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了眼睛，怒火中燒，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惡心。
他們兩人竟然能把偷情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我爸咂巴了一口煙，不耐煩地開口：「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家裡這點兒福氣全給你哭沒了！」
見我媽不說話，他繼續說道：「就這點兒事，反正你也看見了。
「你要是能受得了，咱們就繼續，你要是受不了，咱們就……」
他話還沒說完，我媽就打斷了他。
「好啊，我們離婚吧。」
話音剛落，我爸就從床上站了起來。
「你說啥？你再說一句！」
我媽怒吼：「我說，我要離婚！」
11
我媽帶著我和我妹回到了臥室。
開始收拾我們的東西。
其實這些年，我們的東西少得可憐。
盡管我給這個家帶來了不少好運與收益。
但我們三個人的東西，僅僅用一個行李箱就能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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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掛在衣櫃裡的那件紅色羊毛衫時，我媽一狠心，將它從衣架上拿了下來丟在了地上。
「結婚這麼多年……這是你爸給我買的唯一的一件衣服。」
我努力壓制住內心的苦澀：「媽，你放心，等咱們出去了，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你買什麼。」
她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了看屋外。
外面的三個人站在了院子裡。
我奶叉著腰破口大罵：「一點兒小事就嚷嚷著要離婚，好啊，離啊，我倒要看看她帶著一個拖油瓶到底要怎麼活下去。」
唐家春站在我奶身後吸了吸鼻子：「都怪我……沒有克制住自己……」
我奶剜了她一眼：「不關你的事，是她自己抓不住男人的心，怪得了誰！」
「媽，你想好了，咱們就走吧，再晚點兒就趕不上車了。」
我媽點點頭，拖著行李箱，帶著我和我妹走出了臥室。
剛要離開時，我爸卻伸手攔住了我們。
12
我媽抬眸詫異地看向他。
或許在她的眼裡，我爸這樣一個小小的舉動是對她的不舍。
隻是很可惜，讓她失望了。
我爸又緩緩吐出一個煙圈：「你要走可以，你得把勝男留下，勝男是我們家的種，她不能走！」
「是啊，男男，你放心，阿姨會把你當作親生女兒看待的。」
我奶竟然也開口說道：「男男，你媽當家庭主婦當了幾十年，你跟著她，你可有吃不完的苦。」
我看著眼前這些人，心裡再清楚不過他們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了。
那我就如他們所願吧。
我摸了摸陸時安的頭：「爸，我還是決定跟著媽媽一起。
「現在離開了這個家，我唯一能為你們做的不過是讓陸時安沾沾我的好運……」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唐家春打斷了。
她有些激動地開口：「對對對，你們是好姐弟，時安就該沾沾你的喜氣。」
我不動聲色地望著眼前這幾個人。
我還沒說完呢……不知道他們在急什麼。
我的好運難道是那麼好借的嗎？
借了我百分之一的好運，可是要帶走我百分之百厄運的哦。
我奶幹咳了一聲：「既然你鐵了心想跟你媽去吃苦，那我這做奶奶的自然也就不勉強你了，你想去就去吧。」
我爸也在一旁點頭：「去吧去吧，你是個有孝心的好孩子。」
13
坐在大巴車上時，我媽靠在車窗上。
「是媽媽沒用，讓你們跟著媽媽吃苦了。」
我握緊了我媽的手，她在這個家裡吃的苦已經夠多了。
現在，她能勇敢地離開這裡，於我們而言，已經很棒了。
我用這些年攢下來的獎學金，在我學校附近租了一個一居室的小房子。
「等以後咱們賺了大錢，就換大房子！」
我媽看著手機遲遲沒有出聲。
現在距離能拿到離婚證還需要一個月的離婚冷靜期。
但我爸和唐家春很顯然已經等不及了。
唐家春和陸時安母子倆已經搬進了之前屬於我媽的臥室。
我爸配文：【這些年，讓你和孩子受委屈了，好在老天有眼，給了我們一個廝守一生的機會。】
