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子我可以不給。
但紅絲絨蛋糕的面子還是要看的。
「我自己買，不要你請。」
我還記得那天林熾遠是怎麼諷刺我。
吃人嘴軟，我是真的長記性了。
林熾遠老老實實地跟在我屁股後面，找了個綠植後的僻靜座位。
自從我倆走進咖啡廳，就已經有人開始注意到我們了。
煩死。
「你怎麼知道我要出門，你該不會在我手機裡裝什麼定位器了吧？」
林熾遠眨了眨眼，試探性地問：「可以裝嗎？」
我瞬間炸毛：「當然不可以！」
林熾遠略顯失落：「好吧，那我隻能繼續使用人工定位服務。」
我立即反應過來。
一定是霍以安這家伙給他通風報信！
「……你不用這樣一直跟著我，你難道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
林熾遠看著我：「沒有什麼事是一定要做的，跟你待在一起是我唯一想做的事。」
Advertisement
我心口泛起詭異的酥麻感。
像是一種引誘，林熾遠單手託腮，眼睛裡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亮：「你不想和我一直待在一起嗎？隻要你願意，我的時間可以全部屬於你。
「以前我總怕自己粘得太緊，小一一會討厭我。
「可我沒想到，原來小一一不喜歡我特意為你留出的空間。
「早知道是這樣，我從一開始就應該死死地纏住你，讓你沒有時間去給舍友慶生，更沒有心思去觀察別人穿多大碼的鞋。」
我直接捂住了林熾遠的嘴。
鞋鞋鞋，沒完了是吧。
送別人一雙鞋讓他嘮叨一輩子！
「不想，我一點都不想！別說這麼奇怪的話。」
什麼叫一直和我在一起，還特意留出空間。
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林熾遠攥住了我的手，修長的手指覆蓋在我的手背上，骨節分明的指節側面隱隱可見藍色的靜脈血管。
他僅僅是握了一下我的手，我卻渾身觸電一般緊張起來。
我想要把手抽回，林熾遠卻加重了力氣。
「我一直很想問你，那天為什麼要衝上臺假裝親我？」
我戰術性喝咖啡：「不都說了，單純地想禍害你名聲，不想讓你那麼快脫單。」
林熾遠刨根問底：「為什麼不想讓我脫單，是怕我談戀愛之後拋棄你嗎？」
我一口奶泡吸進了鼻子裡。
「咳咳……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你談戀愛跟我有什麼關系，我就是見不得你好，行了吧。」
待不下去了。
我拎起包起身要走，林熾遠坐在原地沒有動，嘴皮子一動，又丟出一枚重磅炸彈：
「好失望啊，我還以為你是因為喜歡我，害怕我被別人搶走，所以才會上臺宣示主權呢。」
11
我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喜歡？
我喜歡林熾遠？
放屁！
我轉身坐回原位，準備和他好好掰扯掰扯。
「我呸，你少在這邊自戀！林熾遠，我討厭你這副洋洋自得的嘴臉，憑什麼你會覺得，全世界都要圍著你轉！」
我急得跳腳。
林熾遠好整以暇地託腮看著我。
「我沒有要全世界圍著我轉，我隻想你圍著我，最好是眼裡隻能看得到我一個人。
「我也隻想圍著你，隻想對你好，恨不能二十四小時都跟你在一起。
「你並不反感，對吧？這幾天我一直跟著你，你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就算我擅自向你的舍友打聽你的動態，你也不會感覺生氣。
「但我這樣是分明是在糾纏你，崇一，你喜歡被我糾纏嗎？」
林熾遠的手臂突然越過桌子，觸碰到我的嘴角。
我眼睜睜看著他伸出舌尖，把從我嘴邊蹭掉的奶油卷進了口中。
呼吸開始變得灼熱。
我好半天沒能找回自己的聲音。
因為我意識到，林熾遠說得沒錯。
他這樣從早到晚地粘著我。
我一點也不生氣。
