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插曲雖然讓顧澤言很生氣，但是他回到席上時仍然帶著一貫疏離的笑，看起來絲毫沒有受到剛才事情的幹擾。
飯局繼續。
李總方才被落了面子，十分惱怒，想要報剛剛的仇，對著顧澤言頻繁舉杯。
但他已經不能再喝了。
我奪過顧澤言手中的酒杯，替他擋了這麼一次。
李總大吼：「好！」
於是，五顏六色的酒被倒入了晶瑩剔透的杯子中。
辛辣的酒精一杯杯下肚，但這幫老狐狸們可沒打算停。
一直喝到最後，他們才終於松口，同意了這筆合作。
顧澤言攙扶著我出來時，我感覺腿軟得像根面條，腦袋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兜裡的電話锲而不舍地響著。
顧澤言幫我接了，放在我耳邊。
路亦鳴：「你人呢？」
我：「應酬呢。」
「在哪兒，我去接你。」
掛了電話，顧澤言問：「誰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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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路亦鳴。」
9
顧澤言陪著我在路邊等。
夜很黑，風也很大。
我撐著下巴，喃喃道：「顧總，剛剛謝謝你啊，你真是個好人。」
他失笑。
「其實路亦鳴就在我家呢，他無恥得很，霸佔了我家。」
「我給他買了三條內褲，兩套西裝，他欠了我好多錢。」
「但念在共事三年，我也不能把他供出來不是？人都有困難的時候嘛，伸出援手也沒什麼吧。」
我絮絮叨叨地胡亂說著，不知又怎麼扯回到了顧澤言身上。
「顧總，你真好。」
顧澤言無奈道：「你剛剛說過了。」
「顧總，你真的很好。」
「我知道啦。」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著話，很快路亦鳴就下出租車過來了。
他手上一用力，我就被他扯進了懷裡，他帶著怒氣道：「顧澤言，你怎麼能讓他喝這麼多酒？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冰冷的質問語氣立刻讓顧澤言收起了表情，他冷笑：「路亦鳴，你現在是在以什麼立場和我說這種話？」
「他是我的學弟，是我的助理，在他不想幹的時候，是我給了他一份工作。」
「他跟著我比跟著你要開心一百倍，你現在這是在幹什麼？是在指責我還是在指責他？」
路亦鳴的心跳得很快，他的聲音在我的頭頂響起，惡意十足：「什麼立場？呵呵，我們同居了，你不如猜猜我們是什麼關系？」
10
路亦鳴把我帶回了家。
吐過後我的酒已經醒了一大半，此時再想到剛剛的場景，胸腔中怒火中燒。
當時他那句話說完，顧澤言的臉就沉了下來，目光落到我臉上，我竟然察覺到了一絲掙扎的痛苦。
可不等我開口，路亦鳴就把我扯上了車，根本不給我一絲解釋的機會。
想殺人的心達到了頂峰。
我從洗臉盆下拿了一捆麻繩出來。
路亦鳴正背對著我，在掛大衣。
我一個豬突猛進，強人鎖男，把他鉗住，一路拖到床邊。
路亦鳴大驚失色：「陳湛秋，你要幹什麼？殺人可是犯法的！」
我默不作聲地用膝蓋頂住他的胸口，拿起麻繩把他的手捆在了床頭。
驚慌吧！害怕吧！
我在心裡瘋狂吶喊。
他欺負了我三年，我忍了他三年，現在該到時候惡心惡心他了。
我捏著他的衣領，一點點撕碎他的白襯衣。
他拼命掙扎，衝我怒吼：「陳湛秋，誰給你的膽子？」
我兇神惡煞地堵住他的唇：「閉嘴，這是我家。」
咦，好軟，好親。
順勢在他胸口摸了一把，手感不錯。
路亦鳴氣得直喘氣，眼珠子都紅了。
一想到那個教學帖上的內容，我更加覺得行之有效。
繼續。
我從抽屜裡拿了一根蠟燭，猩紅的火舌逼近路亦鳴的肌膚。
火光在他眼中跳躍，他氣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陳湛秋，你別胡來……」
我微笑，手一歪。
路亦鳴疼得龇牙咧嘴：「陳湛秋，你，你好得很！」
有效果，嘿嘿。
果然惡心人，不能光是心理上的，還需要物理上的打擊。
一番掙扎過後，他冷靜下來了。
「陳湛秋，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放開我，不然後果你知道。」
