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裴書臣的聲音忽然響起。
我嚇了一激靈,整個人從石頭上往下滑,差點就要摔倒。
好在裴書臣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接住了我。
我靠在他懷裡,想著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便忍不住開口:「裴大人讓我往前看,可是我的前方,會有誰在等我嗎?」
我的面前,此時此刻,便是他。
這般隱晦的情話,書呆子一般的裴書臣,居然聽懂了。
我眼看著他的耳朵全然爆紅,躲閃著不敢看我的眼睛,想要伸手松開我,可我本就未曾站好,差點再次摔倒時,他又拉了我一把。
但目光未曾落在我臉上,因而伸出來的手,也因此錯了位,擱在了我的肩上。
順著力道往下扯,肩角衣服滑落。
他轉身,一眼便瞧見了我左肩處的雪白,那裡紋了一枝桃花,嬌豔欲滴。
「我不是故意的!」
裴書臣隻是略微錯愕,但很快別過眼,不斷向我道歉。
我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衣服,又故意抽噎了兩聲:「大人雖說不是故意的,可到底也瞧見了不該瞧見的,是否會對小女子負責呢?」
【呵……負責,有朝一日這個詞從你嘴裡說出來,我怎麼覺得那麼虛呢?】
「閉嘴,別耽誤我談情說愛!」
我打斷了系統的話,讓它滾得麻溜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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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去找隔壁小花。
人家也是系統,又可愛又軟萌,哪像我家這個,天天除了懟我就是懟我。
系統冷笑:【你以為我不想去找小花嗎?人家看得上我嗎!】
笑死,還挺有自知之明。
但我沒理它,畢竟這可是關鍵時刻,撩撥著小郎君,看他臉紅羞澀模樣,別提都有趣了。
而聽著我的話,裴書臣眼神有些錯愕,抿著嘴遲遲未曾開口。
又等了好一會兒。
怕他被我嚇到,所以在他開口拒絕前,我直接衝他擺擺手。
「好啦,沒什麼大不了的。讓你負責也隻是玩笑話,裴大人切莫往心裡去。」
聽著我的話,裴書臣眼神暗了暗,瞧這樣子像是不太高興。
【宿主,我早就讓你別亂撩了。裴書臣的人設,那是滿心滿眼都隻有黎民百姓,情愛於他是小事,設定裡就未曾動過情,典型的愛蒼生不愛美人。你就算是拋媚眼,把眼睛拋到抽筋,人家也不會多看你一眼,你就死了條心吧!】
系統補刀,永遠都是那麼及時。
我「呵呵」冷笑:「看樣子你挺懂,沒少被隔壁小花拒絕吧?」
恍惚間,我聽到了某個系統罵得很髒。
8
衛懷光和紙鳶,算是徹底定了情。
本就是心意相通。
如今攤開了說,愈發覺得對方不易。濃烈相思皆轉化為愛意,互相許下了生生世世不辜負的諾言,得了帝王賜婚後,還說要去廟裡燒香。
說要求一求漫天神佛,讓他們此後平安順遂,再也不分離。
得知他們要去重山寺,我連忙鑽進了馬車。
雖說當電燈泡是個很不懂事的行為。
但我沒有忘記紙鳶的命格。
衛懷光本應戰死沙場,我用積分兌換的靈藥救了他,又困了他七天,這才瞞過了天道。
而紙鳶注定孤老一生的命格,如今被我強行掰了回來,天道也不會當作看不見。
所以,一定會出手。
隻有挨過這一遭,日後兩個人才能夠好好在一起,如同他們所求那般平安順遂,再也不分離。
見我跳上馬車,衛懷光欲言又止。
「司遙,皇城裡有不少俊俏小郎君,你要是闲來無趣,可以多去瞧一瞧。銀子不夠用就去我府上拿,總之怎樣都好,但是今天……
「今天我必須跟著,沒得商量。」
我打斷了衛懷光的話,又將目光落在了紙鳶身上。
「紙鳶,如同上次和你說的那樣,有些事情不便開口,但請相信我,我不會害你們。」
或許是我的語氣過於沉重。
衛懷光和紙鳶互相對視一眼後,便衝我點了頭。
隻是還未曾出發,隔著被風吹起的簾子,我遠遠就瞧見了一身藍衣的裴懷臣。
