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妾，我發燒昏迷，她遲遲不肯叫醫師，隻為爹爹來看我時能順帶看她一眼。
我被燒到耳聾，她卻一心隻想恩寵。
後來她成功給爹爹生下弟弟，為了給弟弟鋪路，不願讓我嫁給心上人，將我許配給了八十歲的老將軍，讓我蹉跎一生，最後殉葬。
重來一世，在主母問我是否願意跟她時，我堅定的點頭。
1
「阿月，你再堅持一下，爹爹馬上就來了。」我娘握著我的手，動作輕柔的給我擦拭著額頭。
我迷糊中睜開眼睛，周圍的一切是我十二歲時的模樣，我重生了。
「姨娘，老爺還沒下朝，但小姐好像要不行了，要不還是快傳醫師吧！」小雲看著我滿臉通紅，語氣都禁不住的有些焦急。
「那怎麼行。」趙林芝一把打斷了她：「若老爺沒來，那她這病就白生了。」
她說完，又轉頭緊張的握住了我的手，「阿月，不怪娘狠心，娘也有自己的苦衷，在這後宅之中，若沒有老爺的恩寵，咱們娘倆的日子隻會更苦。」
「大夫人到！」外面忽然傳來了一個尖銳的聲音。
趙林芝聽見大夫人三字表情瞬間僵住，連忙看向我，「阿月，你記住，待會不準出聲。」
我接著就感受到他們一群人慌張的將我身子擺正，而後關上門匆忙的離開了。
「請大夫人安！」趙林芝微微欠身，語氣恭順。
季瀾瞥了一眼她，隨後看向那扇緊閉的大門：「你這麼著急的想見老爺，是二小姐病了？」
「沒有！」趙林芝連忙搖頭：「阿月身子並無大恙，現下已經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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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好疼啊！」我知道這是我唯一的生機，即便已經燒得迷糊了，卻還是用盡全身力氣吼了出來。
大夫人雖不喜歡妾室，但也不曾苛待，對妾室的孩子也不曾缺衣少食，如今見我在裡面叫疼，當即叫人撞開了門。
「大夫人，這二小姐渾身滾燙，怕是燒了有些時候了。」大夫人的貼身侍女將我抱了起來。
「去叫醫師。」季瀾嗓音沉穩的吩咐完，隨後目光落在了趙林芝身上，語調瞬間冷了下去：「利用孩子爭寵，心思何其歹毒。」
我已經燒迷糊了，剩下的沒有聽清楚，我隻知道我醒來時，我娘正跪在庭院裡被人掌嘴，父親坐在桌案前喝茶，沒看外面一眼。
「夫人，掌嘴已畢！」我娘被拖了進來，整張臉都已經腫成了豬頭，嘴角還溢出了血跡。
她見我醒來，看過來的目光全是怨毒，以前，我但凡做錯了什麼不如她的意，她就會拿一尺厚的竹板抽我的手心，有時候打得連動一下都是一陣鑽心刺骨的疼。
今日她挨了打，待會回去，我的日子必然不會好過。
「你既養不好孩子，阿月便由夫人撫養吧！」老爺放下了茶盞，語調不重。
前世，因為我被燒成了聾子，父親心疼我，順帶著常常來看趙林芝，那時，她似乎很慶幸我聾了，所以能讓她時常被老爺牽掛。
「老爺，妾身隻是一時糊塗，阿月是妾身生養的，妾身不能離開她啊！」
若沒了我，父親就更不可能來看她了，她自然舍不得。
蘇恆看了眼痛哭流涕的趙林芝，眼中有一絲不忍，隨後目光看向我，嗓音輕沉：「阿月，你來選吧！」
「阿月，快到娘懷裡來！」趙林芝擦了擦臉上的血水，一臉期待的朝我伸出手，眼神熱切。
換作以前，我一定不舍得丟下她一個人，但這一次，我要為自己而活。
