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像每幅要了三百文,問了一些掛畫,便宜的也要三兩銀子朝上。
這裡的紙張非常之貴,這個時代會作畫的人也不靠買畫為生,所以店鋪裡的畫都非常貴。
下午收攤的時候,幾十個壇壇罐罐全部賣出。
我留下說好的部分,將剩下的錢遞給玉瑩,「快回家吧,別讓家裡人抓到你。」
她笑嘻嘻地說,「沒關系,除了姨娘沒人會管我。」
我一陣心酸,沒忍住摸摸她的頭。
從小攤離開,我去衣鋪買了一套白色男裝和帽子。
然後又去買了些紙回來,準備明天直接在紙上作畫。
紙張上會更容易些。
玉瑩的陶罐已經全部賣完。
她現在跟在旁邊幫我打下手。
接下來幾天我沒再去書房當值。
一大早就到攤位前幫人畫肖像。
紙上作畫沒有先前買的人多,估計是新奇勁已經過去。
不過沒關系,這些日子,也攢了有七兩銀子,出來後一段時間的日常費用已經夠了。
現在就等半月後元旦那日,皇帝會大擺宴席宴請群臣,結束後還有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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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結束已經很晚,一般都會宿在宮裡,第二日顧景珏還要再單獨去跟母後母妃請安吃飯。
忙完至少也要兩天。
等他回來,我已經離開王府了。
9.
這天晚上,好久沒來的顧景珏過來了。
後面還有下人抬著兩個箱子。
「來。」他過來牽住我的手。
這些天不知他跟多少女人親熱過,現在手又親昵的拉著我。
我心裡實在覺得髒,嫌棄的將手抽出來。
他蹙起眉,看到我眼中的嫌棄,眼神冷了下來,「看來我還是沒讓你長教訓。」
我面無表情轉身要走,懶得跟他多說一句。
「我看你骨頭有多硬?」
他呼吸近在咫尺,我嫌惡的側過頭。
「嫌棄本王?」他手掐著我的臉,面色鐵青。
「是。」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從喉嚨裡平靜的吐出一個字。
既然躲不過去,我不如直接承認。
他滿臉怒氣,冷笑一聲,「好。」
他臉上帶著怒氣,對我也沒有任何憐惜。
「你畜生。」
他低笑一聲,攬過我的肩膀,溫柔了很多。
醒來的時候,身上酸痛不已,下面清清涼涼,應該是上了藥。
我小心翼翼起身下床,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他帶著一身寒氣從外面進來。
他把鬥篷扔給下人,過來扶我,「躺著吧,昨晚太累了。」
我甩開他的手,「王爺府中可以坐擁無數佳麗,為何就不能放過一個已心系他人的女子?」
話音剛落,脖頸就被他掐住,他臉色低沉,聲音像是淬了冰般。
「本王一而再二三的容忍你,你若是再敢在本王面前提他,本王就會將他揪出來將大牢的刑具都用上一遍。」
本就是我先編亂造出來的人,怕他真去查,我不敢再硬碰硬,態度軟了下來。
他薄唇掀起一絲冷笑,「我給你一天時間,過了今天給爺徹底忘了這個人。」
嬤嬤得到指示把藥端到我跟前。
他在旁說道,「這個藥我不會讓你喝太久,日後——」
沒等他說完,我拿過碗一飲而盡,胡亂的用袖子擦了下嘴。
「請問王爺,奴婢現在可以休息了嗎?」
顧景珏重重的看了一眼我手裡的空碗,「你喜歡作畫,本王給你帶了堂紙,你喜歡出去本王也不拘著你,還想要什麼都可以跟本王說。」
聽到是堂紙,我心裡有些許詫異。
去買紙的時候,特地做了了解。
堂紙是這個時代最好的紙張,光滑細膩,是宮廷御制,十分貴重,一般是作為賞賜之物,市面上非銀錢可以買到。
顧景珏坐在床邊不肯走。
我索性側身閉上眼睛,腦中思緒翻飛,規劃者逃跑的細節。
「睡不著起來給本王也畫幅肖像吧?」
我蹙了蹙眉,宛如沒聽到。
我連看你都不想看,怎麼會畫你?
顧景珏倒也沒真的逼我。
之後一連幾天,他日日都過來,不過晚上沒再做什麼,隻是攬著我一同入睡。
10.