我看著他的這些文案直犯惡心。
「媽，你別看了，這些有什麼好看的。」
我媽點點頭，跟著我一起收拾起了房子的衛生。
我妹在將我們送到城裡後，剛好回到了她的養父母家。
這些年，她在養父母家過得似乎也不錯，這倒是讓我和我媽省了不少心。
14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電話吵醒了。
拿起手機一看，是我爸打來的。
電話剛接通，我爸的聲音就傳了過來：「男男啊，你看見爸爸的朋友圈沒？」
我打了個哈欠，如果不是為了看他們那家人的下場，我早就將他們拉黑了。
「沒有。」
「我告訴你啊，昨天晚上爸爸帶著時安去買了一組彩票，今天就中了一萬元！」
電話那頭，他抱著陸時安親了一口。
「真不愧是我們家的福星啊！」
我冷笑了一聲，既然好事已經發生了，那便等待你們的厄運吧！
我掛斷了電話，不想繼續聽我爸說這些廢話。
「是你爸給你打電話了？」
我媽頓了片刻，繼續說道：「他有沒有問起我們來？」
我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他們已經成為一家人了！
「人家還有了那麼大一個兒子！你到底惦記他什麼？」
我媽剛準備說話，她的電話也響了起來。
猛地一顫，她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去接。
電話那頭的人，正是我爸。
15
「什麼？媽摔了？嚴不嚴重？」
我媽有些著急了，她看向我時，都快哭了出來。
我站起身，搶過電話：「爸，既然奶奶摔了，你應該讓你老婆照顧才是，你找我媽幹什麼？」
可我沒想到，我爸竟然說：「你唐姨懷孕了，哪裡能分心去照顧你奶奶啊？
「你勸勸你媽，讓她別鬧了，趕緊回來照顧你奶奶！」
我敏銳地捕捉到了我媽情緒的微妙變化，從擔心到緊張，再到憤怒。
我努力地平復著情緒，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依舊帶著幾分顫抖。
「爸，我媽她不是你們家的保姆，她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除了領離婚證，你別找我們了。」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轉身看向我媽時，她的眼中已滿是淚水。
雖有些心疼，但這對她來說，或許是件好事。
能更快更清晰地看清我爸的真實面目。
16
一個星期之後，我爸的朋友圈刷屏了。
可能是買彩票有癮，我爸這些天陸陸續續買了不少彩票，也中了不少獎。
獎金總和我粗略算了一下，30 萬元左右。
30 萬元啊，能夠買他們的命了。
我爸拿到錢的第一件事，就給自己換了一輛車。
各個不同的角度，他整整發了 3 組九宮格的照片。
文案無一例外都是在說陸時安是家裡的福星。
盡管他沒再給我和我媽打電話，可還會時不時地給我們發些照片來。
他的聊天框，消息已經是 99+了
【看見沒，今天彩票又中了 2000！】
【明天再戰！】
【又中了，這次中了 3 萬！】
【中了 1000！】
【你現在讓你媽來給我道歉，說不定我還會賞她一口飯吃。】
17
我算了算時間，好運過後，厄運應該也快了吧。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就在我爸的朋友圈裡得知唐家春流產的消息。
我奶摔斷腿的恢復期間，她自認為拿捏了唐家春，所以在一次唐家春給她送飯時，兩人起了爭執。
她伸手推了一把唐家春，後者便流產了。
唐家春鬧著要和我奶分家。
可我奶卻說：「不就是流產了嗎？你晚上加把勁兒把我兒子伺候好，再懷不就行了？
「流個產這麼大驚小怪做什麼？」
我合上了手機，他們這些事情，我已經完全沒有想知道的欲望了。
看著手上還有一點兒闲錢，我把我媽送去老年大學。
我還記得我剛上大學那會兒，她說：「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事情就是太早結婚，沒有去過大學。
「他們都說，大學生活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四年啊。」
那時候，她眼裡充滿了憧憬與向往。
站在學校門口時，她捏著衣角有些猶豫：「男男，媽媽真的能行嗎？」
我點了點頭：「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
18
