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碼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
一晚上，賺了 460 ，現金收了 180 。
14
我輕車熟路地帶他找了一家不要身份證的旅館，花了 60 塊。
尷尬的是，房間裡隻有一張 1 米 5 的床。
好在還有臺電腦。
我打開電腦。
熱門視頻裡，羅笙南帶著一眾影子截停了小粉絲的車。
小粉絲一臉無辜，黑眼圈已被粉底遮住，妝容精致，極其可愛地朝鏡頭擺了個 pose 。
然後拿出我的手機，雙手上交。
小粉絲發了微博：【近距離看周姐，真的好美啊，充滿智慧的那種美，「江上泊舟」的粉絲，都給我刷起來。】
那條微博一下子爆火了。
【學霸南姐一意孤行】衝上了熱搜。
評論區指責她不聽迷圖的建議，不尊重素人。
胡菲菲的評論區也變得亂七八糟：
【聽說她能復活，主要靠背後的金主，可惜她空長了個戀愛腦，復活了半天就掛了，金主不知道掏了多少冤枉錢，這回多半要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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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瓶人設，這個復活還不如給其他組呢。】
【噴子們滾粗，你以為我們女鵝願意復活啊，那肯定是節目組求著她復活的。】
【臉真大。】
浴室門吱呀一聲打開，江逸雲裹著浴巾走了出來。
頭發半湿，水滴順著他的胸口流下，經過微微隆起的腹肌，沒入浴巾中。
我清楚地聽見自己咽了下口水。
「不知道這裡沒有浴袍，忘了拿衣服。」他板著一張帥臉，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明明伸手就可以拿到，他卻在我面前繞了一圈。
像是刻意想讓我看清楚。
我想起十年前，我倆重演男女主的戲份時，我曾經無數次在他面前誇贊男主非哥的身材：
「今天非哥的打戲太帥了，從水裡出來時，那腹肌，那胸肌，近距離看真是要命呢。
「以後我紅了，一定要找一個身材超棒的男朋友。」
那時候，少年在旁邊聽著，唇線繃得緊緊的，「我長大了，身材肯定比他還好。」
我戳了下他的肚子，「瞧你，瘦得跟個豆芽菜一樣，肌肉該長哪？」
少年紅著臉，不服氣地說：「我瘦是因為我沒有好好吃飯！」
「那明天，劇組的盒飯不許剩了。」
少年猛地抓住我的手。
ťū₅我心跳有些快，「快放開，可不興這樣，以後啊，隻能跟自己的女朋友親密接觸。」
我們倆輪流洗完澡後，讓老板代買的外賣也到了。
破舊的小圓桌上，擺了尖椒肉絲、酸辣雞胗兩道菜。
「你最喜歡吃的。」
他竟然還記得。
十年前，我確實喜歡吃酸辣的湘菜。
那時我和他出去吃飯時，經常點特辣的菜，江逸雲那時候特愛逞能，不能吃辣偏要吃，每每被辣得滿臉通紅。
現在，卻反過來了。
江逸雲吃得一臉平靜，我卻辣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遞給我一瓶水。
我喝水時，溫熱的指尖拂過我的眼眶。
江逸雲拿著紙巾，嗓音低緩，宛如夏日晚間的涼風：
「周舟，這十年，你到底去哪了。」
我沒去哪，一直在娛樂圈，可惜，沒法被你看到。
「抱歉，是我不好，花了這麼久，才找到你。」
江逸雲抬手，準確地抓住正巧飛過來的攝像機，一把塞到了抽屜裡：
「做我女朋友吧。」
他俯身，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我等這一天已經好久了。」
我灌下一大口水，才將心口那股子燥熱壓下去：
