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心情買衣服！一家人都被你嚇死了！」

媽媽滿眼的責備，眉頭緊緊地皺著，滿臉的不耐煩：

「就你這個樣子，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了！哪還有一點唐家小姐的樣子？」

爸爸皺著眉頭，抬手準備打我。

唐雅在一旁輕輕地「啊」了一聲。

「你不要打姐姐了，姐姐也是想要得到你們的關心！如果不回來，她肯定就不會這麼做了。」

說著她就哭了起來，梨花帶雨的，看起來就非常惹人憐愛，惹人心疼：

「我早就說過了，讓你們把我送走，這麼多年的感情，不要因為我一個人就破裂。」

哥哥在一旁看到自己心愛的妹妹哭了之後，趕忙安慰：

「小雅，你到底在說什麼傻話？你身上流淌的才是唐家真正的血脈！而她隻不過是一個外人，你的替代品而已！」

爸爸也在一旁，趕緊安慰自己的寶貝女兒：

「你哥哥說得對，如果不是當年你走丟了，我也不可能把她帶回來！到底怎麼說，她都是一個外人！」

說完，他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今天沒有打你，是因為小雅替你求情。趕快跟我回家，在房間裡好好反省，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來！」

媽媽在一旁，趕緊給爸爸順氣：

「晚晚，這次真的是你的不對了，趕快好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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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已經圍了很多人，大家都在看我們的笑話。

如果是以前的我，可能會覺得傷心難過。

現在我隻覺得好笑。

原來隻要一些東西一旦放下，再怎麼在自己的眼前晃蕩，也不想抓住了。

我的唇角勾出了一個諷刺的笑。

「我都要死了，你們還沒有打算放過我嗎？我不回去，我死在外面對你們都好。」

說完，我就拉起顧停的手往外走，頭也不回。

唐父在後邊被我氣得直跺腳：「你死了好！死得遠遠的，我們看到你都不心煩！」

這個時候，我已經拉著他走出了很大一段距離。

4

顧停一直被我帶著，也沒有掙扎，隻是跟隨著我的腳步。

「對不起，讓你見笑了，我們家就是這麼糟糕。」

等到一氣之下，衝到了江邊，我才回過神來。

突然從心底湧現出了一股無力感。

我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了幾下粗氣，眼前直發暈。

「其實有的時候我也在想，如果唐雅真的徹徹底底消失了，我會怎麼樣？」

我回想起來整個人生。

原來我從被唐家收養的那一刻起，整個生命都圍著唐雅一個人轉。

我來到唐家是因為唐雅走丟了。

現在我要離開唐家，也是因為唐雅回來了，我已經成為一個不再被需要的替代品。

一個可以隨時隨地都丟棄掉的人。

「我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如果他們真的討厭我，為什麼不在唐雅找回來的那一刻把我送走，明明那個時候我可以離開唐家！」

心口的疼，像是針扎一般，連著血肉一起傳到了四肢百骸。

我沒有辦法，隻好把自己抱得更緊，企圖緩解一下這劇烈的疼痛。

但是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他們偏偏要說著什麼對我和唐雅都是一樣的，卻做著偏心偏到外國的事？為什麼都不聽我說一句話？」

我悽慘一笑，眼淚滑到嘴角，流進了嘴巴，是鹹鹹澀澀的。

「所以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沒有錯，錯的是她們。」

顧停和我一起蹲在江邊，轉頭看著我。

剛才唐家人在的時候，我就覺得丟人，現在我哭了，更不想讓顧停看到我這丟人的樣子，但是我也沒有辦法躲，隻好把頭埋在自己的膝蓋上。

一隻大手摸上了我的頭，緩緩地撫摸著，像是在安慰我一樣。

「他們這麼對你，你不要他們了就是了。人生總有不完美的地方，也有想不通的地方，沒必要死，抓著一個不放，反而給自己添堵。」

他的聲音很好聽，富有質地、緩緩的說話語調也讓人舒心。

我被他安撫得很好，突然覺得他說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

「對啊，我馬上就要死了，是我不要他們了。」

這麼想著我也笑了。

「你也有想不通的地方嗎？」

我把眼淚齊齊地都擦在了顧停的衣服上。

都要死了，總得讓自己幹淨一點，所以這個東西不能擦在自己身上。

「當然有啊！」像是想到什麼，他的眼神溫柔了一瞬間，然後又無奈地笑了笑，「就像我想不通，我妹妹這麼大的人了，為什麼每天都還要和狗睡覺，和狗吃一樣的東西？」

看著他寵溺的眼神，我晃了晃神：

「聽起來你妹妹很喜歡狗。」

他的眼神越來越溫柔，語氣卻是無奈極了，像是拿她沒有辦法一樣：

「對啊，家裡養了七八隻狗，到處都是狗毛，打掃都打掃不來。尤其是之前，她還求著我給她換一張非常大的床，我還以為是她自己的床睡著不夠大，不夠舒服，結果是為了和狗睡。」

