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深處有暗流湧動。
不是吧,哥你來真的?
我沉吟一瞬,笑盈盈地環上謝長意的肩膀:「我怎麼會後悔呢。」
「我求之不得。」
謝長意果然渾身一僵。
他沉著眉眼看我半晌,長腿抵在我腿間,姿態親昵曖昧:「那就好。」
我不閃不避地回看他。
謝長意蹙著眉頭,像在做什麼極為艱苦的思想鬥爭。
終於,他長嘆一口氣,繼而深呼吸,朝我湊了過來。
看得出來鼓足了勇氣。
不是,親我有這麼為難你嗎?!
我怒從心頭起,心一橫先行湊了上去,在他的唇角蜻蜓點水般親了一口。
我倒要看看誰先惡心死誰。
謝長意果然如遭雷擊,猛然起身後撤,三秒後才回過神,而後開始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顫著手指著我:「你竟然......你也真是餓了......」
我豈止是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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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瘋了。
窮瘋了。
現在就沒有什麼是我做不出來的!
這場交鋒,最後以謝長意掩面而逃告終。
呵。
15
我的親生父母第二天就上了崗。
他們一個澆花,一個除草,幹得不亦樂乎。
看到我的時候高高興興地向我揮手:「這份工作可比我們種田輕松多了!」
「真是太感謝謝少爺了!」
「女兒,你要對小少爺好點,別辜負了人家!」
我點點頭:「說得對,你們也要好好珍惜這份工作,一定要好好幹!」
兩人鄭重點頭。
謝長意站在我旁邊,臉更黑了。
他擰著眉問我:「岑一,你就不羞愧嗎?」
「你的尊嚴呢?!」
我莫名其妙:「我為什麼Ṱű̂⁻要羞愧啊?」
「他們,勞動人民,憑自己的雙手用勞動換取報酬。」
「我為什麼要羞愧?」
謝長意一怔,長眸定定看向我,而後突然面色嚴肅道:「不管你是誰,給我從岑一身上下來!」
......?
好吧。
其實我隻是覺得,自尊和傲氣都是奢侈品。
是有錢才能擁有的好東西。
況且我和他們也不太熟,還沒有到會為他們影響情緒的程度。
16
但謝長意沒想到,本來是準備破我的防,沒想到破到了其他人的防。
幾天後趙女士帶著姜家真千金姜渺來謝家串門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草坪上工作的養父母。
她臉色驟變,眼底屈辱憤怒羞愧種種情緒一閃而過,轉過頭時,眼眶都紅了。
遠遠站在屋檐下的謝長意用手肘碰我:「你看你看。」
「對味了!」
「我想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岑一,你也給我來一個。」
癲公,你是不是小短劇看多了。
岑家父母也恰好抬起頭朝姜渺的方向看了過去。
即便我與他們相隔甚遠,也能聽到他們大聲喚姜渺的聲音是多麼高興:「渺渺!」
但姜渺隻是面色難堪地轉過了頭。
趙女士面色未變:「走吧,渺渺,該進去了。」
17
謝長意的父母並不在本市,作為謝家下一任的繼承人,謝長意已經全權接過了本市的生意。
趙女士帶姜渺過來也就是想讓她在謝長意面前認個臉。
畢竟謝長意出了名的混不吝,但凡他看不順眼的人,誰的面子都不會給。
以前我就沒少在謝長意手上吃虧。
但趙女士那時候從不曾過問,偶爾我提起,趙女士也隻是望著我嘆氣。
她眼裡滿是失望:「一一,你怎麼就不能懂事些呢?」
可現在她借著自己的面子帶著姜渺上門。
讓所有人都知道姜渺的分量。
原來,被愛的人就不需要懂事。
我本以為謝長意會帶著我見趙女士和姜渺。
畢竟世界上最會羞辱我的人就是趙女士了。
沒想到他卻讓我回了房。
可能是覺得我丟臉?
