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辭與容璟，我並沒有厚此薄彼。
畢竟獸人的實力，也能為家族多一份保障。
18
再次見到嫡姐，是在皇宮的中秋宴上。
聽說她在孫府過得並不風光。
身旁的世家小姐嘰嘰喳喳聊著八卦。
「聽說了嗎？原本養尊處優的丞相府嫡女，如今為自己買盒玉膚膏都要被孫老夫人置喙。」
「這算什麼，聽聞孫世子在外尋花問柳，沾染了一身髒病，害得她日日被病痛折磨。」
蘇寒月攥緊了拳頭，可咬碎了牙隻能往肚子裡咽。
今日難得是她彰顯身份的宮宴，她打扮得極為華麗，珠翠釵了滿頭。
她雖過得不盡人意，但到底是當朝世子妃，其他女眷不敢對她不敬。
可蘇寒月愈發覺得自己得了臉，一個勁想壓過所有人的風頭。
我未出閣，坐在蘇寒月對面的席位上。
盡管我刻意不去看她，可蘇寒月的眸子仿佛毒蛇般陰狠，恨不能當場將我掏心挖肝。
席間公主提到各自圈養的獸人。
嫡姐志得意滿，喚來花重金培育的豹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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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姐對待獸人向來是打個巴掌給個甜棗，自興善寺對豹妖施以鞭刑後，便對他關愛有加，各種藥材秘寶如流水般進入世子府。
極致的貶低與極致的疼愛相交錯，豹妖徹底被嫡姐俘獲，拼盡全力地修煉。
豹妖如今皮毛油得發亮，身上的金錢斑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隨著鼓點響起，他騰空而起，在空中翻滾，落地時似有雷霆萬鈞之勢，身畔的花盆都被震碎。忽然又是掠地飛身，氣息凌厲，幾乎看不清他的身影變幻。
眾人紛紛喝彩，嫡姐得了面子，又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一曲結束之時，豹妖忽地折向宴席，直直衝我而來。
血盆大口近在咫尺，隻一下，我的腦袋便會被他生生咬碎。
一時間，眾人皆屏住呼吸，不敢睜眼。
下一秒，豹妖卻折身離去，搖身擺尾，似是在嘲笑我的懼怕。
眾人仍在驚懼之中，嫡姐卻笑得花枝亂顫，拍手叫好。
我被嚇出一身冷汗，手中的茶盞都碎裂在地。
嫡姐很是滿意，臨走前下了戰書：
「蘇白芷，一月後的演武大會，我定叫你一敗塗地！」
19
眾人見豹妖的確實力不凡，勸慰我不必逞強應戰。
我搖了搖頭，心裡默默盤算。
豹妖的確很強，可辛辭與容璟，在我的悉心培養下，實力已然勝出豹妖幾分。
尤其是辛辭，他天生就屬於戰場，若他對戰豹妖，勝算至少也有 8 成。
剛剛的懼怕模樣是為了引蘇寒月上鉤，她果然信以為真。
我低頭冷笑，機會終於來了：
「蘇寒月，這可是你主動送上門的。
「別怪我無情。」
20
一月後，演武大會正式開啟。
戰前，我曾問辛辭可有把握。
他眼眸堅定：
「論實力。有 8 成把握。但加上恨意，便有 10 成。」
我欣慰地笑，囑託他早些休息，不必緊張。
和上次一樣，我和嫡姐坐在貴賓包廂，對臺下風景一覽無餘。
我坐在高空，與準備入場的辛辭遙遙相望。
少年一席黑色戰袍，馬尾高高束起。
高鼻深眼，膚色冷白，偏唇色不點而紅。
明明是個俊美少年，整個人卻透出殺意凌厲。
小廝遞來兩份契約。
本以為是賭注契，可上面卻寫著生死契。
籤下生死契，獸人便與主人五感相通，其中一人死去，另一方也會同樣死去。
我望向嫡姐，她的眼神像淬了毒，透著瘋狂和恨意：
「蘇白芷，你如今倒是有能耐。和那狼妖串通一氣來對付我。呵呵，你們倆都是賤皮子，倒也般配。既然你這麼相信他，不如與他綁下生死契。看看今天，是你死還是我活？」
我冷冷看著她。
嫡姐，面對你，我又何嘗不是恨意滔天？
猶豫一瞬，我接過小廝遞來的朱砂筆，籤下契約。
剛寫下名字，我的手腕處出現一個暗紅色的圓形印記，正是生死契的標記。
