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歲那年，我央求家人為我過一場生日。
他們滿口答應，卻又在那天紛紛失約。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繼妹故意出車禍，讓他們前赴後繼地趕去照顧她，而忘了我。
繼妹挑釁：「就算你是真千金又怎樣？你的家人們最愛的還是我！」
哥哥也滿不在乎：「你急什麼？過不了又不會死。」
爸媽說：「反正以後還會有的，還是你妹妹最要緊。」
日暮直至凌晨，他們一個也沒回來。
我失落地吹滅蠟燭，抱著小黃狗離開這裡。
他們不知道，我綁定了系統。
過不了 18 歲的生日，我真的會死。
可我走後，他們為什麼又瘋了？
1
三個月前，我曾央求家人為我過一場生日。
不必很隆重，隻需要他們在我身邊，隻需要他們的一個祝福就可以。
我求了很久，花了我所有零錢給哥哥搶了他最心愛的球鞋，也為妹妹爭取來她偶像的演唱會門票。
爸媽也答應，那天他們都會在家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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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滿心歡喜地期待著我的 18 歲生日。
那天，我早早地帶著蛋糕等在客廳。
可是家裡卻空無一人。
我試著給他們打電話，卻沒人接聽。
牆上時鍾嘀嗒響著，沒由來的恐慌席卷內心。
直至日暮，管家說，我繼妹出了車禍，現在一家人都在醫院陪著她。
我垂眸，看不出情緒：「知道了。」
蛋糕上的奶油漸漸融化，散發出甜膩的氣味。
晚上，我試著給哥哥打了電話。
溫聿很不耐煩：
「溫昭，你鬧夠了沒啊？
「從早上就一直催催催，你急什麼？過不了生日又不會死！
「你妹妹現在還在醫院，你不關心關心她，天天想著什麼破生日？」
我還沒開口，他就給掛斷。
接著，我又試著撥通爸媽的電話。
「昭昭，我們都在醫院呢。
「你生日什麼的，以後再過吧，反正以後也還會有的，現在還是你妹妹最重要……」
這次，是我先掛了電話。
我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客廳，從凌晨到天明。
我的生日過去了，卻沒有一個人回來。
耳邊忽然響起突兀的鈴聲，是溫喬的電話。
「溫昭，看見沒？
「就算你是真千金又怎樣？你的家人們不還是最在乎我！
「你就是沒人要沒人愛的破小孩！」
溫喬的聲音很刺耳，可說的話卻句句屬實。
我的家人……的確從沒愛過我。
可是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我握著手機，勉強地對她笑笑：「我知道。」
最後又無可奈何地說：「恭喜啊，你贏了。」
也許從回到這裡的那一刻起，我便不該奢求他們的愛。
我掛斷電話，擦掉眼淚，扔掉蛋糕。
從今天起，我不會再奢求任何人的關心。
我麻利地收拾好東西，帶著我的小黃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溫家。
他們不知道，我綁定了系統。
如果我過不了 18 歲的生日，是真的會死。
這裡，不屬於我。
以後我也不會再來了。
2
三年前剛到這裡，我原以為從此可以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可惜，上天卻總不遂人願。
自我幼時走失後，爸媽便領養了溫喬。
溫喬是爸爸朋友的女兒，後來他朋友一家出了車禍，溫喬父母雙亡，爸爸見她可憐，便收養了她。
自此，她是溫家的掌上明珠，自小便被爸媽捧在手心，又有哥哥的寵愛，是人人羨慕的小公主。
他們把對我的歉疚，都彌補在了溫喬身上，也由此，養成了她嬌縱跋扈的性格。
在我到來的第二天，溫喬便自導自演了一場離家出走。
爸爸為了讓她寬心，承諾對她的寵愛不會因為我而消減半分，哥哥也承諾他隻有一個妹妹，這才讓溫喬安靜下來。
我站在角落裡，默默看他們安慰溫喬。
手足無措的模樣，像極了小醜。
好在媽媽注意到了我。
她拉著我的手，替我洗掉身上的髒汙。
為了找溫喬，我在大雨裡淋了一整晚。
渾身湿透，衣服也髒得不像樣。
泡進溫熱的浴缸裡，我忍不住紅了眼，試著叫她一句：「媽媽，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惹溫喬生氣，不是故意讓她離開的。
聽到我的話，媽媽愣了一瞬，眼神逃避道：
「昭昭，以後還是不要惹你妹妹生氣了。
