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年會上,老板請了一個全是艾滋病患者的舞隊來跳舞。
這個舞蹈隊是個公益性組織,我們全公司的員工都贊成。
奇怪的是,舞蹈隊的領舞。
是我的新婚丈夫。
1
等結果的時候,我的手一直在抖。
一直以來是個鑑定唯物主義的我,此刻雙手合十,不斷在心裡祈禱老天保佑。
我和趙宇通過相親認識,上周結婚,新婚夜,我忙了一天,倒頭就睡,趙宇半夜倒是想同房,被我拒絕了。
第二天晚上,我們才同房。
原本他不想做安全措施,但我不想這麼早懷孕,逼著他做了安全措施。
現在想想,他那天晚上的確非常不高興。
而第三天,我被臨時通知出個短差,一去就是兩天,回來恰好趕上年會,就在年會上遇到了趙宇。
「趙曉旭來拿結果。」醫生診室裡傳出了護士叫我拿結果的聲音。
我深深吐出一口氣,鼓足勇氣接過那張報告單,眼睛卻看不進去上面的任何字。
「護士,我的結果……」
「放心吧,結果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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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說完,就又進了診室。
我脫力一般,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著腦袋哭的不能自已。
老天保佑我,我沒有被感染。
可趙宇的病,是怎麼感染上的?
拿到了結果,我才有心思思考趙宇到底是怎麼得了這種病的。
他自己知道嗎?
我傾向於他知道,但他為什麼不跟我說?
是故意的嗎?
我對這個群體的了解不深,最多的接觸也隻是公司最近跟艾滋病關懷中心有個合作,為了提前和合作方接觸才請他們來我們年會表演。
不過我倒知道他們關懷機構裡,百分之八十多的患者都是同性戀者。
趙宇也是嗎?
如果他是,他為什麼還要跟我結婚?
出了醫院,我沒有回家,而是頂著寒風,在街上坐著,從各大網站搜索同性戀騙婚。
我以為這是個很小眾的事,沒想到,隻是以前我沒有接觸過這個圈子,實際上一點都不小眾。
就連以前,也有很多無辜的男孩女孩被騙婚。
在以前那個略微封建的年代,迎接他們的,是一生可以預見的不幸。
我更加確定我被騙婚了。
隻因為我回憶起了一個婚禮當天的細節。
我們婚禮兩個伴郎都是趙宇的朋友,我從來沒見過。
儀式開始之前,趙宇和兩個伴郎就不見蹤影,預定的時間一到,司儀在臺上喊了好幾次新郎的名字,趙宇都沒有出現,發消息打電話都不理。
當時我父母的臉色都不太好,還以為趙宇逃婚了。
我媽當即就掛了臉,問我這婚還結不結,不結媽帶我離開。
是公婆拼命攔著我們,發誓趙宇指不定是做什麼事耽誤了,一會肯定就來了,我們才願意等下去。
就這樣尷尬冷場了十幾分鍾之後,趙宇才氣喘籲籲滿臉潮紅地上了臺,兩個伴郎跟他差不多狀態。
他們三個借口說打遊戲錯過了時間。
現在想來,恐怕不是玩遊戲錯過了時間,而是他們趁著這個難得的日子,刺激了一把。
而趙宇面上的潮紅,也不像他解釋的那樣,跑過來缺氧,而是太刺激了。
那麼當時拼命攔著我不讓我們一家離開的公婆,肯定也知道他們兒子的情況吧。
一陣風吹過,我忽然覺得好冷。
是那種從身體裡發出來的膽寒。
可怕的不是我被騙婚。
可怕的是,所有人都知道我被騙婚,卻沒有一個人告訴我真相。
2
天色擦黑,趙宇發消息問我什麼時候下班,他要來接我。
他連發好幾條曖昧的信息,看那樣子,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我傳染上。
我隻覺得惡心,找了出差的借口告訴他我又要出差一周。
他立馬來了電話。
「趙曉旭你到底怎麼回事?我們才結婚,就這麼頻繁出差,你領導是故意的吧!」語氣中濃濃的不忿。
我也沒慣著他直接回懟:「結婚前我就告訴你我的工作可能會頻繁出差,你不願意我也沒辦法,實在不行你去找給你當伴郎的那兩個朋友玩啊。」
他一下子沒了聲音,沉默凸顯了他的心虛,半晌,他才磕磕巴巴道:「你、你說什麼呢,別胡說八道,人家都是有女朋友的!」
「我說什麼了?讓你跟你哥們睡,又不是跟他們女朋友,你幹嘛這麼著急?」
「我不跟你說了,掛了吧。」
有了趙宇這個反應,我更加確定了他的取向,跟我一樣。
我倆合該是姐妹,不該是夫妻。
不過我倒是被趙宇提醒了。
他說那兩個伴郎都有女朋友。
大概率那兩個女孩也跟我一樣,被騙了。
