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弄髒了我的裙子還不道歉!」
「你幫我們評評理嘛。」
我不討厭吵架。
但我討厭打架。
我迅速評估了一下雙方的戰鬥力。
而且因為鬧得動靜不算小,我們這裡已經有不少學生圍觀。
隔著不少人,我看見遠處端著餐盤的林昭,也在看著我的方向。
一點要來幫助的意思都沒有。
……他是好學生,不趟這口渾水的選擇是最好的。
大塊頭上前一步,而且也有好事的人前來勸架。
最終這件事情,以我道歉收尾。
……
晚飯沒了,還被那個女生逮著要求賠了八百塊錢。
她說她的裙子是大牌。
而且不能放洗衣機洗的。
所以我走向林昭時,有些愁眉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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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生氣了?」
他依舊是笑著的,抬手揉我的頭,把自己的餐盤推到我面前。
「晚飯吃我的吧?」
我點點頭,沒跟他客氣,他撐著下巴,看著我吃了一會。
然後站起,說他要去趟洗手間。
開始,我沒在意。
直到,他去了半個小時都沒回來。
給他發消息他也不回,誰去廁所能去半個小時都不回來。
然後,我猛地推開餐盤站了起來。
林昭有個秘密,很少人知道。
我知道。
6
我找到林昭的時候Ťù⁵,他的鞋底都是血。
是在學校外的小巷子裡,他幸好沒在學校裡鬧事。
我找到他時,他還在插著口袋踹那個人的臉。
剛剛,跆拳道的那個大塊頭,幾乎已經被他踹得奄奄一息。
他的女朋友也在,蹲在一邊嗚嗚地哭。
林昭邊踹,邊笑著罵。
我都分不清他到底是生氣,還是開心了。
「你媽的你以為你剛剛要求道歉的人是誰啊?」
「你知道她是老子的什麼人嗎?」
「她都不開心了你知道嗎?」
「她不開心了老子也不開心,所以你給老子去死,好不好?」
被踹的那個人不斷地呻吟,從喉嚨裡哽咽出幾個詞。
「瘋……瘋子。」
「……」
林昭有躁狂症。
很嚴重的躁狂症。
並且在我曾經給他做過的調查問卷裡,推測出他有暴力和ṭůⁿ反社會人格傾向。
通常情況下,他都偽裝得很好。
而且,就憑他突出的學習成績和學術研究上的表現,學校裡沒人會懷疑,這麼優秀的人,會有這麼嚴重的心理病症。
我感覺他要再踹一腳,大塊頭可能真要咽氣了,立馬衝到他身邊拉住了他。
「林昭,你躁狂發作了。」
被我拉著手腕的人,猛地怔了一下。
他慢慢地,移開了踹在那人臉上的腳。
地上的人呻吟著,臉上全是血鞋印子。
他垂著眼。
我被他反握住手腕。
「你會討厭我嗎?」
他的指骨劃過我的指尖,然後緊緊握住我的手掌,十指相扣。
「讓我抱會兒。」
我被他摟在懷裡,聽到他的心跳。
真的好快,好快啊。
承受著這樣的心跳,就如同一輛破舊的自行車搭配轟隆響動的發動機。
難受,肯定是難受的。
但是……
有人,拽了拽我的褲腳。
躺在地上的大塊頭,話都說不完整了。
「八百塊還你們……」
「你倆,能不能等把我送去醫院再抱?」
「……」
我猛地推開林昭。
再看林昭那眼神。
哀怨。
分明是想再補踹那個男的一腳。
7
今天的經歷有些過多了。
導致我從醫院回來,再登錄暗網時,時間有點晚。
No name 依舊沒有向我發送任何信息。
我有點怕他對這場交易反悔,又發了一條信息給他。
沒過多久,他回我了。
「我在上課。」
上課?no name 是學生嗎?
我居然把殺人的任務交給了一名學生……
我問他,「你說什麼人你都能為我殺,不會是騙我的吧?」
畢竟,我課題的 dead line 也很接近了……
他過了好久,才回。
「就算是無聊的遊戲,我也會陪你玩下去。」
這句話,猛地讓我毛骨悚然。
無聊的遊戲?
他發現我在讓他們互相追殺對方了嗎?
他……知道我的身份了嗎?
