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芳華

第2章

字數:3840

發佈時間:2025-02-11 15:31:06

將將一年餘,不到四十的夫人已白了大半頭發,整個人病恹恹的,她心中日夜掛念著二郎君,我如何能不知,這是她的心病。


她看見我來,無力的虛抬著手讓我坐下,聲音有氣無力:


「瑤兒,何事?」


「娘,如今二哥生死不明,我想去二哥墜崖的地方去尋一尋。」


夫人聽後用手費力撐起身子,望向我的眼神帶著掙扎,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娘不必擔心,我裝扮成農家婦人,且我已打聽到有去靖州方向的運貨的馬車,明日我跟隨馬車前往,也安全的。」


我以為是她怕途中有險,趕緊解釋。


我心裡打定,不論夫人如何阻攔我都要去的,程家對我有恩,如今二郎君生死不明,這是夫人心中最大的心結,為了報恩我也是要去替程家去尋的。


可出乎意料,夫人點了點頭。


還堅持起身幫我收拾了行李,連夜幫我做了一布包的幹糧。


夫人從小是個金尊玉貴,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子,現在我們在外一年多的時間,她也跟著隔壁阿婆學會了和面做馍做餅,什麼樣的逆境她都能撐下來,隻是對那個生死不明的兒子念念不忘。


7


京城到靖州正常是二十五日左右的路程。


因著我搭的是運貨的馬車,整整走了一個月才到達。


我是十月出發,現在已進冬月。


花了兩日找了間三個月二兩租金的屋子住下。

Advertisement


靖州城很大,但是因程老爺是寶沣銀號大掌櫃,隻消多打聽打聽便知道程老爺的一些事情。


隻是搜羅到的消息讓我奇怪,程老爺出事那日傍晚時分與二郎君在萬寶仙閣同靖州知府吃了飯,怎晚上被害時已經在百裡之外的楊樓街了。


打聽月餘,尤其是客棧,醫館。


我猜想若二郎君真的墜崖,若生還後定要到醫館醫治的,說不定會有些線索。


隻是前前後後除了知道事發地在楊樓街外,再無其他。


我有些頹敗,回去的途中看到了路邊一家面攤,便坐在了攤前的矮凳上,向老板要了一碗清湯面。


面還未上,一個男人忽地坐到了我的對面,定定望著我,我見他灰頭土臉,衣服破敗,頭發蓋住了半邊臉,以為他想討飯,就喊老板多做了一碗。


他風雲殘卷吃完後,放下筷子又看向我。


難道是沒吃飽?


我這樣想著,便把碗中的一半面挑著分給他。


他明顯的愣了愣,但還是拿起筷子三兩下把面扒了個幹淨,靜靜看著我吃完後,扔下了幾個銅板一句話不說拉起我便走。


我心中暗道不好,八成遇到了拍花子的了。


我想大聲喊叫,卻被一把捂住了嘴巴拖進了邊上的小巷中。


這男人很高,當他把我按在了巷子角落的牆上時,我的大腦發懵,拼命的用手捶打。


男人松開捂著我嘴的那隻手,撩起了蓋住半邊臉的垂發,待我看清雙寒若冰泉的漆黑的眼眸,我又差點驚叫出聲。


是二少爺!


我仔細看了他,瘦了,也黑了。


少年氣息徹底消失了,如今隻有冷冽之氣。


我想問他活著為何不會京城,想了想他身上的罪名,終究是沒有問出聲。


見我認出了他,他放開了捂住我嘴的那隻手。


「你怎麼跑到了靖州?」他說話聲音冷冷的不帶一絲感情。


「夫人,大郎君,小姐都還好,我們在京城郊外租了一家小院,暫時在那裡過活。」我的眼睛從他喉結上移開,小聲的說。


他似乎沒有想到是這樣的回答,身子一僵。


「你是來靖州是為了尋我?」他眼神中帶著一絲不可思議。


我想點頭,但是人還被他抵在牆上:「夫人日夜擔心二郎君,如今我知你人還在,便可以回去給夫人回話了。」


「二郎君能不能先放開我?」我被抵的難受,哀求的看著他。


他面容瞬間尷尬,身體繃直,抿住了嘴唇,倉惶的放開了雙手。


被他放開後我從懷裡掏出荷包,拿出了五十兩的銀子。


這是夫人在我臨行前給我裝上的,她說窮家富路,再富也無需把整個家當帶上吧。


我知她心裡想,也許在夫人心中,我能拿出銀子安頓好她們再走已是大義了,如今我說要出門尋二郎君,也許是尋個離開的理由,她又怎好留著我不放。


「我不知二郎君為何不回,但我想你自有道理,我把夫人的銀兩給你,你且留用,務必保重自己。夫人和小姐日日在家盼著,我們小院在南郊城外闲雲鎮,你若回去可去那邊尋我們。」


