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看著他,問道:「這麼大的火你還衝進來幹什麼?送死麼?」
「因為你在裡面。」
他說得沒有一點猶豫,但是卻叫我無話可說。
濃煙燻得有些睜不開眼睛,沉默了一會,我道:「安渝西,我離開醫院後,你是不是一直在偷偷跟著我?」否則怎麼大火剛起,他就立刻衝了進來。
安渝西沒有說話,眼睛卻不敢直視我,抿緊了唇角。
我沒忍住吐槽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不可能這麼輕松放我離開。真是個變態!」
他笑了笑,倒是很無所謂:「現在我這個變態要跟你一起死了。我說了,這輩子你都別想甩開我。」他的表情沒有面臨死亡的恐懼,更像是一個終於拿到糖果的小孩,他笑得歡愉,「孟離,你再討厭也沒有辦法,我們真的要永永遠遠在一起了。」
濃煙刺激到他的喉嚨,短短一句話,他被嗆得咳了幾聲。慢慢的他有些力竭,抱著我緩緩地靠在牆壁坐下,嘴角的笑容卻一直沒有落下來。
安渝西,他愛我,愛得偏執又卑微。
他想要是我的愛,哪怕隻有一點點。
然而我的心受盡了磋磨,被最親的人拋棄,一路摸爬滾打長大,讓我不敢將心捧到別人面前。
因此他們都叫我「壞女人」「綠茶」「賤人」,我都無所謂,反正隻要自己過得好就行。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會冷著心腸,一直這樣下去,直到老死。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但是安渝西出現了,執著地要敲開我堅硬的心,雖然用方式偏激又變態。哦,不對,倘若沒有我,也許現在的安渝西還是陽光開朗大男孩。
這麼想想,壞女人配病嬌,這麼看倒是也般配。
人吶!還是要相信因果報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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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煙滾滾,安渝西難受地蹙起眉,我心裡有點難受,伸手撫上他的臉頰,緩緩道:「安渝西,如果我們這次能活下來,我們就在一起吧。」
這種情況活下去的幾率比中彩票還難,但是總還是要有一些希望在,死的時候才不會那麼痛苦。
他倏然睜開眼,似乎又以為自己聽錯了,一雙眸子一瞬不瞬地望著我,聲音喑啞幹澀,卻在克制隱隱的驚喜:「你說……什麼?」
我費力地揚起頭,卻隻能將親吻到他額唇角,低聲呢喃:「活下來,我們就在一起。認認真真的像是一對普通的愛人,好麼?」
他沒有回答我,將我抱得更緊了。我能感受到有什麼東西,一滴一滴落在我的脖頸間,十分滾燙。
大腦有些缺氧,神志開始慢慢模糊不清。
大概,這輩子就這麼走到頭了吧。
26
嘀……嘀……嘀……
耳邊規律的響聲聽著十分熟悉,費力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雪白。
白色的天花板,旁邊是點滴的瓶子,嘀嘀聲來自桌邊的監護儀,還有坐在我旁邊的何園園,以及同樣掛著點滴手上綁著繃帶的安渝西。
我活下來了。
這都死不了,我可真是命大。
安渝西是第一個見到我醒來人,他拖著掛點滴的杆子欣喜湊過來,撫摸上我的手:「阿離,你醒了!」
他笑得眼睛彎彎,聲音還是沙啞的。
安渝西的觸摸仍讓我有些不習慣,下意識地抽回了手,他的眼眸暗了暗,笑容一下僵硬在臉上,我一時不敢去看他。
「孟離,你終於醒了!」何園園一下撲到我的身上,嘶聲裂肺地號了起來。
「別哭了,我還沒死呢……」話剛出口沙啞又難聽。
「你可嚇死我了!你都昏迷了好幾天了,醫生都沒有辦法,幸好你醒了!」
我問何園園我們是怎麼得救的,她說是慕磊手機安裝的監控系統提示著火了,他打的火警電話,幸好消防員及時趕到,救了他們,要是再晚一步,我和安渝西都會被燒成炭了。
何園園還說,慕磊打算放過我了。原本因為我甩了確實讓他很生氣,他也確實打算抓到我好好教訓一下,但是日子久了,氣也消下去了,隻不過這件事讓他丟了面子,他總得把面子找回來。
當初他抓到我的時候,看我一副狼狽樣子,怪可憐的,懲罰的心思也就沒有了。也就打算把我帶到小別墅關上幾天就放了,這事也就這麼翻篇了。對外說得嚴重些,他這個黑道太子爺的臉面還能找回來些。
「現在慕磊一顆心全在用在哄沐蘭上。你呀!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聽她這麼說,我這顆也算是四平八穩地放了下來。
何園園離開以後,整個房間裡隻剩下我和安渝西。整個房間安靜卻又帶著壓抑的氛圍。
全程我都跟何園園說話,沒有敢看向安渝西的眼睛,哪怕我知道他的眸子一直靜悄悄地注視著我。
他眼中升騰起痛苦的情緒:「你醒了就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什麼事情就叫我。」
我點點頭,依舊沒有看他。
他走到門口,又止住腳步,艱澀開口:「阿離,那天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活下來,我們就在一起。
大火裡的這句話我沒有忘記,這句話也並不是說說而已,隻不過真的活下來了,在面對他的時候,我又有點膽怯。
這顆心封閉得太久了,久到已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我真的能好好地愛他麼?