我沒聽謝長意的話,站在二樓上的視野盲區處靜靜地聽他們對話。
一堆討厭我的人聚在一起,不敢想象會聽到多少我的壞話。
謝長意斜倚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隨意地搭著腿,漫不經心地聽著趙女士的客套話。
許是察覺出謝長意敷衍的態度,趙女士淡笑一聲:「我知道以前岑一頑劣不堪,驕縱無禮,常常得罪你。」
「但渺渺不同,她溫和善良,文靜秀雅,一定不會像岑一那般和你生出諸多不快。」
不是,怎麼捧一踩一上了。
謝長意皺了眉頭,俯身前傾,突兀地發出一聲嗤笑:「趙姨,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什麼出息。」
「那些美好的品質我哪裡欣賞得來。」
「我一向隻膚淺的喜歡外貌。」
「所以縱然岑一在你看來萬般不好,」他話語一頓,眼神落在一旁拘謹端坐的姜渺身上,「但在我這裡,岑一也不是什麼貨色都能拿來相比的。」
「不然我也不至於忍她這臭脾氣這麼些年,你說是吧,趙姨。」
媽呀,謝長意好像在說我漂亮。
也正常,畢竟審美是主觀的,但姐的美是客觀的。
隻能證明謝長意眼睛不瞎。
趙女士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地拉著面無血色的姜渺起身離去。
我在樓上沒忍住笑出了聲,引得謝長意狐疑偏頭看來,他勾著的唇瞬間就拉了下去。
我對他比個飛吻。
好了,這下他臉也黑了。
更高興了。
18
趙女士和姜渺沒走掉,被我親爹親媽堵在了別墅門口。
被趙女士冷眼一瞪,他們又迅速退開。
最後遲疑著說:「我們就是想問渺渺兩句話。」
趙女士皺了皺眉,先行走了,「渺渺,媽媽在車上等你。」
趙女士走後,那兩人反倒揣揣不安起來,雙手在衣服上擦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小心翼翼地開口:「渺渺,你最近過得好嗎?」
姜渺表情復雜,最後卻隻說:「很好,Ṱṻₕ要是沒看到你們,就更好了。」
岑家父母怔在原地。
姜渺上前抱了抱岑家父母:「我很好,等我站穩腳跟了我一定會報答你們,但你們為什麼要著急呢,我現在沒什麼能力,給不了你們什麼。」
原來她以為岑家父母出現在這裡是來找她要錢的。
媽的,愛都流向了不缺愛的人。
19
岑家父母第二天就辭了職。
說不想給姜渺添麻煩。
我就像個隱形人,他們為自己來,為姜渺離開。
無所謂,我每個月一千萬。
20
謝長意最近總盯著我出神。
後來他就開始總不在家。
像家裡有鬼似的。
於是我一個人住謝長意的豪宅,花謝長意的錢,用謝長意的人。
而一個月到頭謝長意還要給我一千萬。
這哪是什麼金絲雀。
我感覺我是他爹。
有時候我都懷疑是不是什麼時候謝長意殺人被我看到了。
謝長意沒回家的第十三天,剛好是我當他金絲雀的整整一個月。
一千萬準時到賬。
媽呀,以前也沒人告訴我金絲雀過的這種好日子啊!
我決定要對謝長意好一點。
但那天晚上謝長意還是沒回家。
我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謝長意遲早會有一天不傻了回過神把我開除了。
思來想去,我給他打了個電話準備慰問一下,做好一個金絲雀的本職工作,以此達到讓他覺得這錢我拿得合情合理的錯覺。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
「喂。」
低沉冷冽的聲音響起。
那邊的聲音嘈雜不清,像是在哪個酒吧。
不重要。
我開始我的表演:「今天回家嗎?不回也沒事,酒別喝太多了,對身體不好。」
「我讓吳媽做了你愛喝的湯,你要是回來記得喝。」
那邊久久沒有回音。
我正想掛斷的時候那邊卻突然輕聲道:「好。」
「我晚點回來。」
啊?
