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他,眼眶紅得厲害,聲音又細又軟:「我……我會死嗎?」
眼淚一顆一顆地滑過臉頰,看起來可憐極了。
楚鈺搖頭,眼神堅定:
「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一愣,蒼白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緊緊攥緊他的手:「你可以陪著我嗎,我隻相信你,前輩……」
上次的前輩是生疏的冷淡。
這次的前輩,卻是全然的信任。
足夠讓楚鈺心裡起波瀾了。
他看著我,點了點頭:
「我陪著你。」
可救護車來後,楚鈺卻被陳歲寒拉住了手。
她神色可憐地捂住心口:「阿鈺,剛才好可怕,我心好慌。」
楚鈺看著她,又回頭看了看我,眉頭微皺,仿佛在做著抉擇。
在他放開我的那一刻,我率先松開了他的袖子。
喘著氣,小聲說道:「我可以的,前輩留在這裡吧。」
說話間,眼淚滴落,宛若出水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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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人憐惜。
楚鈺一愣,等再回神,救護車即將關上門。
我最後一眼,看到的是陳歲寒窩在楚鈺懷裡,朝我露出得意的微笑:
「他是我的,你輸了。」
輸了嗎?
陳歲寒並沒有看到,楚鈺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我身上。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快要贏了呢。
11
調查中我得知,楚鈺之所以對陳歲寒情有獨鍾,是因為一場狗血的偶遇。
大少爺出門不帶錢迷了路,餓著肚子被少女撿回家,少女拿出所有錢給大少爺買吃的,又讓大少爺住在自己家裡,兩人相處愉快融洽。
大少爺自此情根深種,多年來,追在少女身後,提供她需要的一切資源。
一個守護公主的王子。
一個處處端倪、處處漏洞的童話故事。
楚家什麼家庭,陳歲寒和他一個圈子,不認識楚鈺,誰會信呢。
但楚鈺信了,其他人也就不重要了。
陳歲寒長久以來,保持著溫柔善良的假面,以求拿捏楚鈺。
可惜,裝的就是裝的。
總會時不時露出破綻來。
比如上次影後時,氣急朝楚鈺發火,比如這一次,裝柔弱留下楚鈺。
真正的溫柔,可不會如此。
楚鈺,隻怕也有所察覺了吧。
不過,他還在懷疑自己的判斷罷了。
陳歲寒永遠不會知道,她認為對她百分之百忠心的男人,早就在多年的追逐間稍稍累了。
一個聰明的女人當然可以吊著一個優秀的男人,來證明自己的重要性。
但是,釣魚也需要收鉤。
魚,放進自己的魚塘裡,才最讓人放心。
可惜,陳歲寒太蠢了。
蠢到,我隻是略施手段,她就失去理智,
露出了端倪。
12
到了醫院,吃了藥後,窒息感稍微退去。
我開口對經紀人說道:「這件事不是個意外,是有人故意的。」
我曾經無意間說起了我對枸杞過敏的事
經紀人面色嚴肅,點頭離開,沒一會就回來了,臉色難看:
「我調查了監控,查到了這個。」
視頻裡,一個女人鬼鬼祟祟地打開了我的水杯。
轉頭的一瞬間露出了臉。
是陳歲寒的助理。
我讓經紀人給陳歲寒打了電話,沒一會,陳歲寒便帶著助理走進了我病房。
楚鈺陪伴她身邊。
我將視頻給兩人都看了,陳歲寒表情僵硬,楚鈺則審視地打量著助理。
我輕聲道:「證據確鑿,你為何害我?」
助理看了看陳歲寒,又看了看我,語氣義憤填膺:「我就是看不慣你,整天裝柔弱勾引楚鈺,楚鈺是歲寒的,你個狐狸精就敢滾出劇組!」
這理由,真是正義感十足。
我瞥了楚鈺一眼,捕捉到他審視地看了一眼陳歲寒。
我心底冷笑,冷聲道:「那就送去警局吧,該怎麼辦怎麼辦。」
說罷,經紀人就要打電話,可是卻被陳歲寒拉住:
「不能送警局的,這件事因我而起,我願意補償孟小姐。」
我看著她,神色不動。
陳歲寒著急地看向楚鈺,眼淚汪汪:「阿鈺!」
我的目光落在了楚鈺身上,他眉頭緊皺,最終卻嘆了一口氣,眼神閃爍著躲避:
