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吉時

第3章

字數:3976

發佈時間:2025-02-12 10:15:48

富二代小開。


通訊錄裡的備注是「債主」,我還以為是辛徇父親那邊的人,順手拉黑了。


街景在窗外不斷倒退。


細碎的記憶碎片一點點拼回原貌。


下一個路口,就是辛徇和施野相遇的地方。


業餘跑外賣的辛徇不小心剐蹭了施野的豪車。


很像古早偶像劇的開篇。


等待交警的空檔裡,辛徇從側翻的小電驢邊撿起摔成一灘的外賣,平靜地聯系顧客,然後坐在街邊,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


施野走到他面前,輕輕踢了踢他的鞋尖。


「喂肇事者,吃這麼香。」


話音頓了頓,莫名其妙拐了個彎。


「給我吃一口。」


很像古早偶像劇的發展。


後面的記憶模糊了。


高樓大廈霓虹燈都在遠去。


辛徇熄滅了自己的燈。

Advertisement


不是古早偶像劇的結局。


「辛徇已經死了。」我說。


施野沒有聽清,他剛罵完一個不看信號燈的路人,扭過頭看我:「你剛才說話了?」


紅燈轉綠。


那句話卻哽在了喉嚨裡,怎麼都無法說出第二遍。


9


施野帶我去的是一家會員制餐廳。


剛一進門我就想起來,梁忱也曾是這裡的常客,當初為了避開梁家人的追尋和幹擾,留的還是我的名字。


他嫻熟地點完單,將平板還給服務生。


收到一半的手拐了方向,捏住我的臉頰。


「剛才就想說,幾天沒見,怎麼瘦了?」


我偏過頭,掙開了這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的親昵。


坦白講,我並不需要陪他周旋。


我的重生是我和金子共同掙來的,有權選擇如何過。


而辛徇的人生已經結束了,他的過往和我沒有什麼關系。


但發覺身體裡的記憶和本能都在逐漸淡化時,我突然意識到,我大概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承載他存在痕跡的人。


這具肉體於我,是新生。


於辛徇,是活著的墓碑。


至少我要知道,碑文該怎麼寫。


「幹嘛?還沒消氣?」他不依不饒,強行扳過我的臉,雙手捧住臉頰逼我看他,「不就失約了一次麼,我發誓以後你的生日我都陪你,行了吧?」


我反問:「怎麼陪我?」


施野怔住。


看這表情,應該沒認真思考過。


「陪……陪你吃飯,陪你許願,陪你拆禮物……哎喲真服了,你個小窮貨肇事者,我不追究你的責任,還拿捏上我了。」


掌心在臉頰上搓了搓,「說實話,最近是不是沒好好吃飯?還是工作太忙?梁家那破工作一個月才幾塊錢,辭了得了。」


菜一道道上,施野松開我,往我碗裡夾了塊肉。


我拿起筷子,點點肉皮上綴著的金箔。


「辭了然後呢,喝西北風嗎?」


「跟我啊,我能餓著你?」


「跟你?什麼身份?」


施野忽然局促起來,臉上的吊兒郎當一掃而空。


「跟我的意思是,做我的吃飯搭子,我挺喜歡和你一塊兒吃飯的,正常給你開工資。」


「那以後不喜歡了呢?」


他又給我夾了塊肉,塞了支螃蟹腿。


「……哪來這麼多問題?安靜吃飯。」


我再度張嘴,施野沒給我繼續說的機會。


他放下筷子,拿起手機,一臉驚訝的樣子。


「我靠,我家合作商也在這兒,得過去打個招呼,你先吃。」


菜上齊了。


菜涼了。


施野一直沒回來。


我將他從黑名單裡放出來,又在電話撥出的瞬間掛斷。


算了。


一時竟有些分不清,這兩個字是我說的,還是辛徇的嘆息。


我又坐了一會,叫來了服務員。


這種情況理應走人,賬單發給施野就好。


但全程隻有我一個人在吃,多少有點不厚道。


看完賬單,頭皮麻了。


一整個後悔。


道德感不能當飯吃,更不能當錢花。


搜遍每個賬戶餘額,辛徇窮得一清二白。


服務員將我的狼狽盡收眼底,好心地問:「要不……就記在施先生賬上?」


我按滅手機,咬咬下唇。


「不,用另一個會員賬號吧。」


10


之前的號竟真的還保留著。


我下意識問了一句:「這個號,還在使用嗎?」


「有的。」服務員給了肯定回答,「最近一次消費就在十分鍾前。」


啊?


