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時,二妹背對著眾人朝我使眼色,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我聽到她心裡朝我喊著:「長姐,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你真的不動手麼?」
見我沒反應,她朝我眨眨眼,我趕緊搖頭,到底是什麼時候她這樣幹脆利落地押寶在我身上啊,我實在是難以理解。
我以前的形象並不好,雖然算不上驕奢淫逸,但也可以說一句不學無術、刁蠻任性。可就這樣,她都覺得我行,我自己都覺得離譜,不過想到她那些更離譜的話本,我又覺得其實還好吧。
20
三妹四妹過來換班時,二妹再一次不死心找上了我:「長姐,父皇如今病重,容嫔肚子裡的還不知道是男是女,您可是正經的嫡長出身啊!」
父皇之所以一直沒立太子,就是因為沒有嫡長子,所以才在立賢與立長中糾結:「朝臣們想要的是嫡長子。」
「差不多,嫡長不是滿足了嘛,何必锱铢必較呢。」二妹壓低聲線道,一時之間,我覺得是不是我太迂腐了,但又馬上否定,明明就是二妹太敢想了。
皇子與皇女,一字之差,便是雲泥之別。
「好端端的,你說怎麼做?」
她見左右無人,與我推心置腹:「陸大將軍都要班師回朝了,你瞧父皇那小肚雞腸的模樣,難不成真指望他封賞,說不定來一個鴻門宴。」
我捂住她的嘴:「誰教你這些的,不準說了!」
她眼睛轉來轉去:「這是明擺的事,哪裡需要別人教?」
我覺得這不對,這很不對。既然,二妹不覺得女子做皇帝有什麼不對,為什麼不自己做呢?
她到底哪裡對我來的信心啊,還給我送錢!
21
誠如二妹所說,父皇卻是下令讓舅舅班師回朝,但心裡也謀劃著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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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陸家世代忠心耿耿,無數兒郎馬革裹屍,最後還被效忠的君王疑心。
我想,不如就按二妹說的,趁著父皇病重,架空父皇。反正,如今朝堂上我也籠絡了不少人,勝算也不小,更何況還有舅舅手裡的兵權,到時候直接封城,不聽話的都送過去陪父皇好了,免得父皇在下面無人可用。
可還沒等我出手,父皇就中風了,這下好了,連太醫都說父皇好不了了。
我懸著的心也放了不少,但我還是納悶父皇好端端的,怎麼就突然中風了。我故作悲痛地握住父皇顫顫巍巍的手,聽到他心裡對三妹的咒罵,視線緩緩移到跪著抹淚的三妹身上。
我倒是沒想到,三妹會在這個時候告訴父皇,容嫔肚子裡的孩子不是父皇的。父皇一怒之下直接把容嫔的孩子推沒了,自己也中風了,真是雙喜臨門。
「行了,都起來吧,那麼也累了,先下去歇息吧。」
屋子裡跪了一堆人,我看得眼疼,便讓人都起來,反正父皇這毛病連太醫都說不準,總不能勸都賴在伺候的人身上吧,更何況,這裡面還有父皇的心尖尖——容嫔肚子裡的孩子呢。
22
我打發了其他人,一個人給父皇喂藥,父皇喝得艱難,心裡還念著我的好。
可惜,太晚了,我還記得我剛有讀心術時,他對我的各種不屑以及等陸家倒了之後對我的各種安排,林林總總,我聽得太多,對父皇已經覺得麻木了。他確實對我好,可卻是包著蜜糖的砒霜,母後就是我的例子。