「如果你執意繼續，等會兒可別怪我不客氣。」
如果他吼我，我可能沒這麼怕，但是此時他越是用這麼平靜的語氣，我越感覺不妙。
我把燒了一半的蠟燭放到床頭櫃上，顫巍巍地抬手給他扣扣子：「啊，路總，這是什麼情況？是我幹的嗎？對不起，對不起，我喝醉了，我這就給您扣上。」
路亦鳴又吼：「誰準你穿好的？」
啊？這？
11
次日清晨，我盯著屋內的狼藉，無語凝噎。
死去的記憶開始兇猛攻擊我。
一夜荒唐，荒唐至極。
原來路亦鳴不光能在公司壓榨我，在哪裡都能壓榨得我無力反抗。
天殺的資本家。
我頭痛欲裂。
「給我倒杯水來。」
我竟然覺得路亦鳴的吩咐如此及時，忙不迭地下床去給他倒水。
不得不說，有些人天生就是不穿衣服比穿衣服更好看。
路亦鳴喝著水，我竟然品出了一絲優雅的氣質。
雖然此刻他光著上身。
「陳助理，不對我說點什麼嗎？」
猶豫了兩秒，我結結巴巴地開口：「路總，對不起，我昨天真的醉了。」
路亦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來：「是嗎？」
他並未多說，隻是施施然地起身穿衣，隨後如平日那般去洗漱，出門。
我卻突然覺得心有點發堵。
這是什麼意思？
12
鼠標停在了修改群名的界面。
最後我狠狠心按下確定。
王哲的信息幾乎立刻就發了過來：【相親相愛同事群？怎麼改名了？】
我：【其實想想，路氏倒了，路亦鳴已經夠倒霉了，沒必要。】
我自覺點到即止。
周曦：【咱們隻是背後說說壞話，之前的群名挺好的啊。】
李文琦發了個驚恐的表情：【秋秋，老實告訴哥，你該不會真的把路總辦了吧？】
我無語凝噎……
【算了，認識一場，就是緣分，咱們沒必要那麼針對他。】
李文琦：【你為什麼不直接回答？我該不會說中了吧？】
王哲和周曦也察覺出了不對勁。
王哲：【秋秋，強 O 犯法啊。】
周曦：【秋秋，殺人也犯法啊。】
我再次無語……
【別猜了，我隻是和路亦鳴相處一段時間後，對他有了點改觀。】
發完這句話後，剛好有個會，打了聲招呼我便忙去了。
這一忙就到了晚上，到家的時候屋子裡黑漆漆的。
一直到很晚，路亦鳴沒回來。
這混蛋，把我睡了後，就跑了。
等到再次看見他，是在一個月後的財經新聞上。
原來，路亦鳴變賣了自己的所有資產，已將員工欠薪問題解決了。
路氏倒了，但他帶著不願離開的員工再次成立了新的公司。
面對記者們的尖銳提問，他直面鏡頭，隻說了四個字：「從頭再來。」
13
當晚，他就出現在我的房門口。
即便穿著並不昂貴的西裝，系著最樸素的領帶，仍精英氣質濃鬱。
「陳助理，現在有一項超有性價比的項目擺在你面前，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他想讓我加入新公司。
「思來想去，我還是最放心不下你。」路亦鳴自顧自地掛好大衣，往裡走，「你最了解我的喜好和習慣，要是你把這些透露給競爭對手，那可就不妙了。」
TMD！
他現在的公司注冊資本不過 10 萬。
員工加上他不超過 10 人。
兜比臉幹淨，別說顧氏根本不可能瞧得上眼，怕是之前的供應商企業都看不上他。
「開個價吧。」
路亦鳴反客為主，把熱茶推到我面前來。
我趕緊搖頭表態：「路總，我現在在顧氏幹得挺好的，暫時還沒有要跳槽的準備。」
路亦鳴突然欺近，黑眸深不見底：「那你現在準備準備啊。」
草！
這人耍賴啊！
沒等我說話，他又正襟危坐：「陳助理，你那天說你喝醉了，但喝醉了不應該是你不認賬的理由吧？」
「我好心去接你，你卻把我綁起來——」
「路總，路總，那是一個意外。」我趕緊止住他的話頭，「路總，我不是有心要冒犯你——」
「那就是故意的？」
「是是是，我是故——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感覺自己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好在路亦鳴很快就停止了這樣沒營養的對話，他沒忘了他的正事。
他帶著十足的誠意而來，但這些並不足以打動我。
「路總，我不是一個喜歡冒險的人。」
我和他共事三年，我認為自己的意思已經表達到位了。
但是路亦鳴表現出前所未有的難纏，他本不是這麼不識趣的人，甚至可以說素來高傲。
這是，轉性了？
「陳助理，如果我說，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每天都看見你，這個理由足夠讓你動心嗎？」
