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擱置的離婚又重新安排起來了,兩個人使盡渾身解數討好我,希望我選他們自己。
還是那個法庭,這一次,兩個人爭搶的對象變成了我。
法官問我選誰,我還是那句話:「我都不想要。」
我已經成年了,他們也強求不了。
17
下雨天放學,一出校門就看到門口有兩輛車,我爸我媽看到我,急忙迎上來,搶著接我回家。
我爸:「檀月,下暴雨了,爸爸送你回去。」
我媽:「檀月,媽媽送你。」
我後退一步避開。
嘴角下撇,顯得生人勿近,眼裡的警惕看得他們慌亂懊惱,想起來以前搶我的傘去接蘇軟軟,後悔不迭。
我媽撐著傘的手在發抖,好像那傘千鈞重。
正僵持著,我老師路過,看到他們眉頭皺起,擋住我開始訓斥:「身為家長,一碗水端不平,至少也不能壓榨另一個孩子吧?總不能因為她是老大,她就連當孩子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這個老師消息滯後,還不知道我們家那點破事,隻以為爸媽是想跟上次一樣搶我的傘給妹妹。上一次,我撕爛自己的傘淋雨,上課時感冒發燒嚇死他了。
我爸媽尷尬地站在原地。
我輕聲安撫:「老師,這次他們是來給我送傘的。」
老師了解了,不放心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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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人目光來來去去,上上下下打量他們兩個,他們站在人群的目光之中煎熬著。
煎熬夠久了,我才接過我媽手裡的傘,隨手送給一旁沒傘的同學,然後毫不猶豫地走了。
一輛車停在我面前,秦焰在後座露出臉,豔麗的眉目,挑眉:「哥送你?」
「好啊。」我上了秦焰的車,把那兩個人拋棄在原地,離開時瞥見他們灰敗的臉色,還有遠處角落裡目光嫉妒陰毒的蘇軟軟。
他們怎麼挽回都沒辦法,有一次,我爸竟然直接跪下了。
我趕緊躲到奶奶身後。
奶奶抄起她的新拐杖,照著他腦門子就是「梆梆」兩下,「早就說過,不要後悔了又管我老婆子要人。」
我爸狼狽地站起來,我媽無措地在一旁,她問:「檀月,到底要怎樣你才肯原諒媽媽?」
我:「你們還記得我有重度抑鬱嗎?遠離你們,我才能好得快一點。」
我爸頹然地捂著敲紫的腦門,我媽甚至哭了,「檀月,媽媽帶你去治,媽媽會給你很多很多愛。」
在他們最愧疚上頭的時候,我說:「我不要你們,我隻要錢,很多很多的錢。至少兩套房子。」
他們掙扎著,答應了。
這一對父母,我哪個都沒有選,我選了房子。
一套留給奶奶。
一套賣了換現金,去治病,正颌,整容。
多了不要,我不想倒欠他們東西,然後被挾恩圖報要求養老。
18
我用那一筆錢,先去找了個律師,收集證據,準備材料。
蘇軟軟推我下樓的事情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當時她動作很隱蔽,站在旁邊的人隻以為她是想勸解我,結果我反而跳了下去。可遠處的監控攝像頭忠實地記錄下了她當時的假動作。
這天,蘇軟軟在四下無人時攔住了我,憎恨地瞪著我,「蘇檀月,都怪你,如果沒有你,爸爸媽媽就不會厭棄我,我也就不會落到那個家暴男賭鬼爹手裡。」
我諷笑,「鳩佔鵲巢久了,你還真以為那些都屬於你了啊?」
當慣了既得利益者,一會兒不被慣著就受不了了。
蘇軟軟一噎,接著冷笑,大聲喊:「姐姐,不要打我,我知道錯了!」
引來了一批人圍觀,她變臉可真快,這時又換成了楚楚可憐的模樣,哭著說:「姐姐,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是我被換到你家時也隻是個嬰兒,我也沒得選。你為什麼要帶頭校園霸凌我?」
先展示自己的無辜,再給我扣校園霸凌的帽子。
她一伸手,底下的瘀青露出來,果然,周圍竊竊私語,輿論風向開始轉變了,覺得她好無辜,我好惡毒。
她才 16 歲,就這麼會算計人了,果然不愧是小三的女兒。
我掏出口袋裡正在錄音的手機,把她剛剛的話重新放了一遍,眼看著她和周圍人的臉色都逐漸變化,我笑。
「第一,小三的女兒沒有資格喊無辜,且你的傷是你爸打的,與我無關。」
「第二,你不無辜,你把我推下樓的事,這麼快就忘了嗎?」
重磅炸彈,人群一下哗然。
好巧不巧,正好這時警察來了,當著眾人面把蘇軟軟帶走。
蘇軟軟不敢置信,盯著我說不出話來。
19
