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錢

第3章

字數:3504

發佈時間:2025-02-18 16:23:15

我不怕她不給,畢竟這裡全都是她的老熟人。


要是貪圖這個錢,她以後會融不進這些老姐妹的圈子。


老太婆抱著廚具,喜上眉梢地說:「放心吧,小宋我熟得很,我幫你給他。」


我盯著那張紅彤彤的錢,微微一笑。


這次,這一百塊甚至都沒有經過我的手。


林秀,宋哥,你們又該如何呢?


13


老太婆雖然貪便宜,但好面子。


尤其是在宋哥這個樓主面前。


聽保潔阿姨說,當年,宋哥和張雄爭奪過樓主之位。


宋哥大獲全勝,還引起了老太婆強烈不滿。


所以,她是絕對不會告訴宋哥,自己是如何在眾多老姐妹中,從地攤上搶到最後一套廚具的。


我一點都不擔心宋哥會知道錢沒經過我手這件事情。


果然,到了晚上,宋哥主動給我發來消息:


【齊琪,不錯啊,你很配合工作,我收到你叫林秀婆婆送來的一百塊錢了。】


【這點錢對你一個大網紅來說本來就不算什麼,你早點配合不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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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發的文字,笑而不語。


接下來的時間,我找直播平臺請了假,準備處理好這件事再做後續打算。


林秀沒有讓我等太久。


這天,半夜三點,我家大門被瘋狂砸響。


外面響起滔天哭號。


我第一時間從床上跳起來,透過貓眼,看到了來勢洶洶的幾個人。


林秀,張雄,老太婆。


「齊琪,你快開門啊!嗚嗚嗚,我家寶寶被你害死了!」


孩子居然真的死了!


14


林秀在哭,懷裡還抱著那個已經一動不動的孩子。


老太婆在旁邊一邊罵,一邊擰著林秀的胳膊:


「你這話什麼意思?樂樂的死是別人造成的?」


張雄一身酒氣,顯然剛回家。


他雙眸赤紅,反手就給了林秀一巴掌:「給老子說清楚!」


顯然,老太婆不會用手機,張雄經常夜不歸宿。


他們都不知道具體情況。


於是,林秀哭得更加情真意切:


「是啊,前段時間樂樂從床上摔下來你們還記得不?我就想著用我們老家的法子,給孩子請個百家錢,這樣就好得快一些。」


「百家錢,自然是要找一百家有福氣運勢好的人,第一家尤其重要!我看齊琪長得漂亮,第一家就找的她,可我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是直播做雞的,賺的是不幹淨的錢,這才咒死了咱家樂樂啊!」


聽清來龍去脈,老太婆氣不打一處來,「嗷」的一嗓子就撲到我門上,開始哭:


「你個該死的齊琪啊,你給我出來,是你害死了我孫子!」


張雄也攥緊拳頭,惡狠狠地盯著貓眼後的我。


我知道,今天是躲不過去的,我原本也沒想躲。


我檢查了一下門後的棒球棍,確認是我隨時能拿到的狀態。


這才鎮定地打開門。


四周全是看熱鬧的鄰居。


人群盡頭,站著勝券在握、置身事外的宋哥。


15


我衝老太婆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眾人都驚呆了,尤其是老太婆,她顫抖著手指著我:


「你、居然是你害了我的寶貝孫子!虧我當初還謝謝你便宜賣給我東西呢!」


我神色悲憫地看向林秀懷裡的孩子,語氣悲傷地說:


「你的孫子去世,我也深表痛心,還請節哀。」


「不過,我有幾件事不太明白,希望有人能幫我解答一下。第一個疑問,林秀口口聲聲說,是我捐的百家錢咒死了她的孩子,且先不說這是不是封建迷信。問題是,我根本沒有捐過百家錢。」


最後一句話,如一道驚雷劈在所有人耳中。


林秀驚訝地叫了出來:「不可能!你明明捐了一百塊錢給我!」


這年頭,捐錢都成了錯。


我冷笑一聲,雙手環胸問:「是嗎?時間,地點,什麼方式給你的一百塊,你說。」


林秀收緊手臂,懷裡死去多時的孩子小小一隻,恍若不存在。


她堅定地說:「你託老宋給我的。」


我和吃瓜群眾的目光一起看向角落裡的宋某人。


瞥見我似笑非笑的目光,宋哥輕咳一聲,淡定地說:


「大家都是鄰居,本來就應該互幫互助,咱們每年不是都要收取一百塊錢樓棟管理費嗎?前段時間,經過大家一致同意,我把這筆錢捐給林秀了。」


我冷笑出聲:「經過大家一致同意?可是,我沒有同意吧!我甚至不知道捐錢這件事!現在出了事就全算我頭上,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16


吃瓜鄰居的目光紛紛躲閃,似乎誰也不想惹上這身腥。


原來,大家都沒有另外再給那一百塊的百家錢,而是從樓棟管理費裡面扣的。


也有幾個不明所以的人幫我說話:「不對啊,我也不知道捐錢這件事,你這個樓主怎麼擅作主張?」


宋哥看向我們,臉上掛著爽朗的笑容,可眼裡卻是深不見底的算計:


「你們都是新搬來不久的,我忘記告訴你們了,很多大事都是我們 3 棟樓委會成員決定就行,比如捐錢這件事。」


幾個男人站到宋哥身邊,看來,他們就是所謂樓委會的成員。


我氣笑了。


一個普通小區,又是樓主,又是樓委會。


拿著雞毛當令箭,官癮這麼大怎麼不去買幾口棺材!


