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嫡女才貌冠絕京華，自幼深受寵愛。
皇帝欽定其為準太子妃。
她卻留下書信一封，自稱不願被困在一方天地，連夜出逃。
拜入武林第一高手門下，又與同門師兄日久生情。
因不忍庶妹替嫁，十七歲歸家。
當庭與太子殿下退婚，卻意外發現太子就是自己的師兄。
二人情深意切，天定良緣。
帝後恩愛，後宮闲置。
而我，是那個替嫁的庶妹。
從此，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01
十三歲那年，嫡母說能當嫡姐的妹妹，已經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
和我娘一同入府的還有兩位姨娘，不過最後隻有我娘生下了我。
她自毀容貌，隻求夫人可以留下我。
隻可惜，她生我的時候難產，府裡無人為她請穩婆。
她拼盡全力生下了我，自己卻得了下紅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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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日漸破敗。
八歲那年，我娘終究沒能熬過去。
嫡姐逃婚，府中隻剩我一個庶女。
丞相和嫡母，即使再不樂意，也隻得將我收為嫡女。
為我造勢，就如同為裴榮華打造所謂的京城第一才女一樣。
外人都誇，裴家的女兒，個頂個地好。
嫡姐是裴榮華，而我是裴榮嫣。
與有榮焉。
嫡姐逃婚後，丞相父親放出消息：
長女自願出京，代替父母雙親侍奉祖宗廟堂。
呵，明明是離家出走，卻掙了個孝名遠揚。
而十六歲的我即將代替裴榮華，嫁給太子。
可成親前一天，嫡姐回來了。
02
「榮嫣妹妹，我不能讓你代替我接受這不公平的待遇。」
再不願承受，最辛苦的那些年我也已經承受了。
即使我失去與太子的婚約，甘願另嫁他人。
可誰家又敢要一個與太子訂過婚的女子呢？
一時間，我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直到裴榮華登上後位，我依舊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無人在意我，包括那個所謂為了我好的嫡姐。
後來帝後的師父魏卿奉旨入宮，賀帝後大婚。
皇後裴榮華好奇師父的容貌，趁其不備當眾揭下了魏卿的面具。
郎豔獨絕，當真惹眼。
但魏卿聲稱師門有規矩。
第一個見到他真容的人，要嫁給他。
否則，就要剜去眼睛。
雖然眾人都見了，但第一個看見的人還是當屬裴榮華。
可嫡姐已貴為皇後，怎麼能再嫁給一個江湖中人？
朝中有人進言，裴家還有一位女兒待字閨中，不如讓皇後親妹替嫁。
「本宮怎麼忍心讓師父娶一個不愛的人？」
於是讓我替她受過，剜去雙眼。
直到宮人束縛住我的雙手。
剜眼之時，我拼命地掙扎著，不顧形象地跪地求饒。
嫡母在一旁冷冰冰地旁觀著。
「到底是出身卑賤，不過是剜眼之刑，竟呈如此潑婦狀。
「能代替嫡姐受罰，是你的榮幸。」
痛暈過去那一刻，我隱隱聽見了嫡姐和嫡母的談話。
「不必給她請太醫了。
「她活著一天，難保皇上將來想起，自己還有那麼一個未過門的前太子妃。」
「你啊，當初嫌宮裡來的教養嬤嬤規矩多，說走就走了。
「虧得我和你爹為你悉心謀劃。」
我這一生，實在是太可笑了。
再次睜眼，我居然回到了嫡姐出逃的這一天。
03
我摸了摸眼眶，這裡的疼痛好像刻進了我的靈魂。
時時刻刻提醒著我前世所遭受的一切。