「她從小就沒父母，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她脾氣不好，你也多多擔待些。
「你雖然回來了，但我們也不能因為偏心你，就忽略了她。
「你是姐姐，應該比她更懂事些。」
媽媽還說了一大堆，但更多的是讓我不要跟溫喬計較。
從這時，我就該知道，溫喬一開始就贏了我。
即使有血緣又如何？
到底比不過十幾年來的朝夕相處。
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是我想融進去就能融進去的。
然而天真如我，竟然妄想著以真心換真心。
回到溫家這三年來，我時時小心，盡心盡力做一個他們想要的乖女兒、一個好妹妹。
我會提前給哥哥準備好他的生日禮物，哪怕大夏天排著長隊，就為了給他搶到喜歡球隊的籤名。
可搶到後，溫聿也隻會不鹹不淡地說：「溫昭，就算你幫我搶到了籤名，我也不會認你做妹妹的。」
在溫家的每次生日，他們都會將就著讓我跟溫喬一起過，還說要多多培養姐妹感情。
每次我想要單獨過一次屬於自己的生日，溫喬便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阻撓，這次也不例外。
真正讓我失望的，是無意間聽到爸爸的話。
「溫昭啊，感覺從接回來後就一直一股小家子氣，一點都不像我們溫家人。
「唉，要是喬喬是我的親生女兒該多好……」
這時我才知道，原來我的討好，在他們眼裡就像笑話。
如果他們知道我要離開了，估計會很高興吧。
這樣，溫喬終於是他們唯一的女兒了。
3
離開溫家後，我用這些年的零花錢給自己租了個房子。
就在學校附近，雖然小了些，但我一個人足夠了。
開學後，我主動找老師換了班級。
之前因為溫家的關系，我一直和溫喬一個班。
以前初來乍到，根本跟不上重點班的教學進度，導致考試經常落後。
這時候，溫喬便會忍不住對我嘲諷幾分。
班裡人隻知道我是從鄉下來的轉校生，並不知道我和溫喬的關系，也不知道我是溫家真正的女兒。
因為爸媽說，不想讓溫喬因為身份在學校遭非議，就暫時沒把這件事公布出來，甚至也讓我配合著他們隱瞞。
可他們不知道，因為他們的隱瞞，我遭遇了整整三年的霸凌。
因為成績的落後和穿得土，學校裡經常有人欺負我。不是撕爛我的書，就是往我桌子倒墨水，弄完還時常嘲笑道：「沒爹媽的土包子！」
我曾試過跟同在學校的溫聿求救，可他卻隻會和他們一樣嘲諷我：「那能怎麼辦？誰讓你穿得那麼土還那麼笨！」
久而久之，我也放棄抵抗。
我後知後覺，那大概也是溫喬的手筆。
因為沒有後臺，我被老師換到了全校最差的班級。
但好在沒有溫喬，那些人也很少再來找過我。
我白天在學校念書，晚上回家的時候，小黃狗就趴在門口等我。
風平浪靜地過了一周，我發現自己開始莫名其妙地流鼻血，有時眼前還會一陣模糊。
終於，那道久違的機械音再次響起：
【宿主，由於任務失敗，您很可能會受到相應的懲罰。
【如果能再求得他們的——】
「不用了！」我擦掉鼻血，打斷系統的話。
「我不會再去求他們了。」
4
在回到溫家前，我曾遭遇過一場意外。
那時候我在撿垃圾賣錢，因為不小心拿了某個乞丐的空瓶子，生生被他打個半死。
就在我以為即將死去時，系統出現了。
它幫我找到我真正的家人，還說隻要我能得到他們的認可和愛，那我就能在 18 歲以後活下去。
在回到溫家以前，我以為這不算難。
可我努力了三年，卻始終沒能把他們的心焐熱。
以前是做不到，現在是我不想做了。
如果可以，我寧願我從來不認識他們。
系統沉默許久，最後還是認可了我的選擇。
就在我以為自己已經能平靜地接受自己的結局時，手機忽然傳來好幾條消息。
都是溫聿和爸爸的。
【溫昭，你鬧夠了沒有？
【不要以為離家出走就能得到爸媽的注意，你這些小把戲真的很難看。】
【溫昭，耍脾氣也該有個度！你離了我們還能去哪？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你明天還不回來，那以後都別回了。】
……
我低頭，默默刪掉信息。
然後，把號碼拉黑。
日子消停幾天後，溫聿卻親自找上門來。
不知道他從哪裡來的消息，特意在學校後門等我。
他拽著我的手，語氣不耐：「溫昭，你什麼意思？」
我抬頭：「溫聿，請你讓開。」
聽到我的話，他眉頭微蹙。
以前不管他怎麼討厭我，我總愛跟在他後邊叫他哥哥。
好像這樣，我就真的能擁有一個哥哥。
起初他也煩，後來可能是聽順了，也就由著我。
這是第一次，我沒再叫他哥哥。
他眼中閃過一瞬即逝的失落：
「昭昭，先回家好不好？
「有什麼誤會我們回家說。
「大不了再讓爸媽給你補過一次生日——」
「夠了！」
我打斷他，第一次對他惡語相向。
「我不是溫家人，也不是你的妹妹。
「收回你的憐憫，我不需要。
「以後你別再來找我。」
