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安靜下來,問他:「後來呢?」
他笑了一聲,咬牙切齒:「我把他們剝皮扔山上喂老虎去了。」
「真的?」
「假的。」
「我讓他們滾,不然就弄死他們。」、
「不過都是欺善怕惡的窩囊廢,用點手段就趕走了。」
哪怕看不到他的臉,我也能聽出他的落寞。
我抱緊他的脖頸,枕在他的肩膀上。
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我迷迷糊糊地說:「裴敬川,你追得上影子嗎?」
裴敬川得意:「試試唄。」
他背著我往前跑,我在他的背上哈哈大笑。
前面的路,一片光明。
9
在醫院裡上班的朋友和我說她看到顧席寧了。
聽說是查了些什麼東西,離開的時候臉色很難看。
如果他去醫院非要有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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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是他的重病通知。
不過沒能如我所願,顧席寧去查的是許葉的就診記錄。
許葉根本就沒得抑鬱症,醫院裡怎麼可能會有記錄。
明明以前我就說過,以他的能力輕易就能查到的事,卻篤定是我爭風吃醋的誣陷。
現在分手了,他倒是想起來去查了。
晚上回家,顧席寧站在我家樓下。
天氣越來越冷,夜裡寒風刺骨。
他看向我時,眼底閃爍的水光讓我想起來被他扔下的那一晚。
他的傷已經好了,站在路燈下衝我笑的樣子,苦澀又牽強。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當初我為什麼要那樣對你。」
「後來想清楚了。」
「是因為我有恃無恐,覺得那麼多年的感情,不管我怎麼對你,隻要哄哄你你都會原諒我。」
「許葉從小父母離婚沒人管,我爸媽很照顧她,連帶著讓我也要多照顧她。」
「我剛認識她的時候她才五歲,又瘦又小,怯生生地叫我哥哥。我覺得她可憐,所以就一直帶在身邊,把她當親妹妹對待。」
「朋友們想撮合我跟許葉,所以一直都對你不滿,我想讓他們接納你,卻忘了考慮你的感受。」
他的聲音發顫:「孟虞,我錯了。」
我皺了眉,打斷他的深情:「所以你大晚上站在我家樓下,就是為了告訴我你和許葉的愛恨情仇?」
他慌了,朝我靠近,又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
「不是,我隻是、我......」
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對上我冷漠的視線,有什麼東西在悄然破碎。
「許葉根本就沒有生病,她是騙我的。」
頓了頓,他問我:「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這次換我追求你。」
還不等我拒絕他,身後有人叫我。
「孟虞!」
我回頭,裴敬川手裡提著兩隻大鵝,大步朝我走來。
「這是我讓人從我老家養殖場帶過來的大鵝,吃糧食長大的,天冷了哥給你做鐵鍋燉大鵝吃!」
說完他才注意到顧席寧,眼神疑惑地擰著眉:「你怎麼陰魂不散的?」
又問我:「他是不是來騷擾你的?」
裴敬川舉起手,隨時一副要用大鵝抡他的樣子:「你敢對她動手信不信我削你?」
嚴肅的氣氛被他破壞。
每次他一出現我都忍不住想笑。
裴敬川和顧席寧,簡直是兩個畫風。
顧席寧臉上毫無血色地看向我:「孟虞,他怎麼知道你住在這裡?」
「你管我怎麼知道呢?不該問的事兒你別瞎打聽。」
10
這不是裴敬川第一次來我家。
上次我喝醉了,還是他把我給送回來的。
這是我自己在外面買的房,有時候朋友過來玩也更方便。
裴敬川系上圍裙,在廚房裡麻利地開始做飯。
我忍不住贊嘆:「沒想你又善良又有錢,做飯也這麼厲害。」
他被我誇得不好意思了。
平時那麼大大咧咧一個人,現在倒是不會說話了,臉和耳朵紅得不行。
「你嘴巴說話怎麼這麼好聽?是不是想哄我多給你做幾頓飯?」
我笑眯眯地守在他旁邊,仰頭看他:「我可以有這個榮幸嗎?」
他瞥了我一眼:「我隻給我爺奶還有老婆孩子做飯。」
「......」
我紅了臉,落荒而逃。
所以才沒看到,在我走後。
裴敬川重重地嘆了口氣,忍得脖子上冒青筋。
11
入了冬,裴敬川說他要回老家一趟。
「我們那兒的雪景全國聞名,你想去的話我給你當導遊。」
我問他:「那還能吃你做的鐵鍋燉大鵝嗎?」
氣血上頭,他紅了臉:「別說鐵鍋燉大鵝,燉我都成。」
我家雖然不如顧席寧有錢,但好歹讓我衣食無憂一輩子是沒問題的。
我媽說不上班都行,讓我好好放松一下。
跟著裴敬川回了他的家鄉,一下飛機,他趕緊把他的圍巾取下來系在我脖子上。
「當心別凍著了。」
他彎著腰,動作仔細小心。
圍巾上還有他的溫度和淡淡的香味。
我的臉有些燙,不敢抬頭看他。
「那你怎麼辦?」
他拍拍胸脯:「我這體格比你強。」
這幾天裴敬川陪我去滑雪,去坐船,去打雪仗,還去了他家,吃了他做的大鵝。
裴敬川很接地氣,他沒有大老板的架子,性格隨和大方,和他在一起我很放松也很開心。
和陸璐聊天時她告訴我,說許葉和顧席寧鬧翻了。
許葉用自殺來逼迫顧席寧去見她。