他手裡像是拿了什麼。
我衝他揮手,又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他注意到我後。
連忙將手背到身後,接著才走過來:「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衛懷光回他:「裴大人,我們要去重山寺上香。」
說罷,他頓了頓,又將目光落到我臉上,接著不著痕跡地挪開。
「裴大人若是無事,一同前往如何?」
我瘋狂點頭:「是啊,是啊,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裴書臣看著我,忽而垂下眼眸。
「在下還有要事在身,無法前往,請見諒。」
聽他這麼說,我失望地嘆了口氣。
衛懷光也沒有再強求,道了別後,就讓小廝駕著馬車離開。
我趴在窗戶處,看著依舊停留在原地的裴書臣,又衝他輕輕揮了揮手。
「司姑娘,這是對裴大人有意?」
如今心上人在旁的紙鳶,又恢復了最開始的那般活潑天真,說話間帶著打趣,又託著下巴向我靠近。
「小姐姐之前為我調查過裴大人。他家世清白,靠著才學成了狀元,家中僅有一老母,是獨子。沒有過多的親戚,人口簡單,沒有世家大族的彎彎繞和陰謀詭計。若是司姑娘和裴大人能夠喜結連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笑著搖頭:「是挺喜歡的,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緣分這東西,講究天定。有人可逆天,但有的人不行。」
比如他們,又比如我。
這個話題說到這兒,就莫名顯得沉重起來。
所以馬車裡難得寂靜。
一路行駛出城,我隱約能夠感覺天色變得昏暗,透露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宿主,天道不會下死手,但若是你幫了,肯定會有懲罰。】
我託腮看著面前如膠似漆的兩人。
「罰就罰吧,既然都幫到了這份上,我希望他們能終成眷屬。」
所以在馬車路過一處無人之地時,地面突然坍塌,馬車驟然被勒住,隨著慣性,我們三人直接朝外跌了出去。
衛懷光有武功,自然安然無恙。
我有系統和金手指,同樣無礙。
唯獨紙鳶,猛然間朝外跌落,衛懷光功夫了然,原本是可以護住。可偏偏在伸手那一刻,馬車又驟然一抖,他整個人朝後仰去,等到再次伸手時,是怎麼也夠不到了。
「紙鳶!」
聲嘶力竭的喊聲在我耳畔響起。
我看著不遠處,地面上的那幾塊碎石,尖銳得能夠扎死人。
所以我想也不想就撲過去。
在紙鳶腦袋即將刻磕那幾塊石頭上時,我直接做了人肉墊子,任由石頭刺入我小腹,鮮血淋漓下,我痛得直罵系統。
「我花了那麼多積分兌換屏蔽痛覺能力,可怎麼還是這麼痛啊啊啊啊……」
【跟天道搶人,能夠減掉你一半的痛,都是我靠死皮賴臉求來的,你就知足吧你!】
系統嘆了口氣,接著隱身,沒再開口說話。
我算是擋下了這一劫,紙鳶摔在我身上,痛得「哎喲」一聲後,意識到身下的我極有可能更慘烈後,連忙爬了起來,跪在地上攙扶我。
衛懷光也迅速跳下馬車,和紙鳶一起,扶著我靠在樹上。
「司遙,我送你去醫館。」
說話間,他想將我攙扶起來,但我卻按住了他的手。
「你們別管我。」
我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天色已然驟變,黑壓壓的雲,讓人心裡喘不過氣。
這天道,還是比較小氣的。
所以我得趕緊讓這兩個人離開,不然又是一波劫難。
「衛懷光,紙鳶。你們現在趕緊回城,路上不要停留,等到回去一切都好了。知道嗎?」
「你傷成這個樣子,我們怎麼可能放得下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
紙鳶衝我搖頭,眼裡帶著些許淚花,以及難掩的自責。
「你都是因為我,若非你眼疾手快衝過去,我就該腦袋磕在石頭上。你讓我怎麼能夠放著你不管?」
我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努力壓住那份痛。
