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降溫

第79章

字數:3850

發佈時間:2025-01-22 15:37:26

  片刻後。


  “寶寶啊……”溫擇敘無法欺騙自己一點兒都不在意,無奈又卑微, “可不可以, 多在乎我一些。”


  “我不回家住了。”鬱清說, “畢業了, 我就搬進來,可以嗎?”


  溫擇敘一頓, 激動到手心發抖,克制好外露的情緒, 不確定問:“什麼意思?”


  鬱清說:“我想畢業後和你生活。”


  說完。


  鬱清不知道溫擇敘是激動還是不開心, 他隻是悶悶地嗯了聲, 抱她的力度不斷加深。


  “但東西我想搬回爸那。”鬱清解釋說, “我一直知道爸對我的用心,也明白他作為父親總是很笨拙,以前總怕虧待我,所以一直給我媽打錢,想讓我生活好一些。現在他不說,我也知道他還是擔心我會再回到我媽身邊,我搬進去,算是讓他安心吧。”


  “我呢?”溫擇敘問。


  他的安心呢?


  “溫擇敘,我不喜歡被人牽扯情緒,但我知道如果別人說你不好或者你不開心時,我都會很難受,我說你很好,並不是發好人卡,是真的覺得你好。”鬱清摟著他晃動幾下。


  良久,鬱清又說:


  “很多人追過我。”


  溫擇敘聽到這,整個人警惕起來。


  “他們喜歡我的皮囊,不是壞事,皮囊能讓人喜歡也是優點,我不排斥。但是他們會因為我的無趣離開,不僅會離開,很多人還會說特別難聽的話。所以我討厭淺薄的喜歡。”


  “也遇到好的人,我以為是真的發自內心喜歡我,後來才知道不是的。他們隻當我是個笑話,想看窮酸又窘迫的我出糗。所以,我討厭欺騙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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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擇敘心裡發酸,不敢再聽下去,才知道以前的鬱清不是不回應,不是不會動心,是她經歷太多居心叵測的人,下意識的一種自我保護。


  不動心,就相安無事。


  不喜歡,就不會受傷。


  這一種自我保護,讓他心疼極了。


  而他,曾和他們為伍。


  “不說了。“溫擇敘打住話,“寶寶,不說了。”


  鬱清搖頭,堅定道:“我要說。”


  鬱清接著說道:“而你不是。”


  “你會說鬱清是有趣的人,不是硬生生的挖掘出我有趣的點,是告訴我,我本來的樣子就是有趣的。”


  “你是欺騙過我,但你沒有冒犯過我,你尊重我,這是很多人給不了的,因為人們總會有意無意輕視一個人。你沒有。”


  “溫擇敘,我不知道這種喜歡算不算你要的,我隻知道,我沒辦法拒絕你。”


  每一次,溫擇敘稍微過分的要求,她都會接受,偶爾強硬,她也全部接受。


  他很好,好到她無法拒絕。


  “夠了。“溫擇敘輕笑,“這些話就夠了。”


  不用太深情的話,隻要鬱清這句“無法拒絕”,他肝腦塗地。


  鬱清拉開兩人距離,捧上他的臉,目光描繪他硬朗帥氣的五官,她其實悄悄看過他很多新聞視頻,雖然出現的機會不多,就連別人給他做的剪輯cut都湊不到三分鍾,但她是發自內心的為他驕傲,為溫外交官驕傲。


  鬱清抵上他的額頭,四目相對,莞爾一笑:“不要你定義的喜歡了,在鬱清這裡,這樣就是喜歡。”


  “溫擇敘,我想我是喜歡你的。”


  “寶寶,去掉想。”溫擇敘也伸手捧住她的臉。


  鬱清笑:“嗯,我是喜歡你的。”


