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事了嗎?」
「嗯,先上車吧。」
隨從們扶住王爺,把他推上了馬車。
我無意間碰到了他的右臂,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了?」我關心地問道。
「沒事。」他的神情很快恢復正常。
我緊跟著上了馬車。
咦……好熟悉的味道。
18
回府後。
王爺說明天太後可能會找我們麻煩,讓我早些歇息。
我試探地問道:「王爺,今晚不留在妾身屋裡嗎?」
「嗯,還有些政務要處理。」
「你的右臂是受傷了嗎?」我直接詢問。
他的動作明顯一滯,輪椅也停在原地。
我上前觸摸他的衣料,他突然厲聲警告我:「別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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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僵硬的手懸在半空,愣了幾秒。
他雖然沒有回頭,但也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語氣有所緩和:「你早點睡吧。」
說完便匆匆離去了。
難道今天那個蒙面人真的是他?
可是他的腿不是以前受傷了嗎?
還有那股熟悉的味道,現在回想起來分明是王爺經常燻的檀香。
我不禁開始懷疑起王爺的隱藏身份了。
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19
第二天一早。
郡主就向太後那邊告狀。
說昨夜綁架她的人是受我指示。
她在柴房偷聽到了綁匪們的對話,後來找到機會才偷偷逃了出來。
這好大一盆汙水潑在我身上,真是怎麼洗也洗不掉。
我被傳話到太後娘娘府裡,與郡主當面對峙,王爺不放心我也跟著一起前往。
「昨晚是你和郡主兩人單獨進去的胭脂鋪?」
「回稟太後,確有此事。」
「為何不讓侍衛跟隨?」
「因為郡主說人太多隻會更擠,讓侍衛在外面等著。」
太後眉頭微蹙:「郡主性格大大咧咧,又還未出閣,自然不懂世間險惡的道理,你比玥兒年長,又身為王妃,難道也不知?」
郡主在旁邊附和:「就是就是。」
「臣妾知錯,還望娘娘寬恕,但臣妾確實沒有叫人綁架郡主。」
「信口雌黃!」太後突然發怒,把一塊白色的玉佩扔在我面前。
「郡主消失後,你昨晚到底去哪兒了?」
「回稟太後,得知郡主失蹤,我和霍風都在沿街尋找。」
「那這塊玉佩是怎麼回事?」
「我……」
我拿起玉佩端詳,它確實是我的貼身之物,可它怎麼會出現在太後這裡?
「可能是我昨晚走丟後不小心弄掉的。」我如實回答。
太後輕諷了一聲:「這塊玉佩是玥兒撿的,昨晚她不僅偷聽到了綁匪的對話,還聽見了你的聲音和看見了這塊玉佩。」
那一霎,我如雷轟頂。
原來這一切都是太後和郡主的安排,目的就是為了栽贓我。
好惡心的手段。
「可是我昨晚也遇到了襲擊,這塊玉佩可能就是在那會兒弄掉的,我沒有任何的動機去殺郡主。」
「怎麼沒有?你平時最討厭我和旭哥哥來往了,之前還嫉妒得想跳湖呢,你就是想趁燈會上魚龍混雜,安排歹人綁架我、羞辱我,這樣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威脅你在旭哥哥心中的地位了!」郡主插嘴補刀。
「你胡說八道!我不屑做這種事!」我激動得站起來辯解。
太後在旁邊冷靜地看著,像一隻等待捕食的虎豹。
「你說你昨晚也遇刺了,可有人證?」
我想起了那個蒙面人,可是那人……我不自覺瞟向了王爺,他正端坐在那兒,鎮定自若。
不行,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不能瞎說。
除了蒙面人,當時在場的就隻剩一個兩三歲的孩童,他說的話自然不能讓所有人信服,更不能替我作證。
「沒有人替我作證。」我灰心喪氣地回答,看來這次在劫難逃了。
話音剛落,王爺斬釘截鐵的聲音傳來。
「我替她作證!」
我的心一怔,他這是在做什麼?