我猛地關上電腦。
眼不見,心為淨。
8
這周末是我的生日。
爸媽都在國外,他倆很遺憾地告訴我,無法回國替我慶祝生日。
所以,他們拜託哥哥給我準備了生日驚喜。
而景舟笠。
我實在不覺得他會有闲心為我準備生日。
過去幾年他給我的生日禮物,無一例外,都是現金直接打到我的賬上。
雖然簡單直接,但我很喜歡。
晚上的時候,他給我打過一次電話。
在他認真地問我今年想要什麼生日禮物時,我的目光落在公共課考試安排表上。
「哥,期末撈撈我吧,求。」
他輕笑一聲,那邊似乎有打火機開合的聲音。
「就要求這個?」
其實通常情況下,他不是個很好說話的人。
所以這次,我的喜悅衝淡了他對我縱容的疑惑。
以至於,我有點忽視他下一句說的話。
「萬一……這是你最後一次過生日呢?」
這怎麼可能是我最後一次過生日,我又不是辦一百大壽。
對於不理解的話,我一般就是直接忽視。
於是,我隻是跟他又簡單聊了幾句,掛了電話。
現在回想起來,我就該在那天晚上收拾好背包。
趕緊跑,
跑得越遠越好。
9
我一直都覺得我的哥Ťù₍哥和別人的哥哥是一樣的。
會嘲諷自己的妹妹,也會在自己妹妹真正有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
高三的時候,我被校園霸凌過一段時間。
那時候爸媽的業務基本上就在國外了,家裡隻有景舟笠。
一般遭受到霸凌,第一反應肯定都是找家人。
可我那會兒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理,覺得自己被霸凌這種事。
要是講給景舟笠聽,會在他面前很丟面。
所以高三上學期那段時Ṱũ₄間,我長期承受著那幾個人的推搡和暴力,卻都沒有開口求助過。
終於,連續幾次模考都成績下降後,班主任請來了我的家長。
家長就是景舟笠。
我知道景舟笠成績不錯。
所以當他看見我成績單時那個嘲諷之意,簡直溢於言表。
他扯了扯嘴角,問我,連學習都這麼廢物嗎?
其實日常相處裡,他都是這麼對我說話的。
可那天,也許是多天的委屈,也許是本來就受人欺負,還被家人數落。
我一下沒繃住,當著他的面哭了出來。
……
那是我頭次對他哭,也是我頭次見他慌張。
他蹲我身前,問怎麼了,是不是有誰欺負我了。
……
再後來,那幾個霸凌我的女生,就轉學了。
期間,其實一定發生了什麼很重大的事情。
但我那時候忙著學習,而且景舟笠也從沒向我提過那幾個女生。
我隻知道,景舟笠為我出頭了,僅此而已。
也是因為這件事,我對我這個哥哥產生了改觀,他至少沒有表面上那麼壞和不近人情。
……
回憶到此結束,我拿上鑰匙打開家裡的房門。
開門前,我還收到林昭的一條短信。
「生日快樂,學姐。」
是,今天是我生日。
本來應該是景舟笠來學校接我回家過生日的,但我因為正好有一袋衣服在洗衣店裡沒拿,下課後就自己先回家了。
景舟笠應該還有一節課要上,所以我是在到家後才發消息給景舟笠說我到家的。
門開了。
因為疫情封校,其實我幾乎已經有小半年沒回家了。
家裡依舊是那個老樣子,牆壁上的時鍾滴答滴答地轉動著。
老師又在群裡催課題作業的進度,我才想起來,我已經好久沒登暗網了。
不知道那兩個人的進度怎樣了,而且,因為隻回家待一天過生日,我連電腦都沒帶。
景舟笠的電腦倒是有可能在家,我去他書房找了下,果然電腦開著。
我想著,與其在家裡幹等景舟笠,不如先用電腦做一下作業。
高三的時候我經常用他的電腦查資料,不過他好像把密碼改了。
我試了好幾個密碼,都不太對。
不管是常規的數字還是他的生日,都不對。
試無可試,最後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我輸了自己的生日進去。
這人總不能拿我的生日做開機密碼吧。
電腦……開了。
我沉默了。
其實這時候,我該意識到不對的。
哪有哥哥拿自己妹妹的生日做開機密碼的。
我和他還沒有血緣關系。
這時候,我又被電腦桌面上的一個文件夾吸引了。
標題是:
「生日。」
好像是一段視頻,而這個生日……
很明顯是為我準備的。
我點開,沒想到,又要密碼。
這次我試了試自己的生日,完全不對。
我隻能勉強收起好奇心,進入暗網需要特殊的手段,完全沒接觸過暗網的電腦,不應該有這種插件。
而我驚奇地發現,我哥的電腦裡,有。
難道景舟笠也用暗網?
