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庶妹近來變得事事愛與我爭,連太子妃位也不例外。
我很大方地讓給她,轉身開心嫁給了景王。
後來,宮廷動亂,太子兵敗,景王登基,我被封為皇後。
我一身華服站在庶妹面前,眉心鳳尾花鈿嬌豔似火。
「不過是一個穿越女,怎麼鬥得過世家貴族培養了十幾年的大家閨秀?」
1
宮中傳來消息要從姜家擇一女為太子妃時,我正在閨房挑選我那一堆珠釵。
丞相爹爹讓人喚我到大堂,我抵達時,我的庶妹姜舒言正好也在。
按理,我為姜家嫡女,太子妃這麼尊貴的身份,自是隻有嫡女才配得上。
哪知我一到,姜舒言便開始在我面前哭哭啼啼:「姐姐,你從小擁有的都比我多,但我和太子兩情相悅,情投意合,你能不能把入宮機會讓給我?」
她一開口便是兩情相悅,情投意合,我若是不答應,反倒成了棒打鴛鴦的惡人。
姜舒言母親出生卑微,原為丞相府上的一丫鬟,用了點不上道的手段懷上她,沒兩年便離開了人世。
原本的姜舒言知道自己身份,一直安分守己,不爭不搶。
可一年前,一次重病治愈後,她卻好似變了個人,變得隻要我有的,她都愛爭。
她與我說過,她原本不屬於這個世界,她是穿越來的。
在她那個世界沒有嫡庶之分,人人平等,不分尊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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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作為丞相府的小姐,同為爹爹的女兒,我所擁有的一切她覺得她都應當享有同樣權利擁有,身份,地位,甚至是人。
我並不理解她所謂的穿越為何意,也不知她和太子何時開始兩情相悅的,可我若是沒記錯,太子原本屬意的應當是綦將軍家的小姐,並非她。
這中間發生了什麼讓太子產生了轉變,我並不知,這也無我無關。
反正太子不愛我,我也不愛太子,這太子妃之位,於我而言更像是燙手山芋。
「母親從小教導我,不能奪人所好,妹妹既然與太子兩情相悅,那太子妃的位置,讓予妹妹便是。」我簡單的言辭,從容、淡雅,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順帶把姜舒言那心機試圖搶奪我丞相爹爹的娘給損了一遍。
姜舒言的臉色有些難看,可又沒法當眾跟我撕臉,甚至還隻能跟我說「謝謝姐姐」。
2
從屋內出來後,姜舒言在走廊等我。
「姐姐。」她喚了我一聲,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大寧皇朝這麼講究尊卑,我倒很想知道,待我成為太子妃後,我和姐姐誰尊誰卑?」
我一直都清楚現在的她心比天高,不甘於自己身份比我低微,隻想做人上人。
也知曉她搶太子妃位,就是為了壓我一頭。
我並不惱她的話,隻是雲淡風輕道:「妹妹記性看著似乎不大好,一走出房就忘了,太子妃之位,是我不要了送給你的。」
末了,又加了句:「世事無常,妹妹還是先想想自個兒的太子妃位能不能坐穩才是。」
輕飄飄丟下一句話,我越過她走了。
一走出她的視野,我卻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幸好,幸好入宮的不是我。
我這麼慶幸的原因,隻因我從頭到尾就知道,我的丞相爹爹不是太子黨,而是景王黨。
在太子和景王之間,爹爹從一開始更看好的都是景王。
今日得知宮中要從丞相府挑選小姐成為太子妃時,估計爹爹本人夾在中間,也不知如何應對的好。
姜舒言搶位,正好解決了他的一大難題,既不用找借口拒絕宮裡,又不用和景王生嫌隙。
丞相爹爹接下來幾天的舉動證實了我的猜測。
像是怕太子妃之事有變動,爹爹立馬將我嫁予了景王。