看在同為受害者的份上,我也得去提醒她們一下。
我連那兩個伴郎都不知道叫什麼名字,自然也不知道他們女朋友是誰,於是我斥巨資僱了一個私家偵探。
錢包癟下去了一大半,好在私家偵探能力夠頂,當天晚上就把那兩個女孩的信息全發到我郵箱了。
和兩個女孩約了一個包廂,她倆其中一個看起來是個乖乖女學生,扎著個清純的高馬尾,背著雙肩包,看起來年紀不大,神情有些緊張。
另外一個則是個御姐,大波浪小皮衣,我正納悶就她男朋友那個長相,這女孩怎麼看得上他的時候,御姐本人說話了。
「我一會還有個活動要參加,你有什麼話就趕緊說。」
我把私家偵探順便幫忙查的趙宇和兩個伴郎的資料給她倆一人一份。
兩人看完,各自沉默下來。
御姐先坐不住了,直接摔了資料,罵道:「個狗東西,還踏馬說是我傳染上他的,原來是踏馬他自己在外面亂搞倒打一耙!我踏馬要弄死這個狗東西!」
學生妹比剛才更緊張了,她緊緊抓著資料,指節都有些發白了,害怕地問道:「姐姐,我之前看過科普,說這種病隻要沒有體液接觸應該不會被感染,我跟他還沒有發生親密關系,但平時會接吻什麼的,我會被感染嗎?」
我萬萬沒想到這倆人會是這種反應,懵了一瞬,先回答學生妹。
「妹子,現在立刻馬上去醫院做檢查,你有錢嗎?沒錢我借給你。」
然後表示支持御姐。
「小姐姐,你先冷靜冷靜,我也是受害者,把他們弄死我們還得坐牢,不如想個辦法,讓他們生不如死的好。」
「我有錢,我先去醫院做檢查,你們商量好辦法直接告訴我一聲,我完全配合!」
學生妹撂下這句話,就急匆匆走了。
御姐也冷靜下來,我倆湊一塊開始商量對策。
最終定下來一個方案。
3
總結來說就是——社死才是真的死。
「你男朋友最在乎什麼?」我問御姐。
御姐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別叫他『我男朋友』,叫他賤人。」
「好的,你家那賤人最在乎什麼東西?」
「我其實早知道他是個雙,還有個男的大學同學白月光,別看這人沒臉沒皮的,但特別在乎他那個白月光對他的看法。尤其人家白月光是個鐵直男,不僅不知道賤人對他的感情,還早就結婚生子了。」
「好!」我一拍巴掌,「那就在白月光面前揭穿他!」
御姐點點頭,又反問我:「你家那賤人呢?」
我神秘地笑了笑:「我倆相親認識的,了解不太深,但據我觀察,他是農村考出來的苦孩子,他們村就他一個大學生,村長把他當成親兒子看待,我估計他應該挺在乎名聲的。」
我和御姐對視一眼,各自心裡有了章法。
然後在群裡跟學生妹聊起來。
學生妹的檢查結果傍晚的時候就出來了。
幸好,多虧了她家風比較嚴,父母不允許她有婚前親密關系,這才沒有被感染。
原本以為我們三個當中御姐家賤人是最慘的,實際是那個騙了學生妹的賤人。
學生妹家裡挺有勢力的,她爸黑白通吃,她媽大企業老總,家裡一幫子親戚沒一個吃素的,知道自己家老實孩子被一個男人騙了,還差點感染艾滋之後,不到一個小時時間,就把那男的的家給堵了。
順便一提,被堵住的不止有學生妹家的賤人,還有我和御姐家的倆賤人。
他們仨正在床上玩疊疊樂呢,就被一群穿著防護服闖進來的彪形大漢給圍住了。
那群大漢分不清誰是誰,索性將三人一塊打包揍了一頓。
趙宇已經是他們三個當中傷得最輕的了,還在 ICU 躺了半個多月才清醒過來。
剩下那倆,聽說其中一個永遠站不起來了,各種意義上的站不起來,包括那裡。
一周之後,我「出差」回來,見了趙宇爸媽。
兩人一見到我就心虛得不成樣子,我問趙宇怎麼受傷的,他們支支吾吾半晌都沒說出來個所以然。
直到趙宇從 ICU 轉到普通隔離病房之後,他父母都不敢近身照顧他,生怕自己也被感染了。
反倒是十分明事理地要求我近身照顧趙宇,美其名曰「給你們小兩口機會增進感情」。
我去他爹的增進感情吧,這一家人的嘴臉,我多看一眼都嫌髒。
於是我趁他們一家三口在醫院團聚的時候,馬不停蹄地趕去了趙宇老家。
本來想直接找村長。
但轉念一想,趙宇這個大學生,應該為村裡長了不少臉,如果找村長揭穿他,那村長會不會顧忌整個村子的臉面,而選擇瞞下這樁醜事來呢?
不保險,還是不保險。
這事兒不能找村長。
得找別人。
我翻著存到手機裡的結婚那天男方家來的賓客,村裡和趙宇家面上稍微過得去點的鄰居來了七八成。
我要找的,就是剩下的兩成多。
按照趙宇爸媽那種不炫耀會死的性格,婚禮都不請的人,那一定得是撕破臉了的。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話永遠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