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白疏棋施施然地下來了,神色倨傲。
「沈望津,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假裝和你玩玩而已,你怎麼還當真了啊。
「就你這樣的,白給我我都不要,成績又差,人品又惡劣。
「難怪你爸媽離婚不要你,我要有你這樣的兒子,還不如死了算了。」
最後一句,直接捅了沈望津的肺管子。
人群一下安靜下來。
沈望津的臉也一下僵了,神色變得可怖起來。
「白疏棋,你再說一遍。」
白疏棋冷哼:「我說,你爸媽離婚了,你就是個沒爹沒媽的……啊!」
白疏棋話還沒說完,沈望津就怒得把花甩她臉上。
「白疏棋!」
他憤怒地要衝上去,被其他人拉了下來。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沈望津最忌諱別人提到他爸媽。
此刻,他好似恨不得把白疏棋大卸八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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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發現,他好像也沒那麼喜歡白疏棋。
可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
最後,沈望津被強行拉走了。
白疏棋也被嚇了一跳,匆匆回了宿舍。
地上,獨留那束有點蔫的花。
和前世給我的那束,一模一樣。
11
前世,沈望津是下午來找我告白的。
但今天下午,他沒來找我。
反而被通報批評,說他影響惡劣。
我想,沈望津大概率不會來找我了。
還挺可惜,我還想落井下石的。
今天是我和白疏棋的生日,晚上的時候,我們跟老師請了晚自習的假,回家過生日。
這次不同於以往,桌上不止是白疏棋喜歡的草莓蛋糕,還有我喜歡的芒果蛋糕。
因為白疏棋芒果過敏,吃了唇周會長水泡,所以家裡一直都不允許出現芒果。
即使我喜歡吃芒果,即使白疏棋已經長大,克制得住自己的嘴。
但家裡,還是不允許。
芒果蛋糕前,是笑得滿臉褶皺的爺爺奶奶。
我媽臉色不太好,但沒說什麼。
隻是在看到白疏棋的時候,才喜笑顏開。
「疏棋快來,今天之後啊,我們疏棋就成年了。
「這次因為請不了假,過於倉促,你的成人禮爸媽暫時不能給你辦。
「等你高考結束了,爸媽一定給你補一個風風光光的成人禮。」
白疏棋親昵地坐進爸媽中間,抱住他們撒嬌。
「謝謝爸爸媽媽。」
見狀,奶奶過來拉住我。
「咱們也辦成人禮,去最大的酒店辦。」
我朝奶奶笑:「好,謝謝奶奶。」
一張餐桌,兩個蛋糕,六個人。
明明本應是最親密的一家人,卻分裂兩派,各自佔據一頭。
許願的時候,我遲遲沒有吹滅蠟燭。
奶奶小心地問我怎麼了。
我看向對面的爸媽,和白疏棋。
最後一次,問出心裡的疑惑。
「爸,媽,姐,你們為什麼那麼討厭我?
「看在今天是我生日的份上,告訴我好嗎?」
這是我前世沒有問出來的話。
也是我一直知道,但想親口聽他們說出來的話。
我媽率先冷哼,在即將口出惡言的時候,我爸咳嗽打斷了她。
「小月啊,我們沒有不喜歡你,隻是你小時候沒在我們身邊,以後啊,爸媽一定盡力彌補。」
我媽癟了癟嘴:「你從小就讓人省心,好帶,不像你姐,總是不舒服,哭鬧,我難免多花點心思在你姐身上。
「現在你也長大了,以後跟你姐和和氣氣的,她有的你也有。」
白疏棋倒是很誠實地開口:「我一直以為爸媽就我一個女兒,我又不知道我們是雙胞胎,突然冒出來一個妹妹要搶走爸媽的寵愛,擱誰誰受得了。」
我看著他們,苦澀地笑了笑。
他們在逃避這個問題。
或者說,逃避當初那個錯誤的決定。
我閉上眼睛,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我的願望是,以後永遠不要見到爸爸,媽媽,和姐姐。」
我睜開眼睛,吹滅了蠟燭。
爸媽聽到這話,臉色立馬變了。
「白疏月你什麼意思?這段時間給你臉了是不是?
「要不是你奶攔著,我能不把你帶在身邊嗎?
「你要怪也是怪你奶,關我什麼事!」
我爸也怒斥:「我看你年紀小不舍得說你,你怎麼會許這麼殘忍的願望。
「我真後悔你小時候沒好好教你。」
白疏棋抿唇,一言不發。
奶奶想替我說話,被我按住了。
我看著他們:「祝你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既然當初的決定是錯誤的,那就繼續錯誤下去吧。
人性深處的成見,是改變不了的。
因為明天還要上課,所以過了生日後,我和白疏棋還得回學校。
送我們回去的路上,奶奶好幾次欲言又止。
在我臨近校門時,她還是叫住了我,眼裡渾濁。
「小月,奶奶當初非要把你帶在身邊,是奶奶錯了。
「一個人沒有爸爸媽媽,怎麼行呢。」
我回去抱住了她,有些哽咽。
「有爺爺奶奶就夠了。」
我前世也覺得沒有爸爸媽媽不行。
可到頭來呢,越想要什麼,就越沒有什麼。
與其執拗地追求那些不屬於自己的,不如放手。
縱使奶奶當初千錯萬錯。
可在我眼裡,她足夠愛我。
在我眼裡,愛我,就夠了。
12
回學校後,我和白疏棋就更像陌生人了。
加之她要去聯考了,忙著練習,更沒時間搭理我了。
我仍舊埋頭刷題,卻沒想到,沈望津再次出現。
並且,帶了一束精美新鮮的花。
距離他上次給白疏棋表白失敗,也才過去了一個星期。
大家起初把他當作飯後談資。
可大家也很忙,忙著學習,刷題,沒幾天也就懶得提了。
按照以往沈望津的性格,早就炸了,把嘲笑他的人教訓個遍。
可這次,他居然忍了一個星期。
真稀奇。
沈望津堵住我的時候,是在宿舍背後的小道上。
這次他學聰明了,沒在人群中。
他攔住我,卻遲遲不說話。
於是我問:「有事嗎?」
我一開口,沈望津眼眶一紅,竟有種要落淚的意思。
我急忙後退了兩步。
他很不對勁。
隻見沈望津緩緩開口:「白疏月同學,經過這些年的相處,我已淪陷,可情到深處卻是怯懦……」
這次的表白詞,不一樣了。
但不重要。
落井下石的機會,終於還是來了!
