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車禍去世，留下一個三歲的女兒。
母親以死相逼，要我嫁給姐夫，給外甥女當繼母。
我堅決不同意。
父親和哥哥冷眼旁觀，勸我聽從母親的安排。
全家人鬧得雞飛狗跳之際，我的狂躁前男友也摻和了進來。
我絕望至極，隻能自救。
1
星期六一早，我就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急匆匆地趕往爸媽家。
這周出差去了，一周沒來。
老兩口肯定又整日在家以淚洗面、茶飯不思。
「再這麼下去身體可怎麼受得了……」我心急如焚。
迎面遇上鄰居黃阿姨。
她一把拉住我：「哎，娅娅，你家辦事的日子定了嗎？」
我一頭霧水。
「辦什麼事啊，黃阿姨？」
「咦？我前幾天遇見你媽，她說你要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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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尋思你姐姐出事也不久，怎麼現在辦喜事呢，我還想著勸勸你媽，讓你緩一段時間呢！」
我更疑惑了，我和前男友才分手一個來月，我辦啥喜事，和誰辦？
而且，我姐林瓊三個多月前才因為一場車禍意外去世，隻留下剛滿三歲的女兒心心。
姐姐走後，整個家裡一直充斥著悲痛的情緒。
父母茶飯不思、整日流淚，哥哥也時常唉聲嘆氣，心心更是抱著姐姐的照片天天哭著要媽媽……
一想到姐姐，我鼻子又開始發酸，趕緊緩了緩情緒。
「阿姨，您肯定是聽錯了，我家現在這樣，哪裡會有什麼喜事呢……」
「我趕著去看爸媽，先走了。」
2
家裡隻有爸媽在。
老兩口仍然形容枯槁，情緒低落，但好在沒哭了。
我暗自松了口氣，也許爸媽開始慢慢走出陰霾了。
吃飯的時候，我試圖聊點別的，緩和氣氛。
「媽，我今天來的路上遇見黃阿姨了，她說你跟她講家裡要辦喜事？」
我語氣故作輕松，甚至故意帶了兩分笑意：「還說是我要結婚，肯定是她聽錯了，我怎麼可能結婚呢……」
爸媽都沒回應我。
我爸嘆了口氣，起身進了廚房。
我媽抬頭看了看我，表情欲言又止。
我心中浮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過了一陣，我媽幹澀的嗓音響起：「她沒聽錯，你是要結婚了。」
「啊？！」
我驚愕不已。
我要結婚，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和你爸商量過了，讓你和你姐夫結婚。心心才三歲，不能沒有媽，如果你姐夫另娶一個，心心肯定要受後媽的氣，我和你爸沒法安心。」
我媽的語氣稀松平常，平淡得好像不是在安排我的婚姻大事，而隻是在安排一頓晚飯。
但聽在我耳朵裡，卻是晴天霹靂。
讓我和姐夫徐舟結婚？！
讓我給外甥女當後媽？！
要麼是我瘋了神志不清，聽不懂人話，要麼是我媽瘋了悲傷過度，胡言亂語。
「媽，你胡說什麼？！太荒唐了！」
「我才二十五歲，忽然讓我結婚，還是跟自己姐夫？！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我又驚又怒，腦子裡除了「荒唐」二字再想不出別的。
我衝進廚房：「爸，您呢？這麼荒唐的事，您也同意嗎？！」
我爸是退休教師，平生最注重人倫道德和家風清正。
我不相信我爸會同意這麼匪夷所思的荒唐事。
但他竟然隻是重重地嘆了口氣。
「林娅，你媽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我難以置信地瞪著我爸。
「不可能！我不同意，死都不同意！」
就在我歇斯底裡的時候，大門開了，幾個人走了進來。
心心率先撲過來抱住我的腿喊小姨。
