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腦子暈乎乎的,心也跳得很快,這一刻好像有天長地久那麼長,又好像隻是一秒。
等我反應過來,就看到簡寧清哭得更兇了。
明明被強吻的是我,他倒還委屈上了。
我一把按住簡寧清,盡量鎮定地說:「行了,醉鬼,你跟我回去冷靜冷靜。」
我的心髒還在怦怦跳。
簡寧清嘴裡的酒好像也讓我醉了。
我不敢看他。
隻能亂糟糟地提醒自己,得帶簡寧清離開酒吧。
一來對他不懷好意的蔣其還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二來他醉得都走不直道,在心上人面前怕是隻會丟臉。
我背起簡寧清往家走。
一路上,簡寧清一直在我耳邊笑,時不時捏我一把,摸我一下。
簡直是種折磨。
可又和他以前耍賴不肯鍛煉,故意逗我玩時的感覺不一樣。
我咂摸了下嘴,又品出百利酒的甜意。
頓時耳朵又一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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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了這個吻,我就再也不能心無旁騖地拿簡寧清當兄弟了。
我心情復雜地打理好簡寧清,讓他睡得更舒服些。
他倒是好了,睡一覺,說不定酒醒了什麼都不記得。
我這個兄弟真是為他承受了太多。
我看著窗外的路燈漸漸熄滅,房裡沒有了光,隻看得清簡寧清的輪廓,就好像又回到我噩夢醒來那個凌晨。
或許夢裡的我和簡寧清疏遠,也是因為他醉酒吻了我。
這次,我想著,吻就吻了。
我還是不可能看著簡寧清走進悲慘的命運中,不管他怎麼看這個吻,我都要死皮賴臉在他身邊。
這時,我又想到一件事,簡寧清性取向是男是女?
我努力回想夢境,卻一點思緒都沒有。
我又打開朋友發來的資料,那個蔣其,在圈子裡什麼都玩,花心又亂。
我第一次主動在網絡上搜索同性戀人相關的信息。
看到了很多和蔣其一樣的人。
和他們相比,簡寧清實在太單純了。
我不敢想,如果他也愛上一個花花公子,要傷心傷身到什麼程度。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如果簡寧清喜歡的是一個渣男,我也要教會他正確的戀愛方式,不能讓他一步步走上歧途。
我憂心得一夜沒睡,而簡寧清一夜未醒。
天亮之後,我忍不住一次次探簡寧清的呼吸。
眼看他睡了快十二個小時。
我再也忍不住,拿出手機,給昨天組織聯誼的同學發了消息,問他們點了什麼酒水。
助眠效果這麼好,得記下來,以後拿給簡寧清調整作息。
那同學不知從哪兒轉發的一大串酒水名,我手機嗡嗡嗡地振動。
「唐遠舟,你真的很煩!」簡寧清忽然說。
我回頭,看到簡寧清總算起床了。
他忽然愣愣地看著我。
我狠狠揉了把他腦袋:「沒良心的,還對我發起床氣。」
簡寧清跳下床,直衝衛生間。
也是,昨晚喝了那麼多,是得放放水。
我等了好一會兒他都沒出來,幹脆進廚房開始煮面。
面條出鍋,簡寧清才扶著牆出來:「你怎麼還不走?」
「過來吃飯。」我最見不得他慢吞吞的樣子,兩手提起他,「走。」
簡寧清嗚嗚嗚叫著:「我腿,腿麻!」
他被放在座位上,還氣得伸手要揍我。
我笑著反擊,就是故意趁他腿麻鬧他。
拉扯之間,他松垮的衣領下滑,露出一片白花花的肌膚。
10
我不自然地移開眼神。
大一時候我和簡寧清一起去過海邊遊泳。
那時也見過他隻穿泳褲露出胸膛的樣子。
可今天卻不一樣。
我不知道是因為知道了他可能是同性戀,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
簡寧清扣好了睡覺時拉扯開的紐扣。
氣氛一時間尷尬起來。
簡寧清看向我:「唐遠舟,你不是最養生了嗎?昨晚怎麼不睡覺?」
「那你記得你親了我一下嗎?」我幹脆問。
簡寧清猛地咳嗽起來。
我一手抓著他,一手把杯子舉到他嘴邊:「阿清,有些事是你裝睡、裝上廁所都逃避不了的。」
我想著昨晚搜到的那些案例,決定把話說清楚:「你喜歡男人我也不排斥,隻要,隻要別亂搞就好了。現在可以和我講講了吧?」
簡寧清忽然笑了一聲:「你覺得我喜歡男人?」
「啊?」難道不是?
「我隻是喜歡你。」他忽然喝了一口水。
我下意識舉高杯子。
他卻趁機跨坐在我腿上。
然後他嘴一張,帶著他口腔溫度的水液灑在我唇上。
我下意識想,這小子剛才進洗手間,居然還用草莓味牙膏刷了牙。
接著,他的嘴唇也貼了上來。
我一愣,剛想說話。
簡寧清遮住我眼睛,又兇又急地咬我,比那天咬我肩膀還兇。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做。
腦子裡亂糟糟的。
好兄弟說喜歡我,我應該震驚的。
可是我又奇怪地感覺很安心,如果他喜歡的是我,那我肯定不是渣男,就不會讓他下場悽慘。
可是,夢裡,我去找簡寧清,他一直都不肯見我。
他喜歡的到底是不是我?