所以,我耐心地等沈望津說完。
他滿含期待地看著我時,我冷冷開口:
「你?狗都不談。」
沈望津雙眼一震,好似沒想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很好,我爽了。
我轉身欲走。
誰料沈望津一開口:「疏疏。」
那聲極為熟悉的「疏疏」從他嘴裡說出來,帶著難以言說的情愫。
幾乎是瞬間我就確定,沈望津和我一樣。
重生了。
「疏疏」這個昵稱,隻有我們結婚後他才開始叫。
一次偶然,我遇到白疏棋和她老公,聽到了她老公叫她「疏疏」。
那時我沒多想,因為我們名字都有「疏」。
可現在想來,是因為沈望津把我當成了白疏棋的替身。
何其惡心。
我神色冷了下來。
沈望津也攔住我:「疏疏,你聽我解釋,我和白疏棋什麼都沒有,她把我刪了之後我們就已經斷了!」
「那沒刪之前呢?」
我和他高三在一起,他手機大二鎖的。
那中間這兩年,怎麼說?
沈望津隻是蒼白地開口:「我和她之間,什麼都沒有。
「你要相信,我愛的是你,不然我怎麼會和你結婚。」
我冷笑:「那她離婚,你喝醉個什麼勁兒啊。
「沈望津,別自欺欺人,也別來惡心我。」
沈望津還不放棄:「疏疏,我知道,你隻是生氣,你那麼愛我,怎麼舍得拋棄我呢。
「你看,明明我成績不好,家境一般,可你卻暗戀我多年,你怎麼會不愛我了呢?」
看他這麼自信,我不由得氣笑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暗戀你嗎?」
他看著我。
「因為,我認錯人了啊。」
高一那年,我剛來城裡那會兒,坐錯公交迷路了。
那時也沒手機,也不記得爸媽的電話,也沒零錢了。
我在終點站等啊等,企圖等到一個好心司機把我送回去。
可終點站太偏,班次之間間隔一小時。
天漸漸暗了下來。
我開始害怕起來,急得都哭了。
這時,一個戴著帽子和口罩的少年過來,一邊咳嗽一邊問我:
「同學,需要幫忙嗎?」
他穿著和我一樣的校服。
我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邊哭得稀裡哗啦,一邊把原委說了。
他感冒了,卻還啞著聲音安慰我。
然後給我打了回家的出租車,替我付了錢。
他戴著帽子口罩,我不知道他什麼樣子。
但我記得他那個史迪仔的錢包。
後來,我看到沈望津付錢時用了這個錢包,加上身形身高很像。
我就以為,是他。
便一直留意著他。
漸漸地,喜歡上了他。
和沈望津在一起後,一次偶然的聊天, 我才發現, 沈望津不是那個人。
可那個時候, 我喜歡他。
所以將錯就錯。
沈望津聽完,不可置信。
「錢包,因為一個錢包?
「那種錢包商店一天賣百八十個, 你就因為一個錢包……」
我打斷他:「不是錢包,是那個人。
「很可惜的是,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也不知道他的模樣。
「沈望津, 如果不是誤會你是他,我不會留意你,更不會喜歡你。」
沈望津定定地看著我, 許久才開口:
「你是想說,你的喜歡, 是我偷來的嗎?」
我想了想,搖頭:「不算,因為你不知道我認錯了人。
「可是,這次, 我不會再喜歡你了。
「你不值得。」
一點都不值得。
我的愛膽小又熱烈。
他的愛, 虛偽又上不得臺面。
我走後, 沈望津一個人站在原地, 好久好久。
最後,他苦澀地笑, 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13
高考很快來臨。
我發揮得還不錯,感覺能上一本。
而白疏棋校考的時候, 因為粗心,u 盤被其他藝考生破壞, 最終成績並不理想, 隻能回來高考。
可知識點落後太多, 很難補回來。
高考結束那天, 她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而我準備和爺爺奶奶回鄉下了。
這時, 我媽開始挽留我。
「疏月,以前是媽媽錯了, 媽不該那樣對你。
「都是一家人, 哪有不在一起的道理。」
我爸也幫腔:「當初買這個房子,就是看中了三個臥室, 你和疏棋一人一個。」
我覺得有些搞笑。
怎麼有些東西我不需要了, 他們反而湊上來了?
於是,我特意去買了個寬口的充電器。
「(「」我轉身, 跟著爺爺奶奶走了。
起初他們還勸我回去。
後來見我無動於衷,也就不勸了。
即將開學的時候,我聽說爸媽想讓白疏棋復讀,可她選擇去了大專。
爸媽對她很失望, 一度放狠話說不復讀就不認她。
白疏棋回他們:「像當初不想認白疏月那樣嗎?」
他們瞬間噤聲。
去大學報到的時候, 我先一步把行李寄到學校,輕松上路。
可沒想到大家想法都一樣。
最後,從驛站到宿舍, 一條路都堆滿了行李。
我正頭疼怎麼找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
「同學,需要幫忙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