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生若有所思點點頭:「得流感還來上課,想必你物理一定很好吧。」
我汗流浃背了,直接用沉默終止聊天。
一場酣暢淋漓的物理演講快要進入尾聲,裴言照例在講臺上問:「大家還有什麼問題嗎?」
坐前排的一個女生舉手問:「老師,您在採訪上說的話是真的嗎?」
裴言點頭,聲音清冽:「是真的。」
ŧü₅「那後來呢?」
「對啊,老師跟她在一起沒?」
「老師這麼好她難道會拒絕?」
學生此起彼伏地聲音響起。
裴言難得笑了笑:「安靜安靜,既然這麼想聽,我給你們講講。」
「第一次見她是在高二,她被老師逮到辦公室補錯題……」
高二那年,裴言作為一班的班長,來老師辦公室交作業。
而我,作為二班的吊車尾,被老師叫來辦公室開小灶。
我跟他的物理老師是同一個。
在被老師第三次問,這道大題該用什麼公式時。
回應老師的是我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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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道清冷地嗓音響起:「老師。」
老師這時候正好有開會通知,便叫裴言教我物理。
然後,在裴言第五次被我氣到後。
他臉色鐵黑:「要不你考慮一下,回爐重造?」
我對理化真的一竅不通,低著頭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聲音冷淡,不辨情緒地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隻是過於單純了。」
現在我才知道,他那時是在罵我蠢。
那天的一節晚自習,五十分鍾,裴言講得口幹舌燥,嘴唇幹得微微起皮,教會了我一道大題。
等到老師回來後,他馬不停蹄地就溜了。
我猜,他是擔心被我氣死。
「可能是天意吧,那次過後,我在學校經常碰見她,後來我的目光總是會追隨她的身影。」
「人啊,隻要一在意就完了。」
裴言感嘆道。
「後來我跟她熟了起來,加了聯系方式。」
「她的情商有時候低到令我發指,有一次老師跟我聊天,問我還記得那個女孩子不。」
「我當然說記得,這輩子估計都忘不了。老師說,那個女生覺得我教得比老師好。」
「我跟她約好一起上同一個大學,近乎表白的話我說了好幾遍,她答應了。也真的很努力在學,可後來還是分道揚鑣,各奔東西了。」
「唉。」一陣嘆息在我身邊響起。
女生用肯定地聲音說道:「裴教授一定還喜歡那個女孩子。」
我扭頭看她:「何以見得?」
「裴教授是笑著講故事的,隻是最後說道各奔東西時,他言語上的落寞騙不了人的。」
「我也相信,那個女生肯定是有苦衷的,裴教授會等到的,對吧?」女生問。
我愣了愣,輕嗯一聲,算是同意她的說法。
裴言下課後就往辦公室方向走去。
我輕車熟路地跟著他,直到他在寂靜地五樓走廊停下腳步。
「還要跟我到什麼時候?」裴言問。
我看著他寬大的背影,兩隻手絞緊,抿抿唇說:「跟到你原諒我啊。」
裴言轉身,厲聲道:「舒窈,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原諒你?」
我看著裴言眼底悲涼的情緒,他已經很努力在克制了。
可他看我的眼睛,那裡面蘊含著的苦澀騙不了人。
他還喜歡我,他需要臺階。
我絕對不能像上次那樣拆穿他的偽裝,那樣做隻會適得其反。
當年跟裴言說得那些話,對我來說是痛苦,於他而言,又何嘗不是呢。
我摘下口罩,眼眶湿潤,低聲說道:「對不起,裴言。」
裴言似是再也忍不住,衝到我面前握著我的雙肩,他紅著眼睛說:「我不要對不起。」
「舒窈,你知道我想聽什麼。」
四目相對,彼此之間的感情再無需多言,就能知道對方的渴望。
我伸手抱緊裴言,臉埋在他的胸口,悶聲道:「裴言,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
裴言握著我肩膀的手滑落,抱著我的腰,他的呼吸散在我的脖頸處。
突然,我感覺到肩窩處一點冰涼。
裴言這是哭了嗎,我有些慌不擇亂,小聲嗫嚅:「裴言。」
他聞聲松開抱著我的手,拉著我走進他的辦公室。
門「嘭」得一聲關上。
裴言把我抵在牆上,紅著眼眶問:「舒窈,為什麼?」
我知道他在問什麼。
為什麼會說那些違心的話。
為什麼要失信於他。
為什麼這麼久都沒來找過他。
很可惜,我不能說出那天發生的事情。
我張了張口,最後卻什麼也沒說。
裴言微彎下腰,低頭吻我。
許久,他才松開我的唇,在我耳邊輕聲低語:「舒窈,真是敗給你了。」
06
