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吟.

第1章

字數:3976

發佈時間:2025-01-22 15:21:50

  • 20

我和陛下少年夫妻,他曾發誓與我白首情深。


後來他忘了。三宮六院,一個都沒落下。


直到有一年秋獵,他為了保護最愛的純妃,墮馬摔壞了腦子。


醒來後,他帶著原本獵給純妃的白狐,興衝衝地和我獻寶,滿眼少年天真。


「窈窈——這狐狸可白可漂亮了!給你添到嫁妝裡好不好呀?」


1


陛下墮馬的消息傳回宮時,我還在和淑妃、輕羅打葉子牌。


「說來也奇怪,我最近總夢見一個扎著雙髻的小姑娘,叫我母後。」


我摸著牌,喃喃自語。


「奇也怪哉,這夢太真了,我難道真的有一個女兒?」


淑妃和輕羅對視一眼,連忙轉移話題。


「哎呀,你怎麼做夢都想要一個女兒,小太子知道了該多難過!」


「不能貪心啊娘娘——不說這些,打牌打牌!」


我揉了揉眉心,端起茶盞。


「唉。大概是最近睡迷糊了。」


一口茶還沒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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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身邊的紀公公慌慌忙忙地闖了進來。


「皇後娘娘不好了!」


「陛下在獵場墮馬,嘔了血,昏迷不醒——」


我蹙起眉頭,瞬間察覺到了疑竇。


「陛下每逢出獵,都有御林軍近身,怎會墮馬?」


紀公公的唇嗫嚅兩下,訥訥道:


「是、是純妃娘娘的馬受驚發狂,陛下撲上去救人,被甩了下來。」


我又問:「純妃如何了?」


紀公公眼神遊離,「純妃被陛下護著,一切安好。」


「哦。」我點點頭,「那就讓純妃去看著,本宮在打牌,沒空。」


2


上京冬日多雨,這幾天,我睡得並不安穩。


可久違的,今夜,我卻夢見了年少的李承璟。


那時的他還不是皇帝,隻是個闲散藩王的世子。


隻是我一牆之隔的竹馬哥哥。


金陵城裡,浮生偷闲。


他翻過將軍府的牆頭,獻寶似地舉著手裡的油紙包。


衣袂翻飛,仍是少年。


「窈窈——我給你帶了城北那家鋪子的甜糕!」


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得意極了,仿佛幹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這可是頭一份,天不亮我就等著了。」


