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相府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找回後，母親說，「聽聞你幼年和狗搶食，長大了和乞丐搶東西，說明你性子要強。正好，日後入了宮，要護著你妹妹，她不爭不搶慣了，指定會被人欺負。」
母親說的妹妹，正是佔了我身份十六年的假千金林清辭。
我含笑應下。
前世我就是把母親這句話放在心上，時刻護著林清辭，因此得罪貴妃，被懲罰致死時，即將成為皇後的她也隻說一句：
「她性格強勢，從不懂得謙讓，長點教訓也好。」
重來一次，還不等我出手，皇帝呲著大牙笑，說自己是來自異世的女大學生、甄嬛傳十級學者……
1
我和林清辭一起入的宮。
不同的是，她是主子，我是她的貼身丫鬟。
出發前，母親拉著我的手，抹著淚：
「你也別怪你妹妹，昔日乳娘將你們身份互換的時候，她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
「如今陛下看中了她，可她性子溫軟，而你性子要強，你們姐妹性格互補，這是上天也要你們做親姐妹的意思。入了宮，你可要好好護著她。」
「等她做了皇後，我和你爹就把你討回來，給你挑個稱心的人家，鄰家的孫少燁就不錯。」
前世聽了這些話，從未感受我家庭溫暖的我感動得痛哭流涕。
發誓一定會好好保護林清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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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人克扣她的飲食時，我直接殺到御膳房，搶食物給她做飯，後來我被打了二十下手板，手拿筷子都顫抖。
後宮嫔妃汙蔑她毒害皇嗣，我站出來據理力爭，被罰在雨中鞭打三十，落下了一下雨就全身疼痛難忍的病根，終於為她洗清冤屈。
皇帝誤會她戀慕著鄰家的孫少燁，而她不發一言、被皇帝厭棄之時，是我冒著危險衝攔下皇上的御駕，被打了五十大板，險些奪走我一條命，才有機會解釋他們隻是認識。
後來林清辭將要封後，貴妃拿她無法，轉而挑我的錯。
在我被罰跪在石子路上一天一夜時，林清辭也隻是遠遠望了我一眼：
「林拾性格強勢，從不懂謙讓，那就麻煩貴妃幫本宮給她長個記性了。」
那會，不止貴妃一臉愕然。
就連我也不肯相信。
此後，貴妃多次找我麻煩，林清辭都視而不見。
最終落得一身病痛，疼得我連睜眼都覺得困難之時，林清辭自始至終冷眼旁觀，也不肯為我請太醫。
「你一直都沒學會謙遜，應該好好長長教訓，本宮是為了你好。」
直到我傷口流膿，活活病死。
也是重來一世，我才發現相府的人是多麼虛偽。
護著林清辭？
做夢！
我還要復仇！
2
「林姑娘，這裡是你住的地方。」
宮女引著我們來到含香宮，不止是林清辭住在這裡，還有另外四家與她一同進宮的官員女兒。
林清辭看著狹小到隻能放下一張桌子和一張床的房間，眼淚瞬間流出，她抓著我的手，「姐姐，咱們姐妹倆今夜隻能縮在這一張床上，委屈你了。」
「不像趙姐姐，她的房子好像比我們的大。」
林清辭口中的趙姐姐，是戶部尚書的女兒趙之情，也是前世的貴妃。
前世我被林清辭哭得心軟，攔住宮女，要求她也給林清辭同樣大的房間。
宮女暗示我給銀子。
我準備拿銀子，誰知林清辭說：「姐姐，算了吧，這麼小的地方，也不是不能睡。何況，用銀子來賄賂宮女，我們成什麼人了。」
我被這話衝昏了頭腦，指責宮女收受賄賂。
為了不讓事情鬧大，趙之情主動選擇更換房間，因此結了仇。