「娘！」我走過去撲到了季瀾懷裡，淚眼朦朧：「你帶我走吧。」
季瀾沒想到我會選她，眼中又驚又喜，前世她也說過要養我，但我不舍得我娘一個人孤苦伶仃，便拒絕了。
「蘇月，你個沒良心的蠢東西，我才是你的親娘啊！」趙林芝腫著一張臉，眼中的怒火仿佛是要在一瞬間內噴湧而出。
老爺皺了皺眉，隨後站了起來：「天色晚了，我還有朝堂裡的事沒處理，先走了。」
「好。」大夫人淡淡點頭。
2
我跟著大夫人回了房，她看著我，上下打量了一下，皺了皺眉：「太瘦了，得得好好養養。」
我乖巧的垂著頭，沒有說話。
季瀾輕挑眉，目光冷淡，語氣不怒自威，「你既養在了我名下，那便是嫡女，執掌中饋，詩書禮儀，琴棋書畫你必須樣樣精通。」
從前，母親把我養瘦，是為了讓父親心疼我，以便能時時來看我。
夫子說我是侯爺家中最蠢笨的一個，殊不知是娘不準我讀書習字，再加上常年來吃不飽穿不暖，冬日裡上早課我凍得直哆嗦，哪有心思再去聽課。
之後一個月，主母都讓我每日去學堂，我的學業也突飛猛進，夫子看我的目光也漸漸有了欣賞。
我算準日子去了金鳴寺，前世，我餓昏了頭，去山上採野菌，意外撞見了滿身是血的他。
我救下了他，之後他為報恩，常在我餓的兩眼昏花的時候給我帶來很多好吃的，冬日也會給我帶冬衣和炭火。
再之後，就是他說他要離開一段時間，再見便是我嫁給將軍的時候了。
新婚之夜，他翻牆進來，看著我，隻問了我一句，是否是真心。
我知道，我如果說不是，他一定會給我殺出一條血路，但我不想他受傷。
況且，那時的我一心想著母親和弟弟，最後隻是漠然的看著他：「老將軍雖年過八十，但他有權勢，我寧為將軍妾，也不願為莽夫妻。」
他看著我，紅了眼眶，卻始終一言不發。
他走了，之後，他再也沒有來，在我被活埋時，聽說京中出了名戰功赫赫的大將軍。
或許是他吧，但我沒辦法去看了。
重活一世，我定要衝破一切桎梏跟他在一起。
隻是這次，我在金鳴寺等啊等，等了整整一天，卻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他沒有來？所有前世發生的事都發生了一遍，為什麼就這件變了。
難道，這次重生，這個世界沒有他？
3
我等了好久卻沒有等到他，府中要到宵禁時刻，我再不願意也隻能回去。
沒幾個月便是爹爹的生辰，府裡的姨娘們都在想著如何討爹爹歡心。
我的學業也漸漸繁重了起來，今兒剛下學，我便被趙林芝的丫鬟給帶走了。
「我的乖女兒，讓我好好看看，這些天我可想你了。」她將我摟在懷裡，語氣裡似全是對我的關心。
隻有我知道，她絕不會關心我。
果然，她緊接著便拿出了針線以及一副山水圖：「這幾日你就別去書院了，幫著娘把這副獻給爹爹的山河圖繡好吧。」
果然，這裡還是跟前世一樣。
前世，我為了幫她做這些哄爹爹高興的玩意兒，經常徹夜不眠。
晚上不睡，早上上課便沒精神，做不完趙林芝便會以我生病為由擅自給夫子請假，請假多了便導致我課業跟不上。
聖上仁德，女子也可參加科舉，可即便是女子科舉春闱在即時，我也在給她趕制獻給爹爹的衣服，最後成功落選。
她卻不管不顧，一心隻顧自己，最後憑著我的幫助，她成功復寵，有了弟弟，此後我這一生都是為弟弟服務。
「姨娘，山河圖既是你的心意，自不好由我代勞。」我望著她，目光冷淡至極。
她似沒料到我會拒絕，愣了一下才道：「怎麼不好了？我是你娘，我說什麼你隻管做便是，娘手裡的錢都得留著給你未來的弟弟，沒有多的錢去請繡娘，你少上幾日課也沒什麼大礙，女子反正最後也是要嫁人的，書讀多了反而影響夫家氣運。」