他沒接,隻回道:「我不缺銀錢。」


我看了下他身上的衣衫和裝扮,想到剛才他吃面的模樣,把錢塞進了他手裡:「是夫人的,本就是打算尋到你之後交於你。」


沉默良久他接過荷包,小心放進胸前。


「你住何處?幾時回?」他問。


「我住豆腐坊後面北側那間租屋,既尋得郎君,知你平安,我已放心。明日去尋回京城的馬車或牛車,再給夫人小姐和大郎君帶點靖州城的小玩意,前幾日看見一種圓圓的蛐蛐籠,想給大郎君帶回一個。」


聽後,他點點頭,又勾唇輕笑。


隻他這一笑讓我心中有一瞬輕微的停滯,以往見面時都是老學究一樣板著臉,從未見他展過顏。


「你可否停留幾日再回,我正好有事要託付於你,此地不是說話地方,先隨我來。」他面帶懇求之色。


官惦民財,謀財又害命,寶沣銀號被沒收,程府被抄,我知他肯定無比艱難,倘若能真能幫助到他,也算能回報程府恩情十之一二了。


8


我跟著回了他的住處,如果這也算住處的話。


比我們當日暫避的破廟還不如。


偏僻的角落,一間廢棄的小屋,牆垣倒了半側,能擋住雨卻不避風,現在已是臘月,不知他是如何睡在這裡。


他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一塊土堆,示意我坐,自己則大喇喇的長腿一岔坐在了破矮鋪滿稻草的床上。


他不出聲,我也不問。


我四周張望著這半倒的破爛小屋,牆面斑駁掉落,蛛網橫生,地面潮湿不已,無法想象曾經金尊玉貴的二郎君如何能睡在這種地方。


他似是看出了我的想法:「隻有這種地方,那些人才不會查,他們也不會相信寶沣銀號未來當家現在活的像狗一樣。」


他語氣淡然,我聽在心裡卻像有無數隻蟲子在密密啃咬。


接著他徐徐說起,像是回憶,又像是夢囈。


「其實父親之前已有感應,他借來靖州巡查分號的名義,讓我帶了銀號大半的錢財去投誠戍守北境十年的武郡王。」二郎君語氣平靜。


我卻被驚的頭皮發麻,一聲也不敢出聲。


「隻是沒料到,寶座上的人早就坐不住了,才剛到靖州城就下手了。」


說到這他皺緊了眉頭,似在痛苦回憶,「父親拼了性命,我才僥幸逃脫。」


他一筆帶過,但我知道其中的兇險。


「這一年靖州城到處在搜索,我隻能暫時躲藏,城中暗角多還能藏身,隻是無法出城,所以有件事我隻能託付於你,我曾多次嘗試出城,都無法實施,各個城門都有官兵對進出城之人一一排查。隻是那是極其重要物品,實在非要接到不可。」


我想,這一定是能為程府洗冤昭雪的東西。


「隻要最終能為程府洗去罪名,我都願意。」我毫不猶豫。


他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繼續道:


「靖州城東出口,官道向南三裡有家無非茶肆,向掌櫃要碗八分燙的龍井茶,再要八顆鹽漬梅。掌櫃問還要什麼,你回隻帶了八錢銀。如那人交你物件,便直接去州府東側的算命卦攤,若那人和你要八顆鹽漬梅,你把手中物件交於他便可。」


