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很亂，既想趕緊閉嘴離開，又想發泄出來。

而聽到我話的老公愣了一下，點點頭：「那你去忙吧，明天是不是沒辦法去檢查了？那我們下次去檢查吧。」

「嫂子，那明天可以讓哥哥帶我們去露營嘛？」

露營，這麼迫不及待去練車了？

我知道他們的露營是啥意思，我下意識想拒絕，又想起來我打算離婚了，出啥事跟我也沒關系，說出口的話也變成了：「當然可以啊，你哥放假就帶你們出去玩玩唄，就是天這麼熱，小心身體哦。」

「好滴好滴，嫂子你快去忙吧。」

當著他們的面，我收拾好了行李箱，走了出來。

我找了個賓館，算了一晚上夫妻共同財產，怎麼分最公平。

腦子亂糟糟的我，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起來，我就去了醫院。

檢查結果出來後，我沒懷孕。

我第一次用，不熟練，加上昨晚事太多，腦子裡亂糟糟的，總之操作不當，一場烏龍。

還好，沒懷孕，不然我還得流。

我松了一口氣。

此時，已經是下午 2 點了，我還沒吃飯。

我找了個吃飯的地方，坐下，點了菜，一邊吃一邊刷手機。

刷了一會，我看到了小姑子發的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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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裡，是老公，小姑子，公公婆婆的合照。

小姑子化著漂亮的妝容，穿著長裙，踩著細高跟，老公穿著休闲服裝，腳上的拖鞋，非常吸引人目光。

我一向不準老公穿拖鞋開車，無論天氣多熱都不允許。

因為這件事，他不止一次和我有摩擦，他問過我，那麼多穿拖鞋開車的，就一定會出意外嗎？

我知道不會。

我知道這是概率問題。

可是我不敢賭。

哪怕是萬一，萬分之一的概率，落到一個人的身上，那就是百分百，影響的也不是一個人，那可是一個家庭的事啊。

我知道我性格謹慎又強勢，我害怕所有不小心的意外，能避免的我一定要避免。

而老公非常隨意。

其實我們一開始就是不合適的。

我嘆息著，放下手機。

與其讓他在婚姻裡偷偷摸摸，陽奉陰違，不如早點放他自由吧。

我帶著準備好的東西，在手機上找了個律師事務所，準備咨詢一下其他細節。

下午 4 點半，我準備手機上告訴老公離婚的事情。

忽然想起來，他穿的拖鞋。

算了，萬一他現在穿拖鞋開車，要是出什麼問題，我也有責任。

還是等他回來再說吧。

就在我準備回家的時候。

手機響了，是婆婆打來的。

07

電話一接起，我就聽到了婆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

「你快來，出車禍了，嗚嗚嗚，閨女把她爸撞了，嗚嗚嗚......」我從婆婆斷斷續續的說話中，大致知道了小姑子練科目三，把公公撞了。

想起我在小姑子朋友圈裡的看到的照片，小姑子腳底下踩著的是細高跟。

我的腦袋好痛。

以我對小姑子的了解，她十有八九，是踩著那雙細高跟練科目三的。

我打車去了婆婆給的定位的地方。

警察叔叔已經到了。

周圍圍了一圈人，公公和婆婆已經被救護車拉走了。

地面一片狼藉，車子開到了草地上，公公被碾壓的地方有很明顯的痕跡。

小姑子跪在那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我去看她的腳，她的腳上果然穿著那雙細高跟。

老公怔怔的站在車前，眼眶泛紅，我的目光也下意識落在他的腳上，巨大的拖鞋移了位，已經快穿到小腿的位置了。

我沒有上前，在人群後面，聽著圍觀群眾的講話，看著警察叔叔取證。

從圍觀人群的話中，我拼湊出了事情的經過。

老公確實帶著小姑子和公公婆婆來了這一塊地方露營。

他們吃飽喝足，逛膩了之後，小姑子就央求老公帶她練車。

老公剛去河邊玩，腳上湿漉漉的，怕把新車弄髒，就不想上車，想讓小姑子等等，他帶著練。

小姑子倔脾氣上來，非要立刻、馬上練。

加上公公婆婆也在旁邊勸說，老公就同意了。

公公還自告奮勇地跟小姑子保證，在後面看著她。

結果意外就發生了，小姑子把檔掛錯了，撞到了車後的公公，公公摔倒後，沒有及時站起來，生生被碾壓。

小姑子開車也不知道該說她專心還是不專心，壓根不知道撞到了人，都顛簸了，還在那倒車。

倒車的時候還撞在了樹上，車被撞得全是痕跡。

老公發現後跑過來，示意她停車，她還以為是告訴她檔掛錯了，所以天才的小姑子重新掛檔，繼續前進，可憐的公公被碾壓了兩次......

