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怎樣才肯答應帶我一同前往？」

蕭為裝模作樣想了想，說：「本座也不知道……」

他指尖摩挲我的手背，繼續道：「不過，仙君聽說過魅魔麼？

傳聞，魅魔隻要盯著人看，不出三息，對方便會千依百順，仙君要不要試試？」

魅魔……

情愛與欲念的化身。

他這是要我勾引他？

強烈的羞恥感如同一團火將我心門燒得旺盛。

可情花一日不除，我一天就要受制於人下。

我還沒想好，蕭為又出聲了。

「仙君不打算試試的話，本座就先走了……」

「別！」

我慌忙拉住他袖子。

抬起頭才發現這個人坐得穩穩當當，哪有半點要走的意思。

蕭為笑著看著我，眼眸如浩瀚無垠的黑夜中的亮著星。

因為有一層水光，又像是一捧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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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漣漪，也能沉溺。

這分明是他勾引我吧！

我感覺自己的臉開始發熱。

越來越燙。

我強忍著沒移開視線，蕭為卻忽然湊近。

我下意識往後仰，他扣住我的下顎，對著我的唇吻了上來。

唇齒流連間，蕭為低低的聲音響起：「仙君，別逃啊……」

5

我去到妖族才後知後覺自己被蕭為騙了。

他就是想要我把注意力放他身上。

尤其是，在妖王舉辦的接風宴上這個真相得到了驗證。

除了魔族，妖王也請了仙門的人。

當蕭為看見徐青也在場時，原本垂下的手立刻緊緊扣在我的腰上。

徐青端莊穩重立於仙門眾人之首，好像還是那個風光無限的正道魁首。

我和蕭為行至他面前，他卻連看也不看我一眼。

就像那個人說的，已經到了看我一眼都嫌髒的地步。

兩輩子加起來，除了他和常林成親的那一眼，我已快百年未見過他。

他大我五歲，我剛入宗門時師尊忙於宗門事務，很多時候都是他帶著我修行。

悉心教導，又朝夕相處。

風光霽月的大師兄，誰會不心動？

隻是我那會還不知，他對我好，隻是因為我和他年少時喜歡之人相像。

仙魔大戰，常林與他重逢，我變成了佔了位置的人。

變成了讓他違背年少情誼之人。

我在前線為他殺敵奮戰，他在我身後與常林百般纏綿。

如今想來，我做的這些，全是自己一廂情願、自我感動罷了。

我掃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人，沒見到常林的身影。

這一幕落在蕭為眼裡，就變成了我死性不改、望眼欲穿。

渾身氣壓低得嚇人。

大手在我腰間勒得越緊，力度大得像是要把人壓碎。

「仙君，這酒好喝得很，嘗嘗？」

蕭為把酒杯端到我唇邊，逼著我喝下去。

妖族的酒烈，嗆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我抬起眼看他，眼中露出示弱的神情，蕭為這才放下酒杯，撫著我的後背幫我順氣。

徐青聽到動靜，終於忍不住看過來。

世人皆知我是他的道侶，蕭為大庭廣眾之下與我這般親密無疑是對他挑釁。

徐青眼中的怒火翻滾迸發，雙手緊握，青筋暴起，像是下一瞬萬般術法就要祭出。

然而現今仙門勢弱，魔尊強悍，他什麼也做不了。

蕭為對著他嘲諷笑了笑，把我抱進懷裡，用寬大的袖袍擋住了徐青的目光。

妖王唯恐天下不亂，在一旁煽風點火。

「魔尊與明劍仙君氣息不穩，似乎都有傷在身啊？」

妖王從懷裡拿出一個錦盒：「本王最近新得了一枚九轉聖靈丹......」

話音剛落，仙魔兩派的人目光火熱地落在那錦盒上。

無他，這聖靈丹是療傷進階的聖藥，傳聞一轉就可以肉白骨生死人，九轉，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可惜隻得了一枚，本王實在不知該給誰好。」

妖王話鋒一轉：「玉清仙君，你和魔尊，明劍仙君都關系甚篤，想來給誰另一個都不會怪你......