很多年之後,我和他早已同床異夢。


有一天夜裡,我忽然地、偶然地想起年少時的甜糕,講給了恰在我榻前批折子的李承璟聽。


「甜糕?」


他詫異地挑了挑眉,語調嘆息似的。


「皇後,你已經不是小姑娘了。」


我幾乎在那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已經不再年輕了。


那年我二十三歲,和宮裡十幾歲鮮妍明媚的小姑娘相比,確實不年輕了。


可是很多個扯落鬢邊白發的瞬間,我總想起李承璟曾那麼珍而重之,在我耳邊落下的盟誓。


「我與窈窈,情深意長,白首同心。」


情深意長,白首同心。


他沒能做到。


人心易變,不過三年五載。


闔宮上下,人盡皆知。


我是陛下青梅竹馬,但無寵的皇後。


3


晚些時間太醫回報,說陛下暫無大礙。


隻是磕了頭,醒來或許會有失憶之症。


「幺雞!」我渾不在意,窩在宮裡繼續打牌。


倒是純妃衣不解帶地在榻前看顧了六日。


第七日,純妃來我宮裡請安的時候,李承璟醒了。


他來坤寧宮找我時,純妃還在向我炫耀她的聖眷正濃。


「真是羨慕皇後姐姐,高枕無憂,享著清福。」


她嘆了口氣,「不像妹妹,事事都要親歷親為,照顧陛下更是這樣呢。」


純妃的眉眼像舊時的我。


嬌蠻跋扈時更像。


我看得有些出神,笑了笑,吩咐輕羅送客。


純妃朝我福了一福,娉娉嫋嫋,百媚千嬌。


走出幾步,她卻像想起什麼,驀然回頭。


「皇後娘娘。」


眼神裡,竟有憐憫。


「這幾天,臣妾在養心殿陪著陛下,聽說了一些陛下和娘娘的舊事。」


純妃嘆了口氣。


「若臣妾走到您這個地步,寧可下堂求去。」


輕羅呵斥:「放肆!在皇後娘娘面前言行無狀,你可知罪?」


「皇後?」


她像是聽見什麼極為好笑的事情。


「娘娘多久沒去過養心殿了?您肯定不知道,陛下的書案上,正有一封廢後詔書。」


她臉上的譏諷如有實質——


養心殿的太監、宮人,出入養心殿的嫔妃,來來往往,人盡皆知。


唯獨我這個皇後,一無所知。


純妃以為戳中了我的傷疤,笑得彎下了腰。


「娘娘,您可真是可悲啊。」


殿外,卻響起李承璟怒氣衝衝的聲音。


「你是誰?怎麼敢如此冒犯皇後?」


4


李承璟失憶了。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登基前,那個沒有憂愁的小世子時。


可如今是永寧十年。


他登基十年,早已物是人非。


李承璟不顧純妃的哭鬧,令宮衛把人撵了出去。


「若不是窈窈替你求情,我非要殺了你。」


他警告完純妃。


轉頭,笑意盈盈地望著我。


「窈窈。」


他的語氣雀躍,眼睛裡都是亮晶晶的期待。


「我真的娶到你了嗎?」


我很輕地點了一下頭。


李承璟便十分歡喜,像個十幾歲的少年,攔腰將我抱了起來,轉了個圈圈。


「!」我猝不及防被抱起,下意識抱緊了他。


宮裝寬大的織金裙擺蕩開。


如同開至荼蘼的花。


清朗的笑音響在耳畔,我甚至聽見他的心跳,急促如鼓。


「窈窈,我好高興。」


他笑得傻兮兮的,大狗似的用腦袋蹭著我的頸窩,有些痒。


「我終於娶到你了!」


李承璟喋喋不休地講了好久。


忽地,像是察覺到什麼,疑惑地問。


「我一路過來,卻見你宮裡的牌匾是『坤寧』。」


他遲疑道:「為何不是『關雎』?」


他問,為什麼不是關雎宮?


我望著他認真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少年時的李承璟,記得對我所有的許諾。


因我名字裡帶「窈」,他便說要給我築一座關雎宮。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少年念著古老的情詩。


眉梢眼角,情誼動人。


不能……細想了。


我別了一瞬眼,輕聲道:「有人說,關雎宮聽著輕浮。」


他頓時急了,「是誰!?」


是誰呢?


我扯了扯唇角。


5


這座宮殿最開始的時候,確實叫關雎宮。


直到純妃進宮那年。


她出身崔氏,簪纓世族。


朝堂之上大半都是崔氏的門生,她父親更是朝中炙手可熱的權臣。


相比之下,我這個皇後則混的悽慘許多。


蘇氏滿門戰死沙場,連個子侄輩都沒能留下。


李承璟要想當這個皇帝,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崔家。


所以純妃汙蔑我害她掉了孩子時,自然沒人為我撐腰。


朝堂上廢後的呼聲一波高過一波,都說皇後蘇氏蛇蠍心腸,不配為一國之母。


李承璟怒氣衝衝殺到我殿裡時,我正伏在案上寫陳情書。


他一劍挑開我的發冠,近乎咬牙切齒。


「皇後,你怎得善妒至此!」


「母儀天下,你的母儀在哪裡?」


在他身後,純妃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臣妾也不知怎麼得罪了皇後娘娘……許是半月前請安時說這關雎宮的名字輕佻,娘娘便記恨在心……」


李承璟冷笑:「愛妃說的對,這名字確實輕浮。」


他命工匠換下關雎宮的牌匾。


沉重的牌匾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從前宮中人盡皆知,關雎宮是陛下對皇後獨一份的偏愛。


