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丁昇是大學本科同學,那張照片是專業再次劃分之前合影留念,當時兩人還是同個宿舍的上下鋪,丁昇為人傲慢又孤僻,朋友真的很少,不像他這樣遍地開花,下樓溜達一圈,跟誰都是好朋友。原本他和丁昇的性格根本不是一國的,加上理想信念都不太一致,根本不會成為朋友,感情加深的原因,是每次他打遊戲賴床不起來就求著丁昇回來給他帶個飯什麼的,丁昇大概怕他餓死在宿舍裡晦氣,每次都給他帶了飯菜。
一來二去,他和丁昇成為了好兄弟。丁昇雖然對他看不順眼,但是他是唯一死皮賴臉主動接近他的人,就這樣,他和丁昇有段時間是形影不離的好兄弟。
尤其是考試前夕。
然而,兩人本身性格不合並不適合在一起,成為朋友之後,張安碩才發現要當丁昇的朋友是有要求的,比如不能曠課,不能掛科,不能對醫學抱著敷衍的態度。
總之,他要成為丁昇的好兄弟,必須脫胎換骨才行。
但,這怎麼做得到嘛!
不過兩人真正鬧起來好像是一次專業考試,挺重要的一次考試,他的座位剛好在丁昇後面,大家都是好朋友嘛,加上這種需要各種記和背的臨床醫學知識考試,丁昇的大腦就是一臺復印機……
張安碩說到這,湯貝基本猜到了兩人為什麼鬧矛盾了,原因無他,她清楚張安碩性格,也知道丁醫生為人。
“你找丁醫生要小抄嘛?”湯貝問張安碩,抬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然後他沒給你?”
“怎麼可能,我是那種人嗎?”張安碩低下頭,吃了小口蛋糕,還是心虛地開口說,“我就是找他對一對答案。”
湯貝:“……”
“但是你說丁昇不理我不就行了啊,後面我找其他人對答案跟他有什麼關系,他居然還舉報我!”張安碩說得那個捶胸!頓足!
湯貝:“……”
可憐的碩哥……有時候朋友的原則性太強也是一件甜蜜又無奈的負擔呢。
“甜蜜,哪兒甜蜜了?”張安碩十分不解望著她,“如果是你,你會舉報你最好的朋友嘛?”
這個怎麼能這樣比較呢,每個人性格不一樣,如果她有丁醫生的原則性,她也不會以湯三哥之名寫《XX傳》出道了,而是成為了大丁NO.2,改名大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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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這件事真的影響了他和丁昇的革命友情,他質問丁昇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丁昇解釋的理由還正直得令他無法反駁:“張安碩,你還問我為什麼,難道你不應該自己反省一下嗎?”
“你考入全國最好的學府學醫,佔用了國家最好的醫學資源,結果你的學習態度呢。每天醉生夢死躺在床上打遊戲?還是以了解人體為由看黃片?然後每到考試臨時抱佛腳就突擊一番?我要說,你這樣的行為,不僅是對你不負責任,更是對不起你的父母,老師,還有以後你要面對的病人!”
一番義正言辭的批判,張安碩覺得自己可能要以死謝罪了。
他說不出任何一句反駁的話,頓了好久說:“我以後不一定當醫生啊。”
“不當醫生,那你報什麼醫學專業?你完全可以去學計算機,金融或者學個獸醫也好可以啊!我看你對實驗室裡的老鼠倒是挺好的。”
丁昇真的把話說得太難聽了,當時他還是臉皮很薄的小鮮肉一枚,哪受得了這樣的羞辱,然而他還是覺得自己理虧,開著玩笑說:“我後面可能去美國留學……也不佔用國家的醫學資源了,我還可以禍害美國人去。”
丁昇一副跟他完全沒辦法溝通的樣子。
後面自然就是冷戰,誰也不搭理誰,直到快要學期結束,他收到了丁昇發給他的一條短信,一向高高在上的丁昇跟他借錢,當時金額還不小,開口要兩千塊。
他當然會借給丁昇,要怪就怪他低估丁昇那高傲不屈的靈魂,以普通朋友的語言回復他說:“隻要你跟我道歉,我就把錢借給你。”
毫無疑問,丁昇那人怎麼可能跟他道歉;不僅沒道歉,還徹底拉黑了他。
委屈!
後面,他和丁昇基本就分道揚鑣了,丁昇繼續一個人獨來獨往,而他向來不缺性格合拍的好朋友。然後他去了美國深造,丁昇轉到了臨床內科,從此天各一方,內心相互diss……
湯貝:“……”
好一出上下鋪兄弟之間的相愛相殺的大戲啊。
“湯妹,我怎麼感覺解釋之後,你好像更誤會了啊?”張安碩一臉納悶,隨後找她徵求認同感,“所以你說,丁昇這個人是不是很小氣?”