直到被老公猛烈拍打窗戶，把車窗搖下來之後，才知道出事了。

08

我看著車子大半個都在草地上，隻有一小部分在馬路上，也不知道小姑子是怎麼開的，更不知道公公受了多大的罪。

圍觀人群中，還有人說，這不隻是普通的碾壓，車轱轆還在身上的時候，就開始轉向，硬生生在身上一邊碾壓，一邊改變方向。

我聽的眉頭直皺，這得多疼啊。

這還能活下來不？

哭哭啼啼的小姑子和人群外的我對上視線，嗷嗚一聲就衝了過來，抱著我的腿哭：「嫂子，救我，我不是故意的。」

「無證駕駛你不知道？」警察叔叔聽到她的話都驚呆了。

我用力把牢牢抱著我的小姑子的手掰開，聽了小姑子的狡辯，我是真沒忍住氣笑出來：「都到這會了，一點不關注你親爹還活著不，還在這說什麼不是故意的，無證駕駛這事是有人逼著你幹的嗎？」

「警察同志在這呢，誰逼你無證駕駛了，你就說，別到時候冤枉了你！」

小姑子涕泗橫流，像是想到什麼，又跪著膝行了過來：「嫂子，你幫幫我，你不是懷孕了嗎？你是孕婦，孕婦撞人沒事的，你就說是你撞的，行嘛？」

行嘛？

我抬頭看了看馬路上的監控，目光又看了看圍觀群眾和警察叔叔。

小姑子這是受了刺激瘋了？

「你別問我行不行，你問問監控，問問警察同志行不行？」

還孕婦撞人沒事，她在幹嘛？病急亂投醫，想騙我給她頂罪？拿我當傻子？

老公看到我們起了爭執，衝了過來，一腳踢在了小姑子的身上，把小姑子踢開。

「老婆，我應該聽你的話的，都是這個攪家精，她害了我爸，還害了我！」

「是你自己帶她來的，你的鑰匙掛在你身上，你不給，小姑子再怎麼鬧，也啟動不了車子，你說我斤斤計較，說我小題大做，我們就到這吧。」到了現在，出了事，他居然還怪別人。

他有什麼臉怪別人啊。

「我好賴話都說過了，我跟你說無證駕駛是犯法的吧，我也跟你說了，小姑子粗心，出了問題你要負責的，我更說過你要是帶小姑子練車我們就離婚！」

「你都聽到了？我跟我妹妹說話，不是本意。」老公著急忙慌得解釋。

「不管是不是本意，你話都說出口了，事也做了，該怎麼樣怎麼樣吧。」

事情沒發生時，我就打算離婚了，現在一地狼藉，我難道還會回頭嗎？

09

警察叔叔取完證，把我們拉回去做筆錄。

這跟我也沒什麼關系，無證駕駛的是小姑子，車子是老公的，也是老公同意小姑子無證駕駛的。

我錄完筆錄後，他倆還在錄筆錄，我先走出了警察局，直奔醫院。

我還沒拿到離婚證呢。

理論上還得去醫院關心關心。

公公傷勢很重，搶救了很長時間。

婆婆看我孤身一人前來，身後沒有小姑子和老公，也知道了他們的結局，捂著臉止不住地嗚嗚地哭。

經過一夜的搶救，公公搶救無效身亡。

兩個兒女都不在身邊，婆婆想讓我處理公公後事：「還是等等吧，讓公公的骨灰先在火葬場那邊呆一呆吧，你閨女和兒子蹲個幾年也就出來了。」

我查過了，無證駕駛無逃逸行為也就判 3 年。

而借車給人無證駕駛，刑期就更短了。

婆婆收拾了東西想要和我一起住，美其名曰照顧我，和我一起生活，照顧我的孩子。

我這才想起來，這事還沒告訴他們呢。

我把檢查單給婆婆：「我沒懷孕，你也不用照顧我，我要離婚了。」

「你，你為什麼要離婚，你不是和我兒子感情很好嘛，我兒子還說，你們在攢錢備孕。」

「為什麼？」他們這家人真是把我氣笑一次又一次：「你還有臉問我為什麼？你說呢？一家子法盲，還無證駕駛，我怕我也變成法盲，以後生個孩子，先別說爸爸，姑姑留案底，把孩子未來的路走窄了，就你們家這個法盲環境，我是真怕把孩子帶壞了！」