我看向辛辭，他也舉著手腕回望我，眼裡從詫異、擔憂變為動容。
一陣敲鑼打鼓後，小廝揮下紅色旗幟。
「白狼對金錢豹，比賽開始！」
辛辭繞著擂臺緩慢行走，伺機而動，豹妖磨牙獰笑，嘴裡發出咔咔響聲。
隻見辛辭猛然出拳，疾如閃電，掀起一陣狂風。
這一拳正中豹妖胸脯，將他擊飛出去，又猛然一個回旋，將他橫掃在地。
與此同時，嫡姐也和豹妖遭受著同樣的痛楚，她從座位上飛到地上，噴出一口鮮血。
觀看席的歡呼聲響起，對辛辭又快又狠的拳法嘖嘖稱奇。
嫡姐強撐搖搖欲墜的身體，對臺上的豹妖大喊：
「廢物，給我打呀！狠狠地打！」
可不等他喘息分毫，又是一腳飛踢，豹妖歪斜倒地，滑行飛出。
眼見豹妖就快飛出擂臺，他死死扒住擂臺邊緣。
辛辭緩緩靠近，豹妖卻猛地撒了一把石灰粉。
辛辭瞬間被迷得睜不開眼，連連後退。
我的眼球也是一陣刺痛。
嫡姐抹掉嘴角的血跡，獰笑出聲。
這種下作把戲顯然是作弊，可半晌，小廝也沒喊停。
恐怕鬥獸場早已被嫡姐買通，礙於世子妃的情面，也不好拆穿。
不過這下作手段，隻能贏一時罷了。
我和辛辭努力睜眼，準備應戰。
那豹妖步步緊逼，在他彎腰湊近辛辭的一瞬，卻突然捂住自己的眼睛嚎叫出聲。
小廝敲響銅鑼：
「白狼以手挖眼，觸犯違規條件，被判下場！」
可明明是豹妖自己挖的眼睛。
我被迷了眼尚能看清，其他人又怎會看不清？
辛辭被拉下擂臺，嫡姐嘲諷的笑聲傳來。
「妹妹，你還是這麼笨。
「再活一次，你依舊贏不了我。」
21
我一言不發，思忖對策。
第二場比賽很快開始，可辛辭並沒有入場。
忽然間，我感到心髒一陣劇烈刺痛。
想必是辛辭被人中傷，不能前來應戰。
我伏身尋找辛辭的蹤跡，卻被身後的嫡姐猛推一把。
失重感傳來，我從半空的席位墜落到擂臺。
鬥獸場還從未有過人獸相爭的場面。
顯然不符合規矩，可沒人提出異議。
周圍一片哗然，有人震驚嫡姐手段狠辣，也有人等著看一出好戲。
我掙扎起身，豹妖一隻手緊緊鉗住我的胳膊，單手使力，尖利的指尖穿透我的皮膚。
豹妖臂力極強，用力一提，我的雙腳離地，身體也騰空而起。
嫡姐興奮地盯著臺上，她迫不及待要看到我慘死的模樣。
可惜，讓她失望了。
我抽出袖子中短劍，凌空刺入豹妖後背。
我拔出帶血的短劍，觀眾臺上的人才反應過來，發出連連贊嘆。
豹妖發出一聲慘叫，緊緊捂住背上的血窟。
趁此機會，我扯碎裙擺，用布條將長袖和頭發綁緊，將裙裝改為一身適合戰鬥的輕裝。
我騰空起身，一個倒翻，跨坐在豹妖肩頭。
手中一對白刃插入豹妖雙眼，再拔出時，白刃染血，豹妖捂住自己的雙目，不住地慘叫。
我仰頭看向嫡姐，她也發出哀號，鮮血從眼窩冒出，順著指縫汩汩流淌。
臺上的貴族們啞然，誰能想到，懦弱的宰相府小女兒，竟有這般身手。
可我早已不是當初任人欺凌的蘇白芷了。
獲得重活一世的機會，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靠別人拯救自己。
豹妖已然全無戰鬥力，隻是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著。
我雙手緊握短刀，朝豹妖步步逼近，腳下卻悄無聲息。
一刀刺在腿上，豹妖向左撲去，可我早已閃身到右側，一刀扎入右臂。
我下手並不重，不至於讓他失血過多。
我不斷變換位置，如同鬼魅一般，每次落刀都出其不意，豹妖就如同無頭蒼蠅，永遠不知道下一刀會割在何處。
約莫持續了一炷香時間，豹妖和嫡姐一同承著漫長而絕望的痛苦。
最後一刻，我一刀斬斷豹妖脖頸，豹子頭應聲滾落。
嫡姐高傲的頭顱也掉落在地，滿頭珠翠碎了一地。
轱轆轱轆滾了幾圈後，再也沒了聲息。
22
迎我走出擂臺的除了辛辭、容璟，還有裴雲琅和雲娘。
馬車裡，雲娘向我一一道明。
原來第一場結束時，辛辭便被幾個小廝拖去地牢，鎖在鐵籠中。
幾人早被蘇寒月買通，正準備給辛辭灌下一壺毒藥。
這毒喝下去必定讓人肝腸寸斷，五髒俱融。
到時候隻怕我與辛辭會雙雙喪命。
幸好雲娘察覺到不對勁，帶著裴將軍和容璟及時趕到。
裴將軍攔下了毒藥，卻不想，其中一個不要命的死士將匕首插入辛辭左胸。