「逸雲，我已經不是十年前的周舟了。」
15
次日，除了我們這組，其他獵物都已被擒。
昨天的回放剪輯也放出來了。
買黏土人偶的人瘋狂地在微博上刷屏，一隻江逸雲人偶被炒到了上千塊：
【我昨天路過那裡了，為什麼就沒買一隻呢！別攔我，我要跳樓。】
【啊啊啊！我就在武川縣，昨天我嫌熱沒出門，我要後悔死了！】
【影帝到底對可憐的攝像機做了什麼！有什麼是我們尊貴的會員不能看的！「江上泊舟」。】
【磕死了，把我從抽屜裡放出來行不行！」
我們在縣道上攔了一輛皮卡，給司機付了一百塊路費，直接到了興市。
節目歷史上有過一組獵物衝關，可惜在最後一個環節失敗了。
最後一個環節，要求獵物在興市中央廣場的雕塑前拍合照。
合照發到微博，就算成功。
因此，不論前面獵物躲得有多巧，在最後關頭，獵人隻需帶著他的十個影子守株待兔。
而羅笙南也這麼做了。
她今日聽了迷圖的建議，派了 5 個影子在廣場外圍找，另 5 個直接守在雕塑周圍。
我和江逸雲找了一家偏僻的飯店，吃飽喝足，趕到了廣場附近。
幽暗的樓梯間，我們並肩站在窗口。
廣場最近的咖啡館外，羅笙南一身小黑裙，時尚幹練，正坐在傘下喝著冰飲。
興市的雕塑是一個飛天的女神，是個網紅打卡點。
但今日，人要比往常多上幾倍不止。
不時看到警察在維持秩序。
看來有不少人趕來圍觀了。
微博、抖音也有不少博主在廣場旁邊直播。
這時，一對男女戴著帽子口罩，突然從人群中衝出來，往雕塑那裡跑去。
幾個影子扶了下耳麥，迅速圍了過去。
羅笙南緊張地站了起來。
那對男女摘下口罩，影子們朝著羅笙南搖了搖頭，又散了開來，重新蹲守。
沒過幾分鍾，又衝出來一對男女。
影子們又追了過去。
再次失敗。
兩分鍾後，直接衝出來兩對男女。
影子們分開去圍，但是人群中，又衝出來三對。
羅笙南察覺到情況不妙，踩著恨天高小跑過來。
迷圖站在雕塑附近，跟她小聲說了什麼。
五個影子停止了抓人，返回到雕塑旁邊，分別站在雕塑的各個方向。
我打開江逸雲的手機，在微信的臨時群裡說道：「開始。」
一瞬間，有幾十對男女從四面八方衝出來，往雕像跑去。
我朝江逸雲點了點頭，示意要跑了。
他一把攥住了我的手，「世上人這麼多，牽著手，才不會跑丟。」
混在人群中，我們跑到了雕像旁邊。
有些人直接上到了雕像的上層臺階上，打開手機自拍。
影子們都傻了眼，手忙腳亂地攔著人。
但是人實在是太多了，五個人根本不夠。
眼看著我要被人群擠散，江逸雲一把摟住我的腰，打開已經準備好的微博拍攝窗口。
這時，旁邊一個影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想要來搶手機。
我飛起一腳，踹向他的胳膊。
與此同時，「咔嚓」一聲，江逸雲按下了拍攝鍵。
幾個影子撲過來時，旁邊的粉絲們直接撲過來，抱住了他們的大腿。
微博發送成功。
我們贏了。
16
來幫忙的粉絲，是我的幾個鐵粉幫忙找的。
幾個鐵粉熬了一晚上，從江上泊舟的粉絲群裡，挑出來三十對身份可信的粉絲。
這些粉絲大多是江逸雲的粉絲。
贏了之後，我那幾個鐵粉個個揚眉吐氣，微博的粉絲數都暴漲。
最愛舟舟把之前我送她的黏土玩偶拍了一個集合，對外炫耀。
回到公司後，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颯姐一聽我來了，急著跑過來，差點把腳給崴了：
「舟啊，你要紅了！這兩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找我談合作。」
這些年，我要放棄自己的時候，颯姐都不願意放棄。
跟公司的合約到期後，是颯姐想了各種辦法，說服公司和我續約。
她手下好幾個明星，都是名氣不大的那種。
明明知道我涼得徹底，每次接戲時，都想方設法跟制片方溝通，能不能給我個小角色。
可惜因為我的身份，成功的次數太少了。