林清辭得到了新房間，又期期艾艾表示她不習慣和人一起睡。
我自幼就是乞丐，露天睡覺對我來說不算困難，所以主動離開房間，睡在院中的亭子裡，直到她獲得恩寵，搬離此處。
現在回想，我怎一個蠢字了得！
我佯裝沒有聽出她的暗示，直接往床上一趟，佔去大半地方，「奔波了一天，好累。」
林清辭抹眼淚的手停住，絞著帕子：「那我睡在哪裡？」
我道：「你不是說咱們擠擠嗎？」
她結舌，「我……」
我自顧自將被子蓋在身上，「還有啊，當年乳娘生你的時候，是比我早半個月的，所以應該是我叫你姐姐。」
「不止是我，趙姑娘也比你小。」
「你怎麼一進宮，就這麼不懂禮數了？若是傳出去，別人會質疑是丞相府的家教出了問題，還是姐姐你和親娘一脈相承。」
我背過身，將她那張錯愕的臉拋在腦後。
3
次日一早，感受到林清辭幽怨目光的我若無其事起床，看也不看在椅子上坐了一夜的她，拿起盆子就出去打水。
打水的地方有些遠，依照前世的經驗，很快就找到了。
當我端著滿滿當當的水盆，辛辛苦苦回到含香殿時，趙之情語氣跋扈：「喂，把你的盆子放下，我要了。」
前世我不樂意，再次和趙之情起了爭執，林清辭聽見動靜，聘聘婷婷走出來，大方道：「既然趙姐姐喜歡，那就把這盆水讓給趙姐姐吧。姐姐，做人要懂得謙讓。」
去她狗屁的謙讓！
這盆水我就是特意為趙之情準備的。
我對著趙之情笑道：「趙姑娘想要？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對趙之情來說不過是灑灑水，婢女很快拿出銀子，我也將盆遞給她們。
這一舉動也是告訴趙之情，我是個見錢眼開的，她接下來如果對付林清辭，就不會拿我開刀，而是用錢買通我。
既有錢，又能報仇，何樂不為？
回到房間時，林清辭看到我手上空空，「給我打的水呢？」
我裝模作樣挽著她的胳膊，「趙姑娘想要，我就送給趙姑娘了。姐姐總是把謙讓掛在嘴巴，母親又讓我多向你學習，所以趙姑娘討要的時候，我就送給她了。」
「姐姐，你不會生氣吧？」
林清辭的臉色像是吞了隻蒼蠅般難看，「可我今天要見陛下。」
「洗不洗漱，又有誰看得出來呢？」
我親切拍拍她的手，「我懂姐姐，姐姐不喜歡爭搶，又總是在謙讓別人，委屈自己，依我之見，姐姐你今日不必過多打扮。」
我扶著她在鏡子前坐下，端詳著她的臉龐。
芙蓉之貌，秋水之姿，我見猶憐。
我嘴角的笑意加深，「聽說陛下是因為姐姐的品德才讓姐姐入宮，若是姐姐不打扮，或許更能入得了陛下的心呢。」
4
其實被相府找回以前，我見過林清辭和母親。
她們衣著華貴，坐著高高的馬車，美麗得像是天上的神仙。
她們素手芊芊，面無表情地將一把碎銀子撒給我們這些乞丐。
母親說，「瞧，那個，就是你的姐姐。」
林清辭冷漠看著為了一塊銀子，將別人耳朵咬出血的我，聲音泠泠，如玉石碰撞，「沒有謙讓之心，如何稱得上人？」
「隻有這樣的人陪在你身邊，進宮後你才不會有危險。」
「母親……「
「別拒絕，母親這是為了你好。」
林清辭遲疑，「她畢竟是母親你的親骨肉，若是知曉真相，怕是要和我爭個死去活來。母親，你知道的，我慣來不想爭搶，還是算了吧。」
母親語氣冷漠，「我隻有你一個女兒，她不過是一個賤乞丐罷了。你放心，我會讓她乖乖順順，一心為了你的。
「她是一頭狼，一旦認了主，就不會生有二心。
「不然我如何放心你獨自一人待在宮中？」
林清辭點頭，「母親好意，清辭身為人女，恭敬不如從命。」
那會我隻顧著搶銀子，根本沒聽清她們說了什麼，要知道對於我們乞丐來說，能吃飽一頓就很難了，別提看到這麼多銀子了。
直到臨死前，所經歷過的場景走馬燈似的在我眼前展開，我才聽清了這些被我刻意忽略的話語。
如果我早聽見了這些話，是絕不會護著林清辭的。
這輩子，我一定要為上輩子的自己討個公道。