  溫擇敘吻上她,去吻她唇角的笑,反復品味她剛傾吐的告白,一顆心不能自已,無法克制砰跳,隻能再吻深一點,告訴自己這是真的。


  春雨密密下著,鬱清汗涔涔的,粘稠得像春雨打在身上。


  窗臺位置太窄,溫擇敘動作受限,隻能麻煩後面把地上的毛毯重新清洗。


  每一下,都很溫柔。


  鬱清第一次感受全程都是很溫和的觸碰,四肢更容易發軟,連抬手摸溫擇敘臉的力氣都使不上。


  剛碰上他下巴,被握住,被他拉到唇邊,在掌心吻了又吻。


  鬱清知道不是錯覺,她能很清晰很清晰地感受到——溫擇敘珍重她。


  “溫擇敘,為什麼要喜歡我?”鬱清分心問。


  溫擇敘沒回答,又或者是太專心,沒聽到她的問題,他俯身下來吻她,咬著下唇,一下又一下。


  弄完已經晚上九點,鬱清撐著困意吃東西,接著倒頭睡到第二天中午。


  醒來聽到屋外有動靜,又看眼時間,鬱清便知道是溫擇敘中午下班回來了。


  鬱清洗漱出去,看到在外西裝革履的男人此刻把襯衫袖子隨意往上卷,黑色袖箍緊壓著,露出有勁的小胳膊,握著鍋柄,肌肉緊繃,紳士又禁欲,因為中規中矩戴著婚戒,總給人一種刺激又背德的頹倦感。


  萬千思緒因為他湧出,很是復雜,誘人想要去靠近、去了解。


  “醒了?”溫擇敘回身,手裡拿著白色的瓷盤,衝她溫和一笑,“餓了沒?”


  鬱清臉蛋粉撲撲的:“還好。”


  溫擇敘拉開凳子:“過來。”


  鬱清坐下來,他壓著她肩膀,把旁邊的粥拿過來:“剛熬好,嘗嘗。”


  淺嘗一口,鬱清味蕾被調動,胃口大開。


  溫擇敘看她喝下第二口才落座在她對面。


  用完午餐,鬱清拿著入職審核表去書房找溫擇敘。


  溫擇敘在接一個國際電話,抬了抬手,示意鬱清稍等。


  以往鬱清會退出去,在客廳乖乖地等著,現在她直接坐到自己的位置,打開軟件畫稿子。


  再過半個月就要完結第一季,鬱清最近加班加點趕工。


  溫擇敘的電話聊得有些久,鬱清畫了一半,開始在網上和幼千聊天。


  昨天鬱清剛把和慄月的事情告訴幼千,可把幼千給氣到了,徵得鬱清的同意,把事情分享到三人小群,連帶著水月也氣壞了。


  群消息再一次99+,鬱清爬了十分鍾的樓,最後放棄。


  壓根看不完。


  她看完一條,她們來回聊了五句。


  幼千慷慨激昂:【我能理解這種心情,但是春柔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吧?】


  水月:【你理解什麼?共情什麼?我幫親不幫理,我隻心疼春柔妹。】


  幼千:【不做點什麼,我總難平心裡的氣。】


  水月:【我也是……】


  鬱清看到兩人因為這件事比她還生氣,心裡暖暖的,不介意說:【沒什麼的,我已經想好了。】


  幼千:【你想好什麼啊?】


  失溫的春柔:【打算和她斷了,和平地斷掉。】


  水月:【氣死我了,雖然我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但是我還是氣。】


  幼千也跟著罵罵咧咧幾句。


  鬱清反過來安慰兩人:【沒什麼的,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和她不合適做朋友,和你們很合適。】


  幼千:【寶,你心可真好啊。】


  水月:【好了好了,趕緊去斷掉,過清靜日子。】


  鬱清打開備忘錄,第一次很認真地寫了一段長話,確定沒有錯別字,發給了慄月。


  她寫的內容很簡單,介意當初慄月在她受難時的不作為,但尊重慄月的選擇,畢竟當時情況很亂,搞不好會被連累到,明哲保身沒有任何錯,特別感謝慄月選擇對她坦誠,而不是做出有實質傷害性的事,也表明自己的想法,選擇和她和平地斷掉。


  慄月沒多久就回復同意了。


  刪掉慄月的聯系方式後,鬱清坐在凳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溫擇敘拉凳子坐在她旁邊時,才拉回飄遠的思緒。


  溫擇敘瞥到電腦顯示屏的頁面,便知道鬱清剛才在做什麼。


  溫擇敘:“還好嗎?”