「如此簡單?」我有些不敢相信。


「若此事成,你就是程府的再世恩人。」


此事真的簡單,我隻來回兩趟,半日功夫便做成了。


那茶肆掌櫃交給我的是一方錦帕包著的牌子,從帕子縫隙看牌子金光閃閃,我沒敢打開。


將此物交給算命先生的時候,望見算卦攤不遠處有個乞丐蜷縮躺在牆角的陽光裡,我知那肯定是二公子。


他既已親見,我也無需停留,匆匆買了些小物件,準備回京城。路過布店的時候想了想隻留些路費,其餘買了些棉花和布料。


我準備臨走前給二公子做兩身棉衣。


9


花五日功夫做好了兩套棉衣,我收拾好行李準備回京城。


沒想到,城內卻突發了匪患,官道均被土匪佔領,阻住了所有往通的貨物,牲畜和行人。


剿匪官兵不斷出動,一時間土匪和剿匪官兵混在一起,分不清哪邊是匪哪邊是兵。


整個靖州城大亂。


我穿上灰布衣衫,又用爐底灰塗了滿滿一臉,把剛做好的加厚棉衣單獨包好,準備離城前把冬衣送給二郎君。


背著兩包行李準備先試試能否跑出城,我沿著牆根貓著腰一路走,一路張望。


街上商戶家家緊閉,卻沒一家遭到土匪搶劫,這倒是奇怪。


街道上並沒有行人,隻有不知是匪徒還是官兵匆匆持械跑過,即便看見我也未有任何停留。


見此情況我膽子也變大了幾分,扶直了貓了半天的老腰,邊捶著腰邊往前走。


「你膽子倒是大,敢在這鬧匪時間出來,不要你的狗命了?」


聞聲我瞬間手腳發麻,渾身寒毛直豎,轉頭尋找聲音來源,找了一圈並未見有人,正在我驚疑未定間,房頂上躍下一人,穩穩落在我的面前。


隻幾日未見,二公子已束起頭發,面貌白皙,衣雖破爛依然難掩玉樹風華,堪堪有匪君子。


他眼神平靜,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不知道他是喜是怒。


「這麼著急就要回去嗎,急的命都不要?」他凝著眉,聲音帶著幾分不悅。


「要著急回去將你的事情告知夫人,她還在家盼著呢。」我小聲回道。


他表情一滯,語氣軟了半分:


「我要做事已成,你無需擔心會連累我。」


「我不是……」我下意識的想反駁,卻被他一把拖著回了豆腐坊。


「現在城內城外均有危險,暫時還走不得。」他把我朝院裡一推,力道卻輕。


「我餓了,想吃點東西。」


我摸出留放在窗臺花盆下的鑰匙打開了房門。


「想吃什麼?」


「匾食。」


匾食費時費事,這人倒是會點,況且我都準備跑路了,怎麼會有食材在家。


他四周打量了下,轉身又出去了,再回時手上已經拿了菜肉和面粉。


我租這屋隻有一間,東側靠窗是臥房,西南側靠窗是廚屋,廚屋沒有灶臺隻有一個爐子,中間用一竹簾隔開,爐子冬日用正好,既可以燒點飯菜也可以用來取暖。


我包匾食時他已生好了爐子,坐在爐邊烤著火就像一隻等待投喂的小狗,眼巴巴的望著。


當端上來熱騰騰的匾食時,香氣四溢,他的眼中閃出不加掩飾的雀躍,嘴角也大大勾出了笑意。


想一想,他如今也不過是十九歲而已。


倒上一碗醋放到了小桌上,我以為他會像上次吃面一樣風雲殘卷,但是他卻一個一個慢慢吃了起來。


「年關將近,此時也無回京城的馬車,你晚些時日再走吧。」


他吃著突然抬頭和我說到,眼底一片星光璀璨。


「也隻能如此了。」我無奈說到。


他一口吃下筷上的匾食,垂眼笑了。


我拿出做好的棉衣給他:「夫人給帶的,我前幾日忘記給你,今日正好,你帶去吧。」

暢銷精選

銀髮攻略 爺爺是攻略者。隻要奶奶在他七十歲生日那天和他說一句「生日快樂
溫故與知新 我和姐姐出生那日,接生婆告訴娘親,雙生子是妖物,必須溺死一個。娘親心 軟,瞞著爹爹將體弱的我養在地窖。
怨種師門 我中蠱了,會愛上睜眼後看到的第一個人。狗血的是,師尊 和師兄也中蠱了。他們跟我被關在了一起。我們三人互相嫌 棄。我被魔族逮了。
心碎湖藍色 那天要出門的時候,宋錦城喊我繼續穿那件湖藍色的大衣。 我喊他過來幫我找。 他翻找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臉色蒼白地扭頭看我。 他終於記起,有湖藍色衣服的人不是我。
我靠拳頭揍弟爆紅全網 和親弟弟參加親情真人秀的第一天,我覺醒了。 我穿成了書中女配,而經紀人想利用我和我弟來襯託女主姐弟的美好。 我扭頭看著殺馬特中分頭弟弟,擼起袖子應下了。 後來,我靠拳頭教育弟弟爆紅全網,完虐女主。 「woc,一言不發動手揍人的暴躁老姐和懟天懟地懟不動親姐老弟的快樂誰懂啊!」
雲槿 庶妹重生第一件事就是讓我殺掉未婚夫。 她說未婚夫日後會求娶孤女,給予孤女一切榮華富貴,卻逼我們全家流放慘死。 別人還在質疑真假時我已在心裡磨起了刀。 他娶誰我都不介意,但就是不能動我的家人,尚書府的刀永遠一致對外。
神明的偏愛 "宋言舟第一次把我壓在出租屋的玄關處時,我給了他一巴掌。 「我是你小媽!」"
深閨錄·清漓 我有狂躁症,厭男情緒嚴重。可老爹升了官,全京城的男人 都想和我成親。在那些紈绔子弟給我安排上舔唇、挑眉、甩 頭、作詩四件套後,我終於爆發了。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