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恐怖遊戲裡送外賣，每天騎著小黃車穿梭副本給 NPC 送東西。
我每天都能看到兇神惡煞的詭異們翹首以盼，一聽到我的鈴聲就飛奔過來拉著我不讓我走，紛紛給我捏腳捶背。
「蘇騎手，你能幫我寫封情書給恐怖醫院的張護士嗎？」詭異滿臉羞澀。
我露出標準的微笑點了點頭：「那得加錢。」
那天我被恐怖系統選中，進入一個黑暗的空間，一團看不清的黑霧對我說：
「少女，我看你骨骼驚奇清奇，腿腳精壯有力，有著一雙絕世的好腿，我現在給你三個選擇。」
「什麼選擇？」
「1、當外賣員。」
「2、立即死亡。」
「3、立即死亡及永世不得超生。」
我滿臉的黑線，我有得選嗎？
「我選擇當外賣員。」
「好！看你這麼積極，我贈送你我最喜歡的座駕，黃色小旋風，外加優秀員工才能穿的黃馬甲。」黑霧揮揮手留下一個熟悉的東西。
我看著這「黃色旋風」滿腦門黑線。
這不就是小黃車嗎！還是自行車！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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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要超時了！
這單位置在城市最角落的一個副本，顧客特意備注如果我超時，就給我打差評，還要投訴我！
這絕對不可能！
這個月的金牌騎手全勤我必須拿到！
將顧客指定要買的《青春校園》漫畫放進保溫箱後，我騎著黃色旋風就向著 App 定位狂奔。
穿過馬路，我開進了一條小巷子裡，對著一堵牆猛地撞了進去。
空間開始扭曲，一陣刺眼的白光後，我進入了副本世界。
剛才還陽光萬裡的天，瞬間就暗了下來，天空是不祥的血紅色。
這時，我的腦海響起機械聲——
【雨夜副本開啟。】
【1、不可以在雨天裡打傘。】
【2、所有的男性玩家屬性值減半。】
【3、捉迷藏不能被猴子玩偶人找到。】
【4……】
規則還沒宣讀完，我就不耐煩地關掉了，我隻是一個穿梭在副本裡的外賣騎手，又不是玩家，每次進來都要給我讀規則。
顧客的副本世界是一所小學。
我把車停在了校門邊上，拿著漫畫書走進了教學樓。
顧客地址在四樓，可為啥我爬了十分鍾還是一直爬不到頂？
眼看就剩一分鍾外賣就要超時了，我急得大吼一聲——
「美女！你點的《青春校園》漫畫送到了！請出來拿一下！」
「我要超時了！我先點下送達！」
話音剛落，走廊的燈光忽然忽閃忽閃，發出接觸不良的電流聲。
「咚咚咚——」走廊盡頭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昏暗的燈光下，一個渾身是血，血肉模糊的猴子玩偶朝我狂奔過來。
他咧著血盆大口，露出密密麻麻鋒利的尖牙，嘴裡還有一條沒吃完的人腿。
我嚇得扭頭就要跑，餘光看見我一身亮眼的黃色，反應過來，我可是持證上崗的全副本唯一的外賣員，我跑啥！
猴子玩偶人在我面前停住，朝我伸出血乎乎的手。我敬業地問：「請問是您點的外賣嗎？」
猴子玩偶低頭看手，把沾滿血的手在肚子上擦了擦，又伸了出來。
我隨即把手放在了上面，它拉著我往向前走去。
走廊上到處都是殘肢斷臂，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有的身體甚至還在動。
看來這個副本才剛剛結束。
在玩偶人的帶領下，我很快就到了一扇鐵門前，玩偶人示意讓我進去。
「你不進去嗎？」
玩偶人搖了搖頭，在門對面找了個角落蹲在地上。
我拉開鐵柵欄打開鐵門，教室中間坐著一個小女孩。
她背對著我穿著小裙子，梳著雙馬尾。
我輕聲問：「小朋友，是你點的外賣嗎？」
「刺啦——」她的後腦勺在我眼皮子底下突然裂開，變成一張布滿利齒的血盆大口，她伸出蛇信子一樣的舌頭在我臉上舔了一下。
她將巨口轉過去後，腦袋轉了過來，露出一張青紫紅腫嘴角滲血的小臉。
「姐姐，你遲到了哦。」
我淡定地擦了把臉，指著我特意調慢一分鍾的手表：
「哪有遲到，這不剛剛好嗎！」
我走到她身前，將漫畫遞給她。
她眯著腫成核桃大的眼笑出兩個小酒窩，伸手接過漫畫。
她迫不及待地翻開書看了起來。
「原來這本書都結局了呀，甜甜死之前都沒看到呢！」
我的視線停在她坑坑窪窪的手臂上。
她細弱的胳膊上不知被什麼東西連皮帶肉咬了幾十口，骨肉分離，肉片就薄薄的幾處與拇指粗的骨頭連著。
「小朋友，你疼嗎？」我看著她搖搖欲墜的手，身上也跟著痛了起來。
「不疼，就是肉散散的，吊著不太方便」
