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疾聲厲色,一巴掌狠狠朝楚鶴安抽了過去,雖然影像穿過,沒給楚鶴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卻還是讓他漲紅了臉,反駁道:
「你胡說!」
「是不是胡說,你親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此時你心愛的皇後,正跟你皇叔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而你一手扶持的太子,也是他們的兒子……楚鶴安,你何其可悲,被人蒙騙而不自知,殺害忠臣良子,終究會得到報應……」
我說完這句,影像隨風而散,散去的方向,剛好指向鳳鸞宮旁邊空著的殿宇。
楚鶴安渾渾噩噩,盯著那方向,不顧披頭散發,大步疾馳而去。
月光照亮空曠的宮殿,緊閉的宮門外,隱約傳來激烈的喘息和呻吟。
其中一個楚鶴安再熟悉不過,他雙目泛起血絲,猛地推開了大門!
10.
隻見床榻上,楚昀天抱著衣衫半褪的林璃嫣,兩人果然幹著苟且之事。
楚鶴安氣血臨頭,顫抖地朝外大喊:「來人!禁衛軍,給朕拿下他們!」
一聲厲喝,叫醒了沉醉其中的林璃嫣,她看見楚鶴安紅著眼,死死盯著她,立時嚇得魂飛魄散。
「皇上!皇上饒命!」
林璃嫣連忙去推楚昀天,可楚昀天中了迷香,神志尚未清醒。
等禁衛軍將二人拉開,楚鶴安已是臉黑如墨,眼裡充肆著暴虐的殺氣。
林璃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蒼白地解釋:「皇上,臣妾是被迫的……是七皇叔逼迫臣妾……」
清醒後的楚昀天也反應過來,想要攬下罪責:「是我喝醉了冒犯皇後娘娘,小王罪該萬死。」
Advertisement
兩人被禁軍押在地上,衣不蔽體,曖昧的痕跡無處躲藏。
楚鶴安冷笑道:「七皇叔……皇後……你們真以為朕會蠢到現在還信你們的鬼話!」
「說!你跟他暗中苟且了多久?楚弘陽究竟是不是朕的兒子?!」
楚鶴安掐住林璃嫣的脖頸,不斷收緊掌心。
林璃嫣因為缺氧翻起白眼,喉嚨發出沙啞的嗬嗬聲。
正在這時,外界又是一陣慌亂,楚弘陽闖了進來。
「母後!」
見楚鶴安掐著林璃嫣的脖子,而林璃嫣已經臉皮青紫,他連忙奔上去,抓住了楚鶴安的手。
「父皇,您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你看看你母後做的好事!」
楚鶴安憤怒地松手,楚弘陽這才發現,被一同押跪在地的,還有赤裸著胸膛的楚昀天。
殿中麝香的味道還未散去,楚弘陽想到什麼,臉色大變。
我站在遠處,目光卻能精準地看清殿中的景象,不禁一笑。
所有人都齊了,接下來,就該揭露真相了。
楚鶴安深吸一口氣,對身邊信任的太監總管道:「來人,朕要——滴、血、驗、親!」
這四字一出,楚弘陽不禁也癱軟在地。
他驚懼地轉頭看向自己的母親,卻發現林璃嫣已是冷汗涔涔,滿眼絕望。
這個中秋,注定是不尋常的夜晚。
鳳鸞宮內,太監總管小心翼翼地端著器皿,放在眾人面前。
由太醫執針,將楚弘陽的血與楚昀天的血滴入水中。
不多時,兩滴鮮血融合,楚弘陽面如死灰,林璃嫣更是直接暈了過去。
楚鶴安死死盯著那相融的血跡,暴怒地打翻了器皿!
「來人!廢黜林璃嫣皇後之位,打入冷宮!」
「齊王和太子押入大牢!今日之事,誰也不準說出去!」
畢竟是驚天的皇室醜聞,宮人跪了一地,噤若寒蟬。
楚鶴安倒在椅子上,處理完這一切,仿佛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他年輕時自詡英明神武,中年卻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難道說,他真的害死了自己僅有的血脈嗎?