在入宮前，我就偷了林清辭和孫少燁往來的書信，用盡辦法遞到了皇帝面前。
也不知道他信不信。
畢竟那上面寫著的，都是少女與少年的情思。
皇帝這次看見了不怎麼打扮、態度敷衍的林清辭，不信又如何？
5
林清辭果然沒有打扮，隻梳著家中的尋常樣式，在燦若牡丹的群芳間，她好似一朵出水芙蓉，令人側目，皇帝也不例外。
來時，他的腳步在林清辭果然身邊停了停。
我餘光瞥去，林清辭神色依舊淡然的臉。
趙之情被分了昭儀之位，另外三位貴女都是婕妤，唯有到了林清辭，皇帝沉默下來。
與他同坐的皇後笑道：「林姑娘的位份，陛下可有為難之處？畢竟也是丞相大人的女兒，不如與趙姑娘一同，被封為昭儀如何？」
皇帝聲音毫無起伏，「世界上有四種藥，西藥，中藥，半成藥，還有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
眾人：……？
皇帝繼續說，「昭儀，你看她配得上這倆字嗎？」
林清辭身體險些站不穩。
皇後欲遮掩過去，「陛下何出此言？林姑娘在閨中時，可是頗受京城人贊揚的。既然昭儀不成，那婕妤如何？」
「淑女吧。」
皇帝一錘定音。
這是妃嫔中最末的位份。
林清辭不甘抬頭。
皇帝道：「林淑女有話要說？」
林清辭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她很快回復平靜，淡淡應了句，「臣妾不敢。」
「聽說你在家中還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今日打扮得這麼素，是在抱怨朕橫刀奪愛嗎？」
又聽他小聲嘀咕：「世上有四種心，小心，真心，放心，還有每一次與你接觸，都讓我覺得無比惡心。」
林清辭也沒想到原來皇帝不待見自己，是為了這件事。
她語氣毫無波瀾，「這是臣妾一直以來的打扮，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命人去查。至於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則是無稽之談，臣妾也不知道是誰傳出的這種流言，來汙蔑臣妾的清白。」
她再抬頭，雙眸堅定：
「陛下若是不信，我可以撞死在這裡，以示清白！」
前世今生，我第一次見到林清辭有這麼濃烈的情緒。
隻是，如果陛下沒有見到那些書信的話，或許就信了。
6
皇後勸道：「陛下，林姑娘都以性命起誓了，想必那些事不過是空穴來風。既然搞清楚了誤會，那林淑女的位份，是不是應該往上提一提？」
皇帝的目光威嚴，「賤人就是矯情！今夜就讓她侍寢吧，朕親自驗證她的清白。」
林清辭面色慘白。
她從未遭受過恥辱。
這一變故也是我沒有想到的。
林清辭的清白之軀固然還在，她私下和孫少燁傳遞書信，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她還是清楚的。
我並不擔心林清辭會借機奪得聖心。
因為啊，我這個姐姐，不爭不搶是出了名的。
皇帝讓她侍寢，林清辭依舊不冷不淡。
前世皇帝愛慘了她這副樣子。
男人的略根性，無非是想要聖女在自己懷中逐漸變成蕩/婦。
如今看到她和別人的書信，再看林清辭這副模樣，一股怒火自心底竄出：「你還敢給朕甩臉子？不過是一個玩意兒罷了。
「人設立得倒是挺好，人淡如菊，不爭不搶，噗，還不是用著一些茶言茶語哄騙別人為你遮風擋雨？
「以前看書就不喜歡你，現在一看，更是倒人胃口。」
我守在皇帝的寢殿外，自然聽到了這一番話語。
我心中覺得奇怪。
沒等我深究，林清辭被太監丟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