「如果你們真的為我好,現在立刻馬上離開,還是以前說的那些話。有些事情沒法解釋,你們隻需要知道,我不會讓自己丟了命,好嗎?」
我說得很認真。
衛懷光好歹跟我住在一個宅子裡七年,知道我雖然大多數時間嬉皮笑臉沒個正經,但畢竟也算是多年的朋友,能夠看得出我眼底的認真。
他點頭,然後牽著紙鳶的手:「那我跟紙鳶,在城門口等你回來。」
我「嗯」了一聲,隱約能夠感覺到天邊有雷翻滾,趕緊開口讓他們離開。
好不容易看著他們駕著馬車消失在我眼前。
我低頭看著傷口,那裡已經開始逐漸恢復,就像是從未傷過一樣。
我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
隻為度假而來,所以就算是受了傷,也可以很快恢復。
隻是疼痛是實打實的。
眼看著傷口徹底復原,但那股疼痛還停留著,我扶著樹緩緩站起來。昏暗的天空很快就下起了大雨,接著開始電閃雷鳴。
「天道這也太記仇了,說用雷劈,就完全不給我喘口氣的時間?」
【宿主,有這時間打嘴炮,還不如趕緊跑起來。跟天雷比速度,你今天回去肯定是外焦裡酥,天雷劈在身上,你就算有再多積分也不管用,趕緊逃命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道紫藍色的天雷直接朝我劈來。
但好在我躲閃及時,朝著旁邊果斷一閃,天雷劈在了我剛才站過的地方,連帶著我靠的那棵樹,都直接斷裂成兩半。
我沒敢耽誤,抱著腦袋就開始四處亂竄。
而這天雷就像長了眼睛似的,一道又一道劈下來,一直跟在我身後。
今天特意換上的裙子被燒了好幾個洞。
我一路逃竄著,但到底人的精力有限。可天雷卻不會累,在我想要放慢腳步歇息時,天雷直接劈在了我背上,我瞬間就聞到了一股烤肉味。
【嘶,好香~】某個系統突然開口。
我痛得想死,依舊往前跑著,但是疼痛加倍,我根本躲不掉。
在我一腳踩中了石子,整個人直接往前跌倒時,我認命地閉上了眼。
「劈吧,劈吧。誰能比你更會劈人呢?天雷活爹……」
然而——
那本該會將我劈得外焦裡酥的天雷,卻沒有落下。
而我也在同一時間,跌入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對方緊緊抱著我,原本是一個很溫馨的場面。
但是因為環抱的動作,他的手觸碰到了我背後的傷口,我痛得眼淚「哗哗」掉落。
「司遙!」
裴書臣驚呼一聲,感受到手上黏稠血跡後,想要立刻松手。
可就在這瞬間,天雷又朝著地上砸過來。
我趕緊一把抱住裴書臣,天雷拐了個彎兒,砸在了旁邊的地面上。
得,看人下菜碟。
【宿主,裴書臣隻是個普通凡人,一旦被天雷劈到,就會必死無疑。但他是這個小世界裡重要人物,天道已經譜寫好了他的結局,一旦有差池,整個小世界就得重新洗牌。所以天道不可能讓他有事,懂我意思了嗎?】
懂……就是在天雷懲罰結束前,我得一直賴在裴書臣身上。
天雷怕劈到他,就不敢輕易對我動手。
同理,隻要不離開他,天雷就會超級加倍。
所以我完全不敢松手。
「司遙,我帶你去看郎中,你先松松手。」
「不能松,松了我就要被雷劈了。」
我把頭搖成了撥浪鼓,緊緊抱著他的腰。有了正當理由能揩油,摸著精瘦的小腰,我忍不住抱得更緊了些。
「裴大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難道忍心看我被雷給劈了嗎?」
聽著我的話,裴書臣微蹙著眉,不大相信我的樣子。
畢竟這種事情太過於玄乎。
為了讓他相信,我特意松開了手,一隻腳往後退了一大步,天雷在天際炸開聲響,接著直接朝我劈來。
我趕緊一個往前仰,一把抱住裴書臣,原本直衝我天靈蓋的天雷,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在距離我不到一米遠時體積驟然變小,像是過年才玩的那種炸開的小煙花。
別說,還挺好看的。
「裴大人,你可親眼瞧見了,我沒有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