次日，董總來找我，想給我換個公司的王牌經紀人，被我拒了。
然後提出，要休息一段時間。
有這 250 萬，夠弟弟用三年了。
十年了，我迫切地想要喘口氣。
颯姐罵我傻，不趁著熱度接戲，小心半年後又涼透了。
我笑，「這十年來這麼涼，不也過來了？」
休息好，才能再上路。
我找了一個古鎮，住了一周。
每天就是睡覺，看書，捏娃娃，推理謎題。
不知不覺攢了一堆娃娃。
打開微博，準備送給那些新粉。
評Ṫũ₊論區，又被「江上泊舟」淹沒：
【姐姐，快把江哥領走吧，再這樣下去，他可要人設崩塌了。】
江逸雲不是去拍戲了嗎？
我切到他的微博一看，置頂一條是轉發的。
轉發了一葉孤舟那條【我的寶藏女孩被發現了】的微博。
附言：【是我的。】
下面配圖是兩個黏土娃娃。
一個是我那日捏的跪下的江逸雲。
另一個穿著白色的長裙，但是臉上的五官捏得慘不忍睹。
我沒忍住轉發：女孩捏得太醜了。
沒多久，江逸雲立刻在我的轉發下回復：【你可不醜。】
我回了一個吐舌頭的表情。
評論裡立刻引來了大堆粉絲。
【 kswl ！】
【你倆再來幾句行不行，今天的狗糧能不能管飽！】
江逸雲回了一句：【隻有文字恐怕喂不飽你們。】
下一刻，民宿的敲門聲響起。
衣冠楚楚的江逸雲站在門口，手裡捧著一束花：
「周舟，十年前，你陪我度過了最難過的時光，如今，能否換我陪你？
「對我來說，十年前的你是你，十年後的你也是你。
「做我女朋友吧。」
那天，江逸雲押著我捏了一個周舟玩偶。
他把兩個玩偶放一起，拍了張照片，發了微博：
【桂花載酒，年少至愛已追回。】
17
回歸工作後，江逸雲給我介紹了一個角色：
「放心，是裴導的戲，他隻看合適不合適，才不管誰介紹的。
「我有私心，不想讓你再拍武戲，我隻是希望，我的女孩身上不要再有傷。
「但是，這個角色，你一定願意接。」
裴導與十年前相比老了許多，他看到我時，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像十年前一樣，「小舟，來，開始！」
角色是一個罕見病患者，沒有多少感情戲。
整部電影都圍繞著這個患者，講她的家人，講她的堅強，講她的樂觀。
這些，都是我經歷過的事。
這些年做替身時，我還保留著當年跟江逸雲一起重演的習慣。
總會想著，今天這段戲，如果換作我演應該怎麼演。
經常一個人對著空氣重演，演到激動時，又哭又笑，活像個傻子。
因此，這次試鏡我順利地拿下來了。
進組前，我在醫院當了一個月的志願者, 照顧那些罕見病患者。
因為太累，瘦了十多斤，臉上颧骨隱隱可現。
江逸雲每次來探班, 都變著法子給我投喂。
電影上映後，許多罕見病的群體得以被關注，他們紛紛在網上分享自己的經歷，訴說家裡的困境。
半年後, 國家把十種罕見病納入了醫保，其中就有神經母細胞瘤。
那一刻, 壓在我身上十年的重擔終於被卸下了。
江逸雲陪我回了老家。
十年了，道觀裡教我學武的舅舅已經不在了, 媽媽已經滿頭白發。
她一直握著我的手, 哽咽著，「舟兒, 這十年, 苦了你了。」
電影正熱門的時候, 傳出來羅笙南論文抄襲, 虛假署名的新聞。
迷圖發博澄清, 說 REA 的那張個人信息圖是群裡的一個女成員的, 羅笙南找了個借口要到手, 轉手便變成她自己的了。
他特意@了我：【對不起，未經允許發了你的信息，當時沒勇氣站出來。】
私信裡，他再次道歉：【對不起，我太想知道 zz 是誰了，用了一些手段才查到是你。】
我的評論區再次爆炸。
羅笙南學霸人設崩塌。
最後, 我靠這部戲裡的角色拿到了金葉獎的最佳女主角。
領獎那天, 頒獎嘉賓是江逸雲。
他把獎杯遞到我手上, 當著整個頒獎大廳的人, 附在我耳邊：
「終於等到你，我的影後。」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