我「撲哧」一笑，剛才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

5

「謝謝啦，你妹妹很可愛，但是我現在要去死了，還有謝謝你的衣服。」

我心情好點了，站起來準備和他告別。

顧停看著我的眼神愈發溫柔，拉住我，不讓我走。

「等一下，我妹妹有舞蹈比賽，你要去看嗎？」

停頓了一會兒，他又繼續說。

「反正遲早也是要死的，不著急這一會兒，而且我妹妹也想看這條裙子穿在你身上好不好看。」

我覺得他說的話有道理，點了點頭，便答應。

他開車帶我到了他妹妹比賽的場地。

我們來得剛剛好，一坐下，就看到他妹妹上場表演。

女孩子很陽光，很明媚，舞蹈很靈動，像是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在空氣中飛舞。

我看得出神。

轉頭看見了旁邊顧停的眼神很溫柔，那是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

我在心裡狠狠地羨慕了。

這也是我從來都沒有體會過的感覺。

「哥！你真的把這個姐姐帶過來了。」

他妹妹跳完舞之後，直直地往觀眾席下面衝。

看著我，就拉起了我的手，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姐姐你好漂亮啊，當我嫂子好不好！？當時我哥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還在想他為什麼要給一個女孩子買裙子！既然是嫂子喜歡的東西，我就不和嫂子搶了！」

女孩子有著很歡快、很活潑的聲音，像是一隻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我不是你的嫂子。」

被她感染了，我笑著點了一下她的額頭。

「啊？可是你這麼漂亮，我真的好想讓你當我的嫂子。」

女孩子鼓著腮幫子，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又笑嘻嘻地看著我。

我難得也開起了玩笑：「姐姐這輩子當不了你的嫂子了，下輩子好不好？下輩子姐姐一定會當你嫂子，你哥這麼帥，又這麼有錢，姐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顧停一愣，顯然也沒有想到我會這麼說。

我餘光看到他的臉微微紅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幾下：

「好吧，但是我還是好失望。姐姐陪我玩幾天好嗎？看在裙子的份上，拜託了！」

她拉著我的衣擺晃了晃，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我猶豫了一下。

我是要去死的，本來答應顧停陪他來看妹妹的表演，也是看在裙子的份上。

可看著妹妹這麼可愛，我也沒有忍心拒絕。

「好。」

我小聲答應了。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顧停給他妹妹比了一個大拇指。

妹妹對著他哥做了一個鬼臉。

「那姐姐去我們家住幾天吧，我家有好多狗，我們可以和狗狗玩！你放心包吃包住，我哥花錢，你不用管其他的！隻要安心陪我玩就好啦！」

說著不等我回答，她就直接把我拉上了她哥的車。

6

就這樣，我活了幾天。

這幾天裡，妹妹一直沒有去上學，說是舞蹈比賽把她的精力都消耗完了，她現在要好好在家裡補回自己的精力。

我已經到了血癌晚期，所以經常會發作。

此時我還在廚房炒菜，妹妹說今天想吃醉蝦，腳邊有兩隻大型的阿拉斯加眼巴巴地看著我，嘴裡還流著口水。

「小狗是不能吃這些東西的。」

我笑著把它們兩個都挪了一個位置，繼續做著手頭上的事。

「你和它們說這些幹什麼？它們又聽不懂。」

坐在一旁玩手機的顧停看了過來。

「小狗也是家裡的成員呢。」

我承認小狗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治愈的動物。這幾天和狗待在一起，我感覺我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唐家的事我已經不怎麼會想起來了。

但是我還存著想死的想法。

等到顧停妹妹去上學，我就去死。

這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我不想讓她難過。

我拿了鹽，準備往鍋裡放調料。

誰知眼前一黑，我就直接直直地栽倒下去。

一直看著我的顧停趕緊把我一把抱起。

妹妹在樓上的房間，聽到動靜，也趕緊跑了下來。

顧停把我扶回房間，讓我躺著，又關了廚房的灶火，叫了家庭醫生。

眼前的人重疊著，我感覺我渾身上下都在疼。

這種疼我並不陌生，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隻是身上的小毛病，沒有在意。

我和父母說，父母也隻是覺得我在小題大做矯情。

後來越來越疼，我感覺到了不對勁，去醫院檢查，已經是到了血癌晚期。

我告訴家裡人這個消息，他們也不相信我。

直接說我居然聯合醫院騙他們。

從原來的期望到失望，這種變化也是一點一滴積攢起來的。

昏過去的前一秒，我在想馬上就自殺吧，留著也沒有任何用。

7

等我醒過來後，人已經在醫院了。

是一個私家醫院，病房用的是最好的。

顧停守在我旁邊，妹妹也在，他們兩個看起來都很擔心我。

「我沒事了，不用救的，我活不了多久。」

妹妹眼眶一下子紅了：

「姐姐，你不要死，你死了，我哥怎麼辦？我還等著你給我做嫂子呢！」

我吃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

「我答應你，下輩子做你嫂子，下輩子我一定會像做鬼一樣纏著你哥。」

誰知她哭得更兇了：

「不是這樣的，我根本就沒有和你在開玩笑，我哥他喜歡你，很早之前就喜歡你了……」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拉著出去了。

我聽到她說的話，微微有些發愣，實在是沒有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

她剛才說的什麼，我沒有聽錯吧？

顧停讓人把他妹送回去之後，又進了我的病房。

一時之間，我們看著彼此都有一些尷尬。

「你妹妹是在開玩笑的，對吧？」

我有些不敢相信，著急著想要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