我甩開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溫聿愣在原地，低頭不知在想什麼。
之後幾天，他總會準時出現在校門口。
我不理他，他便自顧自跟在我身後。
仿佛隻要我不回家，他就會這麼一直守下去。
然而沒多久，他便堅持不下去了。
因為，溫喬又出事了。
溫聿一直都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
這些天他跟在我身後，自然免不了流言蜚語。
而這，正是溫喬不能容忍的。
好像自從她破壞溫昭生日之後，一切都變了。
媽媽會經常看著溫昭的屋子出神。
一向在乎她的哥哥，竟然天天跟在溫昭身後。
就連不管事的爸爸，都主動開口讓溫昭回來。
明明他們以前不是這樣的。
肯定是溫昭又在耍什麼小把戲。
所以周五那天，她故意讓人告訴溫聿自己摔傷了腿。
果不其然，溫聿很快就來了。
5
周五傍晚，我一個人回家。
穿過學校小巷時，身後傳來一陣窸窣聲。
一回頭，發現一群人正堵在出口處。
為首的女生向我走來。
我見過她，是溫喬身邊的小跟班許潔。
她拽著我的頭發：
「本來你走了，我們也不打算計較。
「可誰讓你不識好歹，非要去招惹喬喬的哥哥。
「看來是我們太久沒給你教訓，讓你忘了規矩！」
接著，她們像以前一樣把我的東西都扔進了垃圾桶。
其他人摁住我，許潔似笑非笑地拍拍我臉：「說說，你跟溫聿怎麼回事？」
以往溫喬的人很少親自出面。
這次，卻肯為了溫聿而暴露身份。
我忽然意識到，溫喬她好像開始慌了。
於是我挑釁道：
「怎麼？你喜歡他？
「可惜了，你永遠隻能做溫喬身邊的一條狗。」
戳中了她的心事，許潔瞬間黑臉。
下一秒，她忽地朝我臉上扇了一巴掌：「賤人！」
眾人皆是一愣。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我就抱著許潔朝牆上撞去。
以前是不敢反抗。
可如今我都爛命一條了，沒什麼好顧忌的。
許潔疼得悶哼一聲，很快便和我扭打在一處。
撕扯間，許潔拽住我脖子上的玉牌，猛地朝我背部捶了好幾下。
我護著玉牌，生生挨了下來。
頓時，鼻腔和嘴裡滿是血腥味。
下一秒，我便嘔出幾口鮮血。
我的反抗激起了許潔更深的怒意，她完全失去了理智。
「你個沒人要的野種？！
「也不看看你自己現在有多難看。」
數不清的巴掌和拳頭落在我身上。
臉上好疼，身體也好疼……
仿佛又回到那個奄奄一息的雨夜。
或許不用等到系統的終結，我今天就會死在這兒。
意識模糊間，我忽然聽見一道聲音。
「誰在這兒撒野？！」
6
一名短發少女迎著光，走到我面前。
她盯著許潔，冷聲道：「哪裡來的垃圾？」
許潔蹙眉：「你是誰？」
還沒得到答案，一輛疾速而來的滑板撞向她的腳踝。
她瞬間疼得直冒冷汗。
下一秒，巷子口便傳來陣陣狗吠。
小黃在家久久等不到我，便循著我氣味找來。
那群人聽到狗叫，頓時嚇得四處逃散。
等到他們都離開後，那人蹲下，輕聲問：「你沒事吧？」
我努力睜開眼，想看清她的模樣。
可惜隻稍微動了動，便暈了過去。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有愛我的爸爸媽媽，還有一個疼愛我的哥哥。
我們夏天一起去遊泳，冬天一起去滑雪。
生日那天，他們會圍在一起，祝我生日快樂。
那天，我向上天許願。
希望能平安。
希望能健康。
希望小黃能長命百歲。
我閉上眼，吹滅蠟燭。
然後，夢碎了。
……
我睜開眼時，周圍不再散發著垃圾的惡臭。
「你醒啦？」
記憶裡的聲音響起。
少女潔白的手臂在我面前晃了晃：「能看見不？」
我點點頭。
她笑了：「嘻嘻，我叫楚明月。」
見我一臉迷茫，她又特意提醒：「在班裡坐角落的那個。」
我仔細回憶，卻仍舊不記得她。
她忽地耷拉著眼：「就班裡一直睡覺的那個。」
轉班之後，班裡確實有這麼一號人。
但因為她經常趴著睡覺，所以我幾乎沒見過她的模樣。
我起身看她：「謝謝。」
她有些不好意思：「沒事沒事。」
我望著她亮晶晶的眼，總覺得十分親切。
隻稍微寒暄了半會兒，明月便自來熟地和我成了朋友。
朋友，對我來說是一個很陌生的詞。
原本打算當天回校，卻被明月強制留了下來。
直到恢復的第三天，她才陪我一起回去。
從明家別墅離開，我試著問：「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明月坐直身子，甩了甩並不存在的披風。
「當然是因為——
「你可是本大俠救的第一個人。
「我得保護你啊！」
7
到了學校，才發現校門口另有他人。
明月鬼鬼祟祟下車，企圖避開那人的視線。
結果剛走不久，她就被人提溜著衣領：「又打架了？」
「天地良心，我真的隻是為了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