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認真,我心底泛起一陣酸澀。
堅硬的心再次變得柔軟。
裴鶴川說著小心翼翼地牽起我的手,「姐姐,我是認真的。」
「三年了,我第一次帶人去我的賽車場,我想從今往後的得意與失意都和你共享。」
「給我或者說給我們一次機會,好嗎?」
9
眼淚決堤之前,我勾住裴鶴川的後頸吻上了他。
很明顯地感覺到他的身體一怔,隨後他一隻手扣住我的後腦勺,另一隻手鉗制住了我的腰肢,生怕我會逃走一般。
這個吻由淺至深,我被他吻得喘不過氣來,裴鶴川緊緊按著我,仿佛要將我按進他的身體。
他的唇確實很軟,也很好親。
我們一路擁吻著上樓,直到我倒在柔軟的床上。
裴鶴川一點點由上至下地吻著我,像是對待一件珍寶,他很慢也很用心……
人生即將迎來三十歲,我難得如此瘋狂。
我從不覺得大膽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一件羞恥的事情,裴鶴川的出現也讓我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
人生應該是曠野,不應該是軌道。
要像風一樣呼嘯而過,又或者像雲一樣四處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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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感受,去熱愛。
不被定義的,才叫人生。
10
和江亦再次見面。
他的公司徹底倒閉,而我作為收購方出現。
偌大的會議室裡,他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我,看起來要比從前憔悴不少。
「許霧,你變得很陌生。」
聞言我低笑著,在收購協議上籤下自己的名字,將文件遞給他。
語氣冰冷,「籤字吧,江亦。」
他猶猶豫豫地接過協議,苦笑道,「我突然很後悔,沒有好好珍惜你。」
「過去八年間,我一直把你當成一個沒吃過苦的富家千金,所以從沒想過,你還會有今天。」
我丟下筆,靠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看向他,「是啊,因為我發現搞錢可比搞男人有意思多了。」
「要不是和你離婚,我也不能發現我的人生還能這麼精彩。」
他垂著頭,始終不敢看我。
良久之後,江亦紅著眼哽咽地看向我,「許霧,和你離婚的日子比我想象中難熬太多了,我很懷念我們剛認識的時候。」
「那時候你清純善良,會堅定地選擇我,眼裡絕對不會有別人。」
「我們是那麼幸福,可為什麼……為什麼一切都變了?」
聽到這些懺悔的臺詞,我哼笑一聲,「江亦,你最好的兄弟周文要比你更早追求我,你猜他為什麼不停往你床上送人?」
江亦一愣,猛地看向我。
「他……他喜歡你?」
我不屑地歪著頭,眉頭一挑,「你還以為你最好的兄弟是為你著想,其實他要的,隻是不要我們好過罷了。」
「可你這個蠢貨,一點也經不起考驗。」
「秦月不是很愛你嗎?可她也離開你了,因為你這樣的人渣根本就不值得被愛。」
說著我將手邊的筆扔到他面前,「快籤。」
就在這時,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屏幕上赫然是裴鶴川的名字,此刻他就在江亦公司樓下。
聽說我今天要來見江亦,他說什麼也要跟著一起來。
我哄了半天,他才乖乖地在樓下等。
看樣子,是等急了。
江亦也看見了他的名字,忽然很激動又不敢相信地看著我,「你真的和裴鶴川在一起了?!」
我收起電話,不悅地皺了皺眉,「你廢話真的很多。」
「他有錢有顏,年輕身體好,我不選他還能選你不成?」
「砰」的一聲,江亦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許霧!他明顯是在耍你!」
「他那樣的公子哥不知道有多少女朋友,你怎麼會上他的當?!」
其實沒和裴鶴川在一起之前,我也懷疑過他是一個花花公子。
可他那晚的笨拙告訴我,他是多麼的純情。
我懶得和江亦廢話,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別怪我沒提醒你,現在你這公司除了我估計沒人會願意花這個錢收購。」