見我不語,宋哥爹味十足地開始對我說教:


「小齊啊,你搞直播每個月賺那麼多錢,一百塊都不舍得嗎?話說回來,按照順序來說,你託嬸子給我的那一百塊,我確實是第一個給林秀的,這錢幹不幹淨,也隻有你自己知道了……」


一聽這話,林秀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趴在地上,拽著我的褲腿,聲嘶力竭地怒吼:


「聽到了吧,都聽到了吧,這錢就是齊琪給老宋,託老宋轉交的,樓委會都可以作證!」


一丘之貉,自以為勝券在握。


他們萬萬沒想到,我卻絲毫不慌,看向一旁呆若木雞的林秀婆婆,笑眯眯地說:


「大嬸,當時你那麼多老姐妹都看到了,那一百塊錢是你的,我都沒有碰過,可是現在,你兒媳他們說你的錢不幹淨呢。」


「不過我覺得,可能你兒媳林秀和宋哥的關系更不幹淨哦。」


17


一片驚愕中,兩個人動了。


老太婆一巴掌狠狠扇在林秀頭頂,撕扯著她的頭發,怒罵:


「好啊你,你說齊琪給你髒錢,齊琪害了樂樂,我還以為真是!原來你說的髒錢是我給小宋的那一百塊!我告訴你,那是我的錢,你的意思是說我害了樂樂嗎?」


另一個則是穿過人群,朝我衝來的宋哥。


「小婊子,我看你是個女孩子,之前還好心幫你,沒想到你居然胡說八道!」


對於我當眾說他和林秀不幹淨,他惱羞成怒了。


我也早有準備,迅速後退一步,拎起門後的棒球棍,打在他的手臂。


趁他格擋的瞬間,我抬腳就踢向他的下半身。


他吃痛地哀號,彎腰弓起身體,我趁機掀起他背後的衣服。


眼熟的斑塊映入眼底,我拍拍手,站回原地,佯裝驚訝地說:


「咦?你身上這是怎麼了?你也和樂樂一樣,從床上摔下來了嗎?要不要我們給你湊個百家錢啊?」


一石激起千層浪。


吃瓜鄰居們議論紛紛:


「別說,老宋身上的東西還真有點像林秀之前發在群裡的樂樂。」


「你說老宋為什麼一直這樣幫襯林秀,難不成?」


「噓,張雄在呢。」


張雄確實在,不過,張雄此刻要氣死了。


他如同一座肉山,居高臨下地走到林秀和宋哥面前。


他扯開他媽,從林秀懷裡拎起那個早已沒了氣息的孩子。


掀開層層襁褓,露出孩子身上熟悉的斑斓。


然後,對照宋哥身上的皮膚,一點點地對比著。


人隻要有了一點點懷疑,便如一根針扎進了眼裡,痛不欲生。


而這根針,注定攪得天翻地覆。


18


那天,宋哥被張雄打得隻剩一口氣。


給宋哥留一口氣的原因,是因為張雄要拖著宋哥和林秀一起,去給孩子做屍檢。


他雖然愚鈍暴躁,但男人天性,是不允許自己的女人對自己有丁點不忠的。


如果張雄知道他們通奸……


下場隻有一個死字。


這也是林秀和宋哥處心積慮要訛我、順便讓張雄坐牢的原因。


他們想一箭雙雕。


檢測報告顯示,孩子身上不是摔傷,而是皮膚病, 和張雄系親生父子關系。


拿到檢測報告那一刻,宋哥和林秀開啟了逃生之路。


據目擊者表示,醫院成了大逃殺現場。


張雄把林秀和宋哥分別按在地板上,菜刀飛舞, 無人敢靠近。


現場宛如人間煉獄,隻餘兩人哀號。


警察來的時候,隻抓到已經完全瘋狂的張雄,那兩人都沒了氣息。


好在,醫院其他人撤離及時, 沒有任何傷亡。


據說,那把菜刀,一直別在張雄腰間。


我一夜沒睡。


直到第二天警察上門調查, 我才知道這個消息。


警察告訴我, 當時張雄和林秀抱著孩子屍體來八樓時,其實就已經帶上了那把刀。


準備殺的人, 原本是我。


因為他有弱精症, 他以為, 樂樂是他唯一的孩子。


他要為了這個唯一的血脈,殺了我。


一切都和前世對上了。


如果我不是早有準備, 急中生智, 可能死的人依舊是我。


19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當天,我就去了朋友家借住, 順便委託中介把房子掛了出去。


雖然七樓的人犯了兇殺案,可畢竟不是在本小區發生的。


房價也不至於降得太離譜。


我算是回了一些本。


這次, 我拿著錢, 不再急著買房。


我決定多存些錢, 好好考察一下。


買房要關注種種因素, 地理位置固然重要。


可最重要的,其實還是鄰居。


一個糟糕的鄰居,從你搬進小區第一天,就已經步入了他的算計。


而一個好的鄰居, 足以成為另一種形式的家人。


判決下來, 張雄被判死刑,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而他的母親,也遭受打擊過度, 變得瘋瘋癲癲。


我並沒有升起太多的同情。


雖然這一世, 這個老人並沒有對我做什麼。


還附帶著一條群付款提示。


「不如」仔細回想,這件事裡,最不幸的, 隻有樂樂這個孩子。


他什麼都不懂,來這個世界一遭,就已經離開。


可是, 有林秀和宋哥這樣的父母, 早點離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租了小區環境和業主都很好的房子, 專心開始直播事業。


隻是這次,我除了偶爾拍段子和趣味授課,還會告誡大家。


迷信萬萬不可取, 生病還需及時就醫。


如果生了病,總想著用百家錢之類的習俗救命。


不是害人害己,就是坑害兒女。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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