元旦很快就到了。
府裡也忙著裝扮,所有人忙作一團。
為了不在當日引起注意,在元旦的前兩日,我便早上出府,晚上很晚回府上。
元旦當天,顧景珏叫人送過來一根水綠的玉簪,給王府下人們發了賞銀,就著裝進宮。
在確認他差不多已經進宮了,我開始收拾。
也沒什麼東西,我還是穿的那套冬衣,隻是裡面用白布束了胸。
帶上那七兩銀子,顧景珏拿過來的東西我沒動,帶出去置換銀錢容易暴露。
包袱裡塞了把剪刀防身。
趁著府裡忙亂,我像往常一樣走出王府。
踏出府門的一刻,我心跳加快,內心激動,急不可待的想要逃離這裡。
我走到一處小巷子,確認四處無人,拿出木炭給自己加粗了眉毛,再將臉塗黑。
沒有鏡子我隻能憑靠感覺,將臉抹的更黑一些。
頂著一張黑臉我買了半個月的幹餅帶在身上。
隨後去買了一個鬥笠帶上,確保將臉都遮住。
緊接著去一家衣鋪買了幾套顏色各異的粗布男裝。
出來後我立馬僱了馬車,換上男裝。
又找了一家稍遠的衣鋪買了一套與前面顏色不同的衣服換上。
等這一切做完,我東怪西折,終於看到一條通往山上的小路。
這條山路是跟玉瑩聊天時得知的,他的外公去世前就住在山上。
我沒有辦法辦理路引,出不了城門,但是玉瑩說到山上時,我就有了這個想法。
但我沒跟她說,她知道了今後敗露難免會連累到她,而且這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安全。
山路並不好走,昨天下過雪,今日路上有些滑。
這幅身體缺乏鍛煉,太陽落山時,我才看到一座土屋。
我躺在土炕上,臉頰發燙,氣喘籲籲。
寒冷的冬夜,此刻我竟全身都是汗。
府裡下人就是知道我沒回去,也不會為了一個通房丫鬟稟告到皇宮去。
至於顧景珏到了明晚回去才會發現我不見了。
驚喜的是屋裡有炕,但我不敢用,擔心有煙冒出引人注意。
我在旁邊起了一個火堆,將買的衣服鋪在身下,然後就什麼都來不及再想,就沉沉睡過去。
第二天,我立於門前感嘆於眼前的雪景。
眼前景象虛無空濛,山雪永寂。
如果這一世能夠一直在此處避世,度過此生也不錯。
屋裡有一點柴,生火烤餅,又舀了碗雪燒水。
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了腳步聲。
我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11.
仔細聽了一會兒,發現腳步聲不多。
慢慢移到門縫,望出去是一個錦衣華服的男子。
這麼大的雪,怎麼會有富家公子在這大山上。
離屋子幾十米,他一頭栽到雪地裡。
等我把餅吃完,他還沒站起來。
救還是不救,我思量了各種情況,對我最有利當然是不要多管闲事。
可實在無法說服自己看著人在自己眼前死掉。
費力將人拖進來,是個清俊的公子。
我趕緊喂他喝點熱水,他臉色慘白,我也不懂藥理,不知道還能不能醒過來。
我腦中搜刮著前世的常識,這個時候應該怎麼做。
是不是應該搓全身,讓他先暖和過來。
「姑娘……」
醒了?
我戒備的看了眼自己衣服,他怎會知道我是女子。
他有氣無力,聲音微弱,我走近才完全聽清,「在下…包裹裡有藥….麻煩…」
藥香彌漫了整個屋子。
「我這不方便留人」喝完藥,見他氣色好了許多,我對他說道。
「姑娘可否讓在下留一晚,明天天亮我便離開。」
我躊躇了一下,「可有人會來山上尋你?」
他撐著笑容搖搖頭。
將火生大,我把餅掰成一塊一塊放到壺裡煮了給他吃。
傍晚又給他煎了一副藥,兩人相安無事度過一晚,彼此都沒有問對方為什麼會在山上。
第二天他臨走時,留下一袋銀錢,還有一張地圖。
「姑娘今後若是自由了,可按照這個地圖來找我。」
我拿著地圖愣住,他昨晚原來是在畫這個。
明明隻是舉手之勞,明明彼此叫什麼都不知道。
我此刻竟有了在這個時代,也沒那麼孤單了感覺。
「你懂醫術?」
他臉上笑容和煦,「久病成醫吧。」
……
等那抹白色錦袍完全融於雪色,我才移開視線。
望著茫茫雪山,我沉吟片刻,拿出工具開始動工。
這是我開始就想好的,挖一個可以容下一個人的地窖,以防顧景珏搜到這裡。
地窖落成那日,我坐在炕上欣賞外頭的雪景。
猛地,我看到白雪皑皑盡頭有一處黑點正往這邊極速挪動。
我心驟然一慌。
竟然覺得來人就是顧景珏。
我收拾起東西就往地窖跑。
恐慌被無限放大,自己認為已經準備萬全,可真到了緊要關頭,內心還是忐忑不已。
「進去搜!」
是顧景珏的聲音!!
12.
少頃,有人在稟告,「王爺,屋內無人。」
隨後是一陣腳步聲。
我蹲在地窖一動不敢動,屏著呼吸聽外面動靜。
「命人守在此處,無論何人來此,立馬前來稟告。」
我心裡一驚,顧景珏是查到什麼破綻了嗎?
為什麼還要繼續守在這裡?!
他冷冽的聲音回蕩在山間,「再派人繼續往山上去尋,樹上山洞皆不要放過。」
地窖不冷,也有食物,但長時間呆著也會缺氧。
「將柴搬走。」
我心裡一驚,去而復返?!
知道已逃脫不掉,絕望的閉上眼睛,緊繃了一個月的身體像是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癱坐在地上。
木柴被搬走,我抬手遮住刺眼的雪光。
四周死寂。
等我睜眼,他正盯著我,目光冰冷猶如利刃。
「呵…我竟是不知你有這樣的膽量。」
他走過來,一身威壓,手指抬起我的下巴,「既然喜歡跑,那今後就鎖著吧。」
隨即甩開我的臉,冷冷吩咐,「帶走。」
眼前漆紅大門矗立在眼前,沒想到拼勁了全力逃離,這麼快又回到這裡。
這次進去,恐怕今後再沒有機會出來了。
我不由憤恨地看著前面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