甚至，還有點開心。
這才是我想要的相處模式。
一直以來，我都想要和林熾遠這樣相處。
因為得不到，所以我抗拒和林熾遠做朋友。
要是能一直這樣……
再開口，我發現自己嗓子居然啞了：
「林熾遠，你該不會，喜歡我吧？」
「喜歡啊。」
林熾遠語氣理所當然，像是在評論今天的天氣一樣自然。
「不喜歡你，為什麼要改掉志願，跑來北京追你。
「我怕不在你身邊盯著，你就被人拐走了。」
林熾遠站起身，繞過桌子坐到了我旁邊。
他的身體像是一堵隔絕冷風的屏障，周圍環境瞬間變得膠黏灼熱。
我想往後躲，盡量和他拉開距離，林熾遠卻一點點地傾身逼近。
「崇一，要和我在一起嗎？
「你可以有新的朋友，但是我不想再繼續和你做朋友了。
「我想做你男朋友。
「如果覺得我冷落了你，你可以打我，罵我，讓我滾蛋。
「但我應該，不會給你生氣的機會的。」
12
永遠壓我一頭的林熾遠說喜歡我。
簡直不可思議。
我是怎麼回應他來著？
當時腦子渾渾噩噩，記不清了，但我沒同意。
在他說這些話之前，我從來沒想過，我對林熾遠的感情有何特別之處。
我不是不想和林熾遠做朋友。
我是希望成為他唯一的朋友。
我希望他的身邊隻有我。
我想他的笑容和光芒隻屬於我。
我不確定是不是因為他和我一起長大，所以我才會對他有特殊的依賴和佔有欲。
萬一，萬一我所有的朋友都有這樣的情感呢？
說不定我就是一個扭曲的人。
林熾遠沒有急於一時，得到了否定答案也並不氣餒。
「沒關系，反正你也不會從我眼皮底下消失，我會一直纏著你，直到你同意為止。」
林熾遠說到做到。
除了籃球訓練的時間，他幾乎從早到晚跟在我身邊。
不知道是不是林熾遠故意的，還是我之前沒有意識到。
我吃不完的東西，他會自覺端走吃完。
並肩走路的時候，手背時不時地觸碰摩擦，接觸到那一小片皮膚，總像是有螞蟻在啃咬。
以前大家對我倆的關系半信半疑，開玩笑調侃的居多。
現在，我們宿舍裡的三個人，都已經不約而同地默認我和林熾遠是真情侶了。
這樣下去不行啊。
我還是交不到新朋友，也沒機會驗證到底是我的性格問題，還是我真的對林熾遠情感特殊。
「遠哥，你明天別來找我了，周末兩天，我想跟社團的人一起去露營。」
林熾遠：「你還參加了社團？」
「嗯，昨天剛報的，推理社。」
我是趁著林熾遠球隊訓練的時候，溜去報名的。
結果沒想到，剛加入就趕上他們迎新團建。
正好是個可以和大家快速結識的機會。
我以為林熾遠會表現出不高興的情緒。
結果他倒是沒太大反應，隻是淡淡地問：「要去哪兒露營呢，要在室外過夜嗎？天氣開始變涼了，郊外晚上可能會很冷，還會有蟲子。」
「不是室外，是露營基地，有民宿的那種。」
我給林熾遠發了個露營位置。
他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第二天出發露營的路上，我還是很興奮的。
大家一直在討論最新的推理小說，還有經典名著。
但待了不到半天，我就開始感覺無聊了。
我隻是對推理小說感興趣，並不是真的想要成為偵探。
但很顯然，社團的其他人多半是推理究極發燒友，對相關的文學影視作品還有周邊衍生產品如數家珍。
下午，到了露營地，所有人圍坐在一起玩劇本殺，我隻覺得時間漫長。
我腦子裡時不時地想起林熾遠。
和他在一起，就算是在圖書館坐著發呆，也沒這麼無聊。
露營場地很大，娛樂設施也齊全，燒烤、棋牌、KTV 一應俱全。
然而一場劇本殺持續了六個小時，吃完飯就已經快要十點了，我們並沒有解鎖新的活動區域。
回到房間後，我主動給林熾遠打了通語音電話。
沒人接。
十點多了，難不成他在洗澡？
我百無聊賴地戳了幾個表情過去，邊刷視頻邊等他回復。
一直等到十一點半，林熾遠也沒有回應。
難道今天他睡那麼早？
我習慣性地點進朋友圈刷了，準備掃一遍就睡覺。
結果剛點開，就看到霍以安發了球隊聚餐的視頻。
視頻裡，他們一群人在 ktv 裡，酒瓶擺滿桌面。
即便燈光昏暗，我也一眼認出，沙發中間坐著的人，正是林熾遠。