我呆住了。


「您的密碼正確,那我幫您結賬了。」


「等等!」


回過神來想阻止,已經晚了。


本以為他已經注銷了這個號,或者徹底遺忘,我能拿充值餘額解眼下尷尬。


但我沒想到,他還在用。


習慣了懶得換?


還是當初充太多沒花完?


十分鍾前……


意味著我此刻出門,說不定會和他遇上。


明明才承諾過,不會出現在他面前的。


「幫,幫我打包吧。」


這個要求在這裡太過罕見,服務員出門很久,才幫我找來打包盒。


正好,我也想拖延一點時間。


拎著餐盒下樓,順手點開手機查回家路線。


電梯裡信號微弱,等了半天終於轉出來,門也恰好同時打開。


「你吃完了?」


抬起頭,是施野。


他掃過我拎著的一大袋,「一口都沒給我留?」


確實沒留,連裝飾用的蘿卜雕花都帶走了。


我攥了攥掌心,「沒花你錢。」


「這是錢不錢的事嗎……等等,你哪來的錢?」


含糊應了聲往外走,他立刻追上來,氣勢洶洶。


「所以把我拉黑,丟我東西,是傍上別人了?」


「傍上?」


我停了腳步,「我和你之前是這種關系嗎?」


他一噎,臉瞬間漲紅。


「胡、胡說什麼,我們哪有那麼齷齪。再說,我得餓成啥樣才會放著美女不要,包養你一個……」


視線悠悠從我身上飄過,聲音輕了不少,「又瘦又幹癟的男人。」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點點頭。