  鬱清側臉:“溫擇敘……我不太好。”


  “說說。”溫擇敘微微拉她椅子扶手,把她圈到個人領域範圍內。


  鬱清無奈笑了笑:“我覺得……慄月可能是有幾分真心想要和我道歉,可我後知後覺,她的坦誠更多的不是為了說解決我們之間的矛盾,而是她尚存的良知,促使她和我坦白,其實她隻想讓自己心裡過得去。”


  想明白後的真相讓鬱清無比哀傷。


  “我有把她當真朋友,也很感激在什麼剛入行時我們互相陪伴彼此。”鬱清頹敗地靠進椅子裡,“其實我是不舍得和慄月結束的,但我知道,現在選擇分開,是最好的選擇。”


  知道再走下去是錯誤的,就不能越陷越深。


  溫擇敘欣慰地看著眼前煩悶的女人。


  他想要保護好的小朋友,真的有在慢慢成長,也活得很清醒。


  “溫擇敘,我可能要因此難過一段時間。”鬱清恹恹地望著他,像一隻沒得到心愛玩具而嗚嗚委屈的小貓咪。


  溫擇敘:“你會難過是好事,說明你有同理心,這一份同理心是難能可貴的。”


  善良是無價的。


  鬱清靠在他肩膀上,語氣裡有幾分無賴:“一般人我不說,悄悄告訴你,我還是無法開懷這件事,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溫擇敘,我好像也是個壞人。”


  “就好像,我一直明白我母親對我強烈的控制欲,而我害怕失去她選擇了縱容,讓她變得偏激不講理。可,我和她生活在一起特別的難受,某個瞬間我會錯覺以為,我是不是也生病了?”


  “我怕變成母親那樣,所以我變得麻木,麻木地接受她對我做的所有事,又時常告訴我自己,我得清醒的活著,所以我害怕被人牽扯情緒。”


  “我很矛盾,無法自洽。”


  溫擇敘不願她自責,更不願她的精神世界是破碎的,溫聲軟語:“寶寶,你沒有錯,是他們把自己的軟弱強加於你。”


  “是嗎?”鬱清坐起來,腦子嗡嗡的。


  好像懂了,又好像無法理解溫擇敘說的。


  “你,再說一遍。”鬱清看著他。


  溫擇敘願意說無數遍:“你沒錯,是他們無法直面內心的陰暗而把責任推卸給你,你不必承受。”


  這句話。


  就像一顆蘋果砸到牛頓腦袋上一般。


  鬱清好像明白了很多年無法理解的事,忽然失聲痛哭。


  溫擇敘慌了,手忙腳亂地抱緊她,拍著她的背,憂心問:“怎麼哭了?”


  “溫擇敘,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害怕。”鬱清靠在他肩頭,渾身輕顫,“我總陷入糾結,我都快以為……我是不是生病了,我是不是異於常人,是個有問題的人。”


  “怎麼會是。”溫擇敘笑了笑,“你不是,你隻是缺一個人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鬱清拽著他襯衫袖子,弄出皺痕。


  溫擇敘抬眼,看到窗外放晴的藍天,低下頭,吻著她發頂:“告訴你,鬱清啊——是個很好的人。”


  鬱清哭得喘不上氣,溫擇敘則由著她宣泄內心壓抑許久的情緒。


  “寶寶,其實我並不想說的。”溫擇敘抬手擦她的淚,“我希望的是,鬱清能自己告訴自己,你很好,值得被喜歡,更有資格去喜歡所有人、所有事、所有的一切。”


  “寶寶,你能明白嗎?”


  鬱清能明白溫擇敘的良苦用心。


  他一直在教她成為一個溫柔且強大的人。


  鬱清拉開距離看著溫擇敘,知道此刻自己的眼睛一定紅得特別難看。


  她很喜歡溫擇敘和她聊天時的語氣、用詞和思考角度。


  那一種感覺很難以言喻。


  讓她想到曾在網上看到的一件事。


  很多父母總會指著打掃的環衛工人說看到沒,如果不認真讀書,以後你就會變成那樣的人。而有一個父親指著環衛工人卻說,如果你認真讀書,變成強大的人,將來他們可以有更好的工作。


  溫擇敘就是後者,他內心世界的強大是她向往的,總是這樣溫柔,讓她深深地著迷。


  “謝謝你。”鬱清笑說,眼淚卻哗啦啦地流,“我會學著去做。”


  可能很難,但是她會努力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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