姜舒言和我同一天出嫁,她嫁給太子,我嫁給景王,她的身份看似比我更高一截,可我嫡出,景王這些年在朝中暗藏的勢力比太子大,太子與景王比起來更像是空有虛名,但姜舒言並不知。
我和姜舒言的喜轎在嫡庶上差異很大,我的用的是龍鳳轎,轎四周雕刻為龍和鳳,十二人抬。
她用的是喜轎雕刻的是喜鵲,八抬。
嫁妝更是不用說,爹娘寵愛我,恨不得把丞相府的東西搬空了給我。
姜舒言嫁的是太子,丞相府自然不能失了顏面,也給她準備得豐富,但卻不及我一半。
她上轎的時候,臉都是黑的。
據說太子生母皇後知道了這事臉也是黑的,可礙於太子根基不穩,以及丞相府和景王的得勢,又隻能幹看著,明面上不能拿姜家怎樣。
3
丞相府嫁女,紅妝十裡,風光無限。
我被送入景王府,和景王拜完堂後,便被送入了新房。
我與景王在婚前並未見過,身在大家族,婚事往往身不由己,大多數時候都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
我比姜舒言幸運的是,嫁給景王,爹爹和景王又是一派,並無利益衝突,以後的日子應當不至於多難過。
我以為會在新房等景王很久,哪知他還未宴客完,便來到了房中。
我端坐在榻上,鳳冠霞帔,蓋頭遮擋下看不清他的容顏,隻聽著腳步聲一聲聲在向我的方向靠近。
我的心隨著他腳步的靠近怦怦地跳得直快。
景王來到我身邊,頭上的喜帕被挑起,我抬眸,第一次看到這位新婚夫君的臉。
他長得極為好看,面容冷峻,但眉目卻如畫般精致。
我看到他的第一眼甚至在想,這張臉如果笑起來,該有多風華絕代!
「王妃辛苦了。」景王幫我把頭上沉重得讓我脖子發酸的鳳冠取下來,和我喝了合卺酒,抬手解起了我繁缛的喜服。
他的指尖冰涼,微冷的寒意讓我打了個瑟縮,身體不受控制地顫了顫。
他卻是一怔,垂眸看著我低垂的容顏,柔聲問:「害怕?」
我其實是害怕的,畢竟對這種事一無所知。
可既已成婚,自是得圓房的,我想得開,也豁得出去。
閉上雙眸,仰起嬌俏的小臉,我把自己主動湊向身邊容顏絕豔的他,紅唇印上了他的唇。
4
紅燭帳暖,羅紗輕搖,我和景王的這一夜,是我主動撲向他懷裡的。
景王是個極其溫柔的人,至少,目前為止,棄太子嫁予他,我都認為是正確的選擇。
我和景王新婚,成親後得去宮裡見皇上和太後。
次日,我換了一身華貴的雲錦裙,和景王一起入了宮。
剛步入花園,便聽見姜舒言的聲音從一端傳來:
「這舞殿下可喜歡?」
姜舒言在一方涼亭裡給太子跳舞,她的舞姿極為奇怪,是我不曾見過的,著裝更為奇特,曳地裙擺被她裁掉一大截,大膽而火熱。
這應當是她那個世界的舞蹈和著裝,太子瞧著甚是喜歡,和她成婚僅一日,已經被她迷得團團轉。
姜舒言確實是有些本事在身的。
遠遠瞧見這邊的我,她和我打起了招呼:「姐姐,我們又見面了!」
理了理衣裳,挽過太子的手臂,她來到我身前。
姜舒言看著我的眼神驕傲得尾巴快翹上天,身邊的太子儼然成了她炫耀的資本。
由小小庶女變為太子妃,我知曉她此刻心裡的膨脹。
還未發話,太後的聲音陡然在花園響起:
「堂堂太子妃,衣不蔽體成何體統?穿成這樣行走在宮中,是存心想敗我皇家顏面嗎?」
宮中素來規矩多,言行舉止儀態都有嚴苛的規定,太後更是把皇家顏面看得比什麼都重。
今日的姜舒言,無疑犯了她的大忌。
她這一聲呵斥,驚飛了枝頭的鳥鵲,伺候在側的丫鬟更是頭也不敢抬。
姜舒言卻無絲毫畏懼,甚至抬起臉龐和太後理論:
「女為悅己者容,孫媳隻是想愉悅太子夫君,孫媳做錯了什麼?更何況,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孫媳覺得這樣的著裝甚美,追求美也錯了嗎?」
此話一出,眾人皆噤若寒蟬。
姜舒言明顯還沒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
在這個講究尊卑、講究階層和身份地位的宮裡,可沒那麼多道理可言。
在這裡,太後和皇上便是王法!