「額娘盯我學業盯得緊，若是要請假，恐怕得要姨娘親自去跟額娘說了。」我望著她，低眉順眼，依舊是那般溫和軟弱的樣子。
她聽見我這麼說，表情瞬間就有些繃不住，語氣也帶上了指責：「額娘額娘的，你現在倒是叫的順口，我看你怕是忘了誰是你親娘了。」
「放肆！」身後跟著我的嬤嬤忽然厲呵出聲：「二小姐既養在了大夫人名下，便是嫡女，而你乃妾室，是個奴才，奴才膽敢對小姐不敬，不知死活。」
「奴婢知錯。」趙林芝聽見斥責，連忙跪了下來，剛剛那嬤嬤一直沒說話，她便沒注意身後有人。
嬤嬤冷冷看著她，語氣帶著冷漠：「我是自小便伺候主母的，我的話你也不得不聽，你既知錯，便去外面跪一刻鍾反省吧！」
「啊？」趙林芝聞言，目光瞬間又看向我，嘴蠕動著，似想讓我像從前一樣給她說情。
我卻隻是微微欠身，語調幽幽：「姨娘，我下次再來看你。」
說完，我不再看她，轉身便離開了。
4
前一世她便是憑借著這無雙的山河圖得到了爹爹青睞，從而復寵，這一次沒有我的幫助，我看她的山河圖要怎麼繡。
接下來的兩個月我都在備考，聽說這兩日趙林芝熬紅了眼睛的繡圖，但這圖實在枯燥，她氣的砸東西，想罵我，但又怕被主母聽見，最後隻得作罷。
一晃眼就到了春闱當天，季瀾在馬車邊握著我的手，眼神中有著期望：「你隻管盡力，考不上也無妨，明年再來便是，別太緊張。」
「好。」我知道她這些天陪著我熬到深夜，她比誰都希望我考上，她這樣說，隻是不想給我太大壓力。
季瀾朝我揮了揮手，有些不舍得道：「去吧，好好考，額娘在家裡等你。」
「嗯。」我點頭，而後轉身走進了考場。
季瀾看向一旁嬤嬤：「你說月兒這次能考上嗎？」
「主母，您就放心吧，小姐天資聰穎，再加上這些天這麼刻苦，一定不會有問題的。」趙嬤嬤望著她，語氣溫柔的寬慰著。
季瀾看著我的背影，還是有些不放心，「罷了罷了，去金鳴寺燒柱香吧，這樣我也能安心些，可得保佑我的阿月一定要考上。」
5
我考了九天，出來時，母親已經帶人在門口等著我了。
「母親。」我高興的朝著她跑了過去。
她抱住了我，令人將糕點拿出來給我：「院裡吃的一定沒有家裡好吧，快嘗嘗，我特意叫府裡的廚子做的。」
「多謝母親。」我乖巧的接過糕點，放入了嘴裡，一股清甜沁入嘴裡。
這樣的溫情是我在前一世從來都沒有得到過的。
我剛回到家沒休息一日，我那姨娘就派人來請我，說是敘舊，但我卻看著沒那麼簡單。
我一去，她也一如既往溫柔的牽著我的手，跟我好一陣敘舊：「阿月，我的好女兒，你可來了，這些天娘可想死你了。」
「姨娘，這次你叫我來可是有什麼事嗎？」我望著她，嘴角勾著笑，但眼底卻未見半分笑意。
趙林芝聽見我這話，珉了珉唇，屏退了周圍的人，房間裡隻剩下了我和她。
她撐著頭，故作惆悵的嘆了口氣：「女兒，娘的日子過得苦啊，到處都要錢打點，可我實在拿不出來了。」
「那怎麼辦？」我看著她，明知故問。
她本也不想把話說的太明白，就等我自己主動說把錢給她，但如今我裝傻，她也不得不拉下面子出聲，「你跟著主母，她應該給了你不少把，你留著也沒用，不如給點給我吧，也好讓我把你爹爹的壽宴撐過。」
我知道，她不想繡花，於是去外面花了不少錢找繡娘，府裡雖然有免費的繡娘，但這樣就瞞不了爹爹了。
「姨娘，我馬上及笄，其它同齡的姑娘都擅打扮，我也得花錢置辦衣服首飾，實在是沒有闲錢給你了。」我看著她，語氣溫和，目光溫柔。
前世，府裡的月例是有我的份的，她卻說給我攢起來，最後全收入她包裡了。