世人都說他對母後一片痴心,才在母後病逝後懸空後位。可母後也是死於他手,他不立後是因為想平衡各方,就像他養蠱一般養著我那麼兄弟一樣。
「父皇,真是可惜了,舅舅馬上回來了,您是看不到了。」
「啊啊,啊。」他哼哼著,我卻聽到他心底對舅舅的殺意。
「您放心,我早就讓內閣擬好了封賞,舅舅如今位列國公,已經是封無可封,不如封王?」
父皇聞言,一雙眼睛緊緊瞪著我,我繼續道:「他是我舅舅,為我們舒家的天下鞠躬盡瘁,不過是一個王位,父皇不會舍不得吧?」
「啊啊啊。」父皇緊促地喊著,我慢悠悠放下藥碗,「看來,父皇也覺得我這個主意好。」
他說不出來話,隻能緊緊瞪著我,我懷疑他但凡能動,就會從床上跳起來打我,不過,太醫說了,父皇好不了了。
23
等我出來時,發現三妹還在外面等著我:「怎麼沒回去?」
「我想和姐姐說說話。」
她一雙水靈靈的杏眸望著我,我突然就想起她母妃惠氏。想來,她恨父皇,也不是毫無理由的。惠氏是北遼送來的公主,也算是父皇的表妹,可兩國交戰之際,還是被父皇推出去祭旗。
「想說什麼?」
三妹挽著我的手,笑吟吟道:「說說父皇的病,姐姐,你說父皇是不是好不了了?」
我點了點頭,示意她別笑得這樣開心,她道:「我這不是高興陸大將軍旗開得勝嗎?這可是喜事。」
「是件喜事。」
「姐姐也開心吧,姐姐有沒有想過雙喜臨門?」
「雙喜臨門?」我遲疑問著,卻聽到她內心雀躍地勸我搞死父皇,登基稱帝。
「是啊,父皇福薄,我們總不能眼看著皇位落到旁人手裡吧。」
「也是這個道理。」
24
父皇中風後,就看所有人不順眼,四妹不愧是父皇最疼愛的女兒,貼心為父皇換了安神香,一天十二個時辰,讓他可以睡上十個時辰。
「你什麼時候學得這本事?」我驚嘆道。
四妹狡黠一笑:「姐姐以為那些書我是白看的?」
我突然就想起四妹平日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曬書,我以為那是她闲來無事打發時間的,沒想到還真上了心。
隻是,她自學成才這一點,我有點懷疑是否穩妥,她直白道:「這些東西都是沒毒的,反正父皇都這樣了,再遭又會遭到哪裡去呢?」
「你說得也是。」
「姐姐放心,我總不能害父皇吧。」
我持懷疑態度,見她動作熟練地換香,突然就想起前幾日父皇中風時所用的香料,似乎不像是父皇平日裡所用的龍涎香:「之前的香也是你換的?」
她絲毫不避諱:「是啊,父皇說日日用著龍涎香都膩了,我就給父皇換了我新做的,也能衝也衝藥味。」
「那味道確實不錯。」
「是好聞,但我昨日制香時發現,好像比例錯了,幸好無傷大雅。」
我突然就明白了父皇中風的來龍去脈,原來不僅僅是三妹,還有向來貼心的四妹。
25
舅舅回京後,我按照商議好的內容加官進爵,朝堂上對於舅舅封王之事,反對者不在少數,更有人指著我罵牝雞司晨。
我不是什麼大度之人,既然想罵我,就要做好全家上路的準備。戶部侍郎上奏,說我一下子罷免太多人不好。
「我朝學子泱泱,又不缺人才,我正愁沒地方放,如今豈不是正好。」
「可殿下也不能這樣大張旗鼓。」
「我以為我的野心朝堂上人盡皆知呢。」
戶部侍郎嘆氣,心裡哭訴我這個主子難搞。
我安慰他,我這條船結實著呢,他看著我,半天才憋出一句:「您加油吧!」
這話我一聽,就知道是我二妹話本裡的,我的打工人怎麼可以摸魚呢:「好好工作,不要看什麼稀奇古怪的話本。」
他嚇了一跳,不自覺把心裡話說出來:「這殿下也知道。」
我神秘莫測看了他一眼:「不然怎麼做你的主子。」