太後德高望重,哪容人挑釁她的權威?
太後大為動怒,厲聲命令起了身邊的嬤嬤:「來人,太子妃頂撞本宮,給我掌嘴!」
「太後,你怎麼可以這麼不講道理?」
姜舒言想爭辯,卻換來太後的一句:「還不知悔改,再給本宮杖責十大板!」
姜舒言嚇得臉色都白了,這回不敢頂嘴了,隻把目光瞟向太子求救。
太子收到信號,剛想幫著說話,還沒開口,卻被太後冷冷呵斥:「今日誰敢替太子妃說話,本宮一起處罰!」
太子沒辦法,隻能退至一旁。
5
姜舒言被兩個嬤嬤按壓著,先掌嘴了二十來下,後又被杖責十大板,處罰完,臉上又紅又腫,走路不穩,模樣極其狼狽。
「同樣是丞相府長大,太子妃還得多向景王妃學學才是。」太後處罰完,大概氣也消了,丟下一句話,先行離開。
姜舒言待她走遠,立馬小鳥依人地往太子懷裡一鑽,一臉委屈:「殿下,太後怎麼這麼兇?」
「愛妃日後少惹祖母便是,回宮讓為夫看看你的傷勢。」太子摟著她,同我和景王打過招呼後離去。
這場鬧劇,我甚至什麼都沒做,隻是安靜立於一旁,便贏了太後的心。
我和景王在姜舒言二人走後入皇上寢殿見過皇上,後又陪太後坐了會,便離開了宮中。
第二次入宮是在十日後,太後傳話說甚是想念景王,宣我和景王入宮。
這一次,我又見到了姜舒言。
姜舒言的本事,在她得到太子的心時我已領教過。
可沒想到,還不止如此。
僅僅十日的工夫,我再次入宮時,她已和宮裡諸多人熟識,各個宮裡的娘娘們,還有入宮的大臣之女,她結交了一半。
那日我從花間行廊走過,正巧聽見了姜舒言和幾位大寧貴女的談話,幾人口中聊的全是我未聽過的詞。
譬如炸雞、薯條、上網之類。
我瞬間明白,這幾位應當也和姜舒言一樣,是穿越而來。
大寧皇朝的穿越女,因姜舒言聚集在了一起,且都是身份尊貴的人,現在的姜舒言,無疑多了一堆盟友。
如果和我較量,姜舒言也算是多了不少助手。
可我並不畏懼,她有盟友,我卻擁有一堆的靠山,景王,我的丞相爹爹,太後也是向我的,還有我外祖父家族的勢力。
我的外祖父是大寧國萬人敬仰的大將軍,戍守邊關多年,多次擊退侵犯的外族強敵,為大寧立下過不少汗馬功勞。
我的幾個舅舅,甚至是表兄也被封侯,單就外祖父一家的勢力便不容小覷。
在大寧,我還真無需畏懼任何人。
更何況,以姜舒言的性格,太子妃之位能不能坐穩都是一回事。
而失了太子妃位,她便什麼也不是。
太後還在宮中等我,我並未細聽幾人談話,和景王加快腳步去了慈暄宮。
到了後和太後闲話家常了會兒,走出殿門又碰到了姜舒言。
姜舒言隻身立於一棵柳樹下,半彎著腰手捧著一朵開得正豔的牡丹花在聞。
花嬌,人美,籠著晨曦,畫面甚為好看。
她的身上有一股極其濃鬱的香味,像整個花園的薔薇都化作水全灑在她身上,且香氣集中在胸前,味道魅惑人心。
她應當是噴了她那個世界的玩意兒。
6
姜舒言留意到經過的我和景王,臉龐抬起來,衝著景王淺淺一笑:「景王殿下這是要離宮了嗎?」
她和景王說話的口氣同和我說話時完全不同,語調軟軟,酥到骨子裡。
我生長在世家,見過太多費盡心機爭寵上位的大家族小妾和宮中妃嫔,言行舉止和眼前的姜舒言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