「我可以幫你把胳膊縫起來。」我的母愛頓時犯了。
她有些驚訝：「姐姐能幫甜甜把胳膊縫起來？」
我點點頭，從門口的屍堆裡挑選了一些大小合適的肉塊，又在講臺抽屜裡找到圓規和美工刀。
對著甜甜的胳膊上的洞大小，我從斷臂上切了幾塊肉，將它們塞進甜甜胳膊上，又將斷臂的皮剝下來貼在了上面。
「你放心，我在家給雞剝了十幾年的皮，經常看我奶奶做衣服，有經驗。」
最後我用自帶的針線將接口縫在了一起。
手藝不錯，我的走線很工整。
甜甜開心地舉著手臂在教室裡跑了好幾圈：「姐姐姐姐！你好厲害呀！手臂又變好了！」
「甜甜變漂亮啦！」
我的目光隨著她的身影落在教室角落，恍惚間，我看到那裡坐了個和甜甜長相一樣的小女孩。
不同的是，這個小女孩穿著潔白的裙子，戴著蝴蝶結，是個被父母照顧得很好的小朋友。
「那是你的妹妹嗎？」我指著她問甜甜。
我的話音剛落，兩個小朋友同時驚訝地看著我。
「姐姐，你能看見我？」
「姐姐，你能看見美美？」
我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抓了把水果糖分給她們。
甜甜拉著我的手：「姐姐你為什麼能看見美美？從來沒有人能看見她。」
「boss 叔叔說，隻有特別的人才能看見美美，所以姐姐是這個特別的人嗎？」
我尷尬地撓撓頭，外賣員應該夠特別吧……
離開後，我換了身衣服回到現實去醫院看奶奶。
「奶奶，我找到工作了，你別擔心，我現在每個月能賺好多錢。」
奶奶安靜地躺在床上，隻有監護儀的滴答聲回應我。
晚上睡覺，我在夢中又見到了老板。
但這次老板不是一團黑霧了，他的身形高大，但臉被黑霧擋住了。
「你這幾天表現不錯，雙生姐妹副本給你打了五星好評。」
「湊滿五十個好評，你這個月就能拿到績效獎金了。累積一千個好評後，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我心裡吐槽，一千個！他對每個副本位置和 boss 難纏指數是沒點逼數嗎！要不殺了我得了。
但是想到他給我畫的餅，我忍了，實現願望嗎？奶奶的病算是有希望了……
不過我很好奇那兩個小朋友的故事。
「老板，為什麼那兩個小朋友，一個看起來被保護得很好，另一個卻像被人虐待遭遇了可怕的事？」
老板陷入沉重的回憶：「甜甜和美美是一個人，不是雙胞胎。」
「她的名字叫甜美，本來是一名小學三年級的學生，有天放學路上下雨了，她好心把傘送給流浪漢，結果……結果那流浪漢不僅侵犯了她，還將她咬得體無完膚。」
「她在醫院沒搶救回來死了，然後就進入我們這裡了。」
「自我的保護機制，讓她變成了兩個人，痛苦的記憶變成甜甜，保護著本性純潔的美美。」
我眼睛忍不住紅了，決定出去後去書店多買幾本漫畫給她。
「叮咚——」
「您有新的外賣訂單，帶著五花肉，青椒，雞蛋……前往恐怖深潛副本，請及時查收！」
2
我按照訂單上的要求，來到超市採購。
然後騎著小黃車前往目的地，一路騎到郊區的江邊，發現 App 導航顯示就在前面。
可放眼望去，我的面前除了洶湧的江水，什麼也沒有。
總不可能定位在江裡吧……
話音剛落，我瞪大雙眼看著我的小黃車緩緩變形，兩個輪子旁邊變形出兩個長板，屁股後面長出個螺旋槳！
我的小黃車竟然變成水上自行車了！
看來這地址真的在水裡了……
我騎著小黃車往江裡走，我歪歪扭扭地艱難前行。
快到江中心時，面前突然出現一個水漩渦。
下一秒，一陣天旋地轉，我和自行車一起被吸了進去。
進入水底後，我捂著被自行車撞出來的滿頭包，坐在一個透明泡泡中前行。
泡泡外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黑色水草在水波裡飄動。
可等泡泡靠近，我才發現那根本不是水草，那是頭發！
藏在茂盛頭發叢裡，是一具具被發絲糾纏住，被水泡漲死不瞑目的屍體。
海底根本不是白沙，而是鋪滿的白骨！
送外賣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對於這種場面我已經習以為常了。
正在我想等會兒要不要叫客人賠點錢時，泡泡外突然遊過來幾個魚頭人身的怪物，瞪著卡姿蘭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我，微張的嘴裡是密密麻麻的利齒。
有條魚嘴裡甚至還有一節沒吃完的腳趾！
周圍越來越黑，四周伸手不見五指，隻有遠處不知是什麼東西發著血紅色的光。
等泡泡靠近後，我才發現那是一個發著紅光的洞口，深不見底。
圍在洞口的黑色的水草緩緩打開，露出一條小路，我戳破泡泡走了下去，還好這裡沒水，我能呼吸。