20
王爺眼底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太後謔而不虐:「王爺,這是想包庇自己的愛妃嗎?」
他不緊不慢地說:「兒臣不敢,兒臣昨夜雖不在場,但聽完後實在不忍自己的夫人蒙冤。」
「首先,遣開侍衛的是瑤玥郡主,並非绾兒;其次,她雖沒有人證,但僅聽郡主的一面之詞會不會也有些草率?不能僅憑一塊遺失的物件就給人定罪吧?那誰又能證明這塊玉佩真的是在那間茅草屋外撿到的呢?
「绾兒事先並不知此次郡主也會一同出遊,在這麼倉促的前提下,她哪來的時間去安排歹人行兇?反而是提前知道此次行程的人,兒臣認為才是最有機會布置這麼缜密的計劃的人,甚至假借郡主失蹤,企圖對王妃行兇。
「我願意用自己的性命做擔保,我夫人從未參與過此事。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本王一定會追究到底!」
一席話讓在座的人啞口無言。
如果前面的說辭是在為我辯解,那麼最後這句就是給我的最大的底氣。
王爺他總是這樣,一向內斂沉穩,有他在就很安心。
這是第一次見他當著太後的面發怒。
而且還是為了我?
默默地,我的鼻子竟有些酸。
21
好在相安無事。
我們平安地回到了府邸。
我疑惑不已:「太後為何老是要針對我?」
王爺答:「她不是針對你,是針對我。」
這時下人端進來一碗藥,勸王爺服用。
這是太後偶然一次在寺廟高人那裡尋得的藥方,自打那時起她便經常往府裡送一些補品,熬作藥羹。
王爺習慣地接過,等人離開後,順勢把它倒進了鼠籠裡。
小鼠食用後很快便暈厥了。
我驚呆了,這藥裡竟然下了毒。
「慢性毒,一次不致死。」王爺淡淡地說,像是被下毒的人不是他一樣。
他接著說:「我並非她所生,我的母親曾是宮裡最受寵的妃子,所以她嫉妒我母親,更恨我的出世。」
「那你母親呢?」我下意識脫口而出。
「早年產下我之後,就病逝了。」
我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想說些什麼來彌補。
然而王爺又補充道:「母親離開後,她便處處刁難於我,小時候如此,長大後太子登基後亦是如此,甚至不惜用下毒這種卑劣手段。」
他手上的青筋暴起,像是要將藥碗強行捏碎。
「所以你裝病,實則韜光養晦?」
他自嘲地冷笑了聲:「裝病?當年那場大火,她分明就是想置我於死地,若不是我命大,恐怕我早已被挫骨揚灰。」
我再次瞳孔地震,這位太後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心狠手辣。
看著他孤獨的背影,那一刻竟覺得他並非如表面那般冷漠。
更多的,其實是自我保護的偽裝。
我想起他今天不惜用自己的性命為我做擔保。
於是好奇地問道:「你今天為何要冒著風險護我?你就不怕太後故意找茬,反而將你拉下水嗎?」
「有我在,你永遠不用承認自己沒做過的事。一切後果,本王承擔。」
那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其實並不是你認識的绾兒,你還會不顧一切地保護我嗎?
可是這句話我沒問出口,因為我害怕聽見自己不想聽的答案。
22
上次的事雖然暫告一段落。
但太後一行人還是心有怨恨,經常託人傳話讓我去宮裡一趟。
坐了半天,又遲遲不肯召見我,浪費我大半天的時間。
那天晚上宮裡的小廝又跑來傳話,說太後娘娘有要事相告,讓我速速前往。
可這次下人忘記了通報,我無意間偷聽到了太後和郡主的對話。
「姑母,我到底什麼時候才不用天天去纏著那個醜八怪呀?您不知道他戴著那個面具可嚇人了,您不會真想把我嫁給他吧?」
「放心吧,我怎麼會舍得把你嫁給那樣粗鄙不堪的人。主要他最近參政以來表露的才能,讓滿朝文武大臣對他頗有贊許,姑母隻是有些擔心,想讓你多與他親近親近,看能不能發現一些他拉攏朝臣的證據。」
「可是姑母,後宮不能參政,而且政治方面我也不懂啊。」
「聽話,玥兒,再忍忍,很快魚就要上鉤了。」
聽到這裡,我捏緊了拳頭。