湯貝抿了下唇,感覺有些難判斷了呢。
張安碩也知道當年他學醫的態度不好,而且事後他才知道丁昇當時跟他借兩千塊是為了給一位孕婦墊付醫藥費,後來這事被院方知道還全校表揚了。得知事情緣由後,他也跟丁昇解釋了一下,結果丁昇並沒有誤會他,拉黑他隻是單純看他不順眼。
“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也是當年丁昇對他說的。
後來去了美國,張安碩一度覺得學霸是不是都很難相處,直到認識了沈時,才發現頂級的學霸除了恃才傲物這一款,還有沈時那種神仙白月光級別的,對什麼淡淡的,淡淡地看書,淡淡地提出觀點,淡淡地練習臨床操作,然後淡淡地牛逼。
噢,而且,同居的時候對室友也很寬容很有禮貌,從來不會跟他搶吃的,什麼高熱量美食物都讓給他,就算有時候他睡死過去,都不會叫醒他。所以,同居兩年,他胖成了一個球。
湯貝:“……”
她依舊對張安碩的理解無話可說,她想說比起沈時丁醫生才是更“愛”他的那個人。咳咳,不過比起丁醫生,沈時對任何事情都相對寬容以及溫和,雖然同樣也是冷淡清醒地看待問題。
“其實,能一直堅持在一線臨床醫學的人,都是心懷夢想和信念的人。”聊到最後,張安碩突然感慨這一句,然後自我嘲諷地說,“不過我從來都不喜歡當醫生,當年也是家人逼著我填報醫學專業。”
可是,真的放棄了還是有些遺憾吧,畢竟在這條路上追尋了那麼久。但是湯貝覺得張安碩的選擇並不是堅持不下去了,而是每個人不一定都要走那條最難的路來證明自己的無畏無懼,而是要選擇一條更適合自己的路,畢竟人生除了夢想和信念,更重要是每天的吃、喝、拉、撒!
湯貝把這番話說給張安碩聽的時候,張安碩深深地凝視了她兩眼:“湯妹,還是我們三觀合拍吧,歸根到底,我們才是社會人啊。”
湯貝:“……”她可以拒絕這句話嘛。比起社會人,她更想做一個理想人呢。
中午,張安碩和她都在東院食堂吃飯,面對著丁醫生,張安碩打了一盤的西蘭花。之後她去了田院長辦公室結束拍攝合同;沈時本要陪她,她拒絕了。
畢竟她在醫院出事田院長已經很抱歉了,處分丁醫生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醫生動手打病人真的不合適,幸好那對父母本身心虛,沒有將事情擴大,不然如果視頻被放到網上,現在的輿論壓力那麼大,丁醫生的職業生涯可能都要斷送了。
然而,一個醫學生的培養是長久且嚴格的過程,如果因此損失一位優秀的臨床醫生,才是醫院和社會最大的損失。
湯貝坐在田院長的辦公桌前,腦袋低垂著,默了很久才說:“其實我之前決定來東院拍片,也是覺得現在醫患矛盾越來越大,如果我可以用我的鏡頭向大眾真實地呈現一切,會不會有一點幫助,讓大家都對醫生這個行業少一點誤解,多一些信賴和理解,也讓大家對腫瘤和癌症少一點恐懼,多一點希望和正能量。”
對啊,因為他也是這樣的……田院長滿臉欣慰地笑著。
但是說到這,湯貝卻不好意思地抬了抬頭,“但是我還是沒有做好,也沒有拍出想要的有影響力的作品,很多事情都想當然得看待和處理,不夠客觀理性。”
她還是非常不成熟,尤其對人生百態的理解;心裡也不夠強大,當鏡頭開始記錄痛苦的畫面。
“所以田院長,我可能要暫時放棄一段時間了……對不起,後面的合同我就不續約了。”
田院長一時沒說話,突然拿出一個筆記本遞過來,笑呵呵地說:“那湯導……你也給我籤個名吧。”
呃?籤名?
“成名了我好證明大名鼎鼎的湯導是我挖掘的呀。”田院長眯著眼笑容和藹地說,“你都說了,前面你制作的視頻,東院都是出品人。”
“好。”湯貝笑嘻嘻,接過田院長遞過來的圓珠筆,在筆記本空頁籤下了湯貝貝的大名。她也希望有一天,湯貝貝可以拍出更好的作品,不負她也曾滿懷希冀地填報了導演專業。
第二天是周六,湯貝約好了聯系過她的S市電視臺領導,沒有約在咖啡廳,而是一個非常高端茶館,她還不知道那位領導長什麼樣子,不過不管說話語氣還是喜好都是大領導的範兒,而且年紀應該比較大了。
“難道我的作品已經走入了老幹部的視線了嗎?”湯貝坐在副駕駛對沈時說話,撇了撇嘴,商量說,“沈時,等會你替我發言好不好?”