「孟容,這次就算了吧。」
我盯著他,嗤笑了一聲,眼淚順著臉蛋滑落。
「別哭別哭,剛擦的藥膏。」
經紀人手忙腳亂為我地擦眼淚,轉頭瞪著楚鈺和陳歲寒,語氣憤怒:「你們兩個人聯合在一起欺負我們容容,真是好樣的,做錯了事不該處理嗎!還來為難容容,我們不要你們的補償,我們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
陳歲寒臉色愈發難看。
我拉住了經紀人的手,打斷了她的話:
「好,聽你的,算了。」
語氣輕飄飄的,失望透頂。
楚鈺一愣:「孟容——」
我卻看都不看他一眼,語氣冷淡:「你們都出去,我不想看到你們!」
楚鈺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卻被陳歲寒拉住手,往外走去。
即將關門時,我看向楚鈺,一字一句說道:
「楚鈺,祝你們幸福。」
他最後看到的是我的淺笑。
是他平時最喜歡的弧度。
這次卻空洞失望。
我相信,他一定忘不了。
13
我在醫院待了一天,因為臉上的紅痕無法消去,所以我的戲隻能再次推後。
王導欣然同意,我也沒有停下,趕到了片場觀摩學習。
王導和其他工作人員都對我三天兩頭的遭遇表示了同情。
陳歲寒本以為我一定會滾出劇組,殊不知,在喝那杯水時候,我已經吃了防過敏的藥。
隻需要三天就可以恢復。
對枸杞過敏這件事是我自爆,我又怎會不加以防範呢。
用我一次過敏換陳歲寒露出馬腳,楚鈺對她有所懷疑,而對我卻帶有愧疚,我賺了。
楚鈺這幾日,一直找機會找我交流,我卻統統避開,甚至看都不多看他一眼。
這日,我走在路上,卻被楚鈺攔住:
「孟容,今天有空嗎?」
我抬頭看他,語氣冷淡:「前輩,有什麼事嗎?」
楚鈺臉上一僵,佯裝沒有察覺出我的冷淡,繼續道:「也沒什麼事,就是花姐說你好久沒去了……」
花姐。
繁花居的老板娘。
可話沒說完,一個少年卻擋在了他面前,挽住了我手臂,語氣驚喜:「容姐姐,終於找到你了,我都快餓死了。」
看著少年撒嬌賣乖,我冷淡的臉上綻出一絲笑意,給了他一個眼神。
少年才轉身看到了面無表情的楚鈺,笑道:「楚前輩也在這啊。」
可是手卻沒有松開,反而左晃右晃。
看起來仿佛示威一般。
少年是電影的男二,淮泯,是最當紅的小生,性格十分可愛,是劇組裡的萬人迷。
楚鈺卻是面色一冷,看向我:「你們這是?」
不等我開口,淮泯便笑著回道:「我們正打算去繁花居,容姐姐說那裡特別好吃,楚前輩一起去嗎?」
雖然在邀請,但是卻不情願地撇了撇嘴。
楚鈺嘴角抽動,我拍了拍他的腦袋,朝後看去,道:「人家有約了。」
楚鈺一愣,下一秒手臂便被挽住,陳歲寒柔美的嗓音在耳畔響起:「阿鈺,你在這啊。」
淮泯露出了然的笑容,和我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我懂了我懂了,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容姐姐,我們也去約會去嘍。」
說著,便拉著我的手臂朝外走去,頭還不斷地蹭著我的肩頭,像一隻金毛犬。
我煩不勝煩地揉他的卷毛,卻沒否認他的話。
走在路上,身後的視線卻依舊火熱。
我清楚定然是楚鈺。
他既然無法從我和陳歲寒中抉擇,是自以為他能掌控我。畢竟對比陳歲寒,我無論是地位還是家世都遠遠不及。
而我要做的,就是讓他知道,我不可控。
欲擒故縱。
拿捏男人。
我早就跟陳歲寒學會了。
次日一早,楚鈺堵在我的化妝間外,沉聲問道:「你和他,在一起了嗎?」
我抬頭看他,他臉色微微發白,眼下發黑,看起來一夜未睡。
我語氣淡淡:「這跟前輩有關系嗎?」
他一頓,又說道:「我沒有和她在一起。」
「不關我的事。」
可楚鈺卻拽住了我的手腕,道:「我知道你在為我上次的事情生氣,但是如果真的報警把助理抓住,她的名聲不僅會受牽連,你也會被粉絲圍攻的,我不想你再經歷之前的事。」
我嗤笑了一聲:「你真的是為我?還是害怕那個助理說出背後黑手?」
楚鈺臉色一僵,眼神閃爍。
我盯著他,滿目失望:
「你我都清楚,何必裝出一副為我好的樣子。」
接著,將門打開,做出送客的姿態:
「我真的累了。」
楚鈺看著我,眉頭緊鎖,卻一句話沒說,離開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
