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園開學調查，老公在「父母職業」一欄填「務農」，在「能為班級提供的資源」一欄寫「大米」。

後來，學校文藝匯演，女兒精心準備，卻被禁止上臺。

我去找老師理論。

老師輕蔑地說：「其他小朋友能上臺，是人家父母有出息，能給孩子爭取到機會。

「你一個泥腿子，憑什麼跟人家比？與其在這抱怨，不如好好反省，自己為什麼沒能給後代創造好的條件。

「笑死了，誰稀罕你家那破大米。」

泥腿子？破大米？

我當即給秘書打了個電話。

「十分鍾，給我查清秦老師的所有信息。

「給所有品牌方打個招呼，不能讓一粒米進到他們家。」

忘記告訴她，我家承包了幾萬畝地，是諸多大米品牌的供應商。

看不起農民？那別吃飯了。

1

從幼兒園回來，女兒撲到我懷裡哭得十分傷心。

「媽媽，我沒有小紅花。」

我忙問她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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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今天下午班裡玩室內運球遊戲，運球成功就能獎勵小紅花。最後，全班都有小紅花，隻有她沒有。

「我運球的時候有人推我，球就掉地上了。老師說，球掉了就沒有小紅花，隻有我沒有小紅花，哇——」

我替她擦眼淚：「那你跟老師說了嗎？」

女兒吸鼻子：「說了的，可是秦老師不理我。」

我忙安撫她，說可能是老師沒聽清，又陪著她玩遊戲，等哄她睡下後，我才點開監控看回放。

小孩子看問題的視角與大人不同，我想自己先了解情況。

如思思所說，輪到她運球時，一個小男孩撞掉了她的球，之後她就被生活老師拉到一邊，不Ṭúₐ準再做遊戲。她去找秦老師說，可秦老師隻是瞥了她一眼，沒有任何反應。

等到遊戲結束時，秦老師挨個給班裡同學戴小紅花，隻有思思站在牆角，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哭得抽抽搭搭。

看著那小小的人兒站在牆角哭泣，我的心像被人挖了一樣疼，但理智仍佔了上風。

我壓下怒氣，給秦老師打了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那是很冷淡的「喂」。

「秦老師你好，我是李思思的媽媽。思思回來說，今天班裡玩運球遊戲，說是有小朋友不小心撞掉了她的球，這事您知道嗎？」

女兒在她班裡上學，我並不想把事情鬧僵，因此我是笑著說的。

過了好幾秒，那頭才傳來一道輕蔑的笑聲。

「思思家長，遇到問題，建議先想想是不是自己哪裡沒做好，而不是把責任推給其他小朋友，我們班的小朋友都很乖的。」

這話讓我很不舒服。

「秦老師，我剛看了監控，的確是一個小朋友撞掉了思思的球，不是她拿不穩。當時思思也及時找你說了，這種情況是可以再給她一次機會的，你說是不？」

秦老師嗤笑一聲：「思思家長，小朋友推搡碰撞很正常，班裡住豪宅的小朋友都沒那麼嬌氣，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至於傳球遊戲，我們事前就定了規則，不管什麼原因，隻要球掉了就算輸。每個小朋友都隻有一次機會，如果我給李思思開後門，那對其他小朋友是不公平的。