「哦。」


施野見我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忙不迭跟上來。


「還有事嗎?拉拉扯扯的很煩。」


「我還沒吃呢,再陪我吃點。」


我把食盒往他懷裡一塞,「送你,吃去吧。又瘦又幹癟的男人要回家了。」


他捧著一大袋子,表情遲疑又無措,「你又生氣了?」


懶得理他,我點亮手機原地轉了轉,確認方向後抬腳就走。


還沒走出兩步,又被施野截住。


「別走了,這麼遠我送你。」


他不由分說抓住我的手,將我往停車場扯。


高大背影滿是急躁,生怕我跑了似的。


我嘆口氣。


短暫的接觸下來,基本可以看穿施野。


一個恃著家大業大為所欲為的花瓶富二代。


一個口是心非的傲嬌鋸嘴葫蘆。


一個……隻會讓辛徇失望的恐同深櫃。


「我欠你多少錢?要不打個借條吧,你把卡號給我,我分期打款,以後我們就別見面了。」


他猛地滯住腳步,「為什麼?」


還沒張嘴,他又大聲道:「我不同意!」


這一聲卯足了勁,甚至有了回音。


我下意識望望周圍,「你聲音小一……」


眼睛緩慢睜大。


十餘米外,停著梁忱的車。


車燈亮著,有人。


11


我忙扭過頭,快走兩步到施野車邊,「行行行,不同意就算了,快開門。」


「突然急什麼?」


施野跟著坐進車,表情不大好看。


他沒發動車子,眯著眼往梁忱的方向張望。


「你是不是看見誰了?現任?前女友?還是……前男友?」


怎麼這會兒變聰明……


我忍不住催他:「沒有誰,走吧。」


施野慢慢悠悠啟動,發動機轟鳴,卻遲遲不踩油門。


我低頭祈禱梁忱沒看見我。


病重時渾身插管的疼痛,遠比不上被他用厭惡眼神注視時的心痛。


「這不是梁家大少爺的車麼。」


大腦一凜,我條件反射地側過頭,果然看到一抹幽黑從車窗邊緩緩經過。


「你剛才看到的是他?」


施野唇角揚起,眼底卻不見笑意。


「噢~你怕被梁忱看見和我在一起,心虛?」


「沒有。」我果斷否認,「單純打工人畏懼老板罷了。」


「老板?別是金主吧。辛徇,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真的讓我很陌生。」


一個猝不及防的疾速起步,後背緊緊貼上座椅。


心頭冒起一個不妙的預感。


果不其然,施野開始瘋狂加速追梁忱的車。


我慌了,「你幹嘛!超速了!」


施野置若罔聞。


眼看離梁忱的車越來越近,我咬咬牙,軟下態度,「施野,不是送我回家嗎?開錯方向啦,我們掉頭好不好?回家陪你吃飯。」


態度一軟,他表情變得更難看,緊緊握著方向盤,指節發白。


「現在知道求饒了?今天第一次給我好臉色,竟然是為了別的男人。」


這話說得咬牙切齒,我不敢再吭聲,隻能揪緊胸前的安全帶。


紅綠燈前,兩輛車並排停下。


施野降下窗,一手撐著方向盤,一手隨意搭在車門上。


「喲,真巧啊,梁總也等紅燈?」


別搭理他,別搭理他,別搭理他……


可惜神明沒聽見我的心聲。


許沛的聲音恭恭敬敬:「小施總,好巧。」


「嘖,誰和你說話了,讓開,你家梁總呢?」


那側被他嗆得默了兩秒,依舊維持著禮貌:「梁總喝多了,有事可以和我講,但這裡也不是談事的場所,方便的話,還是約個時間……」


「聽到沒。」施野轉過頭陰陽怪氣,「喝多了~心疼麼。」


「……別亂說,求你。」


我緊貼椅背往角落縮,試圖把自己藏起來。


可許沛還是眼尖地發現了我。


在施野那兒受的氣頓時找到了出口。


「辛徇?」他的聲音尖銳不少,「還真是你。我說你怎麼突然消極辦公,被辭退也不慌,原來是……」


他拉長了音。


「攀上高枝了啊——真了不得。」


我深吸一口氣,抬頭正要反駁,結果一眼對上了梁忱的視線。


頃刻失語。


他靠著頭枕,眉宇蘊著濃濃倦乏,瞳色偏淺的眸子淡漠到了極致。


手指不自覺蜷縮了下,我率先移開目光,低垂下頭。


施野把窗升起,神情緊繃:「你被辭退了?」


「嗯。」


「什麼時候?」


「有幾天了。」


「怎麼不告訴我?」


「……沒必要。」


得到回答的施野抿緊了唇。


我悶聲提醒他:「你澄清一下,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畢竟他最忌諱這個,生怕別人知道他和男人關系密切。