楚鶴安撐起身,喚來自己信任的臣子,一樁五年前的舊案,重新開始審查。
宮裡變了天,查得越多,楚鶴安發現林璃嫣瞞著他的事便越多。
酷刑之下,當初林璃嫣是如何陷害伯陵跟玉宜,楚昀天又是如何栽贓陸家,事無巨細,都呈了上去。
因驅使宮刑,崩潰的楚昀天也承認了,這十幾年,都是他在暗中操控。
林璃嫣是他的棋子,因肖似雲貴妃的面容,被他所救,安插在楚昀天身邊。
「皇侄……我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可比起你犯下的錯,皇叔這些痛苦,也不算什麼了……」
楚昀天猖狂大笑,笑聲刺耳,將楚鶴安的心刺得鮮血淋漓。
憤怒下,他一劍殺了楚昀天。
對外,他隱瞞了楚昀天跟林璃嫣私通之事,隻是將他陷害陸家與先太子的事大白於天下。
陸家和伯陵沉冤昭雪,朝野上下,曦國百姓,都是久久不能平靜。
11.
我撐著傘,走過下雨的屋檐,冷寂的東宮內,太監宮女都作鳥獸散。
楚弘陽下獄後,沒多久就死了,外面傳是病死,但宮內都知道,楚弘陽身體康健,分明是被人所殺。
楚鶴安怎麼可能容得下他?
我勾起唇,好心地將這個消息帶去給冷宮內的林璃嫣。
她瞪著我,像在看一個怪物。
「你胡說……弘陽不會死的,你騙我!」
林璃嫣披頭散發,衣冠不整,早就沒有當初高高在上的樣子,反而如同潑婦一般,朝我撲了過來。
我很輕易就躲開了,揪著她的頭發,輕輕地笑:「騙你做什麼,楚鶴安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世,你覺得楚弘陽還能活下來?」
林璃嫣忍不住嗚咽,淚水從眼眶流出。
我看著她痛苦的模樣,眸光閃了閃:「你也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了啊,林璃嫣,你害死我的兒女時,可想到有這一天?」
「你!你是陸瑤?」
林璃嫣終於反應過來,恐懼地睜大了眼。
我微微一笑,聲音越發輕柔:「是我,我回來了。你做得樁樁件件,都要還給你呢。」
說罷,一把剪刀從我袖中滑出,林璃嫣使勁兒掙扎,卻被我牢牢按住,鋒利冰冷的尖刃劃破皮肉,從下颌,一直劃到了眉骨。
林璃嫣痛得張大嘴,被我眼疾手快地用布堵住了聲音。
我一道一道,將她最珍惜的那張臉劃得支離破碎,春婉有多慘,我就讓她一樣有多慘。
尖利的剪刀刺進了眼睛,林璃嫣雙眼流出血淚,將衣服染得斑駁凌亂。
一雙亂蹬的腿,被我打斷,扭曲地拖在地上。
我扯著她,她已經無力掙扎,腦袋被我按進骯髒腐臭的池水。
一下又一下,直到林璃嫣完全失去力氣,傷口被水泡得發白,口鼻全是泥沙,我方才松開手。
她墜了進去,面孔還殘留著恐懼,永遠停止了呼吸。
直到第五日,才有人發現屍體,稟告給皇帝。
宮女們私下說,是先皇後陰魂作祟,前來復仇。
楚鶴安遠遠見了一眼,嘔吐不止,食不下咽,精氣神一落千丈。
他病倒了。
朝廷的事漸漸交給旁人處理,楚瀾遠作為他的三弟,理所當然坐上了這個位置。
我依然是皇宮裡戴著面具的毀容宮女,隻是伺候的地方,從東宮移到了長清殿。
本來按理來說,我這樣毀了儀容的女子,是不能出現在聖駕前的。
但楚鶴安近日噩夢頻發,我獻了一個安神的方子,破例提拔去了。
晚上入睡前,我將燻香倒進香爐,楚鶴安盯著我的臉,忽然道:「你的眼睛,讓朕有些熟悉,朕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我嘆息一聲,取下了面具。
林璃嫣劃的那道傷疤已經不見了。
系統庫裡這種美顏祛疤的藥丸數不勝數,畢竟我做任務很多時候都需要利用美貌辦事。
這也是……當初系統選中我的原因啊。
我轉頭,看著楚鶴安。
他雙眼閃過震驚,愕然道:「阿瑤?」
我朝他走來,坐在他床邊。
楚鶴安伸手,這次沒有從我的身體穿過,而是實實在在觸碰到了我。
「你究竟是人,還是鬼?」
楚鶴安迷茫,想要從床上起來,但掙扎幾下,又倒了回去。
他面上閃過異色,驚疑不定地望著我:「阿瑤,朕怎麼渾身無力?」
我指了指香爐,他脫口而出:「你下了軟骨散?」
「沒錯,皇上。」我看著他,目光一如當年。
可楚鶴安卻冒出冷汗,斥責道:「大、大膽!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隻是皇上違背承諾,臣妾想懲罰皇上一二罷了。」
我當著他的面,將準備好的牽機下在酒裡,為他倒了滿滿一杯。
12.