我更加疑惑了,點了進去。
於是,接下來,
我見到了這輩子都忘不了的畫面。
……
全部都是我的照片,密密麻麻地彈了出來,什麼樣角度的我都有。
吃飯時、睡覺時、笑的時候、哭的時候。
從上面拍的,從側邊拍的,從前面拍的,從後面拍的。
滑輪向下滾動,一張又一張,從高中,到大學。
我猛地站起來,椅子因為我的動作發出劇烈的聲響。
更可怕的是。
身後突然響起兩聲輕輕的叩門聲。
我一點一點地轉頭,向後看去。
景舟笠正好整以暇地靠著門,望我。
「看完了沒?」
男人的聲音慢條斯理,一點也不慌亂。
「喜歡嗎?」
……
幾乎在一瞬間,我就做出了反應。
不會有正常的哥哥熱衷於收集自己妹妹的照片的。
我舉起手邊的臺燈,朝他砸過去。
當然不是想跟他拼命,他果然能夠輕輕松松躲開。
我隻想借著他閃避的機會,從他靠著的門那邊跑出去。
隻是沒想到,他伸手輕輕一撈,就把我給撈進了懷裡。
他的指骨,是沒溫度的。
輕捏了會兒我的耳垂。
「怎麼了?你在抖。」
男人眯著眼,笑得很溫柔。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冷靜。
「哥,你收集這麼多我的照片幹什麼……」
「而且你 p 都不 p……」
他在我耳旁輕笑一聲。
「幹什麼?」
咬著字,認認真真地對我說。
「幹你。」
「……」
我的哥哥瘋了。
我很難想象,這個詞是從受過高等教育的,至少表面上寡欲又薄情的男人嘴裡說出來的。
這個回答一時之間太過荒誕,導致我大腦有些紛亂。
我掙扎了幾下,居然掙脫了。
現在我唯一想做的就是離開這間屋子,於是我幾乎跌跌撞撞地站著跑起來。
我的哥哥跟在我身後,不緊不慢。
衝到玄關,我慌亂地摸自己的口袋,發現手機丟在了剛剛書房的桌子上。
沒辦法,我隻能先打開屋子的門。
手在抖,好在門還是被我打開了,就在我要逃出房門的那一刻——
忽然,背後受到了極猛烈的撞擊。
是臺燈,我剛剛砸我哥的臺燈。
他在我身後,又把那盞臺燈砸向了我。
我被砸得踉跄,跪在地上,膝蓋生疼。
好在,門還是開了,屋外的陽光照進來。
一雙白色的球鞋,落在我眼前。
我抬頭看去,居然是林昭。
那一瞬間,我有點顧不得失態,抓住他的袖子。
完全沒思考過為何林昭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帶我走,我要去警察局。」
被我拉著袖子的人垂眼看我,沒動。
「林昭?林昭!」
我慌亂ťů¹地喊他。
他輕輕地反握住我的手腕,然後,一副粗大的麻繩,落在了我手腕上。
還是一條……粉色的麻繩。
他蹲在我身前,抬手輕揉我磕到的膝蓋。
麻繩在我的腕上,隨著動作摩擦我的手腕。
「姐姐,專門為你挑的生日禮物。」
「喜歡嗎?」
10
王陽明曾經說過,心外無物,心外無理,心即是理。
世界是以自己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是心動。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隻要我不想,那面前這兩個討論如何把我綁起來的男人也是不存在的?
可麻繩實實在在要嵌進我的皮肉裡了。
「別綁我好不好,我又不會跑。」
被關進這間屋子的第三天。
我依舊在努力地尋求自己的生存空間。
關我的這兩個人,一個是偷偷保存了自己妹妹幾百張照片的變態,
另一個是有反社會人格的躁狂症。
而我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三心理學學生。
人總是要在利弊的權衡之下做出選擇。
於是我在第四天的早晨,呼呼大睡睡到中午才醒來。
「適應得這麼好啊?」
林昭蹲在我床邊,笑著揉我的頭。
我:「……」
今天好像輪到他來給我送飯了。
飯是喂給我的,這種飯來張口的生活,總是讓躺在床上的我覺得自己癱瘓了幾年。
「林昭,你就是 joker,對嗎?」
我抿了抿唇,問他。
他垂著眼笑起來時,總顯得人畜無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