不如，你替本王做這個決定如何？」

6

蕭為有傷在身？

我心下一動，這傷到底有多重？

若是能解開情花之毒，我能不能從他手裡脫身？

所有人等著我回話，我按下思緒，推開蕭為擋在我面前的手，衝妖王道：「修真界的規矩，向來是強者得之。」

「強者得之......」

妖王玩味地重復了一遍這四個字，目光在我身上轉了兩圈。

「玉清仙君躬體力行，人是強者的，這丹嘛......自然也是強者的！」

妖王將錦盒交給旁邊的小妖：「本王聽玉清仙君的，這九轉聖靈丹，就贈與魔君了。」

我本意是要蕭為和徐青打一架，卻被妖王故意曲解。

不過我並沒出聲反駁，隻是依在蕭為懷中，視線一一滑過劍宗眾人。

雖未盡一詞，但在劍宗眾人看來，便是最大的嘲諷。

他們再也壓制不住那些火氣，紛紛出聲罵我。

「魔族走狗！」

「當了幾天鼎爐，就睡出感情了？連自己的宗門道侶都能忘記，畜生不如！」

「在下不才，願為掌門與魔族一戰，贏取聖靈丹！」

「我也願意為掌門清理門戶，將奸人斬殺！」

「我也願意！」

劍宗神情激憤，恨不得提著劍衝上來把我和蕭為砍死。

換作從前，聽到這些話，我早一頭撞在劍上以死明志。

現如今，傷心難過是有，但已動搖不了我本心。

倒是蕭為，原本笑吟吟的臉沉下，強大凌厲的氣場瞬間放出。

沒看清他是怎麼出手，對面那幾個叫囂得最厲害的「嘭」地一聲，炸成一團血霧，

徐青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他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充滿著壓迫感：「畜生不如？