蘇軟軟故意傷害未遂,被關了進去,學校也開除了她的學籍。
我爸我媽因家庭不和流失了很多合伙人,加上離婚分財產影響了資金鏈,生意開始越做越差,沒多久就破產了。
兩個人為了躲債東躲西藏,總算沒有那麼多空闲來煩我。
我緊鑼密鼓復習衝刺,好在我足夠努力,高考時也超常發揮,考上了一個中遊一本。
大學時整容打扮,煥然一新,笨一點也沒關系,大不了付出好幾倍的努力,不斷努力,考上了名牌大學研究生,接著出國讀博士。
一步一步,努力往上走,越走越遠。
我爸媽像陰溝裡的老鼠一樣生活,總算把債還清了,開始害怕我不給他們養老。
我已經不會為他們牽動情緒,開玩笑似的說:「妹妹比我小,我當然要讓著她,養老這事也讓給她來吧。」
我爸佝偻著背,面容蒼老,聞言激動起來:「那不是你妹妹,她隻不過是一個野種而已,我女兒隻有你一個,你不給我養老誰給我養老?」
我闲適地喝著飲料,「你放心,等你七老八十的時候我會每個月丟幾百塊給你的,保證你不會餓死。」
「你們以前怎麼樣對我,我也就怎麼對你們。多了沒有,找蘇軟軟要去,你們以前的辛苦付出放在誰身上,就找誰要回報。」
「別養孩子的時候偏心至極,養老的時候又來要求平等。」
話已至此,不值得再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撂下這些話我就走了。
20
蘇軟軟出獄以後,找到我的聯系方式,說想見我一面,給我道歉,這麼多年她也想通了,決定洗心革面。
我沒搭理,直接刪掉短信拉黑她。
不久後,老家親戚給我發來一段監控錄像,告訴我,蘇軟軟出獄以後,把我和我爸媽都約見了一遍。
她不是想洗心革面,她就是存心想報復,我沒去見她,但我爸媽去了,她分別見了他們,都趁車流繁忙大貨車飛馳而來的時候,一把將他們推到馬路上。
我爸被貨車撞飛,當場斃命。
這死法,倒是和他那個小三差不多了。
我媽被卷進車底,倒是沒死,僥幸撿回一條命,不過臉被碾歪了,從此形如惡鬼。
蘇軟軟出來沒多久,又被抓了回去。
我媽躺在醫院病床上時,一直希望我去看看她,託遍了親戚給我帶話,我始終不願意回去,最後被搞煩了,打了個電話給她。
「我小時候發燒,你不也沒管我嗎?」
那頭我媽沉默了。
我隻說了一句就掛斷電話,後面她倒是沒有再託人來找過我了。
蘇軟軟出來染了艾滋,回到獄中沒多久就瘦成了個披皮骷髏,一天晚上高燒不斷死了。
我畢業以後自己開公司,將奶奶接去了一個溫暖的城市居住,和秦焰從校服到婚紗,在大海濱酒店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婚禮是我生日那天,準婆婆親手給我編了漂亮的公主頭,準嫂嫂帶我挑了最華麗的禮服,秦焰送了我一家糖果店。
我頓住,抬眼愣愣地看他。
男人鳳眼微垂,眼尾微勾,修長溫暖的手捂著我冰冷的小手, 「生日禮物。從此以後,你不用再去羨慕別人家孩子有糖吃。」
我感動得想哭,抱住他埋進他懷裡,忽然好安心。
想起好久以前, 我淋著雨上公交車, 有個男孩想關心又不好意思, 讓他同學給我遞了一包紙巾,趁著人多,偷偷塞了個暖手寶在我冰涼的掌心。
婚禮異常盛大,賓客眾多,唯獨沒有我的母親。
我媽自己偷偷來了,被保安攔在外面, 不死心,一直嚷嚷著自己是新娘媽媽,要見見我。
保安看著她醜陋的面容,嫌棄地驅趕她。
我路過,被她喊住了。
場面忽然停滯,詭異地安靜下來。
「如不」我媽氣焰頓消,無措地搓著手,訥訥言語:「對不起,檀月,我隻是想來看看你, 今天畢竟是這麼重要的日子, 我不想缺席。」
她在人群注視之中,難堪地垂下頭,害怕被別人看到臉上坑坑窪窪的樣子。
我安靜地看著她, 輕聲說:「可你早就缺席了。」
我媽僵住, 忽然就哭了起開, 抹著眼淚, 在親身體會過了當年我所有的痛苦,難過, 委屈以後,蒼老的聲音沙啞。
時隔多年,終於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媽媽以前偏心, 讓你受了太多太多委屈。檀月,對不起。」
我垂眼看她,許久, 轉身離開。
海風習習,陽光打在我潔白的婚紗上。
那天我爬上天臺, 看到的無邊曠野, 霓虹漫天, 也是這樣的壯麗。
那天,我真的沒有想過跳樓嗎?
其實想過的。
潛意識裡,應該是想過的, 不然我不會爬上去。
可當我感受著風、陽光、季節,聽到簌簌秋葉細響,遠處的車流喧鬧,我在跳與不跳之間, 選擇了不跳。
從此堅定信念努力變好,遠離爛人爛事。
不要去因為別人的過錯傷害自己。
如果沒有人愛你,那就更愛自己一點。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