戶部侍郎是個大嘴巴,從那天起,我就發現我手下這些人都覺得我真人不露相,我隻好順著他們營造的人設繼續端著,時不時刺激他們一下。唉,做個好主子也不容易啊。
26
一切都做得差不多了,我覺得我可以登基了。
我帶著寫好的聖旨去給父皇看,他氣得直叫喚。
「喲,父皇知道姐姐這樣有能力,果然很開心。」四妹給我捧場道。
「就是,父皇的兒子不爭氣,若是沒有姐姐,咱們家的皇位就要給其他人了。」三妹笑吟吟道。
「妹妹們謬贊了。」
等重要大臣來齊了,我就讓小喜子當著父皇的面給我蓋玉璽。至於父皇最得用的福公公,年紀大了,早就退下了。
對於父皇的叫聲,戶部尚書吹捧道:「看來,陛下心裡也是如意的。」
「可不是,許久沒見陛下精神這樣好了。」
他們你一言我一句地稱贊,直接把父皇氣得叫不出了,等人都走後,我對父皇道:「您也別生氣,我這不是也跟您學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您應該高興啊。」
「滾!」他心裡咆哮道,可惜,隻有我一個人聽得到。
「您雖然心思惡毒,但我還是會給您養老的,總比皇祖父要好。」
「姐姐果然喜歡桃花香,不枉我特意做的。」她暗自道。
「(我」27
取得金手指的第四年,我終於成功登基,坐在龍椅上的滋味其實也就一般,不明白為什麼大家爭得你死我活。
登基大典結束後,舅舅帶兵回邊關,將我年幼病弱的小表弟留下託我照顧。
小表弟生得唇紅齒白,就是身子不好, 舅舅怕在邊關養不活。可舅舅剛走,二妹就來問我要人, 她振振有詞道:「京城裡的風水不好,不如隨我去郊外,那裡才養人。」
我本來是不願意的, 但二妹用自己舉例子,一副為我好的模樣,我就無法反駁了,問了小表弟的意思, 他嘴上說著同意, 心裡卻惦記著二妹。我再看看我二妹一副傻白甜的助人為樂模樣, 突然就有點不確定了。
「姐姐,你放心,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我肯定給你照顧好。」
「表姐, 我會乖乖聽昭寧姐姐的話。」
見他們都願意,我也不好說什麼。
三妹四妹雖然以前關系不好, 可當我提出把父皇送去行宮養老時,她們竟然都願意過去侍奉, 嘴上說為我分憂, 心裡歡呼雀躍, 信誓旦旦自己很快就可以回來。
我也無法拒絕,她們也算為我登基大業添磚加瓦, 就這麼點小愛好我總不能不滿足吧。
28
雖然有了讀心術這個金手指,但我也在努力學習, 尤其是坐穩皇位之後,我已經不太用讀心術聽取人的心聲了。這東西來得莫名其妙,我害怕有一天也會突然消失,我總要自己學點本領。
不過, 看人似乎也不難,尤其是成為皇帝後,各派相爭我看得清清楚楚,卻還是蓄意挑撥,畢竟,朝堂上總不能隻有一種聲音。
但對於選秀這件事, 他們倒是上下一心。我那膽小鬼皇夫嚇得要死,天天湯湯水水送個不停, 生怕我突然同意選秀, 給他選進來一幫哥哥弟弟。
「你隻要聽話,我就不會選秀。」倒不是對他愛得要死要活。而是, 那些男人都不是什麼善茬。後宮的女子都能腥風血雨鬧起來,更別提讀過書的男人了。
「可他們都說陛下無子嗣,我擔心。」
我握住他修長的手指,一點點描繪:「這是我們的家事。」
也不是皇夫不能生, 是我不想生, 生孩子就是鬼門關走一遭,我好不容易當上皇帝,去冒那個險做什麼?
我早就想好了,繼承人從我幾個妹妹的孩子裡選, 如果她們沒孩子,那就選有能力有手段的小姑娘,二妹的話本裡還是有很多可取的地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