她一聽我這麼說，瞬間就惱了，「我自小便教你節儉，衣服破了補補便是，你有那買新的錢，不如給我，我也好奪得你爹爹的恩寵，把主母比下去。」
「姨娘，主母是主人，你是奴才，奴才怎能騎到主人頭上，你給我說說還好，若是傳出去，免不了是要一頓板子的。」我看著她，把玩著手中的玉镯，淺笑嫣然。
她的臉色卻肉眼可見的黑了下去，最後惡狠狠的的盯著我，一張臉黑如煤炭，「主母是個不能生養的，你以為跟著她真能一輩子風光，等我日後給老爺生下兒子，有你哭的。」
我整理了一下發髻，不想與她掰扯。
「姨娘，天色晚了，我便先走了。」
我說完，站了起來，轉身離開了。
她看著我不為所動甚至轉身就離開的背影，是又驚又惱，驚是沒想到我竟真的一點也不管她，往日她一裝作生氣的樣子，我便連什麼家底都掏出來了，這次怎麼會不管不顧。
惱是這次沒從我手裡騙到錢，那她往後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6
春闱放榜那日正是爹爹的壽辰，那一晚上我都緊張的徹夜未眠，第二日一大早便去了放榜的地方。
「夫人，小姐在那裡！」趙嬤嬤指著最首的名字，臉上洋溢著喜悅。
季瀾看過去，在看到我名字時，臉上擔憂的神色瞬間消散：「幸好幸好，也不枉我日夜想著念著。」
「娘，既然榜也看到了，今日是爹爹生辰，咱們快回去吧，別耽擱了時辰。」我叫住了她，眼中有著喜悅。
她聞言方才想起正事，收起了笑容，微微點頭，「好，咱們走吧，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爹爹！」
我跟著季瀾一同去了爹爹壽宴，我們去時，趙林芝已經在那坐著了，一副昂首挺胸的樣子，似乎是胸有成竹。
蘇文坐在主位，看著周圍的人送的禮，目光之中沒有太大的起伏。
「老爺，妾身沒有別的長處，隻特地為你排了一舞，惟願老爺長壽！」
一個妾室站了出來，說完便跳了起來，舞姿翩翩，雖是好看，但也沒什麼新意。
蘇文客套性的誇了兩句，而後打賞了一點，便叫了下一個，就這樣，終於輪到了趙林芝。
趙林芝早就已經等不及了，一輪到她，她便邁著優雅的步子，緩緩走到了他面前，彎腰福身，「老爺，妾知道你喜山水，但妾身所閱有限，隻將心中的山水都融入了這刺繡裡。」
她話落，輕拍手掌，而後下一秒刺繡攤開，一幅山水畫栩栩如生。
蘇文看著眼前的刺繡，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一雙眼睛都看直了，「妙，實在是妙，這山水置於眼前，仿佛真的一般，這滿院妾室，惟有你的這副山水畫最得我心，實在是精妙絕倫。」
「多謝老爺！」趙林芝莞爾一笑，而後抬起頭，朝季瀾丟去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季瀾低頭喝茶，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她是正室，她根本無需和一個妾室爭寵。
「來，到我身邊來！」蘇文朝她招手，示意她過來。
她嘴角的笑意幾乎都快要藏不住，盡量扼制住了自己內心的激動，邁著細小的步子，一步步走上了前，餘光掃向我時還帶上了幾分輕蔑與挑釁。
仿佛在說即便沒有我，他也能輕而易舉的復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