這一世，我不會再當裴榮華的替身。
偌大的裴府，沒有值得我留戀的。
我利落地收拾了包袱，趕到了後門。
前世，裴榮華從後門出逃。
而我的院子靠後門最近，父親和嫡母便將此事遷怒於我。
我被罰在家中祠堂硬生生跪了三天。
回憶起來，膝蓋似乎還隱隱作痛。
遠處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走來，正是喬裝改扮的裴榮華。
我在她即將出門的那一刻，攔住了她。
「你怎麼會在這裡？！」
裴榮華被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我是來勸她回去的。
「姐姐天資聰穎，妹妹自小沐浴在姐姐的光輝下，若姐姐出門，我自然是要追隨姐姐的。」
裴榮華頓時皺起了眉，目光有些譴責。
「你一個閨閣女子，怎能像男子一樣隨意外出，實在是不知廉恥！」
是啊，我是不知廉恥，你是追逐自由。
我活該留在府裡當你的替代品，受你娘的磋磨。
「是妹妹錯了，竟不知姐姐是經過父親母親同意出府的。我這就去回稟父親母親，再來和姐姐一同出府。」
裴榮華立馬漲紅了臉，攔住了我。
「不必了，我給爹爹娘親留了書信，這麼晚了，再打擾他們不好。」
說罷又白了我一眼：「何況你離開，爹爹娘親也不會太在意，不必費那勁去請示了。」
年輕稚嫩的她毫不掩飾對我的不屑和鄙夷。
先我一步，走出了門。
裴榮華見外面黑漆漆的。
面上雖嫌棄我，卻不得不跟在我的身後。
可我放眼望去。
深夜的京城，雖無皎月，但卻群星璀璨，微光中格外寧靜。
這是我邁出裴府的新生。
遠處，幾個酒鬼晃晃蕩蕩地走來。
看到我和裴榮華，便開始肆意地調笑。
「這大半夜誰家跑出兩個小娘們啊，模樣倒是一個比一個俊俏。」
那幾個人還沒近身，裴榮華就已經嚇得驚慌失措，躲在我身後。
「救命！」
我白了一眼轉身就跑，不過幾個酒鬼罷了，喝成這樣，應該也追不上我們。
剛回頭，就看見裴榮華自己絆倒在了地上。
我前世就是給這種蠢貨鋪路的嗎？
空負一身美貌，六藝不通，運氣卻是絕佳。
正想撇下她自己先跑，卻見一名頭戴面具的黑衣男子跳下屋檐。
一出手，直接打暈了幾個酒鬼。
男子憐惜地扶起了裴榮華：「小姑娘，你沒事吧？」
我皺了皺眉，這難道就是前世裴榮華的師父魏卿？
裴榮華則是一臉崇拜地看著魏卿。
「大哥哥，你好厲害！一下子就把他們收服了。
「今日多虧你相救，可不可以收我為徒？
「我也想像你這般厲害。」
我走上前去，假裝感激地看著魏卿。
「多謝這位哥哥出手，不然我和姐姐肯定慘遭毒手。」
04
魏卿看著我們有些為難，最終在裴榮華的央求下，答應帶我們回去。
過了一夜，我們來到一座山的山腳下。
眼前的山峰肉眼可見地高聳入雲，一下就震住了直喊累的裴榮華。
裴榮華早已累得抱怨連連，一看眼前還有座山，直接啞巴了。
「二位姑娘，若誠心拜師，便要不怕辛苦，獨自上山。」
一聽到這話，裴榮華立馬假裝暈了過去。
魏卿適時地接住了她。
「裴二姑娘，你姐姐身體不適，恐怕隻能由我……」
我善解人意地表示理解。
「沒關系的，姐姐是嫡出，在家中父親母親都千嬌萬寵地照顧著。「我隻是一個庶女，吃慣了苦，麻煩您抱著姐姐上去了。」
魏卿眼中對我流露出一些同情，對我點點頭，然後抱著裴榮華開始爬山。
這座山實在是太高了，爬到後面我已經顫顫巍巍地開始發抖。
魏卿抱著裴榮華，狼狽的模樣沒比我好多少。
爬上去之後，我不顧形象地倒在了地上。
從前在裴府，最多不過是自己洗衣做飯。
一下子爬了這麼高一座山，實在是承受不住。
裴榮華適時地醒了，看著我頗有些幸災樂禍。
魏卿也累得喘了好幾口氣，礙於面子，沒坐下來休息。
「二位姑娘，我此生立過誓，隻收兩位徒弟。但早在兩年前，我便已經收下了一位……」
聽聞此話，裴榮華立馬衝到魏卿面前。