紅燈開始倒數,施野卻遲遲沒吭聲。


食指一下下點著方向盤,不知在想什麼。


「施野?你聽到了嗎?」


他緊盯著跳動的數字,在轉綠的瞬間,忽然再度降下窗,探出頭語氣玩味。


「梁忱,你守寡這麼多年,眼光直線下降啊,什麼人都能帶在身邊,也真是不挑。」


撂下這一句,在我和許沛的驚愕裡,他踩下油門,利落地調了個頭。


12


一直到家樓下,施野都沒再說話。


我松開安全帶,幾番猶豫,還是開了口。


「其實他們……是情侶,在公司官宣過。」


想到那日場景,心還在隱隱抽痛。


「我知道。」他一臉無所謂地聳肩,「當天就把他老爸氣進醫院了,現在還沒出院呢。」


我愣怔一瞬,「這樣啊。」


原來梁家依然沒接受梁忱喜歡男人。


原來他乖乖回到梁家,卻沒有乖乖接受家裡對終身大事的安排。


倒也符合梁忱一貫的性子。


以前他也是這樣,為了我在一起,和整個家族對抗。


哦……確切地說,不是為了我,是為了喜歡的人。


那時喜歡我,現在喜歡許沛。


「你說那種話,不太合適,要不還是去道個歉吧,別影響到你家生意。」


「沒事,圈子裡對他那個小男友貼臉開大的還少麼,沒見他維護過一次……不說這個了。」


施野側過身,認認真真地看著我,一臉嚴肅。


「辛徇,我問你一件事,你要老實回答我。」


頭一回看到他緊張成這樣,我點點頭,「你問。」


「你消極上班,把我拉黑,丟光家具,剛才甚至舍得花那麼多錢結賬,是不是……」


他小心翼翼斟酌了下措辭。


「是不是,有點想不開啊?」


不算寬敞的空間裡,氣氛慢慢凝重起來。


我偏過頭,沒吭聲。


太遲了。


沒得到回應,施野呼吸頓時凌亂。

暢銷精選

畫皮人
畫皮人 我有一支筆,可描白骨,繪人皮。為了這支筆,公主將我綁進宮
明月不入懷
明月不入懷 "我被賜婚給魏臨川,他的心上人林景陽則被許配給我的愛慕者周砚清。 四人商定做假夫妻,待掙得功勳傍身,再請旨和離。 不料,半年後,傳來了林景陽懷胎三月的消息。 當晚,魏臨川盛怒之下,強行與我圓了房……"
曖昧撒野
曖昧撒野 深夜,我在女朋友手機裡發現跑腿訂單。她備注送給老公,地址卻是
紓寧
紓寧 "走完救贖劇情後,我和悲情男二在一起了。 婚後第三年,他在我面前變得越來越寡言。 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我知道,他變心了。 他喜歡上了年輕可愛總黏著他的小秘書,想要給她一個歸宿。 對此,我沒有哭鬧。 隻是要求他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我想要將我們之間的回憶一一收回。 在他放任我去獨自療傷的一個月裡。 我快速整頓公司劃分財產轉走資源。 最後在他錯愕的眼神中,我禮貌地將他從公司和家裡掃地出門。 笑死,我可是救贖文女主。 既有救贖他人的能力,又豈會放任自己落入泥潭?"
室友不睡覺
室友不睡覺 "室友不愛睡覺。 她總是在十二點以後吹頭發,半夜一兩點鍾開外放打遊戲。 其他人提醒了她很多次,她都屢教不改,還說: 「都是大學生,怎麼就你們這麼沒生氣。這麼喜歡睡覺,是不是想早點死啊!」 白天可以一直跟不同的男性朋友打視頻。 還把鏡頭對著換衣服的室友,把室友氣哭了,她卻說: 「看看怎麼了?又沒怎麼著你!」 另外兩個室友被她折磨得搬走了。 她便開始針對我:「你個土老帽,打算什麼時候搬走啊?」 我陰惻惻地看著她:「我怎麼可能搬走?咱倆的遊戲才剛剛開始呢!」"
你多哄著我
你多哄著我 楊吱考上市高中之後,決定要找一份家教兼職,緩解家庭的壓力。 她在網上找到一份時薪不菲的家教,唯一的要求: 1住在僱主家 2超級有耐心 捫心自問,兩者她都能做到,於是她聯繫了僱主。
明月歸臻
明月歸臻 "我身邊的人好像都重生了,除了我。 但謝家嫡子依舊待我極好,他會為我親手做花燈,也會在我受到欺辱時挺身而出。 他說,他一定會娶我。 可後來,我卻看見—— 我那驕縱的嫡姐僅僅是紅著眼對他說了一句:「謝隨清,我再也不要愛你了。」 一向清冷克制的謝隨清將她抵在假山後,吻上了她的唇。 那一刻,我平靜地想,我們的緣分,好像盡了。"
穿書後被父王聽到了心聲
穿書後被父王聽到了心聲 我穿書後被父王聽到了心聲。便宜姐姐倒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父王,您別怪四妹妹,是洛洛不小心摔倒的。」 「我隻是蹭破了點皮,沒有大礙的。」 「四妹妹還小,她……她沒有壞心思的。」 看似句句為我說話,實則句句在潑我臟水。 我豎起柳眉,美眸帶火。 剛想開罵,突然想起我現在的身份是性子沉靜的四公主。 是以,隻能輕聲說:「我沒推她。」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