我走了很久，洞裡時不時有不知名的東西從我腳邊竄過，耳邊總感覺有人貼著吐氣。
我帶著滿身的雞皮疙瘩走到路的盡頭，看到一個用石頭搭起來的小房子，冒著紅光，一股異香從裡面飄了出來。
我敲了敲門：「你好，顧先生，你的外賣到了。」
話音剛落，門開了。
我拿著外賣走了進去，客廳沒人，隻有一盞紅色的燈，左邊有個小房間，裡面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背對著我在一口巨大的鐵鍋前攪動。
「先生？您的外賣到了，我放在哪裡？」
那男人轉過頭來，露出一張碩大的浮腫泡爛的巨人觀的臉，他左側臉頰有一大塊肉像被什麼東西撕扯過，隻剩皮連著了。
好在經過剛才水草裡的屍體群，我已經見怪不怪了。
「稍等，等我把這鍋東西做好。」
出乎意料，這個副本 boss 聲音竟然意外地好聽，像潺潺的山泉水在林間流淌般幹淨透亮。
鍋裡的東西越來越香，我流著口水將目光望向那口大鐵鍋。
也不知是什麼肉，這麼大一塊，骨頭還這麼粗。
「要嘗嘗嗎？」boss 聽見我咽口水，盛了一大碗遞給我。
我喜滋滋地接過碗道謝，下一秒看見碗裡有一個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頭。
「嘔——」我捂著嘴將碗還回去。
「謝謝，謝謝！我剛剛騎車有點暈車，吃不下……」
我想起外面那些水草裡的屍體，不會是他的糧倉吧……
「好吧，那真可惜，手是最嫩的一塊了。」
然後他舉起碩大的鐵鍋，將鍋端到了外面，用湯勺舀到了門外的貝殼碗裡。
剛才的魚人瞬間蜂擁而上分食幹淨。
然後他取走了外賣：「請問，你能幫我送個東西上去嗎？」
我拍了拍胸脯：「沒問題，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
「得加錢。」
他點了點頭，然後把我帶來的食材，拿到了右邊一個小房間。
這裡也是一個廚房，不同的是這個廚房很精致很幹淨，和正常人家的廚房一樣。
他不知從哪取了個透明面罩戴上，將臉上亂七八糟的肉都罩在了裡面。
泡脹的手戴上了手套，用正常大小的刀切菜很不方便，但他的神情專注，目光很溫柔。
「需要幫忙嗎？」我看他扒蒜很艱難。
他搖了搖頭，從腰上抽了把生鏽的刀出來，二話不說削掉了手指上的肉，削成正常大小後，又換了副新手套戴上。
變細的手指變得靈活多了，他動作很熟練，隻用了一個小時就做了三道菜——
青椒肉絲，麻婆豆腐，番茄炒雞蛋。
他從櫃子裡拿出一個藍色便當盒將菜裝了進去。
「麻煩你幫我把便當送給一個人。」他輕聲說道。
「請問對方的名字是？」
他搖搖頭：「我死後很多事記不清了，隻記得是個男生，笑起來很溫暖，他最喜歡吃我做的番茄雞蛋。」
「你能幫我找到他嗎？他在等我。」
我沒有直接答應他，隻說：「我盡力。」
他微笑地點了點頭，目送我走了出去。
坐著泡泡上岸時，我思考應該怎麼找到這個人。
沒有看到，不遠處的水草中，有個被包裹住的人微微動了動。
從 boss 的狀況可以看出，他應該是溺死的，年齡在 20 到 27 中間，身高 185 左右。
每天都有人來這江邊散步，如果有人在這死了，應該會有記錄的。
我在網上找了十年之內的新聞報道，符合所有條件的隻有一例。
【兩位花季少年相戀遭反對竟殉情自殺！一死一瘋！這究竟是人的錯還是社會的錯？】
網上關於這件事的爆料帖很多，說惡心的，說可惜的都有，帖子翻都翻不完，我很快就找到了另外一個還活著的男生地址。
我騎上小黃車拿著便當盒朝著地址出發。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這地址竟然是個精神病院。
我把車停在地下停車場，我剛停穩，旁邊就有一輛寶馬朝我鳴笛，我將車挪到牆角。
車上下來一個有些眼熟的西裝革履的男人。
「喲，蘇大律師？怎麼被辭退後改送外賣了？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份工作？」
「回公司當清潔工怎麼樣？」
「當初不是挺牛的嗎？」
我沒理他，我看著跟在他身後另一個熟悉的身影，我之前的下屬小林。
小林低著頭不敢看我。
想到之前小林為了三千塊出賣我，害我被辭退，我淡淡開口道：「那也比當條出賣良心的畜生好。」
我沒理身後氣急敗壞的聲音，來到了精神病院住院部。
我找到前臺說有人給照片上名叫陳笙的男生做了飯菜送過來，在護士的帶領下，我來到他的病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