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介紹，或是獲獎，或是採訪。
「就這樣，你爸媽還不同意？」我不解。
「他們希望我能繼承家業。」周巡道。
這就是有錢人的煩惱嗎？
「真的很喜歡我？」周巡反過來捏住我的指尖。
我從善如流地點頭：「特別喜歡。」
「不信。」周巡懶懶地掰過我的臉頰，「除非你親我一口。」
我頓了頓，身子前傾。
但是周巡避開了。
他突然問：「你擔心被他們報復麼？」
我誠實道：「擔心。」
「我給你買飛國外的機票。」他劃開手機，查看機票。
我睜大眼睛：「可行是可行，但也不用這麼著急……」
我的任務還沒完成呢！
「三個小時後的飛機，我現在送你去機場？」
「啊？」我懵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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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上周巡的跑車的時候，人還是蒙的。
我試圖勸說他：「不急，不急。為啥突然給我訂機票？」
周巡沒回答。
但我的直覺告訴我，要不相信他一回試試。
……
市區到機場的路途不算近，等到了機場就已經可以去頭等艙的候機廳裡候機了。
周巡也買了自己的票，他陪我一起候機。
登機前的最後十分鍾。
我聽到系統的提示音：【四號人物周巡已破產。】
我猛地抬頭，抓住周巡的手。
他似乎已經了然，不緊不慢地握住我的手。
我不可置信：【怎麼就這麼破產了？】
系統：【我剛剛查了一下，周氏的破產跟你沒關系。周巡自己把周氏弄垮了，但你已經跟他在一起了，所以你可以執行最後一步任務了。】
我望著周巡的眼睛，一時不知怎麼開口。
反倒是周巡扯唇笑了下：「說吧。」
我：「我們分手吧。」
「然後呢？我的名字。」
「周巡……」我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
【任務完成，靈魂歸位，您消失的記憶在您方便時會傳回給您。】
系統頓了頓，【祝您日後生活順利，再見。】
說完，我的腦海中再也沒有系統的聲音出現。
「照顧好自己。」周巡沒有要跟我一起登機的意思。
他要留下來處理事情。
直到我坐上飛機，飛往另一個大洋時，才不真切地感受到——
任務真的完成了，太順利了吧？
我原先出了一場車禍，魂魄都被撞飛了出來。
是系統找到我，說可以暫且幫我把靈魂安回去。隻有我完成任務，魂魄才能徹底回歸本體。
為了活下來，我毅然決然地接受了任務。
……
坐在頭等艙裡，腦中迅速飄過我為了任務費盡心思的這些年。
再往前的記憶……
就是系統說的，為了讓我能夠順利完成任務，幫我封存了的那段記憶。
9
我朋友用胳膊肘頂了頂我：「看，周巡。」
我順著她的目光抬頭看去，看到一個染著白毛，耳朵上戴著好幾個耳釘的少年。
他兩指間夾著點燃的煙，懶懶散散地靠在天臺的欄杆上。
朋友悄悄說：「你看他的手腕，還有脖子，全是疤痕。」
我驚訝：「為什麼啊？」
「他在課上雕東西，被老師發現了，告訴他家長了唄！據說他爸媽氣死了，當著老師面就打他。」
「有必要嗎？」我不理解地皺眉。
「你不清楚了吧，他是周家的獨子啊！他家那麼大產業，他不繼承誰繼承？用他爸媽的話來說，就是他不務正業。你也不想想，他家要是沒錢沒勢力，他憑啥染個白毛還沒被處分？」朋友說得頭頭是道。
「好吧，」我收起了內心的同情，「有錢人的世界我不懂。」
我媽在生我時難產，我爸酗酒賭博。
天崩開局。
沒闲情逸致操心有錢人。
直到有次我撞見周巡想跳樓，拽住了他的手腕。
周巡沒有表情：「松開。」
我默了默：「你別在這個地方跳，我教室在一樓，就在你要跳的這個位置。想想還挺恐怖的。要不你換棟樓呢？」
周巡冷笑：「不換。」
「你咋不回家跳呢？」
「別墅跳不死。」
「那可以去其他地方，你在這跳，不是給學校找麻煩嗎？」
「我就喜歡給別人找麻煩。」
他掙開我的手。
「等等！」我喊住他，「你是不是很有錢？那你跳樓前再想辦法搞點錢給我唄！我快沒錢上學了。」
周巡終於正眼看我。
我真誠地看著他：「真缺，飯都要吃不飽了。」
周巡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窮的人。
我也是真的無語了。
然後周巡暫且擱置了跳樓計劃，跟我去看了看我住的破舊的房子。
周巡相信了，但是他說：「我也沒有錢。」
我破防了：「你不是大少爺嗎？」
「我吃飯得從飯卡裡刷。」
我憋了半天：「要不你就當死前給這個世界做點貢獻，帶我跟你一起吃？你刷兩頓，一頓給我。你爸媽問，你就說你飯量大了。」
「行……」
可能周巡也沒見過我這麼不要臉的人。
但我能吃飽了，吃得還賊好，都是葷，我就非常滿意了。
後來跟周巡稍微熟了點，我才知道，他爸媽控制欲很強。
周巡把他雕刻的小人給我看。
我贊嘆。