剛準備撤離,身後突然響起一聲貓叫。
「大膽,是誰在那裡?」
被人發現,我隻好硬著頭皮站出來。
「臣妾參見太後娘娘,不巧剛來就打擾了您與郡主談心,那臣妾先告退了。」
「站住!誰允許你走的?」太後上下打量著我。
「現在的下人真不懂事,外人來了也不知道稟告一聲,王妃這是來了多久了?」
「回太後,剛來,腳還沒站穩。」
太後居高而坐,目光審視著我。
短短數十秒,我的手心已經開始冒汗了。
好在她最後並未深究,但可能因為看我不順眼,讓我跪到了半夜才起來,起身時膝蓋痛得已經打不直了。
一回府,王爺就關心地詢問發生了何事。
我將我聽到的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但隻字未提罰跪的事,生怕他被激怒,反而中了太後的圈套。
隻是我沒想到隔日太後又傳召我進宮。
這次,一跪就從白天跪到了晚上。
等芸芸扶我站起來時,我的膝蓋腫得發紫。
本以為王爺已經睡了,想趁機溜進府,卻被逮個正著。
他並未責怪,反而滿眼心疼。
親自給我敷藥時,手上的動作也是格外輕柔,生怕弄疼了我。
「對不起。」
第一次從他嘴裡聽到這三個字。
我愣神地看著他。
「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被發現了。」
他埋著頭沒有說話。
一遍一遍輕輕地擦拭著膏藥。
忽然間,膝蓋好像也沒那麼疼了。
23
第二天,我以為太後娘娘又會傳召,結果遲遲沒有收到消息。
然後就聽說太後府上丟了東西,她老人家最近在忙著找物件呢。
我長舒了一口氣,可算是能歇一陣了。
可沒過多久,宮裡又傳來消息。
說是上次偷竊之人再次現身,中了暗設的陷阱而身負重傷,被侍衛一路追蹤,現在應該就潛藏在王府附近。
突然我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神色慌亂起來。
「王爺回來了嗎?」
「回稟娘娘,還沒有。」
這下我徹底亂了,他該不會是……
我趕緊讓芸芸傳話下去,待會兒府上所有人切記不能亂說話。
務必說辭一致,就說王爺王妃早已歇息。
說罷,我便叫屋裡的下人全部出去,自己掩門關窗。
可剛轉身,屋裡的蠟燭忽然被人吹滅。
「噓,別出聲。」
有人站在我身後,捂住了我的嘴。
黑暗中,我聞到好強烈的一股血腥味。
沒過一會兒,外面就傳來了鬧哄哄的聲音。
宮裡派人想進屋搜查,芸芸和霍風攔住不讓。
「王爺王妃已經睡下了,你們現在擅自闖入恐怕不好吧。」
「我們也是奉了旨意辦事,上面說了攔阻者格殺勿論!」
帶頭的人還是強行闖入,剛進來就把燈點上,整個房間驟然變得明亮起來。
「一群蠢材,還不給我滾出去!」
我從床上驚坐起,用力把枕頭砸向他們。
「這是王爺的內室你們也敢闖,小心王爺親自挖瞎你們的狗眼!」
侍衛們嚇得連忙跪地,不敢抬頭多看一眼。
「在下們也是奉旨辦事,還請王妃贖罪。」
「怎麼,還沒看夠嗎?非要把王爺驚醒了,你們才肯罷休嗎?」
話音剛落,身旁蓋住大半個腦袋的人配合地發出一聲不耐煩的悶哼。
像是床上的人真的快被他們吵醒了。
於是很快,帶隊的侍衛紛紛撤退離開。
等到府上重歸寧靜之後,我才徹底松了口氣。
身旁的人已經坐起,他依然像那天一樣戴著個黑面罩,看不清面容。
隻是身上的傷口看起來很深。
他稍作停留,觀察四周後,便起身要走。
我拉住他:「你想去哪兒?當下這裡最安全。」
貌似我說得在理,他遲疑了。
隨後我偷偷叫人準備了一些紗布、剪刀,打算替他上藥。
這次,我終於近距離看到了他那雙我再熟悉不過的眼睛。
可是我沒有揭穿他。
既然他不想說,那就等他自己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他的傷很嚴重,我小心翼翼地擦拭。
看得出來他在竭力掩飾自己,不想疼得叫出來。
我將他扶上床,替他擦去額頭上的汗珠,卻不小心揭落面罩,看到了他的面容。
第一眼,眉清目秀,甚是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