看起來,似乎還需要再添一把火才行。
14
我臉上的紅痕消去後,我便抓緊時間補完了之前遺漏的片段,就差一個結局,就要殺青了。
基本都是男女主的對手戲。
我在一旁坐著觀摩,和大家的關系愈發親密,陳歲寒越是怨憤,狀態就越差。
終於一日,王導忍無可忍地怒罵了起來——
「這麼簡單的一個片段,你拍了二十條了!還找不到正確的情緒,你到底會不會演戲!」
陳歲寒低垂著頭,喃喃道:「對不起……」
王導冷哼了一聲:「對不起有什麼用!你花心思在歪門邪道上,不如多看看人家孟容怎麼演的怎麼學習的,人家一天二十個小時撲在劇本臺詞本上,每一次都是一條過。」
這話就差沒明說我過敏就是陳歲寒害的。
陳歲寒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
王導卻絲毫不客氣,叉著腰發泄情緒:「你呢,拍個電影整天請假,不是累了休息就是參加亂七八糟的綜藝,磕了碰了都要發個微博訴苦,電影還沒上映呢,已經被追著罵幾萬條了!你能演就演,不能演就趕緊滾,違約金我都不要你的。」
此話一出,陳歲寒也不顧得生氣了,求救般地看向楚鈺。
楚鈺扶額嘆氣,可話沒說出來,王導又是噼裡啪啦一頓罵:「你喊他有什麼用嗎?他把主角給了你還不夠,還想讓他男扮女裝幫你演嗎!整天阿鈺阿鈺的,他是你爹還是你娘,什麼都靠他處理,你真當自己進了楚家門了,誰都得慣著你!」
眾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我我我我……」
陳歲寒又尷尬又窘迫,左看看右看看,捂著臉哭著離開了片場。
王導卻依舊不肯放過她:「哭哭哭,真是沒有公主命,公主病倒是不輕!」
說罷,他又看向楚鈺,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楚鈺,真是不我說你,你找女人的眼光真差,好的在你眼前,你是一點不看,就愛撿垃圾吃,還吃得倍香。」
楚鈺卻隻擔憂地看向陳歲寒離開的方向,抬腿就要追上去。
可下一秒,王導卻看向了我,笑容滿面:「孟容,來,給大家伙看看什麼是好演員。」
這態度的雙標。
肉眼可見。
我捂嘴輕笑,開著玩笑:「王導真會誇人,我戲都殺青了,想不付錢就直說,還給我戴高帽子,讓我不好意思走人是吧。」
王導也大方地擺了擺手:「加錢加錢,錢都好說。」
我瞬間精神抖擻,站了起來:「好,那我露兩手。」
一對一和間,片場的氣氛一下子輕松了下來。
楚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不遠處,終究是坐了回去。
沒有離開。
我換上電影中太子妃的服裝,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眼神傷感地看向樓下的太子。
「殿下,為什麼你不能看看臣妾,臣妾好愛你啊,愛到快要死了……」
太子卻是面無表情地回視著我。
仿佛沒有動情。
我粲然一笑:「算了,死了也好,死了就不會心疼了吧。」
接著,一躍而下。
紅影宛如折翅的蝴蝶,隨著風,跌落在了地上。
塵土四起。
太子撕心裂肺地撲了上去:
「不要!」
將渾身是血的太子妃抱入懷中,不隻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懷中的女人:
「晚晚,沒事的——」
我哭吐鮮血,費力抬起手,慢慢勾勒太子的輪廓,語氣卻堅定:「殿下,我好疼啊,來世,我們就不要相遇了。」
我釋懷一笑。
手無力地垂落了下來。
宣告著我的死亡。
太子渾身顫抖不止,一遍遍地嘶吼:
「不要閉眼,不要死,不要死——」
話語間的傷心欲絕,回蕩在整個片場。
一些女生都忍不住紅了眼睛。
直到,王導打了拍子:
「action!」
宣布著這場戲的結束。
可楚鈺卻遲遲沒有松手,反而越抱越緊。
我忍不住輕聲道:「前輩,可以放手了。」
楚鈺一愣,低頭看我,才從悲劇中回過神來。
他連忙將我扶起來,我微笑致謝,退後到了安全距離。
王導這時笑眯眯地走上前來:「看出來差距了吧。」
楚鈺一聲不吭,眼神卻死死鎖在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