「我爸媽覺得幼稚。」他說。
周巡把他畫的風景給我看。
我贊嘆。
「我爸媽覺得我太闲了。」他說。
周巡在學校音樂房裡彈鋼琴給我聽，拉小提琴給我聽，彈吉他給我聽，吹口琴給我聽。
我贊嘆。
然後我搶答：「你爸媽覺得沒必要？太花裡胡哨？」
周巡搖頭：「他們都砸了。」
怪不得周巡隻能用學校的音樂房。
再後來，周巡的奶奶去世了。
這是他唯一在乎的家人。
周巡神情沒有波瀾，隻說了這麼兩句：「他們怪奶奶教會了我雕刻。
「明明這麼有錢，卻不願意救自己的親人。」
我愣在原地。
這一刻，我徹底明白，周巡父母是真變態啊！
我以為我常年酗酒賭博，不給我交學費還問我要錢的父親就已經夠惡心了。
沒想到人外有人。
……
過了幾個月後。
我的存在被周巡父母發現，他們氣急，讓周巡跟我斷了聯系。
但周巡一直都很有種。
他說不可能。
周巡父母說，那如果出意外了呢？比如車禍。
周巡說，遲緣死了他也不活了。
我：？
周巡父母說，行，那你先死。
我：？
我勒個六親不認啊！
這一家人都有病吧！
怪不得周巡這麼厭世。
後來有輛車飛奔而來，周巡把我護在身後。
言情小說看多了吧？
我一把推開他。
然後我被車撞了。
其實剛推開他我就後悔了，萬一我能自己跑開呢？都怪這下意識的動作。
但是被撞都被撞了，就這樣吧！
昏過去前一秒我艱難地對周巡說：
「那啥，就當我蹭了你這麼多飯的報酬了。別再自殺了……你要是有錢，就多花點錢搶救我。」
周巡臉上難得出現了除了面癱的其他神情。
悲痛和絕望。
我還沒來得及欣賞半秒，就暈了。
10
回憶結束。
怪不得系統當時說，怕影響我完成任務，就把這段記憶給抹去了。
原來是任務目標裡有個老熟人。
我不由自主地在心裡想：【所以周巡一直知道我有任務在身……】
【是的。】突如其來的系統機械音嚇了我一跳。
【你不是走了嗎？】我問。
【一日是你的系統，終身是你的系統。】
我感動：【好系統！】
【主要是其他宿主那裡太無聊了，我來找你聊聊天。】
我：【哦……】
我問出心裡的疑問：【那周巡怎麼知道我的任務的？】
【猜的。】系統說。
還真被他給猜到了。
我嘆了口氣。
【你還會回去嗎？】系統問。
我轉頭往外望去，雲海茫茫，波濤翻滾。飛機穿梭在雲海之中，勻速前行。
……
「會的。」我輕聲。
番外一（葉臨）：
1
【宿主，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傾盆大雨，而我一把傘沒帶，隻能躲在一旁的便利店中。
【聽過一句話嗎？裝貓，裝老虎，裝被雨淋湿的小狗。】我深吸一口氣。
然後就在看到黑車影子的那一瞬間，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大雨噼裡啪啦地打在我身上，瞬間將我的衣服浸透。
我右腳絆到左腳，狼狽地摔倒在車前。
司機按著喇叭，把我嚇得一哆嗦。
我眼睛被雨淋得睜不開，直到感受到有人撐著傘站到我面前，擋住了大雨。
我可憐兮兮地仰頭。
男人低簾，他溫和地問：「需要幫忙嗎？」
我難堪地搖頭：「對不起，我本來想冒雨回家的，沒想到摔倒了。」
葉臨蹲下：「是司機開車太快，嚇到你了。有沒有受傷，我送你去醫院吧？」
我適時疼地倒吸一口氣，臉色蒼白，露出紅腫的腳腕。
葉臨回頭看了眼，司機立刻下車，扶著我起身，坐進副駕駛。
系統吐槽：【你這也太拙劣了吧！這種把戲人家不知道見過多少了。】
我心裡翻了個白眼：【但是葉臨紳士啊！不會把我丟在路邊。】
成功坐定後，我怯怯地望了眼司機的方向。葉臨了然地摁下按鈕，讓隔板升起。
眼淚一滴一滴順著我的臉頰流下：「葉先生……」
「你知道我？」葉臨挑了下眉，眸底卻沒有驚訝之色。
「我母親重病，實在沒有錢了……我聽說您最近在招助理，但是我學歷不夠，本來我都放棄了，卻在這裡碰到您……」我哽咽地說著。
雨水黏在我身上，越來越冷，身體有些發抖，「如果您覺得我做得不好，可以隨時開了我。」
2
就這樣，我留在了葉臨身邊。
他給我開了高額工資。
然後我去買了奢侈品包。
結果當場碰到了葉臨。
他沒問我為什麼不去給母親繳費，隻是微微嘆息，問了一句：「你要去念書嗎？」
我愣了下，問系統：【我應該去念書嗎？】
【隨你。】系統答。
我看著葉臨，點點頭。
他帶我去了國外。葉臨在國外也有產業，所以便也沒怎麼回國了。
國外的飯菜不好吃，我就學著做飯，做給葉臨吃。
我們一起過了四個萬聖節、聖誕節、春節。
四年後，我修滿課程，和他回國。
「還當秘書？」他問我。
我問系統：【我還當秘書不？】
系統無語：【你能完成任務就行了，這種事不用問我。】
我果斷選擇不當。
於是回國後，我有了個新的身份——葉臨的女朋友。
葉臨真的有把我當成花朵精心照料。
知道我喜歡錢後，毫不吝嗇地給我大額銀行卡。
房、車、奢侈品，還有情緒價值，一樣不少。
直到有一天，他把我抱在懷裡，問：「緣緣。還好我有錢，可以養得活你。」
那一天，就是系統通知我的葉臨破產的前一天。
我親了親葉臨，沒有說話。
沒有說什麼你就算沒錢了我也還喜歡你這種話。