「再給你十秒鍾,不籤字我就自動視為違約。」
「違約金是五百萬,你想好。」
面對我的冷漠,江亦臉上全是無措和難過,他或許到死都想不到曾經那麼愛他的人如今能冷漠到這個份上。
不過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
他還是籤了字。
我將協議收好,一秒都不想多待。
離開會議室的時候,江亦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苦苦哀求,「許霧,就當是看在那八年的份上,再給我一個機會。」
還不等我開口。
裴鶴川的聲音響起,他倚在門框處目光像是淬了冰似的,「把你的髒手從我女朋友胳膊上挪開。」
他一步步走過來,將我摟進懷裡。
有些委屈地喃喃道,「就不該讓你一個人來的。」
裴鶴川像個小狗一樣,耷拉著眼睛小心翼翼地牽起我的手。
見狀我勾唇一笑,哄道,「完事了,回家吧。」
看著我們離開,江亦卸力地跌坐在地,目光空洞。
「許霧……給我一個機會……」
「我真的錯了。」
11
不到一年時間,我在京州混得風生水起。
事業愛情雙豐收。
和裴鶴川在一起之後我才明白,愛與被愛都抵不過相愛。
我也從未想過,原來我還能遇到真正的靈魂伴侶。
這天應酬到很晚,裴鶴川說馬上來接我,有件禮物準備送給我,我笑著應好。
站在路邊等他的時候,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我面前。
我喝了酒昏昏沉沉的,車門突然打開,一陣異香撲鼻而來。
下一秒,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當我再次睜眼的時候,江亦的臉出現在我眼前。
他胡子拉碴的,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看起來像個流浪漢一樣。
見我醒了,他伸手撕掉我嘴上的膠帶。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震驚地看著他,「你綁架我?」
聞言江亦不再看我,眼神閃躲,「小霧,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也一定會恨我。」
他眼眶猩紅地看向我,「可我真的沒辦法了。」
「我把所有家產都變賣了,你和我一起去國外吧。」
「就讓我們從頭來過,好不好?」
說著,他靠近我,低頭就要吻我。
我厭惡的神情不再掩藏,毫不猶豫扭過頭。
江亦最終隻親到了我的頭發。
他怔愣在原地,回過神後獰笑起來。
那笑聲陰森可怖。
「怎麼?和裴鶴川在一起就看不起我了?」
他猛地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許霧,他就那麼好嗎?」
「放開我!!!」
我尖叫著掙扎著,「江亦,你真不是人!」
「對!我不是人!我早就被你逼瘋了!」
他陰鸷地怒吼,「你明明以前都會容忍我犯錯的,可為什麼後來就不行了?」
「小霧,我不想這麼對你,你乖乖跟我走吧。」
聞言我低笑起來,冷漠地看著他,「你做夢。」
他指尖一顫,瞳孔放大。
「你就這麼恨我?」
「不然呢?你難道還以為我會永遠死心塌地地愛著你?」
「江亦,你越是這樣我越是恨你。」
最終他松開了我,轉過身,「既然如此,那你就等著給裴鶴川陪葬吧。」
聽到這兒,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要幹什麼?!」
江亦從包裡掏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不緊不慢地擦拭著。
「你以為江家真的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垮掉嗎?要不是他從中作梗,我怎麼會被逼到今天這個地步!」
「今天,我就要裴鶴川死。」
看著他咬牙切齒的模樣,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無力和恐懼。
我隻能祈禱裴鶴川別來。
可半個小時後,他還是出現在了這裡。
裴鶴川滿臉是汗,臉色蒼白,他緊張地看著我,「我來了。」
瞬間眼淚決堤。
我哭著搖頭,「你快走!他要殺了你!」
可裴鶴川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氣看向江亦,「外面現在全是警察,你走不出這裡的。」