我想到昨天搜索看到的一個案例,一個人對同性上司告白了,從此以後同性上司再也不好意思批評他工作沒做好。
難道簡寧清也是故意讓我尷尬,讓我別管他?
想到這裡,我一急,推開了他。
簡寧清滿臉是淚。
我這才發現,剛才我臉上不完全是水,還有簡寧清的熱淚。
「不是,我也沒拒絕你啊。你別哭。」
「那你推開我做什麼?」
「這……」解釋不清,我忽然想起我看的戀愛教程:有時候行動比解釋更有效。
我動作比腦子快,拉過他,就親了上去。
我一點也不排斥親他。
想到這一點,我心跳重重漏了一拍。
我昨天才深入了解了同性戀這回事,今天就彎了?
但是,喜歡簡寧清,好像就是這麼自然而然的一件事。
等我停下時,簡寧清又不滿了:「你走神了。」
「不是。」我託起簡寧清,讓他往後坐了點,「祖宗,你讓我好好理理再證明,行吧?」
簡寧清一愣,自己爬旁邊座位上坐好:「哦。」
他端起碗開始吃面條。
我強迫自己深呼吸冷靜思考。
其實,從夢到那個簡寧清愛而不得的夢之後,我心裡就一直隱隱約約不舒服。
我刻意不讓自己思考,我到底是討厭「那個人」害簡寧清下場悽慘,還是嫉妒「他」得到了簡寧清的愛。
可是,無論我怎麼找借口,我都因為簡寧清參加聯誼而不開心,因為他疏遠我而難過。
就連剛才,也可以不那麼證明的。
或許在我還沒意識到的時候,我就下意識地喜歡他了。
我扯了扯簡寧清袖子:「阿清,我想清楚了,我喜歡你,和我在一起吧。」
「嗯。」他笑了。
「現在不懷疑了?」他現在怎麼又好哄了?
簡寧清促狹地看了我一眼:「親我都親起立了,很難不相信。」
我尷尬地低頭。
他忽然轉身,輕輕吻了我一下:「男朋友,早上好。」
11
「早上好。」這三個字說起來香香的,有股草莓的味道。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我下意識解鎖,才發現拿起來的是簡寧清的手機。
他手機用了我的照片當壁紙,他曾經說,追他的人多,萬一他手機丟了被撿到,可能有隱私泄露等等麻煩。
用我的照片,別人會以為他手機是我的,就不會太在意。
現在想想,都是漏洞。
我心裡一陣酸澀,原來從那麼久之前,他就開始喜歡我了。
如果我沒有做夢,或許我不會關注到他的反常,結局就真和夢中一樣, 我們漸行漸遠。
他無望地以為愛而不得,最後遺憾收場。
想到這裡, 我忍不住又親了親他, 順便一起看他的手機信息。
卻看到蔣其發來了一條消息, 是我們昨晚在酒吧衛生間接吻的照片。
蔣其發了一句語音:「簡寧清,你這朋友能接受你是同性戀嗎?不答應我, 你是想讓他身敗名裂?」
我看向簡寧清:「他之前就威脅你了?」
「嗯。」簡寧清垂下眼, 看不出情緒。
這時,蔣其又發來兩張照片。是他畫的畫,畫上的簡寧清沒穿衣服。
我瞬間明白了, 為什麼那天簡寧清看完蔣其的畫, 會直接撕掉。
簡寧清蓋住手機。
我按了按他肩膀:「沒事, 你不介意的話, 我來處理這不要臉的。」
話雖這麼說,我站起身舉起手,簡寧清就拿不到手機了。
我用他手機回復了蔣其一條語音:「蔣其, 我男朋友還在休息,你畫畫可真難看。」
蔣其立刻發來消息, 破口大罵。
我把他設置成免打擾,又拿我的手機給朋友發消息。
簡寧清擰我一把:「你也不怕他曝光你。」
「這有什麼, 我已經找好工作了。而且,阿清,談戀愛負責任,就應該公開。你的想法很危險啊!」
我拉著他科普了一通渣男的特徵。
簡寧清小聲說了一句:「反正我隻跟你談。」
我說救救簡寧清,但每個人聽了都笑,說他不值得救。
「(我」我沒說的是, 要藏好像也藏不住,親過他之後, 就總想和他貼在一起。
明明以前隻是朋友時也常常勾肩搭背, 現在卻總想更親密一點,更唯一一點。
公開之後,我們雖然受到了一些關注,但總體沒什麼影響,也沒受到歧視。
而蔣其也沒再出現了。
我請朋友發了條消息給他:【哥哥, 我是小王啊,我陽性了,你快去查查。】
然後舉報他以找模特為由, 猥褻十六歲以下的男孩。他私生活挺亂, 找模特這事也是事實。
他被關進局子那天, 還痛哭流涕大喊:「不行,你先讓我去查查傳染病, 我不想死啊。」
我帶著簡寧清看完笑話, 收拾了東西,搬進了他租的兩室一廳。
他大一時曾邀請我一起住,我覺得住學校更方便,就拒絕了。
如今臨近畢業, 我也和愛的人同居了。
收拾次臥時,我看到一幅名為《摯愛》的畫,畫裡是我的身影。
畫風筆觸活潑熱烈,和夢裡那幅一看就哀傷的畫, 截然不同。
我捏了捏那次為簡寧清求的平安符,親了他一下:「謝謝你,我的摯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