14
辭職那天，顧澤言目露不解。
也是，他當然不理解，我為什麼會跳出顧氏選擇一個新成立的公司。
而那家公司的老板出了名的難纏。
當然，還有薪酬待遇這些更表面的東西。
我站直身體，面對著顧澤言詢問的目光，道：「顧總，其實比起乘船順流而上，我更喜歡親自去建船逆水行舟。」
顧澤言一怔，隨即眉毛舒展開來：「祝你得償所願。」
他是個聰明人，在學校時就拿獎無數，是所有人羨慕的對象，自然一點就通。
這樣的人，比任何人都知道該如何保全自己。
所以在李總為難我時，他不會主動站出來表明態度。
在路亦鳴過來接我時，他即便不爽也不會真正做什麼。
哪怕他對我有那麼一絲毫不遮掩的好感，卻也抵不過他個人的利益。
他的分寸感，不光是對自己，亦是對他人。
顧澤言從來不得罪人，也不拒絕人。
15
雖然我百般遮掩，但這圈子畢竟不是太大。
王哲等人很快也都知道我又重新跟了路亦鳴。
他們三人齊齊發了號啕大哭的表情：【秋秋，你該不會背叛我們吧？】
【怎麼會？】
【也是，畢竟你罵他最兇嘛！】
我無語……
笑死，誰能想到風水輪流轉，最後還是逃不脫路亦鳴的手掌心呢？
我站在嶄新又光亮的落地窗前，不自覺想起了那天他的表白。
臉不自覺又熱了起來。
「陳助理，那天你沒醉，我知道。」
「或許你不相信，我期待那天已經很久了。」
那時，路亦鳴的俊臉突然在我面前放大，空氣中躁動的因子突然多了起來。
路亦鳴雙手捧住我的臉，啟唇，氣息卻不太穩，
「陳助理，你知道等一朵花開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嗎？」
「其實你能加入顧氏這樣的企業，我由衷地為你感到高興。」
「但現在我需要你，需要你站在我身邊來幫我。」
「陳助理，你不會拒絕我的吧？」
面前的這個人, 是我的老板，我們朝夕相處三年。
三年裡，他訓斥過我的次數數不勝數，誇我的次數卻少得可憐。
就連在這種場合，求人的話也要以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說出來。
真是可惡至極。
可想到他曾經也有過手把手教我寫匯報材料、幫我分析工作的時候。
也有過因為我一句隨口的感慨, 就倨傲地揚起下巴帶我搭乘最近的航班, 隻為了一碗三塊錢的米酒湯圓的時候。
也曾在我因工作壓力過大而趴在桌上一蹶不振, 大手一揮帶我去吃夜宵。
真是可惡。
他明明尖酸刻薄。
可是，為什麼當我再度回首時, 卻發現生活中早已被他佔據？
一吻結束後, 他又開口：「陳助理，那天的事到底是不是一個意外, 你知我知——」
見我不吭聲，他又威脅上了。
我不像他這麼厚臉皮, 經受不了反反復復的折磨，隻好答應。
路亦鳴的臉笑得都要起褶子了：「陳助理, 那就加速入職吧。」
於是，他的奸計就此得逞。
透過玻璃的反光，路亦鳴進了辦公室, 悄無聲息地走到了我身後。
今天剛好有一筆籤約，所以他穿得頗為正式。
我下意識地舔舔唇, 一雙手卻從身後環了過來：「陳助理, 你還是這麼喜歡偷看我。」
他話中的篤定讓我無力反駁。
路亦鳴卻毫不收斂，低頭在我唇上重重地親了一口：「陳助理, 既然都準備好了，那就出發吧。」
16
憑借著路亦鳴之前的人脈和能力，公司發展迅速。
雖然和過去的體量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但儼然已步入正軌。
路亦鳴一如往前, 完美主義，吹毛求疵。
路氏沒有垮臺之前，我是路亦鳴的助理。
「果終」特麼的，他可太會了！
我在群裡發泄似的吐槽路亦鳴後, 群安靜了許久，他們都不說話。
最後，還是一人鼓起勇氣問道：【秋秋，你該不會真的把路總處成情人了吧？】
【那個帖子作者最後都承認了自己是編的, 但圖一樂。】
【秋啊, 告訴哥，你還好嗎？】
我：【我不是！我沒有！你們別胡說！】
【秋啊，我們可早就看出來了, 路總對你不一樣。】
【他看你眼神拉絲, 總是帶著寵溺，你沒發現？】
【說真的，我還偷偷嗑過你們的 CP。】
【我也是！】
【我也是！】
【公司好多人都嗑你倆！】
這……很難評，所以我選擇解散群聊。
終於, 世界清靜了。
果然，霸道總裁和小嬌妻助理什麼的，真是太讓人羞恥了。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