「魏哥哥，我自小身體孱弱，需要習武來強身健體。我這個妹妹，她就算不習武，身體也健壯得很。」
又轉身在我耳邊低語：
「裴榮嫣，識趣的你就自己下山，滾回裴府。我尚可寫信給爹娘，讓他們善待你。」
魏卿似乎還想為我說些什麼。
裴榮華拉著魏卿的衣袖，楚楚可憐地說道：
「我的身體，走到山腳下已是極限。若此時叫我回去，豈不是讓我去死？
「妹妹體態康健，不如讓她回去替我侍奉父母。」
魏卿點點頭。
「裴二姑娘，你姐姐確實身體較你差些，不如……」
我本來就因為前世的事，不喜魏卿。
如今見了真人，更是足夠膚淺。
上一世的經歷，雖然不是魏卿讓我替裴榮華受剜眼之刑。
但他也並未阻止。
今日所見，他恐怕早已對裴榮華傾心，百般偏向。
隻是我千辛萬苦爬上山，不可能因為裴榮華兩三句話再回裴府那個狼窩。
難道，這山上隻有魏卿一人？
05
「我自然不敢與姐姐相爭，但家中父母擔心的是姐姐，若我一人回去，必要被問責。」
裴榮華撇撇嘴，她才不在乎我回去會如何。
「裴二姑娘，你若留下……我也不能收你為徒。」
魏卿有些不知所措。
遠處傳來一道透著蒼老卻有力的聲音：
「那就讓這位姑娘，來幫我種草拾藥吧。」
來人是一個老者，提著藥籃子，衣服下擺沾滿了泥土。
魏卿對他十分尊敬，不敢有異議。
我沒有拒絕，畢竟這是留下來的唯一辦法。
老者領我去了一間破屋，裡頭堆了厚厚的一層灰。
這以後就是我住的地方了。
老者隻留下了清掃的工具，便離開了。
我剛掃了兩下，便被嗆得不行。
硬著頭皮打掃半天，總算可以住人。
還沒坐下喘口氣。
便聽見外面傳來裴榮華的嫌棄聲：
「這什麼破地方，把我鞋上的繡面都弄髒了。師兄，多虧你願意陪我過來，不然這裡的路可為難死我了。」
根據前世的記憶，我知道夜離就是本朝太子司夜瀾。
不過這個時候，裴榮華是不知道的。
想必是裴榮華找司夜瀾一同來看我笑話。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迎了出去。
「姐姐來了，裡面還沒收拾好。就不請姐姐進去坐了。」
你進去，我剛收拾幹淨的屋子豈不是比原來更髒了？
裴榮華捏住鼻子，十分嫌棄。
「你這狗窩，真以為我想進去？師父給我準備的院子，比你這裡好上百倍不止。」
司夜瀾也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忍不住直皺眉。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站得離華服錦衣的裴榮華遠了一些。
司夜瀾直勾勾地看著我，黏膩的眼神仿佛在欣賞一件玩物。
「這位姑娘，如果你需要，可以暫時住到我院子裡，我那邊還有多餘的屋子。」
「多謝關心，不過男女授受不親，心意我領了。」
怎麼深情的帝王，看起來並沒有傳言裡的那般專一呢？
裴榮嫣看著司夜瀾對我態度如此好，面色十分不悅。
「她怎麼配跟師兄住在一個院子裡？！
「師兄，我們快些離開。這地方待久了，人都要倒霉了。」
說罷便拉著司夜瀾快步離開了。
我衝著回頭的司夜瀾，露出了一抹微笑。
史書上的深情，不過隻是闲置了後宮。
那三千妃子，可是真實存在的。
隻可惜前一世，我沒多活一會，沒親眼看看他們最後還是不是那麼恩愛。
5
夜裡山上氣溫驟降，寒冷異常。
這裡又沒有被褥，我凍得瑟瑟發抖。
隻能硬生生這樣挨了一夜。
天沒亮，老者便喊我去山上鋤草開墾荒地。
幹了一上午的活，昨天夜裡又受凍，我面色已經不好了。
老者沒說什麼，隻給我遞了顆藥丸，我迷迷糊糊地吃了下去。
霎時間，我好了許多，人也清明了。
本以為下午可以休息，結果還是繼續開墾荒地，揮舞鋤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