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環看著顧元盛欲言又止。

「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快去拿。」

我拿起嗩吶的一瞬間，顧元盛就發覺不對，但已經來不及了。

嗩吶之聲響起，震人心魂。

「大意了！大意了！」

顧元盛捂著耳朵離開，像是在逃命。

我問翠環我吹得很難聽嗎？

翠環拿出耳塞，告訴我並沒有，音都在調上，隻是不適合活人聽。

我點點頭，隻能作罷！看來此路不通。

正在我為了壽禮焦頭爛額的時候，我爹終於想起他還有個閨女，託人給我捎來萬兩銀票。

我爹說讓我別不舍得花錢，給太後的壽禮一定要用心準備。

我拿錢的時候，淑妃姐姐正在我宮裡。

她看著銀票兩眼冒光，並建議我把銀票給她，她幫我預備壽禮，還答應我壽宴過後，給我做火鍋吃。

哪怕知道淑妃姐姐是貪圖我銀票，我還是心動了，畢竟我對火鍋已經欲罷不能。

我還向她要了個肘子，我爹娘為了控制我身材，不許我吃。

Advertisement

顧元盛因為我受傷，禁止我吃油膩的東西。

所以我很久沒吃過，饞得緊。

淑妃姐姐連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她現在眼裡隻有銀票，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顧元盛得知我把壽禮的事，交給淑妃姐姐，跑來問我。

「你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別人，怎能突出你的用心？」

我抽了抽嘴角，問他：「你信淑妃姐姐的能力，還是信我的？」

他不再說話，顯然是知道我的廢柴本質。

雖然我有自知之明，但被人懷疑能力，還是不太開心，所以把他趕走了。

淑妃姐姐可能舍不得她的銀票，太後壽宴前一晚，她才將壽禮送來。

一起送來的還有我心心念念的大肘子。

但因為時間太晚，我想早上再吃，奈何熬夜看了話本子，早上起晚了。

來不及吃早飯，隻能匆匆打扮去參加壽宴。

我去的時候，時辰還早。

我娘過來問我：「壽禮可備好了？」

我點點頭，告知我娘一切準備妥當。

得知是淑妃姐姐預備的，她還長出了一口氣，徹底放下心來。

太後並不像我想的那樣可怕，反而很是慈愛。

可能是得知我為天朝爭光的事，她並沒有為難我，但顧元盛不知是不是忘記吃藥了，點名要我呈上壽禮。

我覺得看看也沒什麼，但翠環在邊上一直給我使眼色。

咋了？眼裡進小蟲了？

我滿臉迷茫，不知道翠環在幹什麼。

如果我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一定跟翠環對對暗號。

顧元盛對太後誇了我很多，在掀開壽禮託盤上的紅綢之前，他和太後都很期待。

就連我爹娘也聚精會神，想看看託盤裡的壽禮是何物。

紅綢掀開，謎底揭曉。

一個飄香大肘子映入眼簾。

完了！拿錯了！

我膝蓋一軟，直接跪倒在地。

我爹娘臉色劇變，起身跪在我身旁請罪。

「臣教女無方，望陛下、太後恕罪。」

顧元盛臉色黑如鍋底，也許刮刮能掉一層灰，反而太後並不生氣，捂嘴大笑，連眼角的細紋都笑開了。

顧元盛暴跳如雷，指著我的手指不斷顫抖。

「姜甜！藐視太後，你該當何罪？」

我努力辯解。

「皇上、太後恕罪，臣妾是備了壽禮的，隻是今早起得匆忙，拿錯了！」

顧元盛指著那個肘子。

「拿錯了？那這個從何而來？

「朕是否告訴過你，不許沾食油膩之物，於你身體無益？」

我不敢反駁，小聲嘟囔：「那不是想吃了嗎？誰讓你不許我吃，我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太後笑得更厲害了。