可是從那一刻起,沒有了。


這是她給我的下馬威。


這宮裡的傳聞,從今往後,隻有皇帝和純妃情深似海,相愛相親。


忘卻一切的李承璟,卻還在等著我的回答。


迎上他憤怒的目光,我笑了笑。


「倒也沒說錯。」我說:「這名字確實輕浮。」


可是為什麼,還是掉眼淚了。


李承璟慌了。


攥著我的手腕,聲音都在顫抖。


「別哭,窈窈,別哭啊……」


他無措地哄著我。


我從他的掌中抽手,「臣妾今日倦了,陛下請回。」


李承璟站在原地沒動。


良久。


「哗啦」一聲輕響。他抽出了腰側的佩劍。


劍身清亮,正映出一雙通紅的眼。


「窈窈,這些年,是不是有人欺負了你?」


「是誰?我殺了他!」


見我不語,他提著劍,怒氣衝衝地出了宮門。


「在這宮裡,我絕對不會讓你受一絲半點委屈。」


「窈窈,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找!」


我很輕地笑了一下。


「好呀。陛下。」


所有的委屈都在這宮裡。


去看吧。去找吧。


6


太子每逢初一十五,都會來陪我用晚膳。


今日卻反常。直到酉時三刻,都不見太子的蹤跡。


我正要吩咐輕羅去東宮看看,有個小太監卻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


「皇後娘娘,不、不好了!」


「太子殿下和二皇子下學後不知怎得動起了手……太子殿下落水了!」


我趕到東宮時,太子已經高燒昏迷,失去了意識。


他今年才十歲。


一張小臉陷在錦被裡,慘白的失了顏色。


殿內燭火冷清,隻有兩個端著銅盆,給太子擦汗的小宮女。


「太醫呢?」我環視一圈,蹙起了眉頭。


宮女哆哆嗦嗦地跪下,聲音都染上了哭腔。


「二皇子也受了傷,純妃娘娘把整個太醫院都叫過去了……」


我咬緊了牙,口腔裡甚至有了血味。


純妃,欺人太甚。


我正準備殺去怡春宮,太子卻嗚咽著抓住了我的袖子。


「祈兒給母後惹麻煩了。」


他惶恐地顫著眼睫,淚水一顆顆砸落。


「……可是李彥他該死!此事與母後無關,父皇要責罰盡管罰我!」


他已經燒的神志不清了,卻還是在哭。


我心痛如絞。


他是李承璟的長子,一出生就被封為太子的孩子。


本該高高在上,萬千榮寵。


如今,卻因為我這個生母無寵,竟然被一個二皇子欺壓至此。


「一切都是母後的錯。」


我握緊了他的小手,輕聲許諾。


「母後會完完整整的,把祈兒該有的東西拿回來。」


太子嗚咽著說了一句什麼,我沒聽清。


李承璟偏寵他的純妃。


我就算不在乎,卻也要保全我的太子。


從前,確實是我錯了。


「輕羅。」我解下身側象徵皇後身份的玉佩,「拿著這個去怡春宮,讓所有太醫都到東宮來。」


「還有,二皇子目無兄長,不孝不悌,即刻將他押來東宮謝罪。」


「帶上東宮禁衛,抗旨者,格殺勿論。」


7


純妃帶著二皇子哭哭啼啼地來了。


二皇子的眼角被打破了,腫起好大一塊。


「皇後娘娘!」她哭得梨花帶雨,「是太子先動的手!」


「此事,上書房外的宮女太監皆為人證!」


手上一重,是太子緊緊攥住了我的袖口。


我安撫似地拍了拍,起身去了外殿。


「二皇子衝撞太子在先,太子身為兄長,管教弟弟,天經地義。」


「太子金尊玉貴,卻被害得落湖,你敢說二皇子沒有謀逆之心?!」


純妃瞪大了眼。


從前,她聖眷正濃,我處處避讓。


何曾有過這樣爭鋒相對的時候。


「來人——」


我冷冷開口:「二皇子衝撞東宮,禁足半年,好好將《四書》抄一遍。」


純妃瞬間慌了神。


祭天大典就在兩個月後,她日日吹枕頭風,就是指望著李承璟到時候能帶著二皇子去,壓過太子一頭。


她動了動唇,還未出聲,眼中驀然一亮。


「陛下!」


李承璟一身便服,風塵僕僕地跨進門檻。


想來是剛收到消息,就匆匆趕來了。


「陛下,彥兒被太子打破了相,還險些瞎了眼睛。」


美人垂淚,我見猶憐。


「皇後娘娘卻因和臣妾的私怨,竟還要苛責彥兒——您要為臣妾作主啊!」


純妃嬌柔無骨地向他懷中倒去。


卻撲了個空。


李承璟被嚇得「噔噔蹬」連退三步。


身後的紀公公下意識上前,要將人接住。


純妃不願,硬生生換了個方向。


「啊!」


她倒地的路線太詭異,以至於一個不慎,崴了腳。


李承璟驚魂未定。


他指著純妃,滿臉幽怨地和我告狀。


「窈窈,我是清白的!是她莫名其妙湊過來的!」


盡管純妃沒有碰到他,他還是厭惡地拍了拍衣袖,目光掃過滿殿怔然的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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