在一眾運動衛衣裡，他身上的黑色高領打底衫本就突兀。
關鍵是他還梳了發型，和迎新晚會那天一樣，明顯是用發膠整理過。
林熾遠和身邊人有說有笑，估計是音樂聲太大，他旁邊的男生趴在他耳邊說話。
兩人有來有往，林熾遠笑得跟個渣男一樣。
我氣得從床上坐了起來。
不接電話不回信息，居然是跟別人在外面玩。
我直接電話轟炸霍以安。
「喂？崇一啊，這麼晚, 有事嗎？」
「讓林熾遠接電話！」
13
林熾遠接過電話後，似乎是離開了包廂, 走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
我氣勢洶洶：「為什麼不回消息！」
林熾遠聲音隱含笑意：「沒看到, 怎麼，想我了？」
笑。
他還有臉笑。
一句沒看到就打發我了！
我一股火氣憋在胸口無法釋放。
「我說你怎麼不阻止我出來露營，原來你早就有安排了啊。」
林熾遠不緊不慢道：「為什麼要阻止你, 我說過, 不會妨礙你交新的朋友。
「我隻要你男朋友的位置。」
屁的男朋友！
大半夜不回消息, 跟別的男的貼臉聊得那麼開心。
可偏偏林熾遠又不是我男友，我又不能譴責他什麼。
我氣得說不出話, 直接把電話掛了。
很快，林熾遠又打了回來。
他打，我掛。
來回拉鋸三個回合後, 林熾遠偃旗息鼓。
我繼續躺在床上生悶氣。
五分鍾後, 手機振動。
林熾遠給我發來消息——
「下樓。」
我懷疑林熾遠喝醉了。
我又不是在學校, 下什麼樓。
林熾遠又發來一條信息。
是個定位。
我瞪大了眼睛。
他居然也在露營營地！
我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 衝出房間，站在二樓圍欄邊往下望。
林熾遠站在月光下，笑著向我揮手。
我嚴重懷疑，這一切都是林熾遠安排好的戲碼。
不回消息，讓我著急，然後神奇地出現在我面前。
我就像是個被他看穿軌跡的演員，按照他的劇本設定一步步走。
但不可否認。
我喜歡這種感覺。
喜歡得要死。
14
我幾乎是飛跑下了樓。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跟球隊的人在一起……」
「你可以團建，我當然也可以。你把位置發給我之後，我就跟隊長打了申請，這裡環境不錯，大家也都很高興。」
我傻了：「他們能同意？」
「為什麼不同意, 我請客, 又不需要他們掏錢。」
媽呀。
這得多少錢。
聽推理社的成員說，他們半個月之前就開始籌備這一次的迎新團建，光是聯系租車就花了好幾天。
林熾遠一個晚上就全都搞定了？
我有點心疼：「你為什麼要請客啊, 那麼多錢，都夠吃多少頓日料自助了。」
林熾遠：「想吃日料自助？那，明晚去吃？」
就在他的演出快要結束時，我拿著統一配發的熒光棒衝上了舞臺。
「【今」「那什麼是重點？」
「重點是, 你, 為什麼要來。」
林熾遠輕笑：「這還用問？你在這裡，我就追過來了。
「不打擾你和新朋友相處, 但又能在想見你的時候立刻見到。」
我打量著林熾遠英俊的眉眼, 內心抑制不住想要吻他的衝動。
我剛踮起腳尖，林熾遠就俯下了身子。
「好巧, 看來我們現在腦子裡想的是同一件事。」
林熾遠的唇覆了上來。
我感受著幸福的眩暈, 呼吸被控制, 身體也被禁錮在了他的懷裡。
我喘息著依偎在林熾遠懷裡，他撫弄著我的頭發。
「接了吻, 我們之間就不純粹了。小一一, 你會和自己的朋友接吻嗎？」
「……不會。」
「那我是你的什麼？」
「男朋友。」
15
第二天, 我和林熾遠一起從房間出來的時候，霍以安剛好在樓下鍛煉身體。
三個人面面相覷。
霍以安好歹也是經歷過「廁所事變」的人，見過大風大浪。
他淡定地轉過身, 假裝沒看見我倆。
「哎呀，今天的太陽，可真大啊。」
我抬起頭看了天空。
呵呵。
今天是陰天。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