「沒事,我就是隨口問問,工作重要,不回來也沒關系......」
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呵呵,果然認真工作不會有好下場。
21
謝長意回來的時候我本來還沒睡。
聽到樓下的動靜我迅速關燈閉眼進入睡眠模式。
卻遲遲入不了睡。
沒關系,我可以裝。
門被推開,有人輕手輕腳地進了房。
一身酒氣。
是謝長意沒錯了。
他默不作聲地站在我床邊,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他長嘆一口氣,猩紅的火光在黑暗中亮起,是謝長意在點煙。
可又不過一瞬,他又擰眉煩躁地按滅了煙。
月亮被烏雲遮擋,房內陷入徹底的黑暗,我再也不能從縫隙中窺見謝長意的神情。
腳步聲響起,謝長意似乎在朝我走進。
呼吸聲越來越近。
在我床頭前,在我頭頂,最後,停在我的耳邊。
咫尺之間。
手中的被單被我不自覺攥緊。
胸腔的心跳得一下比一下更用力。
可半晌,謝長意也沒什麼下一步的動作。
就在我快要忍不住動作的時候,額間忽然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
我聽到謝長意在我耳邊輕聲說:「岑一,晚安。」
22
謝長意不對勁。
但我不想在意。
我始終清楚記得我們之間不過是純粹的金錢交易。
談感情?
那是另外的價錢。
做我們金絲雀的,第一條準則,就是不能愛上金主。
岑一說的。
所以除了偶爾的問候,隨手發送的關心,我並沒其他的反應。
我裝作看不懂謝長意眼裡日漸洶湧的情緒,收起我曾經驕矜肆意的壞脾氣,兢兢業業扮演好我的角色。
有時謝長意興致上來了,我也會陪謝長意喝一杯。
有次他喝得雙眸染了紅,亮晶晶地看著我。
平心而論,謝長意長得實在不錯。
所以他湊過來想要吻我的時候,我沒有拒絕的意思。
畢竟錢也花到位了。
他定定看著我,修長的指尖拂過我的發,最後卻堪堪止在我的唇邊:「岑一。」
「你怎麼成這樣了。」
「沒意思。」
額,你非要我把你推開說得加錢才滿意嗎。
謝長意似乎對我的反應很失望,又開始了夜不歸宿。
而我則開始在失業的風險裡提心吊膽。
直到又是一個月,一千萬如期到賬。
好了。
無所謂了。
我這輩子也是賺夠了。
23
謝長意不回家的日子我過得很好,他也過得不差。
賽車、泡吧、滿世界飛看球賽。
看到我們大家都幸福我就放心了。
直到有天晚上,我例行打電話給謝長意進行問候。
沒想到是其他人接的。
一個女生,聲音嬌滴滴的:「喂?」
「不好意思啊,長意喝醉了,接不了電話。」
我對這些彎彎繞繞了然於心,並沒多少不高興,隻說:「那你好好照顧他。」
話還沒說完,那邊響起一道冷得煞人的聲音:「誰讓你接我電話的?」
「手不想要了?」
我頓了頓,謝長意和我不對付這麼多年,常常被我氣得跳腳,卻也從沒聽他用這種語氣說過話。
不過一剎,電話對面已經換了人,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謝長意的聲音驟然緩和下來,「什麼事?」
我笑笑:「沒事,就是跟你說聲別喝太多了。」
那邊長久地寂靜下來,我都以為電話那端的人是不是已經睡著了,那邊又突然響起了聲音:「來接我。」
謝長意的聲音很平淡,彷佛在說什麼很自然的事情:「我喝醉了,來接我回家。」
不是,你喝醉了你叫司機啊。
你叫我幹什麼啊。
我不會開車啊!
24
最後我隻得叫上司機一起去接謝長意。
這小赤佬真會折騰人。
25
我推開包廂門的瞬間,上一秒還熱鬧非凡的場子瞬間就靜了下來。
我擺擺手,問:「謝長意呢?」
包廂裡面的人愣愣地閃開身,現出懶散倚在沙發上的謝長意。
我走過去示意他起身。
他抬著頭微眯著眼:「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