他可能有順風耳，我小聲嘟囔都聽得見。

顧元盛更加生氣。

「吃吃吃，就知道吃！

「朕要把你打入冷宮！」

我想到淑妃姐姐說，壽宴過後會給我做火鍋，欲哭無淚。

我膝行過去，抱著他的大腿哭號：「能明天再搬嗎？淑妃姐姐剛答應今晚給臣妾做火鍋。」

我爹娘一臉不忍直視地扭過頭去。

顧元盛動了動腿，發現根本掙脫不開。

「放手！成何體統？

「你今晚就給朕滾去冷宮。」

太後看得盡興，可能也是覺得氣氛活躍得差不多了，出聲打斷。

「算了！盛兒！

「珠妃想必不是有意的，將壽禮換回來就好了，至於這個肘子還是還給珠妃吧！」

我眼睛亮起，太後娘娘真是個好人。

「臣妾謝太後娘娘恩典。」

14

散席的時候，我爹哆嗦著遞給我一沓銀票。

我數了數，豁！一萬兩！

「閨女，過不下去記得跑，就別管爹娘了，命要緊！」

我也眼淚汪汪地看著我爹。

「嗚……爹娘保重！」

爹娘互相攙扶著離開，細看腿還在抖。

我正在吃肘子的時候，淑妃姐姐找上門來。

她愁眉苦臉地告訴我，以後不能再給我做肘子了，因為顧元盛警告她，再給我做就罰她一年俸祿。

噢，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我和銀子相比，還是銀子重要。

太後過完壽辰，便啟程回寺廟修行。

不用給太後請安，我也可以睡個懶覺。

算算日子，後日便是乞巧節。

宮裡也不會過節，我還不能出宮，真是沒意思。

再次感嘆不該進宮後，我等來了顧元盛。

他上次被我氣到，一直沒來看我，我也不想看他，單方面冷戰。

管得太多，比我娘還過分。

「後日便是乞巧節，要去逛逛嗎？」

「要去！」

我眼睛瞬間亮起，精氣神飽滿，至於冷戰，我剛剛說過嗎？

跟皇上冷戰，我又不是嫌命長。

一同出行的還有淑妃姐姐，但她說要去看看她的鋪子，急匆匆離開了。

隻剩下我和顧元盛大眼瞪小眼。

我不想浪費時間，直奔大胃王比試點。

但偏偏那個店主眼尖，一發現我就跑了。

「店家跑路了！」

我吃了閉門羹，很不開心。

「要把他帶回來嗎？」

「不用了！」

我神情低落，完全提不起精神。

我知道我吃得多，但你開比賽怎麼能玩不起呢！

顧元盛要帶我去掛願望牌。

我寫好隨手掛上，便開始好奇顧元盛寫的是啥？但他不讓我看，神神秘秘的。

15

我發現淑妃姐姐最近很忙。

她經常不在，不知道去做什麼了。

翠環告訴我，楊將軍回京了。

楊將軍？噢！楊超他大哥！

他回京和淑妃姐姐有何關系？

我並不是很明白。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在宮裡私會的兩人。

擦，淑妃姐姐移情別戀、紅杏出牆了。

「淑妃姐姐，我保證自己守口如瓶，不會說一個字，我是站在你這邊的。」

想起話本子裡那些得知秘密後被滅口的反派，我戰戰兢兢地開口。

「隻有死人才不會開口。」

楊超的哥哥楊毅冷冷開口，他很是俊朗，但是男人那種俊朗，肌肉結實，很有實力。

雖然我不認為我會輸，但還是被嚇到了。

他們兩個反而笑起來。

淑妃姐姐說他們兩個的事，顧元盛早就知道了，不用恐慌。

我肅然起敬，自己給自己戴綠帽子，顧元盛也是開天闢地頭一份。

淑妃姐姐告訴我她喜歡楊毅，但家中父母不願，覺得做寡婦的風險太高。

她絕食抗議，逼他們妥協。

但楊毅在外徵戰，不知歸期，甚至可能永遠回不來，她年歲漸長，為了杜絕媒婆說媒。

丞相不得已和顧元盛商量，將閨女塞進後宮躲避世俗偏見。

「你猜皇上提了什麼條件？」

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皇上的條件就是，忽悠你入宮。」

我腦袋一蒙，原來給我爹支招的同僚就是丞相啊！

淑妃姐姐說皇上是喜歡我的，我問她如何得知。

「乞巧節那天，皇上掛了願望牌。」

「你咋知道皇上願望是什麼？」

「掛願望牌那棵樹是我家的，求籤卜卦那些攤子，也是我家的。」

我啞口無言，在心裡唾棄這些奸商。

淑妃姐姐問我，想知道皇上的願望嗎？

我點點頭，當然想知道。

「唯願甜甜餘生幸福、安康。」

我愣住了，沒想到他的願望與我有關。

再想想我寫的，希望嘗嘗佛跳牆，簡直讓我沒臉再見顧元盛。

16

淑妃姐姐說她釀了點酒，給我嘗嘗。

我沒忍住多喝了幾杯，很快便不省人事。

夜裡很熱，我褪去衣物，摟住了身旁的冰塊，一道人影覆在了我身上。

第二天醒來，渾身就像被車輪碾壓過一樣，疼得厲害。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昨晚和顧元盛圓房了。

