門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
沈瀚音和葉千盈同批提前畢業。
不同於還在實驗室裡的葉千盈, 沈瀚音人在帝都,因此畢業行動也十分順利。院裡單獨為他舉辦了一場撥穗禮。
當天晚上,沈瀚音還給葉千盈發了自己穿著學士服,與院長和幾位關系良好的教授合照的照片。
相片裡的年輕人頭發柔軟, 意氣飛揚, 白生生的臉上帶著溫暖的微笑, 像是已經看見光明的未來就在前方。
在這場畢業儀式之前, 他已經獲得了E國劍橋的入學資格。
E國和華國的關系一向是一種偶爾態度微妙的和平。
在A國對於華國的針對政策下,沈瀚音雖然不能去A國深造,選擇E國也並沒有多麼遜色。
劍橋是老牌高校, 論起數學排名來可以位居世界前五, 對於沈瀚音來說, 這顯然是一個不錯的留學場所。
自然, 其中還牽涉到一些沈瀚音的歷史問題。
比如說, 當初他負責了再生式發射藥火炮的數學計算。當初籤下的安全保密條例還歷歷在目, 按照條例裡的內容, 在保密期限內, 沈瀚音出國是要打報告的。
如今沈瀚音能夠成功出國,葉千盈可謂居功甚偉。除了了解內情的B大院長找到校長, 拜託校長予以活動以外, 葉千盈也為沈瀚音進行了擔保。
既然當初是她請求了沈瀚音來幫自己進行藥火炮的研究補全, 那現在就不能讓沈瀚音因為她的緣故, 無法走出國門學習。
葉千盈態度非常篤信地表示, 沈瀚音當初真的隻是負責了計算方面的內容, 並且所有的計算數據都已經上交國家。在各方的勢力的活動下,葉千盈還為沈瀚音籤下了數份擔保書,裡面需要手寫的籤名超過十五個。
在這個世上, 能讓葉千盈如此信任地壓上名譽作保的人物,除了父母和兄弟,大概就隻有竇信然和沈瀚音了吧。
在沈瀚音飛赴E國的前一天,葉千盈和實驗室請了假,特意去為他送行。
身在帝都的竇信然也同樣到場。
沈瀚音穿著一件駝色的薄風衣,神採奕奕,眼神明亮。這輩子,葉千盈的存在,或許加快了他的學業進程,但始終不影響他仍舊清白如一輪天邊的月光。
“已經聯系好了導師,去那裡主要是研究N-S方程下湍流變化通量的穩定態方面的問題……”沉吟片刻,沈瀚音又補充道:“當前學術界在這方面的主流思潮,都認同帕特裡克·戈登的觀點,但我不覺得他總是正確……”
有點無奈地看了葉千盈一眼,沈瀚音如實道:“我似乎發現了他闡述裡的漏洞,隻是要給我更多的時間來證明他。如果能行的話,我的畢業論文多半是以這個方向為題目了,祝福我吧,葉千盈——诶,你怎麼笑得……”
出於兩人之間珍貴的友誼,沈瀚音沒把那句“你怎麼笑得這麼陰險”說出口。
然而,葉千盈就是笑得十分陰險。
如果把她的笑容完美復制到最近當紅的電視劇裡,觀眾準能一眼看出,這是個又美又壞的大反派。
沈瀚音遲疑道:“你也覺得我的思考方向錯了?”
院裡的教授認真地聽取了沈瀚音的想法,然後很好心地糾正了沈瀚音的漏洞。
“不。”葉千盈緩緩笑道:“我覺得你沒錯,我還覺得你一定是對的。”
那位帕特裡克·戈登……葉千盈怎麼會忘記他呢。
他就是沈瀚音上輩子出國留學時的那位導師啊。
她當初不懂數學,隻知道導師搶走了沈瀚音的研究成果和他應有的名譽,把沈瀚音汙蔑成一個卑劣的、滿口謊言的小人。
直到今天,在聽了沈瀚音的自述以後,葉千盈才透過時空的迷雲,隱隱綽綽地看清了當年那件事的影子。
……沈瀚音發現的那條定理,一定對於帕特裡克具有非常特殊的意義。
那意義重大到足以尖銳地指出帕特裡克在過去的十數年裡犯下的錯誤,把他從這個領域裡領頭人的地位上拉下來。
那將是一場幹淨的、兵不血刃的、由曾經受冤屈的原主親手進行的報復。它不會沾染任何的報復氣息,因為苦主對自己未來的經歷尚且一無所知。
沈瀚音一身正氣,他發表自己的研究成果,隻會是為了捍衛真理。
“對了,收下你的那位導師,據說和帕特裡克的關系不太好?”葉千盈又想起一茬,有點幸災樂禍地問道。
“似乎是這樣,他和戈登教授的學術觀點有些偏岐,但我更傾向於導師的看法。”
沈瀚音交代了自己的情況,又笑著看向了葉千盈:“說起來,你呢?”
“嗯?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