和裴言溫存沒一會兒。
門外一個女聲響起,她一邊敲門一邊問。
「裴教授,你在嗎?」
「什麼事?」裴言問。
「午飯時間到了,想約你一起吃個飯。」她嬌羞地說。
我輕拉了下裴言的衣角,用著唇語說:「我不許。」
裴言上次拒絕跟我吃飯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他怎麼能在拒絕我後,跟別人吃飯呢。
裴言收到信號,淡淡地說:「不必了。」
「那我可以進來一下嗎?」她問。
「你別誤會,我就是想跟你討論一下課題。」
「徐容老師,容我提醒一下,傳媒攝影跟物理可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裴言的語氣仿佛是在開玩笑,但末尾幾個字音又帶著一絲冷意。
「裴教授可真幽默,把人擋在門外說話是不是不太禮貌?」徐容說道。
我感嘆,這人臉皮也太厚了點吧,跟我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裴言冷冷地說:「嗯,那你當我沒禮貌好了。」
我噗嗤一笑,湊到裴言耳邊說:「裴教授,好冷漠啊。」
徐容憤憤不平「哼」了一聲。
然後,她踩著自己的高跟鞋,故意用力踏出聲響離開。
我眯著雙眸,輕聲道:「她好像生氣了。」
裴言站直身子,往自己的辦公桌走去:「那我待會去哄一下她?」
我知道裴言是故意這樣說的,但還是有點不舒服。
我秀眉微蹙,嬌嗔道:「不行。」
裴言一邊看電腦屏幕,一邊回應我的話:「嗯,隻哄你,你乖乖坐著,等會兒帶你出去吃飯。」
我走到沙發上坐著,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可以欣賞裴言帥氣的臉。
突然,幾個學生推門而入。
「老師,我這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老師,我這也有。」
「還有我的。」
裴言把視線從電腦前移到門口的學生臉上。
學生頓時鴉雀無聲了。
有個男同學往我這邊看了一眼,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試探性地問:「老師,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裴言語氣不善:「你說呢?」
「師娘快哄哄老師。」
裴言跟學生的關系好像不錯,居然有人敢開他的玩笑。
我被師娘二字逗得心花怒放,勾唇笑道:「他才沒那麼小氣,你們不是要請教問題嗎?我出去逛兩圈。」
我說完就往外走去。
隻不過剛到樓梯轉角處就碰見一個漂亮的女人。
「你是裴教授什麼人?」
我細聽,這聲音跟剛剛約裴言吃飯的徐容老師挺像的。
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我對她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我笑得虛偽:「我呢,當然是裴教授的小女朋友啊。」
「不要臉,我怎麼沒聽說過他有女朋友。」
「我告訴你,我是裴教授的未婚妻。」
「你識相點,離裴教授遠一點。」
徐容迫不及待地宣示主權。
可這些話在我心中也就隻能掀起一點點ẗûₐ波浪。
在裴言沒來之前,徐容的話我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
我面色不改,挑眉道:「這話跟裴教授去說,在我面前說有什麼用?」
「還是說,你也知道阿姨拿裴言沒辦法,又氣不過,所以才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我三言兩語戳破她表層的假象。
她氣得臉色漲紅,嘴裡還是振振有詞:「舒窈,裴家不會讓一個演戲的入家門的。」
我不吭聲,錘在身側的手指縮了縮。
十七歲我就聽過類似的話,可是現在,我已經二十六歲了。
不會再因為不合適三個字就放開他了。
因為我知道,我運氣一直很差,這次放棄,我跟裴言不會再有第三次重逢了。
徐容見我不出聲,以為自己的話起了效果,她繼續說:「為了他好,你就應該放開他。」
我輕笑一聲,還真是一樣的說辭,以為這樣就會讓我知難而退嗎。
我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徐老師,怎麼入裴家的門,是我的事,不勞您費心了。」
我說完轉身就走,徐容望著我的背影惡狠狠道:「舒窈,你會後悔的。」
我隻當她在發瘋,並未放在心上。
在京大逛了一會兒,裴言便用企鵝號問我:【在哪?】
幸好前幾天翻空間日志,把這個軟件下回來了,不然裴言還真聯系不到我。
我回復:【操場邊的香樟樹下。】
