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什麼錦鯉福運,你們不妨回去看看自己房間西南角的地磚,翻開看看下面是什麼!」
14
我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把沈嬌嬌的哭聲關在了門外。
果然談感情就會失望。
「我以為你回家會開心……」
陸浮生飄在我身前,語氣中滿是小心翼翼。
「陸影帝,別演了。」
我看著他莫名覺得可笑:「隻是拜託我這樣一個小人物幫你解脫禁制,不用裝得這麼伏低做小。」
他嗫喏嘴唇半晌,終還是斂去了那副小心,換上一派自在矜貴。
「是真的關心,既然你不喜歡這個樣子,我便不煩你了。」
「那個古墓,你可以去,那裡有一支百年前的黃銅搖鈴,鬼戲用得上。」
說完,ṱũₓ他斂去了鬼形,無聲無息消失了。
我把自己扔在床上,被子蒙在頭頂。
隻有被子裡,才有安全感。
沈爸沈媽自打那頓飯後,就很少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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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約聽見外面鬧了好大陣仗,還有沈爸沈媽的痛心質問。
「你一個乖乖女,怎麼會用這種扎小人的手段……」
我沒有出去看,心下已了然。
沈嬌嬌在沈家做了術法,看似為沈家聚運,實際都是為她自己聚財。
隻不過一時半會看不到對沈爸沈媽的損害罷了。
沈爸沈媽沒有來敲響我的門。
但是從佣人對我的照顧上來看,他們確實對我增多了關注。
比如每天早上門口的薰衣草,是我某賬號的頭像。
比如每天中午都有的甜酥酪,是我打卡過好幾次的店裡的味道。
比如沈嬌嬌被禁止隨意來打擾我。
再比如沈嬌嬌每每看向我時,那帶著嫉恨又不敢造次的眼神。
她還是被原諒了。
「驕……庭月啊,那個綜藝,你看你還想不想去?」
一周後,沈爸爸小心翼翼地問我。
「好,我想去。」
我爽快應下。
距離陸浮生身死 49 天隻剩三天了。
這三天,我要把他送走。
在沈家這幾天,我發現沈嬌嬌周圍並沒有什麼鬼氣,看來根源還是在那個何舟身上。
去古墓,就是最後的機會。
15
何舟,是繼陸浮生死後,娛樂圈人氣最高的男頂流。
隻不過,陸浮生靠的是影視作品。
而何舟,靠的是賣人設和那張整過的臉。
攝像頭前一副面孔,攝像頭一轉,他立馬變成另一副面孔。
「喲,這就是那個山村裡開的新千金啊。」
剛下墓穴,他就和沈嬌嬌把我堵在角落。
「長得真好,可惜了,可惜了,今天可多找找鏡頭呀,多留下點畫面。」
他笑裡藏刀,打量了我好幾遍。
「謝謝,你們也是。」
我推開他和沈嬌嬌,跟著節目組其他嘉賓繼續往裡走。
越往裡越發陰冷,我放慢了腳步,這裡的陰氣跟玉石串上的很像,找到陰氣最濃鬱的地方,或許就能找到解除禁制的關鍵所在。
「庭月!」
身後突然有人叫我,我一回頭,邊上的沈嬌嬌猛地一推我。
邊上一道暗門突然打開,隨著我跌落進去,又死死關閉了起來。
16
「滴答……滴答……」
恍惚間,我聽到了水滴的聲音。
順著聲音走進去,繞過最後幾縷從洞穴頂上垂下來的藤蔓,碩大的黑潭出現在了洞穴深處。
墨潭中央有個布滿符文的臺子,上面擺著一具寬大的銀棺。
銀棺為承,玄潭為倚,碧藤為伴,赤土做祭,這是屍解化仙的陣法。
可是裡面兩人已經化為白骨,隻有其中一人的白骨上卻流淌著新鮮血液,頭蓋骨上墨發如緞,纏繞在兩具白骨上。
一個成了,一個死了。
成了的那個以身為養,護著另一具白骨。
這便是殉情吧,是古老的傳言中才有的深情純愛。