「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別傷害她。」
話音剛落,倉庫外響起轟鳴的警笛聲。
江亦一下就慌了,他忙不迭退後幾步,將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開始威脅裴鶴川,「讓警察滾!不然我就殺了她!」
刀隨話動,一陣刺痛從脖頸傳來。
鮮紅的血液瞬間染紅了我的衣領。
裴鶴川眼眸一緊,心疼地看向我,「別怕,我會救你的。」
「裴鶴川……你走吧……」
我了解江亦,走到今天已經是窮途末路,他今天是一定要我或者裴鶴川死,甚至是我們兩個都死。
12
雙方僵持不下,無論怎麼談判江亦都沒有要放開我的意思。
就在這時,裴鶴川主動提出換他當人質。
我心頭一滯,「不行!」
江亦冷笑一聲,「好啊,但前提條件是你必須扎自己一刀,不然我可不相信你不會耍什麼花招。」
他拿出另一把刀丟到裴鶴川跟前。
裴鶴川緩緩撿起刀。
我不知如何是好,眼淚模糊了視線。
「裴鶴川!你要是敢傷害自己,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我大吼一聲。
裴鶴川眼睛都紅了,他笑得坦然,「要是你出事,我才是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裴鶴川從懷裡掏出一個絨布盒子,裡面赫然是一枚鑽戒。
他苦澀地笑著,「本來今天想和你求婚來著,但情況有變,隻能下次了。」
說著, 他鄭重地看向我,「許霧, 我愛你。」
說完,沒有絲毫猶豫,照著自己的胸口就是一刀。
「不要!」
他的臉色霎時間如同白紙一般,鮮紅刺眼的血從胸膛流出, 染透了他的衣服。
就連江亦都愣住了, 「他居然能為你做到這個地步?」
隻見裴鶴川踉跄一下,單膝跪地艱難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看向江亦,「現在……可以放開她了吧?」
江亦很講信用地放開了我, 轉而將匕首架在了裴鶴川的脖子上,一步步走出倉庫外。
直到他們退到懸崖邊, 再往後一步便是深不見底的大海。
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激起層層浪花,呼嘯而過的風差點把他們卷入海裡。
我已經站不住,任由女警扶著。
不一會兒, 一艘船出現在海面上, 看樣子是來接應江亦的。
裴鶴川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好像下一秒就會死去。
直到船停在崖邊。
江亦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面目猙獰地看向我, 「小霧,既然你不願意跟我走, 那我就更要殺了他。」
「我實在沒辦法容忍你的身邊躺著別的男人。」
「這輩子就當我對不起你, 下輩子我再還給你好了。」
他舉起匕首就要往裴鶴川心口刺去。
我猛地掙脫,朝著他們的方向奮力跑去, 「不要!裴鶴川!」
「砰」的一聲。
江亦渾身一愣, 腦袋出現一個大洞, 他還來不及反應,滿臉疑惑地跌落海底。
裴鶴川也被他帶著跌進大海。
當我拼盡全力跑到海邊的時候,兇猛的海浪早已將他們吞噬。
「裴鶴川!」
我大喊著,喉頭湧現一股腥甜。
一口鮮血噴出, 我暈了過去。
13
面對我的風輕雲淡,秦月臉上出現一抹難堪。
「(隻」「很感謝許總能親自來到我們京州青年企業家峰會的現場。」
「作為女性,你能自己闖出一片天,一定很不容易吧?」
當主持人問到我這個問題的時候, 我思考片刻拿起麥克風,「其實不用特地強調性別, 即便是女性, 也不會比任何人差。」
「本來女性這個詞就是堅毅且柔軟的。」
「我有著不太美好的過去,但有人曾對我說。」
「許霧, 以後的人生, 盡情地發光吧。」
「靠著這句話,我咬牙度過了很多難關。」說到這兒的時候,我的唇角不自覺揚起。
聞言主持人笑著問, 「那現在那位給你說這句話的人, 和你是什麼關系呢?」
我收斂笑容,沉默地摩挲著中指的戒指。
每一次觸碰,都像是在撫摸我的愛人。
七月的京州正處梅雨時節。
從宴會廳出來,外面的瓢潑大雨將我困在了屋檐下。
不少人提出送我, 都被我一一謝絕,最後我撐著傘去了城南陵園。
隻因為,我的愛人長眠於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