你們劍宗之人莫不是忘了，若非玉清仙君自願以己身相換，戰敗被送來魔族的應該是你們！

劍宗之人自詡正道，沒想到，原來也是這般忘恩負義之輩！」

有幾個年紀小的膽大包天，直接回懟蕭為：「你胡說！明明是他自己貪生怕死，上趕著做鼎爐的......」

「住口！」

徐青冷著一張臉叫停：「哪有你們說話的份，退下！」

那幾個還不服氣：「我們沒說錯，掌門您別維護他，他就是奴顏婢睞的小人......」

蕭為指尖凝聚魔氣，眼看就要揮出。

我抬手握住他指尖，蕭為垂下眼，我微微搖了搖頭。

「大戰時，你們仙門隻有一個玉清仙君能阻擋本座，你們居然說他貪生怕死？

也罷，不是說要與本座一戰贏取聖靈丹麼？誰先來？」

劍宗眾人愣了一瞬，隨即臉漲得通紅。

方才的血霧還未消散，他們說得暢快，現在卻無一人敢站出來。

徐青隻好鐵青著臉站起身：「劍宗掌門徐青請魔尊賜教！」

我靈力被封，看不到他們的戰況。

打了不到半柱香就結束了。

蕭為贏了。

他神情步伐仍是從容鎮定，甚至連衣衫都絲毫未亂。

徐青卻滿身是傷，落下來後還吐了幾口血。

要不是妖王插手制止，估計更傷得更深。

蕭為拂了拂衣袖，頗為倨傲道：「正道魁首，不過如此。」

7

徐青與妖王告罪了一聲就回去療傷了。

蕭為要和妖王商討事情，讓羌蘭送我回下榻之處。

一踏進門就聞到了那股梅香，我迅速轉身把羌蘭打發走並關上門。

原本應該在療傷的徐青出現在我面前。

「阿昱。」

徐青站在離我三步遠的地方，喊了我一聲之後就沒再說話，隻神情復雜地看著我。

眼裡有些羞愧，自責，更多的，是藏得很深的嫌惡。

「師兄可是來清理門戶？」

我按下心中殺意，淡淡問道。

徐青手指無意識蜷縮，他心虛時便會這樣。

「阿昱，是師兄無用，我也不知門下弟子會這樣想你。」

徐青面露難過：「情花事關重大，我不怕泄露風聲，所以沒能及時為你正名，阿昱，對不起。」

我不想看他演戲，直截了當問：「師兄來找我何事？長話短說，魔尊看我看得緊，估計很快就回來。」

徐青一愣，問了句不合時宜的話：「你們，每晚都住一起？」

我心底嗤笑一聲，回道：「我身負情花之毒，不住一起，怎麼解毒？」

徐青臉色漲紅，紅了又變綠，胸腔劇烈起伏，卻說不出一個字，顯然是怒極攻心被氣壞了。

「不好嗎師兄？」

我聲音輕松起來：「蕭為越是深戀我，越是和我痴纏，中毒就越深......」

「別說了！」

徐青猛地抬起拳頭想要砸向一旁的牆。

我上前擋住：「師兄可別砸，蕭為回來看到問起，你讓我怎麼回答？」

明明我和他才是道侶，如今見一面都像是偷情一樣。

還得防著旁人抓奸。

我感覺他又要吐血了。

徐青閉上眼平復了一會心情後，才說正事。

「我已與妖王結成同盟，進了秘境會一起布下誅邪劍陣除去蕭為，這是通靈蝶，到時，需要你將蕭為引至陣中。」

我沒接。

徐青疑惑地又喊了一遍：「阿昱？」

我眉間泛起苦澀：「師兄，據我所知，秘境進去之後，會隨機出現在不同的地方，我的靈力被封，一旦遇到危險......」

徐青的手探上我的脈搏，一會兒後搖了搖頭：「那封印強悍，我沒辦法解開。」

沉默了一會，他從須彌戒中拿出幾張符箓。

「阿昱，這張符箓有隱匿防御的作用，這幾張是攻擊之用，不需要靈力催動就能使用。」

我也沒接。

「阿昱，大義當前，不要耍小性子！」

徐青聲音帶上警告。

我：「師兄，我的乾坤戒你有帶在身上嗎？」

「你要那個做什麼？」徐青臉色微變，「裡面的東西你不是都拿出來獻給宗門了麼？」

我眼中泛出嘲諷。

「我不是問你要那些丹藥法寶，乾坤戒本身就有隱匿防御的作用，而且，次數無限，比起符箓，更適合我。」

徐青猶豫了。

那乾坤戒，是接近仙器的寶物。

離開劍宗前，我主動把自己的印記抹去，給了徐青。

「師兄如果覺得為難便算了，我會盡力將蕭為引至劍陣。

隻是，還請師兄多做準備，萬一我一進秘境就遭遇不測，師兄所做一切便白費了。」

我眉目冷淡，一副被他傷透了心的樣子。

徐青才慌忙解釋：「阿昱你別多想，那些東西本來就是你的，隻是我現在沒帶在身上，方才是在想怎麼拿給你。」

我不置可否。

徐青又伏小做低道歉了一番，我要足了好處才接過那隻通靈蝶。

他離開沒過多久，蕭為便回來了。

「今日怎麼點了梅香？」

他懶洋洋地倚在門邊看我把香爐裡的香灰倒掉。

我反問：「梅香不好麼？」

「仙君已經夠冷了，再點梅香本座都不敢靠近。」

蕭為拉起我的手幫我擦幹淨指尖的灰，將一個錦盒放進我手裡。

是九轉聖靈丹。

我推回去給他：「魔尊有傷在身自己留著吧，聖靈丹於我無用。」

蕭為抱著我的腰，微微彎下身，臉挨得很近。

他說：「小傷，本座這種強者不需要，仙君就當糖豆吃吧。」

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鼻尖挨著我的鼻尖。

我沒忍住也笑了起來。

蕭為蹭了蹭我的臉頰，然後低頭輕輕吻了我一下。

溫柔又繾綣。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