「再說了，室內運球是個很簡單的遊戲，李思思做不好，有沒有可能是她運動發育比較差？要知道，其他小朋友都在吃健健牌成長蛋白粉。

「你們舍不得花那份錢，就別嫌自己孩子比別的孩子差。

「最後，思思家長，請不要佔用我的下班時間，謝謝。」

「什麼蛋白粉……」

不等我說完，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佔線音。

我話都沒說完，她就直接掛斷了？

都說孩子上學了，再厲害的家長都低老師一頭，今天我可是領教到了。

但直覺告訴我，這事沒那麼簡單。

她剛提什麼蛋白粉？

蛋白粉！

我想起來了！

2

幼兒園開學前夕，我接到秦老師的電話，說下午要到家裡家訪。

按理說，家訪都是提前約時間，我不知道秦老師為什麼臨時給我打電話。

那會兒我正在地裡，跟一群人討論新培養的米種，順口就說了在地裡忙，要不改第二天。

誰知秦老師直接說不用了，東拉西扯一會兒後，她就說，有一款健健牌成長蛋白粉對小朋友的智力和身體發育都特別好，問我要不要買，300 元一罐。

作為一個承包上萬畝土地的種糧人，我對諸如「蛋白粉」之類的營養品十分了解且無感，當即就表明，我們不需要。

秦老師在電話裡笑說，她也是為孩子們的成長著想，說是自願購買，班裡其他家長都買了。

我委婉表示，真的不需要。恰好老劉喊我下田看種子。我說在忙，就掛斷了電話。

所以，思思這是被針對了？因為我沒買她推銷的蛋白粉？

當晚，我把這事告訴遠在東北考察的老公。

老公震驚：「秦老師看上去溫溫柔柔的，不像是那種人呀！」

看到我抿起嘴，他立馬嚴肅改口，「再研究研究，要真針對我乖寶，我們就轉學，遠一點就遠一點。」

我跟老公都不是卷王，當初選中這家私立幼兒園，就是衝它離家近，方便。

真要轉學，一來上下學的時間成本高了，二來幼兒園都開學一兩個月了，貿貿然轉到其他學Ťů⁶校怕難融入進去。

睡覺前，我問思思喜不喜歡這家幼兒園。

她撲閃眼睛告訴我喜歡，還跟我講她在班裡跟誰是好朋友。

行吧，那就再研究研究。

3

十月中旬時，幼兒園組織秋遊。

這是思思第一次參加集體活動，興奮得晚上都睡不著，一遍遍檢查她的小書包，跟我說著，這個零食要分給誰，那個零食要跟誰分享。

可等第二天我媽送她去學校時，才知他們班裡的人九點半就已經出發了。思思得知自己被拋下，當場大哭起來。

我媽媽來電話時，我正在開會。得知此事後，我立馬給秦老師打電話，可打了三遍都沒人接。

於是，我直接在群裡圈了秦老師。

【秦老師，這次秋遊，你是不是把思思給漏掉了？】

足足等了半個小時，秦老師才回復我。

【思思家長，你好。通知的是九點半，你們沒準時來，我也不能讓全班同學都能李思思，是不是？】

【可思思說，你通知的是十點鍾。】

【思思媽媽，我通知的是九點半，不信可以問其他家長。】

子涵媽媽：【我家子涵回來就說，九點半出發。小孩子記錯時間很正常，沒必要對秦老師發脾氣吧？】

汐汐爸爸：【有在群裡追責的時間，不如開車把孩子送來。】

輝輝媽媽：【汐汐爸爸，別讓人家送了，每個家庭的經濟情況不一樣。這次秋遊攤下來人均八百塊，這個數對思思媽媽家，可能有點困難吧。】

耀祖爸爸：【思思媽媽，你真該感謝記錯了時間，立省八百噢。】

我氣笑了。

毫不掩飾地嘲諷，我認識他們嗎？

【我跟秦老師說話，有你們什麼事？】

子涵媽媽：【思思媽媽，請注意你的態度。】

輝輝媽媽：【窮還說不得了？我家輝輝跟你們一班，真是晦氣。】

耀祖爸爸：【茅坑裡的石頭。】

隱身許久的秦老師終於出面。

【好好好，思思媽媽，這件事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

【你不要攻擊其他家長了好嗎？都是我的錯。】

又來了，這絕世好茶。

此話一出，以子涵媽媽為核心的家委會，開始對我進行抨擊，指責我自私自利，欺負老師。

這樣的擁趸行為，讓我差點以為自己進了什麼飯圈群。

我正想懟他們，忽然後臺收到一個好友通知，是倩倩媽媽。

【思思媽媽，是不是因為那一千塊，讓秦老師不高興了呀？】

4

一千塊？我想起來了。

國慶節前，家委會會長「子涵媽媽」在群裡說，經家委會商議，要給秦老師買個小禮物表示感謝，每個家長隻需要出九百元。

教師節時，她張羅著給秦老師買了一套雅詩蘭黛，我能理解，也出錢了。

可這國慶節跟秦老師有什麼關系？

我再有錢，都不是我被當冤大頭的理由。

我沒有轉賬，結果被子涵媽媽在群裡點了出來。

子涵媽媽：【思思媽媽，就你沒有付款噢。

【九百塊，不就一頓飯的事，你不會要蹭大家的心意吧？】

她一開頭，家委會其他人緊跟而上。

耀祖媽媽：【一千塊，還不夠我做個頭發。人家秦老師幫我們照顧寶貝，就這數我都嫌給少了。】

汐汐爸爸：【思思媽媽，是不是有什麼困難？】

輝輝媽媽：【Ţū⁺救命，連拿一千塊都有困難的家庭，是怎麼來我們幼兒園的呀？我們來這就是想用價格區分人群，如果什麼人都能進，那我們要考慮轉學了。】

等大家ṱű̂₃把我「教育」得差不多了，秦老師才出面，讓大家別為難我，說每個家的家庭情況不一樣，心意她收到就好了。

仔細想來，大約就是從那時起，秦老師在群裡發的視頻裡，思思露正臉的次數越來越少，大多時候都是側臉或是背影。

想到網上有些家長因為孩子露臉少也去找老師，被叫作「事兒媽」，我便沒有去找秦老師。直到思思回家後總說餓，我才又給秦老師打電話，問思思在學校的吃飯情況。

誰知秦老師卻說：「思思媽媽，思思不吃飯，我也不能強迫她吃是不是？

「你們家不是米多嗎？回家了煮幾口給她吃就可以了。」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提到我家米多，後來我才知道，跟老公在幼兒園入學調查表上填的信息有關。

我隻當她是把我劃到「事兒媽」行列。

為了孩子，我還是按下脾氣，好言好語地說，麻煩她給孩子多盛一點。

可如今看來，她是因為我不肯買蛋白粉，沒出一千塊的禮物錢，把我劃到了「窮人」行列。

而且，她還把我的情況分享給了家委會的人，讓他們以此為武器來嘲諷我。

5

我切出了群，跟倩倩媽媽私聊。

國慶湊錢的事，她也在群裡委婉地問過，是不是有點多，結果被子涵媽媽懟了。

當時我看不下去，還替她說了幾句話，雖然最後她還是給錢了。

【那些貓膩都知道，但沒辦法。這是離家最近的幼兒園了，距離遠了，家裡老人接送也不方便。

【就當花錢買省心了，我也害怕得罪老師，給孩子罪受。現在的幼兒園，都這個樣。

【思思媽媽，你再斟酌下吧，畢竟還有三年呢。】

言盡於此，能同我說這些，已是她最大的善意了。

我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