好在容璟最擅醫術，度了自己十年修為，終於讓被刺穿心髒的辛辭和我起死回生。
沒想到嫡姐為了殺我竟謀劃至如此。
可她千算萬算，沒料到我從重生起，就暗自修煉。
我最大的底牌，是我自己。
23
我拎著嫡姐的頭顱回相府之時。
爹幾乎被嚇暈了過去。
他顫巍巍指著我，破口大罵：
「你這不孝女，你怎麼敢殺你姐姐？簡直畜生不如，我蘇家家門不幸啊！」
我冷冷看著頭發花白的爹爹：
「女兒不孝，還不是爹爹教得好。
「爹爹當初酒醉玷汙了我娘，又嫌她和她的女兒身份低賤，任憑正妻將她活活打死。
「那日，我就親眼看著娘親死在血泊中，爹爹你就在隔壁，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你的不忠，讓妻子和妾室、嫡女與庶女互相怨恨，您卻拍拍屁股繼續做風光霽月的宰相大人。」
爹眼裡閃過一絲愧疚，可很快又變成憤怒：
「你娘是婢女，我抬她做妾已是抬舉，你一個庶女怎敢與嫡姐相爭？」
我仰頭大笑，將嫡姐的頭顱丟到爹懷裡：
「既如此，從此以後你便隻有蘇寒月一個女兒。你我恩斷義絕。」
爹爹與懷中的死不瞑目的嫡姐對視，他雙眼一翻，昏死在地上。
我取了盤纏，攜著辛辭與容璟一左一右，在夕陽中走向遠方。
24
辛辭視角番外
白芷離了蘇家，她將我替她求的玉牌還給了我。
我不願接，她便塞入我的行囊。
「辛辭, 謝謝你幫我。可你知道，即便沒有你, 我也遲早殺了蘇寒月報仇。」
我不知何意，迷茫地望著她。
她嘆了口氣：
「同樣, 你也不需要我。當初在鬥獸場，我沒有出手救你, 你依然戰勝了虎妖。
「我不需要你, 可你的族人在呼喚你。」
她將生死契撕得粉碎, 撒向空中。
她說：「辛辭，你自由了。」
我停在原地, 看著她和容璟並肩行走，夕陽下二人的影子越拉越長。
我忍住眼淚，衝著二人喊：
「保重！」
她揮了揮手, 沒有回頭。
再回到狼群時, 幾個雪團子似的狼崽撲倒我懷裡：
「狼主, 你可算回來了！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偏有人說你被壞女人拐走, 回不來了。
「胡說, 我們狼主最強大最威武，他會永遠護著我們的。」
我無奈地摸了摸他們的頭。
罷了罷了, 童言無忌。
我去見族中幾位垂暮之年的長老。
他們對我不告而別很不滿，可聽了我的解釋後, 還是將狼王的位置還給了我。
「辛辭, 你既有極高的能力, 切勿忘記擔起同樣大的責任。」
我跪地，虔誠接下代表狼王身份的王冠。
後來，我帶著白狼一族打了無數場勝仗，壯大著我們的族群。
偶爾闲時, 孩子們纏著我在月下闲聊。
聊得最多的，便是京城中的丞相府二千金。
還有我與她的過往。
25
容璟視角番外
終於甩開那個白眼狼，我樂壞了。
小姐帶著我租了個帶小院的宅院。
隻有兩間房。
虎妖躍起，猛然一拳，正中他腹部。
「世我」小姐說：
「男女授受不親。」
那日損耗我十年修為，我好一陣子都變不成人形。
原本覺得懊惱，可小姐似乎很喜歡我當狐狸的樣子。
尤其是冬天，時常抱著我縮在棉被裡。
我不懂, 男女授受不親，人狐就不會了嗎？
可是小姐身上真的好香好軟。
我緊緊貼在她身上，狐尾輕輕掃過她的脖子。
我知道她在裝睡, 她的臉都憋紅了。
我變本加厲地逗她玩。
終於, 她一把抓住我的尾巴：
「容璟, 你還睡不睡了！」
我被嚇得一激靈，竟然控制不住變回了人身。
小姐氣得怒罵我是色胚子。
「容璟, 你早就能變回來！真是個大騙子！」
我最懂怎麼哄她開心。
我將她的手摁在我胸膛。
小姐紅著臉反復揉搓，果然不再鬧了。
隻是我的身體愈發燥熱。
我反手將她抱在懷裡, 貪婪地吸吮她的氣息。
好喜歡她, 好想把她揉進身體。
從前我是因為不會媚術被趕出族群。
長老們說, 沒有女人愛的狐狸是最沒用的。
我是狐妖，卻不懂蠱惑人心，真是族中恥辱。
我的確不會魅惑之術, 我隻是真心喜愛小姐。
可她照樣被我迷惑了，天天黏著我。
我想我才是天下最聰明的狐狸。
世間最強大的媚術，唯真誠二字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