如果他的喜歡慢慢消失殆盡,離我而去,我真的能承受得了麼?
太多不確定的因素席卷而來,讓我猶豫不決。
「我有點困了。」我閉上眼睛,背過身子。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許久我才聽見細碎的腳步和關門的聲音。
這幾天何園園天天都來醫院看我,期間安渝西也來了幾次,但是每次我對上他的眼神,心裡就像是被針扎一樣,然後下意識地躲避開。
我喜歡安渝西,他衝進火海救我的那一刻,這顆心就淪陷了。
但是我更需要時間,要自己敞開心扉去愛一個人。
我在和自己做著激烈的鬥爭,並且希望這個時間不會很長。
「你知道安渝西什麼時候出院的嗎?」何園園一邊把削好蘋果遞給我,一邊問我。
蘋果拿到手裡我忽然愣住了:「他出院了?」
何園園奇怪道:「他就住在你隔壁,你都不知道他出院了?」
我還真是一點都不知道!
想了想我確實已經有幾天沒有看見他了。
「他去哪兒了?」我問道。
何園園也不知道,便給安渝西打了電話,可那邊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一連幾個電話都打不通。
我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忽然意識到,安渝西那麼久沒有得到我的回應,會不會以為我在騙他?
按理說,他這個人那麼死心眼,骨子裡又帶著病嬌。哪怕我沒有回應,他也不會這麼輕易地放手的。
腦子忽然又想起安渝西用悲傷的眼神看著我的畫面,像是被主人拋棄的流浪狗,可憐巴巴地乞求著主人憐愛。
他會不會真的以為我不要他了?
想到這個,我忽然有些坐不住了。一骨碌翻身坐起來,拔掉了手上的輸液針,就要往外走去。
何園園有些懵:「你要幹嗎去?」
我一邊穿鞋子,一邊說:「去找安渝西!」
「你知道去哪兒找他嗎?」
我頓了頓,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一個地方,而後點頭:「知道。」
27
我以為離開這個破地方以後,以後再也不會踏進來。沒想到我又回來,還是自己主動回來的。
熟悉的房子,大門緊閉, 沒有安渝西的虹膜我根本進不去。
我站在大門口不停地按著門鈴,大叫著安渝西的名字, 卻一直沒有得到回應。
夜幕沉沉,一個女人站在荒郊野外的房子前,像個瘋子一樣叫著一個男人的名字, 房子裡面黑漆漆的, 像是沒有人居住。
喊了半天,嗓子又幹又啞。
正當我懷疑安渝西到底有沒有在這裡的時候, 大門咔嚓一聲打開了。
他果然在這裡。
2
「他安」我站在原地,卻沒有力氣向前邁進一步。
過了很久。
很久。
安渝西站在了門口,暖黃的燈照在他的背後, 整個輪廓都散發出柔和的光暈。恍然間, 好像地獄裂開一道縫隙,有光從其中透出來。
「你是……來找我的?」他的嗓音低柔,卻又……那麼小心翼翼。
他瘦了很多,白色襯衣穿在他身上空蕩蕩的, 看向我的眼睛卻又帶著隱隱的期待。
他這個人,像是乞求糖果的小孩, 可憐巴巴,小心翼翼, 卻又那麼執著。
「安渝西。」
「我在。」
「你說會一直在我身邊的, 永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他眼中帶有疑惑, 茫然, 卻依舊誠實地點頭。
「那我們在一起吧!」
他的眼睛一下子綻放出光來。
他剛想說什麼,卻又被我止住了:「先別急著高興,或許你很快就會反悔呢?」
我繼續道:「安渝西, 你知道的。我小的時候過得很不好,那些跟我有血緣關系的人一個個都拋棄我, 所以我的心永遠把自己包得緊緊的。但是如果今天你要走進來, 可以。但是如果再想出去,絕對不可能。我會變得比你更偏執,更病嬌,甚至會用比囚禁更惡劣的法子把你留在我身邊。
「所以, 你要想清楚, 答應我了,就改變不了了。」
看著安渝西向我走來, 一步一步堅定又決絕,就如同他的眼神一樣。
我在黑暗中沉淪,畏縮在角落久了, 就在我以為自己會一直沉溺下去。安渝西揮動手中的長劍, 刺破了黑暗。哪怕這個騎士骨子有那麼一點點變態、偏激、病嬌,但是他將手伸向我,企圖帶我一起走向光明。
像我這麼冷漠涼薄的人, 也就隻有安渝西這樣的人才能打動我, 拯救我。
而我也是安渝西唯一的解藥。
這麼想,我們可能真的很合拍。
安渝西走到我的跟前,虔誠地牽起我的手, 放到唇角務必莊重地吻下去。
他抬起眼睛,笑得無比愉悅:「和你在一起,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