楚鶴安神情大變:「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我笑著,扳開他的嘴,將酒灌了進去,「外面的人都被支走了,皇上,這樣的良辰美景,你就好好享受吧。」
牽機是劇毒,一旦下肚,立刻發作。
楚鶴安口鼻出血,四肢不住地痙攣,在床上像抽幹水的魚一般抽搐。
他發出嘶嘶的低吼,眼睛裡充脹著血絲,翻來覆去,最終縮成一隻幹癟的蝦米。
毒藥的痛苦不會讓他立即死去,而是飽受折磨之後,才會斷氣。
我可憐的伯陵,就是被他親父,這樣毒殺而亡。
「楚鶴安,你該死。」
我扳開他的嘴,將一顆藥丸喂下。
快要斷絕呼吸的楚鶴安,又立刻清醒過來。
這是解毒丸。
我不會讓他輕易就死,我要讓他,嘗到十倍、百倍的痛苦。
酒杯再一次倒滿,楚鶴安絕望不已,沙啞道:「殺了我……殺了我!」
我視而不見,隻一味地喂他飲酒。
看他掙扎,看他痛苦,看他毫無天子形象地在地上打滾,脖子發硬,四肢扭曲,好似墜入地獄受刑的惡鬼。
一直到天亮,酒壺見底,我喂了他解毒丸,替他擦去汙血,換了幹淨的衣服。
楚鶴安後背一身冷汗,懼怕道:「你還想……做什麼?」
我微微一笑:「皇上,該寫遺詔了。」
催眠瞬間發動,楚鶴安陷入迷惘,叫人拿來了聖旨。
寫的過程中,他還殘留著意識。
我知道,這是因為他與旁人不同,是我攻略的對象。
系統人格還在時,嚴厲警告我不準對攻略對象下手,但現在它已經不在,也沒人能懲罰我。
我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一筆一畫將江山交了出去,寫上了他三弟的名字。
遺詔完成的剎那,楚鶴安猛地吐出一口血。
心腹大臣與楚瀾遠趕來,隻見了他最後一面。
楚鶴安神志是清醒的,身體卻不聽自己使喚, 說出了遺詔內容。
他眼裡諸多不甘、憤恨和恐慌, 隻有我一人懂得。
他什麼也做不了。
若非他是皇帝, 需要一個體面的離世蒙蔽世人, 我又怎會讓他這樣幹淨地走。
楚瀾遠跪在殿前, 接過聖旨的那刻,依稀有些出神。
他的目光越過人群, 看向最後的我, 我朝他點點頭,便再無言語。
一切已塵埃落定。
外面的世道, 依舊沒有變化。
雖然利用系統復仇,但也隻不過為宮廷留下一段可疑的傳說, 無人知曉, 我身上的秘密。
楚瀾遠或許有所察覺, 但他聰明地沒有問。
畢竟, 我能讓他得到江山, 也能讓他轉眼失去。
春婉知道林璃煙和楚鶴安都死後,快意地笑了幾聲。
我讓她再等我一陣子,隨後獨自去了塞外。
等玉宜的仇也報了, 我帶著她的屍骨回來, 將她和伯陵葬在了一起。
那天晚上, 我久違地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萬千飛花, 芳草輕絮, 一對身高仿佛的少年, 一同朝我奔來。
那男子俊逸,眉目如畫,眼角有顆小小的痣,一笑就眉眼彎彎。
那女子清麗,雙眸如水,掀起裙擺,活潑如風中小燕。
兩人一同叫著:「娘!」
笑聲如鈴,驚動心湖, 剎那百轉柔情,盈於胸懷。
已定的生死無法改變,但幸好, 讓我見到了他們最後一面。
知道他們不怨我, 我便也能安心離開了。
13.
對象是曦國皇帝楚鶴安。
「(「」知道我要走,她說什麼都要跟著我。
我問她:「如果要去的, 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呢?」
春婉毫不在意,堅定道:「娘娘去哪兒, 奴婢就去哪兒。」
我忍不住笑, 搖了搖頭:「春婉,我已經不是娘娘,你也不再是奴婢了。」
系統打開回家的道路, 我用積攢下來的積分兌換藥品,治好了春婉的眼疾和腿疾。
她重獲新生,幾乎不敢相信。
我們走在光芒燦爛的路上,她突然問:「那不叫你娘娘, 我該叫你什麼呢?」
我看著家的輪廓逐漸清晰,笑著揚起嘴角:「叫我的名字。」
「我的真名,叫陸清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