玄潭可解一些煞氣禁制,隻要把玉石串浸在裡面,陸浮生就自由了。
我緩緩走上臺子邊的石階。
剛走上去兩步,邊上突然伸出來好幾隻鬼爪,衝著我的腳腕抓過來。
我猛地跳回石階下,隻見玄灘中冒出十餘個慘敗的屍首,灰白著眼睛,一點點衝我爬過來。
我連忙搖響玉鈴鐺。
「下報城隍陰司,上報道陵祖師,今有鬼魅羅剎,冤魂痴纏陰陽,請陰司祖師相助,賜我敕令!」
小鬼娃娃「嗷嗚」一聲跑了出來,周身帶著我加持的金光,在十餘個屍煞中來回騰挪。
不到半刻鍾,小鬼娃娃鼻青臉腫地被扔到了我腳邊。
十餘個屍煞「磔磔」發笑,聽得人毛骨悚然:「小丫頭帶著小鬼有什麼好玩的,來跟我們一起沉潭吧,磔磔磔……」
「媽媽別怕,再助我去,我還能打!」
小鬼娃娃擋在我身前,攥著小拳頭。
我搖搖頭,遲遲沒有再念。
我空有鬼戲術法,沒有鬼戲靈角兒,戲咒法念得再好,沒有能打的登臺,也是白搭。
眼見著屍煞群已經慢慢爬上了岸,腥臭撲鼻。
如此下去,隻能血祭以我肉身為靈角兒了。
17
我狠下心,取出銀針朝眉心刺下。
手腕突然被一隻冰涼的手握住。
「我來。」
是陸浮生。
「直接請城隍,我來扮。」
事急從權,我顧不上跟他鬧脾氣計較利用不利用。
他是影帝,演一個城隍嚇唬嚇唬屍煞應該不在話下。
「下報城隍陰司,鬼魅羅剎痴纏,祭我靈臺為鼎,請城隍陰司親臨判陰陽!敕!」
陰風乍起,鬼氣散開。
陸浮生一身城隍扮相,戴著高帽披寬袍,手持公道白玉屏,面色清冷矜貴。
「何處屍煞鬧事,見到陰司還不下跪。」
他的聲音在洞穴內回蕩,振聾發聩。
真好似城隍陰司親臨。
幾個不信邪的屍煞還在往上衝,陸浮生怒目一瞪,一扇白玉屏,登時掀翻了前面幾個屍煞,鎮住了場子。
「死後不去城隍報道,還妄圖為禍陽間,當魂飛魄散!還不從實招來緣故!」
屍煞多是生前也沒什麼骨氣。
死後貪圖一時得意才成屍煞,多半也慫得很。
被陸浮生一嚇,登時全都交代了。
此處是漢末將軍親王墓,其中那兩具白骨是親王和王妃。
當初漢朝沒落,親王和王妃被逼投降魏國,因不肯失了風骨,便以自身為祭,求成仙降福天地,解救戰亂之苦。
隻可ţú₌惜,王妃早就被魏國王室看中,剛下葬不久,就被掘了墳侮辱了屍身,隻有親王一人屍解成仙。
親王不忍王妃孤獨,推倒了墓穴入口,屍身一直在此守護王妃,可仙魂一直在世間尋找王妃的轉世。
因而墓穴中鬼氣氤氲無人顧及,那個何舟一次跟著盜墓團伙謀財來過此地,意外發現了這裡。
偷走了裡面不少陪藏品。
還偷走了當年親王和王妃留下的不少術法古籍。
利用古籍中的術法,他把主意打到了竊運長生之路上。
而沈嬌嬌是他一直暗戀的對象,自然也想拉著沈嬌嬌一塊長生。
此次把我引過來,也是因為怕我發現他們的秘密,想徹底滅口。
「真的都交代清楚了,我們都是歷朝盜墓死在此處的,求城隍大人指一條活路……」
我拿出蘆葦箋,在上面依次寫下屍煞的名字,當空掐了火訣,將蘆葦箋燒成灰,撒進了玄潭。
「這是黃泉接引箋Ṱū́₎,憑此可去城隍報到,但是走之前,你們要去找到何舟,借助他的嘴,把一切真相都說出來。」
18
屍煞一個一個千恩萬謝應聲消失了。
我掐訣收了陸浮生身上的戲法。
把玉石串放在潭水裡洗了又洗。
上面的禁制果然遇水即化。
陸浮生的鬼影也逐漸清晰起來。
如今,隻差一場轉生法事他就可以離開。
我看著臺子上的銀棺,裡面兩具白骨還是緊緊相抱。
「你說,那個親王會後悔嗎?」
我看著陸浮生。
陸浮生錯開我的目光:「應該不會,他們很相愛。」
「是麼?那王妃知道他們相愛嗎?」
「那不是相愛,是親王一個人的愛。」
「雙方沒有隱瞞,彼此知曉心意,才叫相愛。」
「不然,就隻是自我感動。」
我沒有回頭,背對著他走出了洞穴。
他在身後默默跟著我,也沒有接茬。
