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收了定金拿不出酸菜,在買家那裡失了誠信。
買家三番五次來要定金,可陳海拿不出,他早拿著這些錢開著二手車去城裡花天酒地揮霍幹淨了。
這次他破天荒收的定金足足五位數,愁壞了。
思來想去把車又轉賣了,還差不少。
於是他再次把惡魔之手伸向了我。
8
我被陳海賣了。
他和買家吹噓我這一年以來給家裡帶來多少名聲和收益。
還忽悠他們說我的價值可不單單隻有五位數,要是回去好生養著。
定能賺得盆滿缽滿。
陳海這老財迷竟能忍痛割愛,我真沒想到。
買家答應了,三天後來取我。
陳海把我密封在大紙箱裡,就等著買家來取貨。
他美滋滋地,買家還答應了他要補給他八千塊錢的差價。
我被連缸帶人送上貨車的當天,林春生偷偷和我說,就在前一個晚上,我媽也成了菹女。
陳海又能繼續賣酸菜了,他也能沾光掙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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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唾棄了他一口:「人渣!真是什麼都幹得出來!」
林春生則譏笑著擺擺手:「我的好妹妹,再也不見了!我會好好照顧媽的!」
我眼含淚花,卻無能為力。
小貨車一路顛簸,我要痛死了。
就在我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連親媽可能都沒命見了的時候,事情發生了轉機。
9
車開到半路,突然遇到了山體滑坡,墜石滾落。
高空墜落的恐懼讓我把這輩子經歷過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貨車被砸個稀巴爛,隻有我沒事兒,酸菜缸帶我滾落到了山腳下。
我滿腦子都是我媽,我走了她一定不會好過的。
石塊砸在我的臉上,大雨一遍一遍衝刷我身上的汙穢。
一塊巨石瞬間擊碎了酸菜缸,腐爛的雙腿終於重見天日。
我已經好久沒見過外面的世界了。
我想活下來,我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抓住山腳下的一棵槐樹。
之後我便昏死了過去。
當我再次睜眼,周圍烏漆麻黑。
我以為自己去了閻羅殿。
「媽啊!我對不起你啊,先走了一步,沒能救你。
「啊!媽媽啊……」
我哭得好大聲。
「別號了,你還沒死呢!」
一個瓮聲瓮氣的男聲呵斥了我。
接著他又說,「要想救你媽,你現在必須熬過感染期,活著回去救她!」
我不明所以,仔細觀察周圍,這是一間破爛的茅草屋,昏暗的燈光一閃一滅,挺瘆人的。
我看清了那人模樣,一個白發老頭,滿臉的溝壑,看著兇巴巴的。
「這是哪裡?是你救了我?」
「是哪個王八羔子把你做成了菹女?這個邪門的秘術早就失傳,沒想到如今又重回世間,真是罪過!」
「爺爺,你竟知道我是菹女?」
「一身的臭酸菜味,很難看不出來。」
我躺在木板床上,四肢動彈不得,被纏著一圈圈紗布,白淨的紗布上還滲著血絲。
地上還有一鐵盆換下來的血紗布,簡直沒眼看。
「孩子,活該你命大遇到了我,不然你完了。」
這老頭看著兇,說話也挺犀利,我不敢再言語。
「放心,用了我的藥,三七二十一天後你就能恢復得和正常人一樣。」
我眨著眼睛:「那我可以回去報仇了。」
「你這女娃娃,可是把我近二十年採的名貴藥材都用得差不多了。」
10
經過白發爺爺的治療,我林春花又獲得了新生!
四肢雖不能像從前白嫩細滑,也都結痂了,會生出新肉的,不過會留下深深的疤痕。
此次回村,我要救回媽媽!
我不會放過林春生,更不會放過陳海!
告別了白發爺爺,我踏上了回村的路。
臨走前,白發爺爺還給了我不少錢,以備我不時之需。
山路崎嶇,我走了七天七夜才走到了村口。
村口的阿婆們看了我驚呆了。
「這不陳海家那丫頭嗎?她回來了?」
「菹女回來了!太好了,又能買送子酸菜了!」
……
腿腳麻利的人給陳海送了信:「林春花活了!」
陳海這些天淨吃鱉了,老菹女產不出質量上乘的酸菜,他賠得褲衩子都丟了。
他著急忙慌地跑到村口,見到我吃了一驚。
「林春花,你竟然沒死?」
陳海聽說那天那輛小貨車遇到了山體滑坡,無人生還。
他還慶幸呢,沒有人能得到菹女發財,隻有他可以。
我沒感情地一字一句:「沒活,死了,剛過了三七我來看看我媽。」
村口的人炸了,都跑開了。
嘴裡都喊著:「林春花變鬼了!」
我變鬼這件事很快傳到了林春生耳朵裡,他也來到了村口。
於是,我們三個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知道他倆怕了,我慢慢地朝陳海家裡走。
我媽還在那兒,肯定受了不少苦。
進了家門,走進了昏暗的山洞,我看到了我媽慘白的臉。
11
「媽,我來救你了。」
我媽面容呆滯,眼神無光,她沒有看向我,手裡隻拿著棉布娃娃嗚嗚哇哇地哭。
「苦命的花啊,都是媽不好,沒能護好你。
「我的花啊,你怎麼不把媽也帶走,沒有你,媽活不下去啊……」
我哭了:「媽,我回來了,你看看我,是我啊,我是你的小春花啊!」
我媽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她肯定是知道我走的那天出事了,受到了刺激。
此時已是寒冬臘月,酸菜缸裡的鹽水冰冷刺骨,我看得清,媽媽的小腿泛著紫紅。
成為菹女,就要受這樣的非人折磨。
陳海和林春生氣呼呼地回了家,好像看透了什麼。
還好我反應得快,聽到動靜就跑到隔壁鄰居的倉房後面躲著。
這兩個人沒發現我的影子,又氣得夠嗆。
離這麼遠,我又聽到山洞裡傳來我媽的哀號。
陳海又打我媽了,這個畜生,真是豬狗不如!