姐夫徐舟跟在她後面。
最後進來的兩個人竟然是徐舟的爸媽。
我很詫異，因為他們住隔壁省，平時和我家來往並不頻繁。
我上次見他們還是在姐姐的葬禮上。
徐母開口就問我媽：「親家母，考慮清楚沒？這也有段時間了，總不能讓我們一直幹等著吧。」
「是啊，」徐父接著說，「正好林娅也在，你們要是說不出口，就我們來說，反正都是為了孩子。」
怎麼，也是衝我來的？
我正想問，我媽有些為難地開口：「親家，你別急嘛，我剛才已經跟林娅說了，她不同意，我正在勸她呢。」
原來徐家父母也是來逼我嫁給姐夫的。
我怒不可遏：「我不幹！你們想都別想，我絕對不同意！」
「姐夫！」我看向徐舟，「你呢？難道你也同意嗎？！」
姐姐和徐舟是校園愛情修成正果的，在一起十多年了。
他們一向恩愛，感情極好，所以我不相信他能同意。
徐舟讓我爸把心心帶進房間，然後轉頭跟我對視了幾秒，一臉平靜，面色如常。
「姐夫，我姐才走幾個月，屍骨未寒……」
「林娅，」他打斷我，「和你結婚這事，我不反對。」
「你說什麼？」
聽見他輕飄飄地吐出「不反對」三個字，我呆愣在原地。
「林娅，心心才三歲，不能沒有母親，所以我是一定會再婚的。如果你能同意跟我結婚，肯定對心心是最好的，長輩們也安心，但我不逼你。如果你不同意，我娶別人也行。」
「隻要能對心心好，我娶誰都無所謂。」
「所以，決定權不在我，在你。」
徐舟這番話聽起來似乎毫無強迫之意，卻實在好笑。
他不拒絕不反對的態度也就罷了，竟大言不慚、虛偽至極地說選擇權在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我身上，有懇求、有壓迫、有審視、有無所謂……
我感覺空氣都凝固了，自己仿佛是一隻被餓狼死死盯住的獵物。
「瘋了！你們都瘋了！」
我咆哮著摔門而去。
3
我坐在路邊流淚，既委屈又憤怒。
爸媽一共有三個孩子，我是最小的，卻是最不受寵的。
去世的姐姐林瓊大我五歲，身材高挑，膚白貌美，性格溫柔和善，又是爸媽的第一個孩子，理所當然地被爸媽從小寵到大。
哥哥林溢頭腦聰明，從小學習就好，又是家裡唯一的男孩，理所當然地受到父母的重視。
而我林娅，外形不如姐姐、頭腦不如哥哥、性格也不甚討喜，雖然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但我從小就知道爸媽沒有那麼喜歡我。
其實我並不是很在意父母的偏心，畢竟他們也沒有多虧待過我。
但不顧我意願，逼我嫁給姐夫一事，也實在令我寒心。
爸媽逼我，徐家父母逼我，姐夫默許，那我哥呢？
難道連他也同意？
我不相信所有人都拋棄我。
在我哥家裡，我哭著說完來龍去脈，期待我哥安慰我。
但他沉默了一陣，最後也隻是嘆氣。
「娅娅，這事……其實我也同意的。」
我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不知如何反應。
我哥，一個重點大學畢業、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三十不到的年輕人，竟也如此荒唐。
「娅娅，我知道這事很突然，對你很不公平，但爸媽也有苦衷。心心是姐姐唯一的血脈，兩相權衡，隻能委屈你。」
「姐姐的事對爸媽打擊太大了，心心就是他們現在唯一的牽掛。娅娅，算哥求你，顧全大局吧……」
一直沒說話的嫂子突然出聲打斷了我哥：「林溢，你胡說什麼？！爸媽跟你說這事的時候，我不好表態，但我不同意你們這樣。」
「這事荒唐與否姑且不提，但娅娅是人，不是什麼物件兒！她要不要結婚，什麼時候結婚，和誰結婚，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你們怎麼能這樣逼她？」
嫂子的話讓我再次淚崩。
這是我今天聽到的唯一讓我有所安慰的話。
和我血脈相連的父母和哥哥都在逼我，唯一站在我這邊的竟然是和我毫無血緣的嫂子。
我抱住嫂子，泣不成聲。