外面正熱鬧,何舟和沈嬌嬌對著攝像頭跪著不停磕頭,嘴裡不停說著自己是如何用邪術害了那些藝人。
見我出來,兩個人跟看到救星一樣猛地撲過來。
「大師,姐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們,讓他們快走吧,別在我眼前晃了,我不想死啊……」
「姐姐,救救我,求求你,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你救救我……」
「你一定有法子消滅他們,你跟我們一樣是人,你一定也會打鬼的對不對!」
我抽出被他們抓住的裙擺,蹲下身。
像當初他們逼近我一樣捏著他們的下巴。
「我是人,可我跟你們不一樣,你們,不是人。」
19
這一期節目貢獻了娛樂圈今年最大的瓜。
導演眼睛都要笑沒了。
一再說要親自開車送我。
我看了看身邊的影帝婉拒了他,從附近租了個車。
「那行沈小姐,下一期還邀請您,可一定要賞臉啊!」
我點點頭,一腳油門開了出去,一直開到婆婆留給我的古宅。
「此處陰陽交匯,風水很好,我就在這裡送你離開。」
我緊緊盯著陸浮生。
他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乖乖應了聲好。
「此後,生死相隔,再不相見。」
他眼尾泛起紅,水光氤氲。
我不再多廢話。
支起陣法,一把雞血朱砂灑了他滿身。
火焰乍起,他在火光中一動沒動,看向我的目光卻說不清道不明。
我閉上眼,再睜開時火光已經褪去。
陸浮生沒有消失,而是變作了一身玄衣的樣子,長發如緞,周身是濃濃的鬼仙之氣。
「我該叫你影帝,還是親王?」
他張了張嘴,半晌才出聲。
「或許,你可以叫我夫君。」
【番外】陸浮生
1
我找了她上百年了。
千年前,我們陰陽相隔,我在世間輾轉尋她,終於在百年前尋找到了她的轉世。
可那時,她是一個鬼戲法脈的掌門人。
時值戰亂,她還是跟千年前那樣,心中隻有家國天下。
為了陪伴她,離她更近一點,我自請做了她鬼戲班子裡的靈角兒。
我對她輾轉南北,鬼戲裡的靈角兒一個個離開了。
有的不想再冒險。
有的不相信這場華夏徵戰會成功。
有的在徵戰中灰飛煙滅魂飛魄散了。
隻有我陪她到了最後。
可那場爆炸,我沒能保住她。
是我沒用,擋不住那樣的武器傷害。
她要死了,我用盡半生修為,凝結了她的靈魂,送到了城隍。
正趕上孟婆歷劫,看上了她純粹的靈魂。
「這丫頭我帶一世,這一世助她修行成仙,成全你們的佳話,就算是幫月老一個忙了。」
隻可惜此時她已經在命簿上寫好了出生命數。
別無他法,隻得在她已有的命數上加一筆「走失。」
走失到孟婆的家裡,繼承鬼戲,開始修行。
而我這一世,還是會一直陪著她。
如今太平盛世,已經不需她再拋頭顱灑熱血。
我們終於可以,好好地愛一場了。
2
從前我是親王,給她一切最好的東西。
如今的時代,似乎娛樂圈更有地位。
我化身演員,在娛樂圈摸爬滾打數年坐到了影帝的位置,卻被那個沈嬌嬌盯上了。
不行的,這樣以後再見庭月的話,她會不會嫌我髒啊。
正趕上何舟他們算計我,我索性金蟬脫殼,來到了她的身邊。
她果然還是會為我這張臉動心。
千年前那麼多王爺公子求娶她ţųₜ,她也是因為我長得最好看選的我。
還好我保養得好。
可是她好像很討厭我騙她。
我不能再躲了。
就算她怕我。
我也不躲了。
這條路,我是一定要陪她走下去的,再也不會放手了。
我現了真身,她竟然沒有害怕。
真好呀真好呀。
可是她說話好陌生。
「叫你陸浮生,還是親王。」
都不好,你從前都不是這麼叫我的。
「或許,你可以叫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