離婚冷靜期這一個月可以做很多事情。
我帶著我媽在我們市逛了個遍。
我帶她去了網紅街打卡拍照，帶她去了瑜伽班給她報了幾節體驗課。
帶她吃了火鍋, 喝了奶茶。
一個月終於結束了。
我在民政局門口再次見到了我爸和唐家春。
我爸眼底裡是濃濃的疲憊。
看見我時，他有些責怪地開口：「這一個月你們都去了哪裡？我給你們打電話你們為什麼不接？」
我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天是來跟我媽領離婚證的吧？
「你們都要離婚了，你的事情怎麼還能來麻煩我媽呢？」
我爸還想罵我兩句，但唐家春拉了拉他，他隻好閉嘴。
跟著我媽罵罵咧咧地走進了民政局。
離婚手續辦得很快, 不到五分鍾, 我媽的手上就出現了一本離婚證。
這邊剛拿到離婚證, 我爸就立刻注冊和唐家春領了結婚證。
當我還在納悶兒這次我奶為什麼沒有跟著一起來時才發現。
原來在我爸把我們的電話打爆了的時候，我奶已經去世了。
原本隻是摔斷腿，隻要去醫院好好治療，治好不成問題。
可唐家春為了省錢，硬生生讓我奶扛過去。
她帶著陸時安跟著我爸整日用中獎得來的錢在外面胡吃海喝。
天氣炎熱，我奶的腿傷很快就發炎惡化。
等他們回到家時, 我奶的屍體都已經臭了。
誰也不願意觸碰那具屍體，所以我爸又將主意打到了我媽的身上。
我和我媽剛準備離開時，我爸一把拽住了我。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目光最終落在了我的手腕上。
「你唐姨送你的那個金手镯呢？你怎麼沒戴？」
哦，他終於發現了。
「賣了啊。」
我攤了攤手, 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如果我不賣，我怎麼知道那竟然是一隻金包銀的手镯, 裡面還藏著一條正在蠕動的蠱蟲呢？
他猛地推了我一把：「你為什麼要賣？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你奶奶？」
我還是那副模樣：「我不知道, 我奶又不是死在我身上的。」
「你這個不孝……」
他話還沒說完，我媽的手掌就落在了他的臉上。
「你媽是你害死的, 不要怪男男。」
說完，她不給我爸反應的機會，拉著我便走了。
我看著我媽，懸著的那顆心終於落了下來。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她總算想通了。
19
我剛記事起, 我爸讓我去山上抓野兔。
我在山裡找了好半天, 連一根兔毛都沒有看見。
就在這時, 我面前竟然站了一隻口吐人言的大耗子。
它說，它能賜我好運，不過每一次的好運都會伴隨厄運, 需要我自己謹慎使用。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 原來它竟然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黃大仙。
所以我經常在家許願, 我要有吃不完的肉。
畢竟在那時候, 能吃上一口肉就是奢求了。
後來我許願我要錢……我要上學……我要帶著媽媽離開……
可是這些好運都實現了。
厄運卻遲遲沒有來。
現在我才明白，厄運其實已經來了。
你瞧，我奶奶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和我媽的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好，再反觀我爸那邊。
他天天想要中大獎, 所以拼命買彩票。
在一次中獎 50 萬之後, 唐家春出了車禍意外死亡。
倒是我爸，逢人便說我是陸家的小福星：「我們家勝男可一點兒都不比男孩子差！」
「真我」陸時安也一天天長大，隻是長大後的陸時安並不像他。
他起了疑心，所以去醫院做了個親子鑑定。
事實證明, 陸時安確實不是他的孩子。
他想找唐家春對峙。
可後者早已入土了，他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一次醉酒之後，他不慎從 4 樓滾了下去，摔成了植物人。
陸時安拿著他剩下的錢跑了, 隻留下他一人在房子裡等死。
被隔壁鄰居發現臭味時，他不知已經死了多少天。
熱心腸的鄰居隻能挖個坑將他埋了進去。
我看著我媽笑出了聲。
真好啊，我們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