我哥站在一旁，神色鬱鬱，不再言語。
直到手機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快，去爸媽家，媽昏倒了！」
我哥掛斷電話，急匆匆地叫走我和嫂子。
4
我媽已經醒了，躺在床上，不言不語，看著手機上姐姐的照片默默流淚。
我爸坐在旁邊一聲接一聲地嘆氣。
「媽這是怎麼了？」嫂子出聲詢問。
「唉，還能怎麼呢，還不是被徐家人逼得沒辦法了……」
哥嫂要帶我媽去醫院，她堅決不去。
僵持不下的時候，我媽突然從床上坐起來，一把抓住我的手。
「娅娅，算媽求你了，答應吧！你要是不答應，你姐夫就會帶走孩子，我和你爸這輩子都見不到心心了……」
什麼？！
「什麼意思？媽，你說清楚！」我哥也急了。
我媽沒回答，隻是不停地哭，嫂子輕聲安慰她。
「讓娅娅嫁給徐舟其實是徐家人先提出來的。」
我爸面色沉痛地開口：「徐家人說你們姐姐不在了，我們兩家就沒什麼關系了。但心心是他們徐家的孩子，如果娅娅不嫁給徐舟，那就讓徐舟帶著孩子回老家再成個家，以後就不再跟我們林家往來了，心心也不讓我們見了……」
「他們怎麼能這樣？心心也是我姐的孩子，憑什麼他們說不讓見就不讓見啊？！」我哥暴跳如雷。
「沒辦法啊，你姐不在了，孩子的監護人就隻有你姐夫。我們隻是外公外婆，你姐夫不同意的話，誰都不能見孩子，法律都管不了。」
我爸這話的確沒說錯。
如果徐舟執意要帶走心心，斬斷聯系，我們的確沒什麼辦法。
連一向很有主意的嫂子都沉默了。
「娅娅，」我媽啞著嗓子開口，「媽知道要你嫁給徐舟很委屈你，他大你七八歲，還跟你姐結過婚，你心裡這關過不去。」
「可媽實在沒辦法，徐家人態度強硬，擺明了不肯退讓，今天他們已經把心心帶走了，說是再給我們幾天時間，不然就直接帶心心回老家了。」
「你姐走得突然，就留下心心這一點兒血脈，要是真見不到心心，我和你爸也活不下去了……」
「我們好歹也生養你二十多年，你就當是報答我們，媽求你了，答應吧，娅娅！」
我媽邊哭邊說，讓我難受至極，心如刀割。
心心是我姐唯一的孩子，但姐夫徐舟很少帶她。
她是我和爸媽幫襯著姐姐帶大的，因此我們全家對她感情頗深。
如今她幼年喪母，我也很心疼。
我很願意代替我姐姐照顧她，但隻能是以小姨的身份。
要我和一個毫無感情，並且對方還是我姐夫的人結婚，以繼母的身份照顧她，我真的做不到。
更何況，徐舟已擺明了冷漠的態度，因此他是不可能以一個丈夫呵護妻子那樣的方式待我的。
即便一輩子不結婚，我也斷然不願走入這樣的婚姻，犧牲掉自己的一生。
5
我默不作聲。
見我遲遲不表態，我媽急了。
她一個箭步衝到窗戶邊，翻身坐了上去。
「林娅！你要是不答應，就給你媽收屍吧！反正見不到我的外孫女，我也不想活了！」
我爸嚇得叫出聲來：「老太婆，你這是幹什麼呀！」
我哥趁我媽號哭的空檔一個飛身過去將她拖了下來。
「媽，你別衝動，讓我們想想別的辦法吧。」嫂子低聲勸她。
「還能有什麼辦法啊……」
我媽面如死灰，我爸愁眉不展。
「娅娅，你……要不，就答應了吧……」我哥嗫嚅地開口勸我，「你是心心的親小姨，你照顧她，徐家人滿意，爸媽也安心，我們……」
我難以置信地瞪著我哥。
他別開視線，不敢和我對視。
我失望至極，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的事情會落在我頭上。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所有人都對我苦苦相逼。
嫂子還在勸我爸媽冷靜點，再想別的辦法。
我媽突然暴怒。
她推開嫂子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道：「林娅！你不答應這事，就是逼我和你爸去死！我們養你二十多年，哪點對不起你，你要這樣逼死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