淑妃姐姐竟然算計我。

「你不喜歡皇上？」

當然是喜歡的，他對我好我都知道。

「那你是不想圓房？」

也不是，就是覺得太突然了。

「抑或是你還有其他心上人？」

「當然沒有！」

「這不就得了！」

淑妃姐姐攤了攤手。

我問她在急什麼，反正她又不喜歡顧元盛。

「讓你自己主動，得等到猴年馬月。」

淑妃姐姐說顧元盛給了承諾，我誕下皇子，就放她出宮，跟楊毅離開。

她等得著急。

我問她就這麼喜歡楊毅？

淑妃姐姐說：「如果有一天楊毅戰死，我會陪他一起走。」

她問我知不知道，楊毅祖父和祖母的事，我搖搖頭，爹娘沒提過。

「楊毅的祖父祖母很是恩愛，楊毅的祖父戰死沙場當天，祖母便追隨而去。

「我不是提倡這種做法，隻是告訴你，我愛他，我的世界裡不能沒有他。」

淑妃姐姐說家中有兩個弟弟，足夠照顧好父母，這樣哪一天她走了，也能放心。

「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錢，喜歡下廚嗎？」

我眼睛眨都不眨地看著她，覺得現在的淑妃姐姐，和平時的完全不同。

「因為楊毅的祖父，就因糧草供給不足死去的，這事是上代的秘辛，你父母不曾告知於你，也可以理解。

「我怕楊毅也會因糧草敗北，所以很喜歡收集錢財，這樣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也不會束手無策，幫不上忙。

「楊毅行軍打仗，總是沒時間用膳，我也隻能為他多研究研究，讓他好好活著，為了這個國家，為了我，好好活著。」

我眼睛有些酸澀，不知該說些什麼，這時候的她渾身充滿了悲傷。

我不懂什麼是愛, 也不懂那讓人生死相許的感情，隻知道吃飽不餓。

隻知道想跟顧元盛一直在一起。

17

可能真的是身體好。

我很快查出有孕。

顧元盛說等孩子出生, 就舉行封後大典。

我問他後宮隻我一人, 是不是不太好。

雖然我真不想有人佔據他的視線, 但總要識大體地問問。

隻是問問而已！

顧元盛跟我講了他父皇母後的事。

「我母後年輕時, 愛上了我父皇，但父皇眼裡, 江山比母後重要，他說要平衡各方勢力，便納了很多妃子入宮。

「偏偏不知是何原因，父皇膝下從始至終隻我一人。

「父皇懷疑是母後給他下藥，兩人形同陌路，母後受了情傷, 將自己關進佛堂, 不問世事, 仿佛這樣心裡能好過些。

「我從小沒體會過什麼母愛, 父皇也隻把我當作繼承人, 沒有父子之情。」

顧元盛眼神縹緲，沒有聚焦。

「那時我就決定，以後我隻愛一人，不會讓我母後的事情，重蹈覆轍。」

他的眼裡閃著淚光，我將他抱進懷裡安慰, 把我的肩膀借給他, 發泄情緒。

顧元盛緩過來之後告訴我, 他當初真的對我一見鍾情。

最主要他不敢相信, 英雄救美原來不隻存在於畫本子裡。

雖然這個「英雄」跟他想象的不一樣。

淑妃姐姐等得焦急, 躍躍欲試想要跑路。

我說跑路之前，能不能給我做回佛跳牆，沒吃到我不甘心啊！

她爽快地答應了！

可惡的是, 她的佛跳牆做好時，我已經在產房了, 聞著外面飄來的香味, 我很是鬱悶。

為了早點吃到好吃的，我一口氣把兒子生下來, 暈了過去。

沒辦法實在太疼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 淑妃姐姐給我留了字條，就急匆匆跑路了。

我三歲就能吃下十碗米飯，我爹笑著說能吃是福。

「真原」坐月子的我發現了一件事，我的兒子竟然繼承了我的力氣。

顧元盛在床邊逗兒子玩的時候，被他一腳踢倒在地。

身邊的奶娘、宮女也必須小心，不然就是手指掰斷、胳膊脫臼的結局。

「沒事, 天生神力不是壞事。」

顧元盛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

封後大典上，我爹娘都在觀禮，哪怕離得遠, 我也知道他們在哭。

隱約還能聽見我爹感嘆：「當年接生婆說得沒錯, 我閨女就是有福之人啊！」

我站在顧元盛身邊, 將手遞給他。

封後大典結束時，一道哭聲拽會了我神遊的思緒。

我看向哇哇大哭的兒子，和顧元盛相視一笑。

原來所有的相遇, 都是有人在處心積慮，想要不動聲色地闖入你的人生。

真幸運，此生有你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