裴言:【等我。】
沒過幾分鍾,裴言就出現在我眼前,問我:「想吃什麼?」
我抬眼看他,彎了彎嘴角:「裴教授帶我吃飯,什麼都好吃。」
裴言笑了笑,過來牽我的手,「怕不怕被人發現?大明星。」
我搖搖頭,都二十六了,怎麼就不能談個戀愛了。
裴言帶我去京大食堂,點了幾樣我愛吃的菜。
他擺好碗筷說道:「三食堂的白切雞挺好吃的,我記得你喜歡。」
「我下午還有課,周末再帶你出去吃。」
我記得我從未跟裴言說過自己喜歡吃白切雞。
突然,又想到,我好像在微博分享過美食圖片。
我吃了口雞肉,笑著問:「裴教授,偷偷看我微博了?」
裴言被我拆穿也不惱,坦然道:「看了。」
我說:「噢,微博哪個?互關一下?正好可以官宣一下,我談戀愛了。」
裴言輕嘆一聲,幽幽開口:「舒窈,矜持一點。」
我笑眯眯地看他:「裴教授,你不知道圈內多少帥哥在追我,這還不抓緊點?」
裴言沒好氣地看了我一眼:「抓緊了,這輩子都不會放開了。」
我笑著回應:「我也是。」
07
陷入熱戀後的我,真的很粘人。
我幾乎是天天都跑去他辦公室等他下課。
裴言每次看見我都無可奈何地問:「大明星,你不忙嗎?」
我笑眯眯地看他:「為了追你,我把未來一個月的工作都推得差不多了。」
裴言挑眉:「那我還真是藍顏禍水啊。」
我撇撇嘴道:「你知道就好。」
裴言跟我聊會天後,又要去上課了。
而我,自然是在辦公室玩遊戲等他下課,在帶我去吃飯。
隻不過今天來了個不速之客。
裴言媽媽推開門時,這把遊戲剛好結束。
她一點都不詫異,好像是知道我在這一樣。
出於對長輩的禮貌,我站起身跟她打了個招呼:「阿姨好。」
她瞥了我一眼,「哼,你要不出現在我們母子面前,就都挺好。」
我也不生氣,平靜地說:「阿姨,如果把自己的命運寄託在別人身上,可不是個明智之舉。」
裴媽媽臉色一變,質問道:「你就是這麼跟長輩說話的?」
「我以為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什麼身份。沒想到過去這麼多年,你還是這麼死皮賴臉,當年跟你說得話真是一點都沒聽進去。」
「你就不能放過我,放過我兒子?」
我還沒說話,裴言就推門而入。
ṭű₃他冷著一張臉,難以置信道:「媽,你去找過她?」
裴媽媽被自己親生兒子拆穿後,毫無愧疚之心,反而繼續打著為裴言好的由頭說:「小言,媽媽都是為了你好,這個女人,她配不上你。」
裴言打斷她的話,一臉失望,寒著聲音說:「媽,無論你怎麼想,對舒窈意見再多,她都是我認定地人,我不要求你必須喜歡她,但請你尊重她。」
裴媽媽氣急了,她指著我說:「這個女人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一而再再而三得頂撞我?」
「小言,你以前很乖的。」
裴言眼眶泛紅,語氣堅定:「因為那些都不重要,都不及舒窈重要。」
我好像錯了,或許當年我不該獨自做出那樣的決定。
如果我選擇的是跟裴言商量,會不會有另外一種結局。
我暗自搖頭,怎麼會有另外一種結局呢。
十七歲的我和裴言,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
那時的我,自尊心又是很要強的一個人。
唯一的想法應該還是放手吧。
裴媽媽見證了裴言的決心,知道今天說再多也沒用,提著包就離開了。
等她走後,裴言問我:「我媽來找過你,你怎麼不說呢?現在還幫她瞞著?」
我嘿嘿幹笑兩聲:「噢,想著咱倆都好上了,往事如雲煙,說出來破壞你們倆的關系不太好。」
裴言輕嘆一聲,走上前抱我:「真是笨死了。」
08
雖說大部分工作都被我推了,但還有小部分的工作是不能推的。
合作過的導演邀我友情參演一部電影。
我沒想到就離開了裴言三天,網上就開始大肆宣傳著裴言學術不端的傳言。
裴言之前也在網絡上小火了一把。
如今,裴言學術不端的詞條已經衝上了熱搜。
京大迫於輿論壓力,先給裴言給予停課處理。
我看著網絡上各種謾罵,心像被人揪著一樣疼。
當初看了好幾遍的京大採訪視頻底下,也被網友衝爛了。
【還以為是小說男主,沒想到是學術界的爛人。】
【我就說這麼年輕怎麼可能當上教授,原來是造假啊。】
【不知道還有多少有志之人被埋沒在這個「教授」手下。】
……
我不知道裴言看了多少,我給他打電話,他接了。
隻不過說的話我不愛聽。
他讓我別擔心。
還說,我們短時間內不要再見面了。
網上罵成這樣,我怎麼可能不擔心。
可我沒辦法及時出現在裴言身邊。
這部電影我的戲份還要兩天才能結束。
現在,我能做的隻有穩定心緒,爭取一條過把戲拍完,才能早日殺青回去見陪言。
好找戲份本就不多,最後竟提前了半日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