這時候我在外面碰巧聽到了鄰居的對話。
「小二妮,林春生昨天來咱家提親了,他可是拿出了一萬塊啊,你就從了他吧!」
「媽,你看看我爹!他要賣閨女,一萬塊錢就把我賣了?」
「二妮,媽是你親媽,你是我親閨女,媽希望你好啊!春生這一年掙不少錢,你跟了他,準沒錯!」
鄰居家的二妮剛滿二十歲,她從小學習不好輟學得早,但過了年她還想著去外面學門手藝,養活自己。
沒想到,臨近了年,又被她爹媽許給了林春生。
我氣不過,真是亂點鴛鴦譜!
二妮可漂亮了,那麼好一個姑娘,怎麼能嫁給林春生呢!
林春生就是一個披著羊皮的惡狼,毫無人性!
這件事情必須阻止!
她爹還在屋裡大吵大嚷著:「正月十五,你必須過門!」
12
二妮哭紅了眼跑出來,一下子就撞見了我。
「春花姐!真的是你嗎?你怎麼在我家?」
我捂住了她的嘴:「噓,小點聲。」
她小聲說:「春花姐,村裡的人說你現在是鬼了。」
「你信?」
「不信。」
「二妮,我告訴你,林春生不是我親哥,他和陳海一樣狠毒,你絕不能嫁給他。」
「春花姐,你真好,全家都讓我嫁給林春生,隻有你反對這件事。」
「二妮,我幫你,你也要幫我。」
「好!春花姐,我都聽你的。」
接下來,我和二妮制定了詳細的計劃,試圖揭露陳海和林春生的醜陋面目。
窮山惡水出刁民,在這個落後不堪的村莊裡,似乎所有的人都分不清黑白對錯。
我當菹女的日子裡,沒有人替我說句公道話。
他們隻關心,我什麼時候能產出優質的送子酸菜和長生酸菜。
買這樣酸菜的人,又和陳海有什麼兩樣?
我越想越氣,可當務之急是先把我媽救出來,再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
自從我不在了,我媽成了他們賺錢的唯一工具。
陳海和林春生把我媽看得死死的,在山洞外的鐵門也上了鎖。
我這次回來能進去看我媽一眼也是因為陳海聽到我活了,慌裡慌張地跑出來忘了落鎖。
當我再想進去,就難辦了。
二妮把我藏在她家的倉房裡,這幾天都是她先出去打探風聲,替我鋪路的。
二妮聰明,借著林春生喜歡她,拿了一瓶 60 度的烈酒,把林春生喝得五迷三道,徹底灌醉了。
陳海是個酒鬼,聞了酒味就饞,免不得也喝了幾碗。
這爺倆醉得像一攤爛泥,嘴還不老實,張口閉口都說這批酸菜快成了,明天就得送貨。
13
那批酸菜自然是我親自去送的。
購買者收到了還付了尾款。
他們都說,就等著這酸菜旺家門呢,相信很快家裡會誕生男娃。
他們不知道,我送的酸菜不過是普通酸菜,根本沒那狗屁能力。
他們倒也異想天開,真的以為家裡的孕婦吃了就生兒子,生了兒子就一順百順?
據我這些天的秘密調查,那些吃了送子酸菜生兒子的,的確懷胎十月誕下了男嬰。
那些人家也都是樂樂呵呵,鑼鼓喧天。
但不幸的是,那些男嬰未滿月就都夭折了。
不明所以的都以為家裡的女人月子裡吃了不健康的東西,喂孩子奶水,孩子被毒死了。
還有的說是女人生了孩子不盡心照顧,把孩子伺候死了。
更離譜的是,有人說,生下的男嬰被親媽摔死了。
……
總之,沒有一個男嬰最終能活下來。
我就知道,這邪門的菹女產的送子酸菜就是毒酸菜,有違人倫,早晚會出事的。
但是這些人從未想過是他們買的送子酸菜的原因。
送子酸菜的購買量雖然在減少,但每過一段時間,送子酸菜的需求量又提了一番。
因為這些失去兒子,失去孫子的人又想逼著家裡的女人吃送子酸菜,誕下男嬰。
再一個,那些窮人求之不得,富人重金購買的長生酸菜,老人吃了都先後患了怪病,一夜暴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