「那隻是我閨女不小心的。」婆婆滿臉悲傷，語氣還下意識替小姑子辯解呢。

「都這會了，你老公都被撞死了，還不小心呢？要不是你們縱容，能把小姑子養成這種無法無天的性格嗎，你老公的死，你們一家都有責任！」我攔住婆婆不讓進。

「那我一個人住哪，我從來沒有一個人生活過，誰來照顧我啊，我身體不好，還有三高。」婆婆可憐兮兮地問我。

她先前還大言不慚地騙我說跟我一起住，照顧我，現在又問我誰照顧她。

「愛誰照顧誰照顧咯，活不了就跟你老公一塊走唄。」我翻了個白眼：「提醒你的時候你哪去了，現在不管什麼苦果都要你自己吞。」

「你這個人，心怎麼這麼狠，我不走，這是我兒子家，我就要和你一起住。」婆婆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賴。

「行啊，你這麼喜歡住，你自己住吧。」我把門一鎖：「你自己想辦法開門吧。」

「你，你現在還沒和我兒子離婚，你工作那麼體面，你要是不養我，我就去曝光你，我就去告你。」婆婆拿著手機，妄圖指責我。

10

準備往外走的我，因為這一句威脅，停了下來。

就她，還想玩網曝那一套？

「我記得，你們把正在住的那套房子轉給了小姑子吧，那套房子算是小姑子的吧。」不就是威脅嗎，誰還不會呢。

「你說得對，我現在還沒離婚，老公的那輛車子有四分之三是我的，你說我要是追究，小姑子得賠多少，她現在還是上大學的年紀，沒有資產，不如就用她的房子賠罪吧。」

「那房子怎麼可能全判給你！」婆婆蒼白著臉，跟著我的話走。

「要不就是她抵押房子賠錢，要不就分我一間，隻要有一間，我就找個小混混，免費給他住，現在公公也沒了，等小姑子出獄後，你和小姑子，你們兩個就和小混混一起住好了。」

「你這是要毀了我女兒一輩子，和個小混混一塊住，我女兒還怎麼做人啊！」

「你要是想把事情做絕，我也會把事情做絕，不但找個小混混和你們同住，我還要拿喇叭宣傳你們的事跡。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家做的好事！」

婆婆嚇得手機都拿不穩了。

「但你要是不搞幺蛾子，一個人生活幾年，你現在的年紀撐一撐就能等到兒子閨女養老了。」我嚇完她，又給了她一個建議。

婆婆果然就噤聲，低頭思考。

她的性格我了解，不算壞人，也不算什麼好人，規規矩矩的普通人，好面子，隻要別人比她兇，她就一個字不敢再說。

他們的這個想法非常傷人，但是結婚過日子嘛，有摩擦是肯定的，也沒必要爭這一分一釐的。

「（後」「可以啊。」

反正離婚，車子我不要，我隻要房子，那車子現在在她兒子名下，我再去告幹嘛。

離開的時候, 我還讓婆婆趕緊把她兒子的東西拿走。

判決結果很快就下來了，小姑子無證駕駛, 有期徒刑 3 年。

老公被罰款 2000 元, 吊銷機動車駕駛證，因為他明知小姑子無證, 還借車子，最終導致公公死亡, 連帶責任, 他被判了 6 個月。

因為老公在服刑，不能外出, 所以我協調民政部門婚姻登記處的人去監獄辦理離婚。

終於變成前夫了。

拿到離婚證的時候，我才真正的如釋重負。

終於徹底擺脫那一家子了。

因為前夫對我有愧，我不要車子, 且房子是用我的公積金還款，所以房子歸我。

我賣了房子, 在離工作近的地方重新置換了一套。

以前，我的每一個決定都要考慮別人，從今以後，我的每一個決定隻要利於自己就好。

時光如白駒過隙。

半年後，前夫出獄。

入獄之前, 他有一份體面的工作, 入獄之後, 公司第一時間就和他解除了勞動合同。

雖然比起他父親失去了生命，半年的入獄不算什麼, 但他留了案底，但凡好一點的公司，他連面試的機會都沒有了。

而我，這半年全身心撲在工作和生活中, 感情穩定，升職加薪。

他的妹妹出獄的時候, 已經是三年後, 入獄的時候，她才準大二，進去之後, 她就被學校開除了學籍。

她不想通過開放大學或其他形式的遠程教育獲取學歷和學位，可是，想找個體面的工作, 比她哥還難。

她和她媽媽窩在家裡, 一直擺爛，就靠著她哥養她。

後來，我和對象去一個小餐館吃飯, 遇到了當服務員的她。

她給我倒水的時候，屈辱的哭了。

我知道她為啥哭，如果不是那場無證駕駛地車禍, 她本可以在大學好好度過三年, 幹幹淨淨地畢業, 以她的學歷，足夠找一個比現在好很多地工作。

我跟對象面面相覷，剛坐下就尷尬地走了。

後來, 我結婚生子，過自己的日子，再沒有聽過他們的消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