顧席寧再也不吃她這套,結果許葉來真的,要不是發現及時,早該死在家裡了,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
其間顧席寧用陌生號碼給我打過一通電話。
彼時我正和裴敬川吃飯。
聽見是他的聲音,我下意識看了裴敬川一眼,然後去了陽臺。
「你跟他在一起了嗎?」
他的聲音苦楚,但我覺得我並沒有和他解釋的必要。
「我和誰在一起都不關你的事,希望你以後別再來打擾我了。」
顧席寧不甘心:「他一個高中都沒畢業的人,你和他不會有共同話題的。」
「或許你現在對他保持新鮮感,一時上頭跟他在一起。」
「可是等你激情過去,就會發現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沉默了幾秒,他像是看到了希望,語氣柔和了很多:「我不是在說教你,我隻是想讓你清醒一點。」
「顧席寧。」我說,「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是人渣嗎?」
掛斷電話回到屋子裡。
裴敬川頭也不抬地把鍋裡煮好的牛肉夾我碗裡。
「是他給你打的電話?」
裴敬川聲音僵硬,我點了點頭。
才發現我的碗裡被他堆滿了菜。
「夠了夠了,吃不完了。」
裴敬川夾起來的菜在半空頓了下,放到了自己碗裡。
他埋頭吃菜,一言不發。
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太好。
「你怎麼了?」
他抬頭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搖搖頭:「沒什麼。」
菜遞到嘴邊,又放回了碗裡。
他問我:「他找你復合?你怎麼想的?」
「我告訴你啊, 男人都這個德行, 你千萬不能心軟, 不然以後得寸進尺會更慘。」
「當然, 我不是這種人啊!」
他越說越亂,到最後他自己都說不清了。
沉默了一會兒, 他忽然問我:「孟虞,你覺得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我知道裴敬川對我肯定有意思。
我是個正常人。
這麼久的相處, 我不可能對他沒感覺。
但我存心逗他:「朋友啊。」
「朋友?就隻是朋友?!」
他瞪大了眼睛, 語氣不可置信。
最後又委屈巴巴地熄了火。
「行。」
12
他送我回了酒店, 一路上心事重重。
離開前還不忘囑咐我關好門窗,別給陌生人開門。
逗他也逗夠了, 剛洗完澡想給他發消息表白的。
結果他給我打來電話。
一接通就聽見他喝醉了在那頭大著舌頭胡言亂語。
「我爺說對老婆不好要倒大霉。」
「可是我沒有老婆。」
「嗚......我沒有老婆,我好可憐。」
「我倆都這麼曖昧了,你還隻把我當朋友。」
「男朋友行不?」
沒想到他還會喝醉。
這得喝了多少啊?
我忍住想笑的衝動。
「好啊。」
「......」
他愣了愣:「什麼?」
裴敬川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臥槽?」
「你沒騙我吧?你後悔也沒用了, 我都聽見了!我這就來找你!」
電話掛斷後, 不到十分鍾裴敬川就敲響了我的門。
「你怎麼這麼快?」
他大喘著氣, 兩眼發亮。
「我就在酒店樓下。」
他朝我靠近,小心翼翼:「那、那你剛才說的話還算數嗎?」
我笑著輕輕拉著他的手:「我說話算話。」
裴敬川傻了很久。
他吸了吸鼻子,一米九的個子,嬌滴滴地趴在我肩膀上流眼淚。
「混蛋玩意兒, 我還以為你真把我當朋友呢。」
我的臉埋在他的胸肌上。
好大。
好軟。
孟虞撞奶。
13
裴敬川跟我回了家,提著禮物上門見我爸媽。
他財大氣粗,上門禮物買了近百萬。
顧席寧說他沒文化。
大哥沒文化, 但是大哥三觀正, 知道怎麼愛一個人。
有人推門進來,溫熱的掌心蓋在我的額頭上。
「—我」我爸媽對裴敬川比對顧席寧滿意得多。
裴敬川飯桌上把我爸給喝暈過去了, 他也醉得不輕。
扶他去我房間睡覺, 他還知道脫衣服。
「等會兒把你床弄髒了。」
我摸了摸他滾燙的臉:「我不嫌棄你。」
他閉著眼睛傻笑, 眼角有淚光閃爍:「爺, 奶,你們大孫子出息了,賺了錢, 還找著媳婦兒了。」
14
幾個月後再聽到顧席寧的消息, 他過得不是很好。
他那些看我不順眼的伥鬼朋友, 因為許葉的自殺,紛紛開始把對我的怨氣轉移到了顧席寧的身上。
他們說如果不是顧席寧當初要和我在一起, 許葉就不會這麼傻。
還道德綁架, 非要讓他和許葉在一起。
顧席寧被逼得和他們斷交, 背地裡那些人都罵他是個腳踏兩隻船的渣男。
許葉喜歡了顧席寧這麼多年, 不可能輕易善罷甘休。
她纏著顧席寧不放,跟瘋了一樣。
看他們相互糾纏,誰都不好過。
我就放心了。
年後我跟著裴敬川到他爺爺奶奶的墓地去了一趟。
當著他爺爺奶奶的面,裴敬川跪下來發誓:「我要是敢做任何對不起孟虞的事兒, 就讓我不得好死。」
我擰了下他的胳膊,瞪他:「正月裡你不能說這些不吉利的。」
他捧著我的臉,用力地親了一口。
「孟虞,我稀罕你。」
陽光灑在新生的草芽上, 綠意盎然。
我握著他的手,看他眼中的熱烈與真誠。
我知道,我值得獨一無二的愛。
———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