沈時咳嗽一聲,溫和又好笑地問她:“你自己沒話說?”
不是沒話說,而是自己不好吹自己,湯貝歪過腦袋,睨著開車的沈時說:“我怕我控制不住激動,讓老幹部覺得我不靠譜……”
沈時唇角一勾:“所以我看起來比較靠譜嗎?”同時,車子停在了茶樓的停車位。
“恩,當然了。”即將下車的時候,湯貝又塗了點口紅,蓋上前面的化妝鏡說,“作為記錄片女導演背後的男人,你還是比較靠譜的。”
沈時衣冠楚楚地坐在駕駛座,然後朝她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在她唇上輕輕一劃,蹭了少許她剛抹上去的口紅,笑著說:“走吧。”
頓了下,“我也盡量做好記錄片女導演背後的男人。”
湯貝:……噢!
突然明白溫倩為什麼對沈時的所有選擇都那般痛心疾首了,曾經響當當的優異男人,現在都甘心變成一個微博認證都通過不了女導演的……背後男人了。
可是,為什麼她心裡又是那麼甜呢。
當然是,因為她厲害啊!
第92章 第九十二顆星
茶館分上下兩樓,典雅大方的中式裝修,每個包間各有特色;聯系她的電視臺領導已經等在了二樓包廂,湯貝提前說了帶老公一塊過來,當沈時露面的時候,這位站起來的中年大叔面上流露出了一絲訝異。
沈時朝他點了下頭,禮貌伸出了手。
電視臺領導收了收神色,同沈時友好地握了握手,轉而看向她,再次笑意吟吟地伸出手:“大名鼎鼎湯三哥,終於見到了……我可是你忠實的粉絲啊。”
……她的粉絲?
湯貝看了看大叔這張成熟嚴肅的領導臉,總覺得有些不敢置信呢!
中年大叔連忙加了一句 ,像是特意強調一番:“是你每期放在S大附屬醫院官博視頻的忠實粉絲。”
湯貝:……
“坐,坐坐……”中年大叔轉身指向茶座,一臉從容愉快,對她和沈時說,“我們邊喝茶邊聊天。”
坐下之後,他又遞給了她和沈時兩張名片,湯貝原本隨意一看,看到臺長兩字,瞬間不隨意了。更讓她意外的是,臺長大人貌似認識沈時,雖然兩人完全夷然自若地交談著雙方的想法,沒有提到之前見過面或認識的話。
雙方交談的內容,就是關於臺長大人提議制作一部醫療紀錄片的計劃,同時坦誠靈感來源於她最近的視頻《逢生》,看完之後非常有感觸。
“如果制作了,我們同樣可以叫《逢生》,聚焦癌症腫瘤病人。”臺長這樣說,然後目光期待地看著她,“所以不知道三哥有沒有興趣呢?我覺得這將會是一檔非常有社會意義的紀實節目,現在癌症發病率逐年增加,尤其在中國,一天超過1萬人確診癌症,這個數字非常可怕,但是隨著壽命的延長,每個人得癌的概率還會隨之提升……怎麼讓大家正確科學地對待癌症,給不幸患癌的病友一些鼓勵和正能量,包括給他們建立更健康心態、更好的生活方式,都是我們可以在紀錄片裡表達出來。”
“當然,這些都是你之前在做的事,也影響了不少人,這裡面就包括我。但是一個醫院官博的影響力總歸是有限,所以我才打算用S市電視臺的資源跟你合作,聯手制作《逢生》紀錄片,中間我們也會有專業的團隊提供給你。”
湯貝:“……”
她看向沈時,然後沈時對臺長說:“合作方式我們大致清楚了,有幾個問題是,貝……三哥在這檔紀錄片拍攝過程裡擔任什麼身份,每天工作量,拍攝檔期多久,還有具體拍攝地點。”
對對!湯貝連忙點頭。
臺長大人又開始巴拉巴拉地說了起來,說到最後,強調了說:“原本這些應該由策劃和制片人跟你詳談,但是為了表明我們電視臺的誠意,我覺得我親自過來比較好……三哥,這也是你的一個機會,雖然我知道你們並不缺機會,但是我覺得你是一個有想法有信念的年輕人,我之前也關注過你的之前作品,如果你不是熱愛醫療記錄片,一定不會涉入這個領域。”
……其實並不是呢。
湯貝搖搖頭,看了眼沈時,然後對向臺長說:“我之所以到東院拍片,主要是……我老公的關系。”噢,她好像忘了介紹沈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